紀斯是標準心機狗, 從不做無用功。

寧原首次碩鼠之災,他出手拖慢了魔窟侵略的程序,又順手將司諾城這個氣運之子拉進覺醒的深坑, 更是用一場功德霖的施予,種下了善因的種子。

經過半年的發酵, 第二場功德霖的賜予正是他收穫善果的時候。

有了親眼所見的奇蹟, 有了曾經那批軍人的佐證,是個人都會覺得大祭司仁慈且無私, 若非他“心善”出手漏了馬腳,這種救命的大恩怕是要被他藏一輩子。

沒人會細想為何兩波功德霖都落在寧原,更不會有人深思這地球那麼大,當初紀斯與司諾城幹架砸哪兒不好,怎麼非得在寧原做個了斷?

軍人不可能深究背後的原因, 他們從來單純又赤誠,在知曉紀斯對他們有大恩之後,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損害國家利益, 他們鐵定能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哪怕有精明的政客嗅出一絲古怪,也無法阻止大勢所趨。在毀滅日的大環境下, 軍方與覺醒者才是最基本的仰仗,除非亂世結束, 否則永遠不會出現類似“大祭司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的深度剖析文章。

至此,紀斯名聲已成。當他說“如無必要不再出手”, 他是真的不會也不需要再出手。陣營標籤穩固,救世主招牌明顯,他不出手也會被人認為是自有用意或者深有苦衷。

如此一來,饒是紀斯什麼也不做,照樣能穩坐釣魚臺。

待他順利退居幕後成為“精神象徵”, 司諾城就成了中洲可用的第一人。而司諾城的國籍、背景和實力全無問題,只要能走得穩,遲早會達到將軍的高度。

在毀滅日中成就的“將軍”,遠遠不止一國的高度,而是世界性的高度。紀斯很清楚,唯有將氣運之子放在廟堂,才能發揮出他最大的作用。

屆時,他確實把命運交還到他們手裡,他們卻會握著命運主動站在他的陣營。成為他手裡所向披靡的刀,為他披荊斬棘。

萬事萬物皆為棋子,一切都在他掌握之……

遺憾的是,司諾城是個資深扒皮戶、專業鑑茶師、形勢分析家,越是把紀斯當成對手,他就越想方方面面瞭解這個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向軍部提交了申請,申請跟你一起行動。”司諾城委實是個狼滅,一出手就掀翻了紀斯的棋盤,“雖然不知道你為何不能出手,但你是‘特級國寶’,我不介意當一回你的保鏢。”

紀斯:……

握著磚哥的手微微顫抖。他懷疑司諾城的腦袋裡養了魚,晃一晃是海的聲音。這通天的康莊大道看不見,非要走窄路做個保鏢,是傻了嗎?

“我介意。”紀斯直接拒絕,“也不需要。”

“你需要。”司諾城的扒皮大法就位,“你說過‘如無必要不出手’,換句話說就是萬不得已才出手。那麼對你來說,什麼樣的情況算萬不得已呢?”

“有大量人員傷亡,萬不得已得救人?”司諾城抱臂靠在牆上,頂著面癱臉,心裡倒是想笑,“一想到你會提著權杖救死扶傷,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紀斯輕嗤一聲:“為什麼?寧原的功德霖可不是作假,我怎麼就不會救死扶傷了?”

“正因為功德霖,我才覺得你需要一個保鏢。”司諾城敞開了話頭,扒第一層皮,“功德霖要發動成功的基礎條件是‘被救治者有功德’,消耗一些功德換取治癒機會,對於軍人來講完全可行。但是反向逆推,要是沒功德的人沾了它會變成什麼樣,嗯?”

這個“嗯”字極其有靈性,紀斯挑眉:“你繼續。”

“消耗功德換重生,是等價交換。沒有功德會消耗什麼,我猜不到,但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我懷疑功德霖並不是治療手段,而應該是你的攻擊手段之一,畢竟沒有誰會去防備一場雨。對手防不勝防,你就能不戰而勝。由此推導,在我沒有遇上你之前,你所遇見的對手都是一群沾不得功德霖的人吧?”

司諾城層層扒皮:“什麼人沾不得功德霖,墮落者、惡魔、怪物還是鬼怪,或者都是?可能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簡單點講,你握著這種殺器,利用它幹掉的棘手貨色不少。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其實仇家遍佈全宇宙?”

確實上過星際絕殺榜的紀斯:……

司諾城快把皮扒沒了:“對比如今的世界,我看你的‘仇家’是都來了。你不出手,並不意味著它們不會找上你。它們找上你,你肯定得出手,這就違背了你‘不想出手’的意願。”

“所以,真不需要保鏢嗎?”

“放眼整個中洲,你的仇家找上門,似乎也只有我能料理它們吧?”司諾城扒穿地心,“紀斯,我不認為你是個會做無用功的人。你‘不出手’總有原因,而我不想深究,我唯一想做的是——不如把‘你不出手’落到實處,讓你達成目的。”

紀斯不語,片刻後才道:“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氣運之子都這麼樸實無華、心性純良的嗎?他一介終極boss實在無法理解,左思右想,他都不覺得司諾城能從中牟利。

司諾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對我有什麼好處?”

或許是想找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或許是為了應他曾說過的“希望你贏到最後”?又或許是他也不明白的原因。

“我在找這個答案。”以此來解釋他的反常。

作為一個生意人,他也從不做無用功的好嘛!上趕著給人當保鏢,放半年前他會覺得自己腦門被驢踢了,結果半年後他腦門還真被門板夾了。

紀斯:“可以,正好我也要找一個答案。”

氣運之子是他手裡最大的變數,每一次總會有出乎意料的狀況發生在司諾城身上。既如此,與其放任他深入挖掘觸及自己的底線,倒不如放在身邊,一有不對就能先搞死。

但白菜養這麼大,搞死是不是太虧了?

紀斯冷漠臉。

不過,他還是應下司諾城的話,也向軍部提了一份申請,表示會與司諾城一起行動。

本以為是穩操勝券的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鑑於紀斯和司諾城的殺傷力都太大,他們一起行動的申請直接被駁回。

駁回理由:你們都很行,但別一起動。地球不太行,大概動不起。

紀斯:……

雖然萬事萬物都為棋子,但一切並不全在他掌握之中呢。

只是人的本質是犯賤,別人越反對,人就越想做。紀斯乾脆給司諾城點了個表情包:“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司諾城:……

“說點我能懂的陽間話。”

“申請被駁回了,我們只能私奔。”

“……”你是不是五行缺打?

……

失去了紀斯的干預和壓制,舊秩序的崩塌猶如一場山體滑坡,勢成必然。

災禍初顯,糧食、肉類和飲水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各國的食物儲備足夠耗上一兩年。只是,這“一兩年”看似長,實則短,如果貨幣不再具備價值,那麼黃金和糧食就成了硬通貨。

要是拿糧食交換必需品,或許後果是自取滅亡。

上位者必須想得深遠,尤其在經濟、軍力和民生三塊。到最後,為了保住貨幣的價值,他們不得不效仿中洲,為孩子提供最好的避難所,讓成年人盡力苟住兵工廠和工作……

誰都清楚這麼耗下去不行,因此,在“不行”之前他們必須爭取翻盤的機會。

於是,當得知“南洲極地在研製關閉界門的新式武器”時,有餘力支援的國家紛紛表示支援。

“聯合”的概念就這麼埋下了一枚種子。

沉睡已久的國家機器運轉起來,不同勢力雖然各自為政,但在怪物的情報共享上倒是公開透明。

漸漸地,伴隨著鬥爭的深入,烏拉成立了“巫師會”,北歐擁有了“驅魔人”,事件的發展就像是一個可笑的輪迴,人類花了幾百年時間去消弭神秘學的影響,到頭來它還是與科學走在了一起。

甚至,當玄學與科學擦出火花的那秒,事件居然有了新的轉機。

“不可思議!”座標北歐的實驗室,一名科學家看著實驗結果,整個人處於懵逼的狀態,“銀!是銀!銀製品真的對惡魔有奇效,難以置信!”

半截惡魔屍體放在實驗臺上,它的胸膛插著一個銀色十字架,一擊斃命。在一側,還有幾百枚從惡魔身上取出的槍子,但它們無一例外被腐蝕得嚴重。

“發現了嗎?惡魔的血肉可以腐蝕別的金屬,但對銀不起作用。”戴眼鏡的女子說道,“銀製武器可以破開惡魔的防禦,看到這幾百枚打進惡魔身體的子彈了嗎?當神父把十字架送進惡魔的心口,子彈才破開了它的表皮,爆炸才讓它喪命。”

“但我們分析不出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甚至無法分解出惡魔血肉裡含了什麼元素,怎麼會形成這種反應,那些根本不是地球上的東西。”

另一人點頭:“它們身上的元素沒一樣在元素週期表上。”

“如果銀製品有用,要不要嘗試一下黃金?”一名亞裔科學家說道,“在我的國度,黃金有‘辟邪鎮運’的說法。我近期查閱了一些資料,我們或許還可以嘗試硃砂和黑曜石,沒準會有新的收穫。”

“哦,陳,你不是……最討厭不科學不嚴謹的東西嗎?”

“時代變了。”亞裔科學家喃喃道,“□□源於煉丹術,槍炮始於鍊金術。或許,我們把玄學和科學割裂的態度是錯誤的,它們是彼此誕生的靈感,如果合在一起運用,可能會產生奇妙的效果。”

“奇妙的效果?”

亞裔科學家道:“聽過一個傳說嗎?它叫‘沉沒的亞特蘭蒂斯’。相傳亞特蘭蒂斯是一個覆滅的文明,沉在人類無法到達的深海……在故事裡,那是一個魔法和科學並重的國度,怎麼樣,像不像我們現在的世界?”

“……有點。”

“連我都覺得這像是命運的重演,希望我們不會成為第二個它。”

與此同時,中洲實驗室看著實驗結果,也陷入了懷疑人生的囹圄。

他們接通了北歐實驗室的影片,誠懇地告知對方:“銀製品對妖魔也有效果,硃砂對鬼物有剋制作用,水晶對怪物有一定影響。同理,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起作用,只知道軍隊的裝備得全面更換了。”

“對了,你們知道未解之謎ufo嗎?”

“你們細品,妖魔、怪物之流,總有幾只能脫離地心引力,如果把它們拆了造工具,你們覺得這工具會不會飛?我們真懷疑ufo就是這麼造出來的‘科技’。”

科學家腦洞一開,完全就是黑洞,根本堵不上。當北歐和中洲實驗室接軌,在材料和資金充裕的情況下,他們切實開始中西結合地搞事了。

彼時,司諾城回了一趟京都。

次日,王義元發現紀斯不見了。

依舊是熟悉的越野車,依舊是尋常的駕駛與副駕駛。不同的是,他們相處的方式已經變了。

紀斯開啟手機:“地點在大疆,有只怪物翻過了山脊。”

“嗯,坐穩。”

司諾城的手握住方向盤,一腳踩住油門。越野車直接飈到最高速,沿著公路一往無前,隨後像是變戲法似的壓低地盤、側開車門、拉長車頭,在短短數秒內直接變成了一架戰機。

金色的光芒閃爍,又眨眼化作黑沉。司諾城調轉戰機,以音爆的速度衝向大疆。紀斯穩穩地坐在副駕駛上,一副司諾城怎麼折騰都不會變的淡定臉。

具現化的戰機依舊在加速,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大疆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見狀,紀斯面無表明地轉頭:“看來,不是我需要保鏢,而是你需要搭檔。”

對於司諾城來講,用戰機接送他前往目的地,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可對於普通人來講,用數倍音爆速前往目的地,期間戰機還不停變換形態,彷彿隨時有墜毀可能——無論心理和生理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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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找他紀斯一起行動無疑是最高效的方式。

司諾城勾唇,並不否認:“看上去互利互惠,實際上還是我吃虧。”

“你虧什麼?”

“我好像一直在當你的車伕。”司諾城幽幽一嘆,“當到我對自己的名字都有了新的理解。”

“嗯?”

“司諾城——老司機承諾帶你走遍全城。”

“……”我看你是五行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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