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 地球的初代覺醒者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天的景象。

夕陽斜墜,血雲滿天。大祭司手握權杖遠眺峰巒,讓餘暉將他染成一身金紅。有風拂過, 髮絲繾綣,他衝著鏡頭回眸, 為人類覺醒的最後一堂課畫上了句號。

他告訴他們, 這是一個被神遺棄的世界。

初始,沒有人聽出他的弦外之意, 只覺得大祭司的話是在影射現實的災難,譬如怪物和妖魔的入侵。直到“毀滅日”的威脅值呈爆炸函式式增長時,他們才意識到何為這句話不止一種意思。

當光重臨的那日,所有的謎團盡數解開。

誠然,被神遺棄的世界是囚籠, 是沙場,是靈魂的流放之地。但同樣的,它是機遇, 是試煉,更是——造神的始源之所!

正因為世界沒有神, 所以才有可能創造神,不是麼?

只是可惜, 能悟透這點並抓住機遇的覺醒者鳳毛麟角。等迷霧散去,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們才發現, 大祭司曾經說過的話,句句都是迴盪在人類歷史中的絕響。

亙古,悠長。

古舊的錄影記載了那個日夜分割的黃昏,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好, 被永遠燒錄下來,成為一代又一代覺醒者的信仰和目標。

影像如昨,終成絕景。縱使大祭司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他們何其有幸,能成為他為之停留的最初。

當時只道是尋常,卻不料,那是一整個時代至高的光芒。

歡迎你們來到這個曾被神遺棄的世界……

正因為是無主之地,所以,它現在是你們的了。

……

四月初,中洲四地再次共振,開裂程度進一步擴大。嶺東界門新出現了一隻怪物,肆虐嶺東十分鐘左右,就被軍方正式收編的覺醒者江梓楹和沈雲霆聯合絞殺。

四月上旬,紀斯開課伊始,全球大區的名山大澤或荒地出現了類似“界門”的渦旋。

其中,櫻花國聖山動盪,爬出了一隻人形鬼物,肖似傳說中的百足鬼婦。要不是本土的法師傳承未絕,還有後裔敢於應戰,後果將不堪設想。

四月中旬,紀斯的授課接近尾聲,瑜伽國的岡底斯河冒出了獨角地龍。

所幸,大寺有三名“聖女”覺醒,她們不僅聯手殺死了怪物,還親手摧毀了廟宇。之後,她們摘掉鼻環和腳環,還自己自由身,並向瑜伽國數百年不變的傳統糟粕宣戰。

四月下旬,紀斯一行人準備回國,而中洲的動盪和部署都已塵埃落定。

“該回去了。”紀斯說道,“挑一個你們喜歡的地點,我不會干涉你們的選擇。”

4月22日,新月。大祭司同覺醒者們返程回到中洲,當他們前腳跟在機場落地時,後腳跟就聽見了意料之中的訊息:界門和魔窟擴張完畢,第二輪怪物即將來襲。

比起通知者的惶恐,覺醒者們一個比一個淡定。他們自行組隊分配任務,不做任何修整直接馬不停蹄地奔向目的地。

紀斯坦然地留在了京都,沒等許久不見的“小廝”王義元開口,他就笑道:“走吧,帶我去看看第一批覺醒的孩子。”

王義元一凜,言無不盡:“數量不多,只有十五人,其中三個您接觸過。”

“嗯?”

“一個是舒雨聽,一個是……那孩子畫畫很厲害,就是性格有點自閉,還有一個是您曾在一輛公交車上接觸過的男孩。”王義元小心地覷了他一眼,“抱歉,沒經過您的首肯就去查了您的蹤跡,但……”

“無所謂。”紀斯輕笑,“直接告訴我,這批孩子裡誰最危險?”

“是那名學畫的男孩。”王義元壓低了聲音,“小名叫‘東東’,他的能力……很可怕,除了舒雨聽小姑娘,就沒人願意敢跟他玩。”

“他,單殺過一隻妖魔。”王義元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孩子救了那一整棟樓房的人,結果卻被他們畏懼了,他的父母一氣之下帶孩子來了京都,此後就在燕京大隊裡安定了下來。”

紀斯微微頷首。

“您……不覺得生氣嗎?”王義元問道,“孩子救了人,卻被人恐懼了。”

“強者的必經之路,有什麼可生氣的?”紀斯垂眸,“越強大,越孤獨。頂峰絕景,只容一人。”

這是他一早就有的覺悟,也是他的友人們都明白的道理。

……

4月23日,清晨5點時分。

外海大爆炸區域,五國聯合的打撈船隊耗時半月之久,終於成功勾上了一截爬滿藤壺的基地合金層。各國船員歡呼雀躍,晝夜不眠的疲勞一掃而空。他們收縮纜繩慢慢地提起合金層,船隻的吃水線不禁下去了一大截。

“保持這個距離!”老船長大聲道,“就這樣拖回去,別再拉上來了!它很沉重,艦船會翻的!”

聯合船隊立刻收手。

“返航!”

艦艇破開風浪,大船接連。它們放緩了速度拖著合金層行駛,漸漸離開外海的範圍。許是連日的勤奮工作總算有了收穫,眾人的神經放鬆了不少。

鬆懈之餘,他們愣是沒發現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水下蜿蜒,正繞著船隊轉圈。雷達正常,聲吶正常,穿上的一切資料都顯示正常,然而黑影卻實打實地轉悠著,甚至張開嘴試探性地咬了一口合金層。

“嘎——”合金層往下一沉,纜繩傳來快要崩斷的哀鳴。

奇怪的聲音立刻引起了水手的警覺,他們本能地端起槍瞄準傳聲處,可目之所及除了纜繩就是一起一伏的合金層。海風極大,波濤洶湧,白天的亮光遮掩了水底的異常。

合金層的味道並不好,黑影鬆開了嘴。

“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拖著的這玩意兒……剛才好像彈了一下?”

“錯覺吧?”但回話的人足夠警惕,“不行,不管是不是錯覺,先去通知大家,我們還沒徹底離開外海,萬一……”

話尚未說完,他們就聽見船底傳來“咚”一聲悶響!像是撞上礁石的聲音,竟是掀起一艘大船呈五十度傾斜,迫使七八名船員猝不及防往水中墜去。

而水下,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往上而來,身未到,波浪先湧。

當海面騰起弧形,當剪影愈發清晰,當圍觀者反應過來,明白這是敵襲的剎那,一張獠牙交錯的血盆大口突兀地竄出海面,準備接住餌食!

“啊啊啊——”是活人絕望的尖叫。

倏忽間,一條淡金色的鎖鏈射出,靈動如活蛇,極快地穿梭在落水者的腰腹間,卡著怪物上下顎合攏的前一秒,猛地將一串人掀飛。

圍觀者的眼神本能地隨著被掀飛的人而動,就見一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從天降落,與被救者一錯肩,即刻抖手收攏鎖鏈,化成一支長矛狠狠地朝下扎去。

恰在此時,怪物的獠牙扭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壁障。防禦之堅固,饒是彈藥都不能破防。

但金色長矛不是善茬,它鏗鏘有力地撞上怪物的牙齒,趨勢不減地捅進了它的喉嚨。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黑色的血水噴湧而出。

那男子尤顯不足,待輕巧地落在船沿站定時,他冷漠地看著水下翻騰的黑影,抬手握緊——五指瞬間張開。

“唳!”穿入怪物體內的長矛化作無數枚子彈,它們撕裂怪物的皮肉,直接將它打成了一個篩子。

海水被染成了墨色,而被掀飛的船員一個不落地掉入一雙藍色的大掌中。

這事發生得太快,操作得太炫,結束得太急。圍觀者只來得及瞪圓眼張開嘴,發出一聲國罵,就看見那雙藍色大手將船員們放回甲板,憑空又落下了一名男子。

“過?”

“過。”司諾城忽然轉頭,對聯合船隊說道,“加速離開這裡,別磨蹭了。”

“誒,是!”眾人一凜。

緊接著,他們看見這倆男子輕巧躍起,猶如兩隻張開翅膀的鷹隼,足尖一點水面就飛出了百八十米。幾個起落,他們很快消失了蹤跡。

“這、這……”有人緊緊握住了船舷,“覺醒者!”

“是覺醒者!”

遲來的吶喊聲和沸騰的歡呼聲交織一片,是劫後重生的喜悅,是遇見傳奇的興奮。半晌,一名中洲船員大聲道:“我、我記起來了!他們是編號個位數的覺醒者,是大祭司開課前就覺醒的那一批天才之一!”

“之前在課後為我們做過解答,你們還記得嗎?”他激動地雙手握拳,眼睛閃亮,“是司諾城和祁辛黎,是他們倆!”

船上的話頭頓時封不住了。

“那倆啊,我也記得。”另一人回道,“別人都露臉,這倆不露臉。一個放幻燈片,一句話不說;一個念阿彌陀佛,還請人推薦生髮水。簡直比那個開屏就說‘大家好,我是垃圾,不,我不是垃圾’的覺醒者更奇葩!”

眾人:……

說起來,那幾名編號為個位數的覺醒者,性格確實一言難盡。

比如那名姜姓覺醒者,拿到覺醒者編號牌的那秒,眼淚說掉就掉:“我申請得那麼早,為什麼不是1,而是2?一想到以後我要被當面叫‘老二’,我特麼是應好還是不應好?”

再比如那名俞姓覺醒者:“你別嚎了,我就不該聽你的先去申請,結果拿了個3。被叫老二總比被叫‘小3’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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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都難聽。”拉基舉起自己的號碼牌,“編號4。以後請不要叫我‘4爸爸’,諧音不好聽,叫我‘恐怖如4’的話我可以。”

回憶結束,船員們的表情有點僵。不過,看之前那倆覺醒者乾脆利落解決怪物的速度,應該是特別靠譜的人……吧?

海上飛馳中,祁辛黎吐槽道:“國家給的編號有毒,我居然是8,太糟心了!”

司諾城回道:“寓意為發的數字,有什麼不好?”

“嘖,你看這個8,它無論是順放還是倒放,兩頭都是光禿禿的,一根頭髮都沒有,像不像兩個光頭挨在一起唸經的樣子?”祁辛黎心服口服,“給我一個5不好嗎?5的後腦勺好歹還有頭髮。”

司諾城:……

他發現,自從祁辛黎被紀斯削了半邊頭髮後,他看什麼都是“光禿禿”的樣子,彷彿眼裡的世界一片荒蕪。

某種程度上來講,祁辛黎真是個可憐人……

“對了,你的編號是什麼?”

“11。”

祁辛黎一愣:“我們這批不該是個位數嗎?你怎麼變成了11?”

“因為紀斯的編號是1。”司諾城道,“總不能方方面面都輸給他吧?所以我得比他多一個1,這是我特地寫申請爭取到的號碼。”

“至少在號碼這一塊,我比他強!”

祁辛黎:……我看你今年3歲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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