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函青還站在屋外, 問要做什麼,鍾華甄心漏跳一拍。

長公主會吩咐南夫人和她一起過來,為的就是看住她, 可長公主親自來一趟, 鍾華甄卻是沒想過。

她來見李煦不是和他訴衷腸, 只是不想讓他在她離開之時耍手段攔住她。

他的性子素來自我,指不定到時還會故作出勉強的樣子, 嫌棄她說走又不走。

但長公主不瞭解李煦, 她或許認為他們兩個是來私會。

李煦放下手裡的碗筷, 起身對鍾華甄道:“長公主當真是看你看得緊, 片刻喘|息都不放, 今日給函青送別, 我來這裡沒什麼, 遇上也能解釋, 你在這裡別動, 我出去跟她說說。”

鍾華甄頭都大了,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位小祖宗按下來, 再三交代讓他不要亂動。

李煦不滿道:“你現在在做什麼?竟敢對我動手, 像話嗎你?起開, 誰準你碰我肩膀了?”

鍾華甄扶額,收回按在他肩膀上手, 解下把自己腰間的藥囊,塞他手中, “你上次弄壞我一個香囊, 我現在給你一個,我以後回京再向你要回來,這算我們的約定行嗎?”

李煦一句話還沒得及說, 鍾華甄就已經開門離開,她抱著自己的暖手銅爐,讓魏函青把她送出酒樓。

酒樓的雅間都被包了,除了送飯菜的小二外,沒人上來。李煦腹誹一句真是膽子大了,從前說著要給他的香料他還沒見半分影,現在就拿一個香料來堵他的嘴,越發仗著得寵囂張了。

他看一下手裡繡竹紋的香囊,開啟來嗅了嗅,心覺也沒什麼特別香的,乾巴巴,怎麼就鍾華甄能戴出那種香氣?

李煦嫌棄地收緊繫帶,把它系在腰間,起身去支窗,看路上來往的行人馬車。

一輛較為寬大的馬車正向這邊駛過來,身邊跟著護衛。

鍾華甄出門時,長公主正好到。

酒樓的小二見到是貴人,忙出門迎接,長公主剛要下馬車,抬頭就看到鍾華甄出來了,她稍有驚訝,鍾華甄則道:“聽人說母親前來,我就直接出來了,我剛吃過東西不久,魏公子他們在喝酒,我不好待著,正好打算回去。”

長公主不常笑,她面色總是冷的,魏函青小時候見過她不少次,被她訓斥過,從小就一直怕她。

他被長公主冷眼盯著,後背都在冒冷汗,連忙開口道:“晚輩只是小酌一杯,小酌一杯……絕沒讓世子動過。”

酒樓附近都是人,鍾華甄看他一眼,好心幫他解了圍道:“我從不碰酒,母親用不著擔心,他們是好友相聚,分別後再見得是幾年後,我先走一步也沒什麼。”

長公主朝裡邊看了眼,退回馬車中,道:“我出來買一些東西,你既要離開,那便上來吧。”

鍾華甄輕輕點了點頭,心裡有數。長公主此行前來,想必是覺得自己出來目的是為了見李煦。

她下了臺階,踩凳上馬車,南夫人在後頭扶住。

鍾華甄突然想起什麼,手虛扶馬車邊,轉頭對魏函青道:“勞魏公子招待,你既然已經向我賠過罪,以前那事就一筆勾銷吧,不用再提。”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一筆勾銷也罷了,免得李煦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

馬車裡還坐著個長公主,魏函青就算什麼都沒做,也得把事情應下。

等她們走後,魏函青摸著起雞皮疙瘩的胳膊,對旁邊小廝道:“鍾華甄也算神人,我每回見長公主,都覺得她眼神快冷得什麼凍人樣,只有他次次面不改色,也不愧是母子。”

小廝回他:“鍾世子性子好,長公主應當也捨不得說他。”

“她那性子能叫好?”魏函青手指著馬車,想起裡面有長公主,又收了回來,“那我豈不是神仙性子?”

鍾華甄性子好不好,她自己也不想知道。她跪坐在馬車絨毯上,坐姿端正,手是暖的。

南夫人在一旁幫鍾華甄整理被冷風吹散的頭髮,她攏了攏鍾華甄的衣襟,等看見鍾華甄的香囊不見時,頓時臉色大變。

她抬頭看鍾華甄,鍾華甄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在發呆。

長公主在這裡,南夫人什麼都沒敢說,只是輕輕碰了碰鍾華甄的手腕,手悄悄指著她腰間。

鍾華甄不解,過了會兒後才回過神。她點點頭 ,示意自己知道香囊在哪,南夫人嚇得更厲害。

長公主在閉眸養息,她的手撐著馬車上的小方桌,突然開口道:“東頃山不如京城繁華,你若是有什麼想要帶的,待會下去買吧。”

鍾華甄頓了頓,回道:“倒沒什麼顧念的,我從前去東頃山,也沒缺過什麼東西。”

威平候家業大,青州地廣,鍾華甄那時才叫真正的體弱多病,所有人都先緊著她,要什麼有什麼,倒不曾缺過。

長公主慢慢睜開眼,道:“你那時也不大,記得倒是清楚。”

鍾華甄手指輕輕摩|挲,搖搖頭說:“沒太大印象,只依稀記得一些。”

東頃山雖起名為山,但其實是一座城,地勢特殊,處在半山腰上,供有威平候的墳丘,城中不少為威平候舊部遺屬,有朝廷補給,修有大道,商販走卒來往流通便利。

馬車停在一間綢緞莊前,長公主掀開車幔看了一眼,“你一直都很聰明,比母親都要厲害。”

“……母親過譽。”

長公主卻沒再說什麼,讓鍾華甄和南夫人在這裡等候,自己下了馬車。

南夫人小心往車外看,見長公主被迎進綢緞莊中,忙對鍾華甄道:“世子,你的香囊掉哪了?”

鍾華甄抬手倒杯茶,輕聲開口說:“沒掉,送人了。”

南夫人臉色焦急,她伏在鍾華甄耳邊,低聲道:“世子,那是萬大夫讓老奴新換上的養胎安息之藥!”

鍾華甄手一抖,茶壺的水倒在桌上,她愕然道:“我怎麼不知道?”

“是在你受傷第二天換上了,”南夫人愧疚道,“老奴那天挨了板子,本想早些說,可轉頭就給忘記了。”

鍾華甄的後背倏地繃直起來,她深吸口氣 讓自己鎮靜下來,她按了按眉心,道:“我從前和太子說過那是安神的藥,他信我,不會也沒那麼多時間找人驗藥,頂多只是配在身上。這兩天他可能來侯府一趟,我到時再向他討回,別讓母親知道。”

長公主前幾天才發了一頓大脾氣,府中知道內情的都不敢惹她。鍾華甄更加,她哪裡想得到還會有這種誤會!

李煦在某些方面是一根直到底的筋,可保不齊他會折騰出什麼事,她微咬住唇,在想怎麼向他討回。

長公主從綢緞莊出來時,已經過了半刻鐘。她幫威平候定製了幾件衣裳,準備這次一起帶去東頃山燒給他。

她上馬車時,鍾華甄在吃桌上的糕點。

長公主沒發覺她片刻的緊張,只是道:“甄兒,少吃冷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鍾華甄微微一頓,放下手上的東西,點頭道:“剛剛喝茶時不小心灑了一些,又覺有點餓,想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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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長公主勸皇帝磨鍊太子之後,李煦手上的事務就變得格外多,他回到東宮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鄭總管迎他進寢殿,為他備水,沐浴更衣。

李煦自己解下香囊,隨手丟在床上,鄭總管要去撿,他又皺了眉,讓鄭總管出去。

“華甄要離京,捨不得本宮,拐著彎非往本宮手裡塞這小東西,你別亂碰。”

“這……”鄭總管雖有懷疑李煦話裡的真實性,但這也沒什麼好問的,他手搭拂子,開口對李煦說,“陛下一個時辰前派人來東宮,要您明早先去找他。”

李煦把外袍掛在木架子上,一小截硬|實的胸|膛露出來,他問:“父皇又有事?”

“來人沒說。”

“我知道了,下去吧。”

鄭總管行禮,退了下去。

李煦皇宮軍營兩頭跑,勞累一整天,還抽空去陪鍾華甄吃了頓飯,身體也有了些疲乏,他沐浴之後,把香囊掛在金鉤上,一趟床上就睡了過去。

缺了一角的月亮掛在天上,冷風蕭瑟,鍾華甄房間裡的燈深夜才熄。

鍾華甄在侯府等了李煦半宿,沒見他影子,她熬不住睡過去時,心裡想的還是他怎麼整天來無影去無蹤。

她以為最多兩天李煦便會來找她,可她沒想到直到離開前的那天晚上,她都沒見過他。

在鍾華甄離開酒樓的第二天早上,皇帝便把監國的重擔交到了太子身上。

而長公主也把出發的日期提前了一天。

她沒告知任何人,只是自己早早去了皇宮謝恩,回來後便告訴鍾華甄,準備離開。

鍾華甄剛剛喝完一碗養胎藥,她微微訝然,卻還是應了長公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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