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政二年(1855年)四月初,長崎奉行小慄忠順拜訪了伊豆下田港,和下田奉行江川太郎左衛門交談後堅定了“以扶桑金易海外銀”的決心,之後他便繼續前往江戶述職——“以金易銀”的牽扯甚多,老中們在去年就收到了小慄的提議,但直到最近才召集他回江戶當面商議。

坦庵先生知道,既然幕府特召小慄返回,那可能是中樞已經對此已經有了定論,此策十有八九必然施行,但自己在之前從未收到任何風聲。小慄特意過來通報,也只是為了避免日後事洩造成猜疑和隔閡。

雖然自從小慄忠順榮任長崎奉行後,自己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但真發生這樣的事情,事後他還是唏噓不已:

小慄父子如今都是遠國奉行,其聲勢已經超出江川家太多了,以前是人家配合自己,如今輪到自己配合對方了。

自從黑船兩次來訪後,幕政動盪不安,自己急流勇退,從中樞返回伊豆國,外人看來,自己是明哲保身,但自家一片發展西洋產業、挽救幕府頹勢的苦心,卻很少有人能理解。

在大事將行前,小慄能特地前來通告一聲,足見盛情,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他提點了兒子幾句,英敏點頭稱是——自從參與白主機密後,英敏的心態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壓力使人成熟,他也長進了不少,因此這些他都能理解。

雖然在治政和生意上,大家是親密盟友,但各自都有自身的顧忌,好些事做得說不得,比如“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包圍戰”自己就沒全盤托出,這次只是告知小慄,“聽說魯西亞在北方受到了英佛聯軍的攻擊,損失慘重。”

“誰還沒有點小秘密”,直秀說的話,現在自己深有體會——幕府暮氣深重,做事顧忌太多,大家都不容易啊。

裝上船這次小慄忠順給的兩門線膛炮、三十只後膛槍,帶著老爹和弟弟給湊的二百餘家臣領民,英敏踏上了回白主的航程——這些軍械不是挪用的,而是咸亨洋行的返@點,相當於扶桑的“漂沒”。

據小慄說,咸亨洋行去年搞了個買多贈多的舉措,免費送了一批軍械,既然白主奉行所手續沒問題,自然可以分潤一二。

說是這麼說,但小慄提供最新的西洋武器給白主,雖然數目不大,也是擔了一些風險的,因此英敏也領情,準備回北地後找直秀想辦法補償一二。

和歷四月十五日,英敏回到了白主,整個航程是用了十二天,跟隨他到北地的家臣對此嘖嘖稱奇,“不是說北蝦夷地偏遠麼,可這麼短的時間就到了,傳聞真是不可盡信。”

這就是出遠門的好處了,有些變化在家裡是感觸不到的。

直秀1849年於海外歸來,當時帶了一艘小型飛剪船,最開始是浦賀水軍仿造成功,將其用作高速通信船。

因為飛剪船船體狹長,並不適合作為戰船,因此幕府對此也沒進行封鎖,先開始是回船商開始仿造,後來蔚然成風,按直秀的話說,如今已經是“大路貨”了。

在風平浪靜時飛剪船比之辯才船不過是快了一倍左右,但遇到大風時,速度差距就極大了,最快時能相差七八倍的速度,以前江戶到白主,走東海路的話,差不多要四十天,但現在最快時只要五天多一點。

至於單程從九州島到白主,辯才船以前要七十天左右,如今在季風季節一般也只要二十餘天,否則薩摩和佐賀早就不與白主通商了——一趟來回就要小半年,這誰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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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速度這麼快,也有外洋暖洋流的功勞,這是白主悉心探察外海航線的

結果。

不過,儘管英敏回來的快,但他還是錯過了心儀已久的大事——第二次“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包圍戰”已經開始了。

此事早有徵兆——去年英吉利、佛蘭西聯合水軍破滅了魯西亞在北太平洋的所有重要港口,而且還勒索到了價值十五萬英鎊的黃金,當時英吉利提督普拉斯就表示這個可以有,“明年還來、再搶一次。”

但上次普拉斯提督雖然讓小約翰捎信到香江,但公文卻是封口的密函,所以兩人無從知曉具體的約定日期。

不過江川英敏也不冤——直秀也沒去成,兩人見面後長吁短嘆,表示白準備了半年,只能都便宜中濱萬次郎這個水軍大番頭了——直秀要守家,這次只有萬次郎跟著小約翰參戰。

不過,戰場上的訊息還是能收到的——三江洋行的貨船不斷從白主運補給到前線,訊息自然不曾中斷。

普拉斯果然是個信人,西洋歷1855年5月31日,英佛戰船雲集堪察加。

上次聯軍只有7艘戰船,這次一下子增加到25艘,還包括了6艘蒸汽戰艦——不但英吉利的太平洋艦隊傾巢而出,小約翰回到香江後,聽說是痛打落水狗,香江分艦隊也趕來湊熱鬧,於是愣是在遠東聚集了三個英吉利水軍編隊。

香江分艦隊的提督是小慄忠順的熟人,就是和他簽訂《扶桑英吉利和親約定》的施泰麟。

聯軍是分兩路進擊,依照約定,英吉利太平洋戰船隊從北米的殖民地魁北克西來,而香江分艦隊則帶著佛蘭西人由香江北上。

在三江洋行商船的領航下,香江分船隊於5月初到達了箱館。

此時新任箱館奉行堀利熙還在江戶,所以現場一片手忙腳亂,最後有人出主意把直秀請來主持大局——松前家不願意出頭,但白主畢竟是幕府自己人,也許願意幫忙呢。

直秀早就等得飢渴難耐了。

雖然無故不得擅離領地,但現在不是事急從權麼,所以直秀藉著這個藉口趕緊出行。

別人可能覺得和南蠻人打交道是件苦差事,但直秀樂在其中——這屬於打著燈籠難找的好事,免費的得力打手,怎麼能不好好招待。

有備無患,白主早就準備好了,源源不斷的物資湧入箱館,一時賓主盡歡,箱館奉行所留守的眾人也對直秀大加稱讚,“果然是能孤身開拓北地的英傑,行事果斷、舉止有度、實力非凡!”

分艦隊提督施泰麟也對直秀大加讚賞——不讚賞不行,這個是God of Wealth,三江洋行補貼了自己一筆鉅款,每年乾股分紅達一萬五千英鎊之巨,據說其中相當一部分利益就是來自眼前這個人的領地。

現在中華有長髮之亂,英吉利和中華的年貿易額才不過百萬英鎊,水退船低,導致大家根本沒有啥油水可撈,所以這一萬五千英鎊真不少了,估計就算扶桑開國通商,自己一時也撈不到這麼多。

施泰麟是個有操守的紳士,收了錢就辦事,他才不管這筆錢三江洋行是怎麼賺來的——反正倫敦現在還沒正眼看扶桑,沒有公文說要拿扶桑如何如何,所以收點補貼完全不違背操守。

分艦隊是來打仗且順手發財的,因此也沒在箱館停留幾天,等小約翰說手下的海商已經準備好了,船隊就拔錨起航。

東出津輕海峽後,果然在外海遇到了四艘小蒸汽戰艦,在它們的帶領下,船隊沿雲霧千島北上堪察加半島。

果然如小約翰所說,今年是個暖冬——往年北海6月還是流冰期,但現在

流冰卻已經很少了,航行中根本沒遇到大麻煩。

5月20日清晨,分艦隊順利地突襲了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

施泰麟提督驚奇地發現,海灣裡居然有幾艘帆船——去年的戰報不是說鄂霍茨克區艦隊已經全軍盡墨麼,魯西亞的商船不也全部被擊沉了麼,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不過也來不及細想了,打就完了,勝利後再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好了。

此時早晨的霧氣還沒有消散,雙方就這樣呯呯嗙嗙地打了起來,但炮彈飛到哪裡去就不知道了。

打了一會之後,香江分艦隊的提督施泰麟終於發現壞事了,這幾艘風帆戰船居然掛的是米人的星紋條旗!

在這次席捲歐羅巴的大戰中,米國是局外中立國,米人戰艦怎麼會出現在魯西亞港口?

他有心罷手,但打起來容易停手難,雙方戰事正酣,哪裡有停手的機會。

施泰麟把心一橫,日不落水軍見敵必戰,還是打贏了再說——反正他佔理。中立國商船可以入港,但戰船入交戰國港口,這就有點扯淡了。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又不是香江這樣的繁華航運中樞,米國戰船出現在這裡必有蹊蹺!

此時霧氣已經漸漸開始消散,交戰雙方已經清晰地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但戰鬥依然繼續,連佛蘭西戰船也沒有停手!

聯軍9打5,再加上三江洋行找來的4艘小蒸汽艦,雖然有岸上炮臺的支援,但最終米人艦隊潰不成軍——說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對手,米人戰船都是幾百噸,可聯軍的主力艦都是兩千多噸的龐然大物。

在被擊沉了2艘後,剩下的米船不得不升起了白旗,在濃煙滾滾下放棄了抵抗。

不過聯軍依然沒有停手,剛才米船先是向外海突圍,藉著又轉向港口,依靠岸上炮臺困獸猶鬥,現在戰船之間的戰鬥結束了,可炮臺還在開火呢!

不過經歷了一冬天,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的防禦也沒啥改進,一天下來,岸邊的炮臺就被一掃而空,這時施泰麟提督也搞清楚了米人戰船的來歷。

原來,米船一共有5艘,隸屬於官方的 “北太平洋和中華海探險考察隊”,1853年6月從諾福克港出發,繞過好望角經天竺海域到達香江,之後北上至松江,後來一路向東至那霸、伊豆下田,最終來到堪察加半島。

本來,攻擊了中立國艦隊施泰麟是無功有過的,但正如他之前預料的,米人撈過界了——英吉利水軍找到了違禁品,在殘餘的米船上有大量的魯西亞軍械,仔細審問後,發現這些人參與了魯西亞組織的堪察加大撤退。

施泰麟仰天大笑,“錯打錯著!難怪抵抗了一陣才投降。偷襲是我不對,但你們參與日不落敵軍的軍勢行動,這就是自尋死路了。”

想跑是不對滴,施泰麟瞭解到撤退剛剛開始,尤其是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還滯留在此地,所以他下令封鎖港灣、等援軍到後甕中捉鱉。

西洋歷1855年5月31日,普拉斯提督率領帶領太平洋戰船隊到來,聯軍的戰艦數達到了驚人的25艘之多,第二次“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包圍戰”也正式開始。

此戰的影響非常深遠,後世評價說,“魯西亞因此永遠失去了在北太平洋獲得不凍港的機會”。

“少了一枚鐵釘,掉了一隻馬掌;掉了一隻馬掌,失去一匹戰馬;失去一匹戰馬,失去一場戰役;敗了一場戰役,毀了一個王朝。”

以直秀為代表的勢力成長,終於引發了巨大的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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