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酉時,陝東道,淅川府,西峽口。

魏王李縝的欽差車隊,冒著嚴寒,一路往西北又行了五日,已然到了陝東道淅川府的境內,再往前緊趕一日左右的路程,就可以回到長安了。

魏王李縝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三從長安出發,奉旨南下籌糧以來,已然在外面來來回回奔波了近一月的時間。此時,這欽差衛隊的一干親兵,一想到只需再過得一日,便能回到長安與家中的親人團聚,心中都不覺分外喜悅。是以儘管這時天上飄著雪花,道路泥濘難行,但都是提了一口氣,奮力趕路,盼望著能早些回到京城……

此刻,魏王的車隊已經行到了淅川城東南二十裡處的西峽口。這是一處兩邊各有陡峭山峰的峽谷。峽谷又深又長,道路也曲曲折折甚是難行。薛濤放眼四望,看這身周,山高路狹,心中不禁有些擔憂。他畢竟也是一員在邊疆效命多年的老將,情知這種地勢,萬一有強人設伏,自己一方身陷狹路,進退維谷,必然難以應付。

薛濤一邊打馬疾行,在車隊頭尾之間不斷來回,一邊大聲提醒眾兵丁留神應對,萬一有強人來襲,務必保護好欽差魏王。

這時候,北風凌冽如刀,夾雜著冰雪撲打在每人的臉上。大雪越下越猛,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天地間已是白茫茫一片。這兩邊高聳的山峰也彷彿披上了一層銀色的毛氈,滿眼盡是一片皓白。所有的山石、草樹早已被白雪覆蓋。整個山谷中飛鳥無蹤、群鴉止躁,偶爾從山路兩旁發出的一陣陣“啪嗒”之聲,也是自那些松樹、柏樹上的大片白雪掉落而來。峽谷中這一條狹長的山路,也堆滿了厚厚的積雪。車隊從這片皚皚白雪中經過,在身後便留下了幾道長長的車轍,還有深淺不一的馬蹄印與腳印。天地之間,大雪紛飛、冷風怒嚎,此時此刻,似乎只能從這些車轍與足印中,才能看到,在這漫天大雪的山路中,依然有人在艱難前行……

酉時將盡,天色已然昏黃,多少人已經吃罷晚飯,早早躲進了自家溫暖的被窩。多少人只是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一看這無邊無際的大雪,心中便已能感受到風雪的凌寒。又有多少人能想到,此時還有一隊人馬,正頂風冒雪,砥礪前行……

風雪雖猛,道路雖難,但是,該走的路還得走,再難的道也得過!

只要,心裡存著夢想,胸中藏著信念,這一點磨難,又算的了什麼?!

只有歷經風雪之後,那天邊彩虹才更為絢爛奪目!只有艱難跋涉之後,那康莊大道才更加令人欣喜!

……

眼看著不出半里便能出了峽口,那薛濤騎馬又奔到了徐恪的身邊,大聲喊道:“無病兄弟,這條山道看著可是兇險的緊啊,咱兄弟可得留心著點!”

徐恪應了一聲,此時他看薛濤眼眉鬍子上都沾滿了雪花,整個人也如同一個雪人一般,忽覺好笑,便道:

“薛大哥,你現下看上去跟個白胡子老頭一般,可與我家裡的書仙老哥有三分神似吶……”

薛濤笑道:“兄弟,你也不看看自己,渾身上下還有哪裡不白麼?我看你這青衣白戶都成了‘白百戶’啦!”

徐恪此時見整個欽差車隊,從馬車到人,無不是身上沾滿了雪花。他自己雖不覺寒冷,但看周圍的幾十名親兵,卻都已牙齒打顫,渾身凍得不行,但仍然努力支撐著,奮力前行……

“小心!”薛濤大喝了一聲,手揮長槍往前一劃,將一支鴉翎羽箭打落。但緊接著,又有十餘支羽箭分從兩側的山坡上射來……

“有埋伏!快!刀盾手,保護欽差!”薛濤大聲呼喝下令道,立時便有二十名刀盾兵手持護盾,列成一個盾牌方陣,分從兩旁護住了魏王乘坐的馬車。

箭枝仍不斷從兩邊激射而來,魏王的馬車幸得禁軍兵士的大盾相護,那些飛箭射在鋼盾上發出“叮叮”之聲,盡皆墜落,魏王坐在車中,幸未受傷。而埋伏在山道兩旁的弓弩手顯然為數不多,他們見眾兵丁都是圍住魏王的大車,便連發箭矢,盡朝魏王的馬車射來,後面趙昱乘坐的那架備用馬車,反而無人關注。

“無病兄弟,賊在暗,我在明,咱們這樣捱打不行!這裡有大哥護著……你去料理那些弓箭手!”薛濤一邊舞動長槍,格擋那些飛來的箭矢,一邊朝徐恪大聲喊道。

徐恪心領神會,當下應了一聲,便催動胯下黃驃馬向左前方奔去。不想還未奔到山石邊,只聽得“嗖嗖”幾聲,立時便有幾隻羽箭朝自己迎面飛來。徐恪急忙揮劍將身前的箭枝打落,卻有兩支羽箭射中了馬頸與前肢。只聽那匹黃驃馬悲鳴了一聲,頹然跌倒於地,兩隻眼珠子瞪得滾圓,已然氣絕而亡。馬脖子上黑血汩汩而出,顯然,箭簇上喂有劇毒……

徐恪將身一躍,他瘦長的身影便如一隻巨鷹般翩然而起,人在空中拔劍揮出,口中大喝了一聲“破金勢”!真氣凝注於右臂,一把昆吾劍揚起罡風陣陣,透過漫天的飛雪,向四面八方刺去……

左側的半山坡中埋伏有八名弓弩手,本來都在朝著欽差的車隊連連發箭。他們見徐恪朝著自己的方向飛馬而來,其中的一個頭領便命左面的四個弓弩手瞄準徐恪射箭。這幾人顯然都是神射手出身,手中配備的也是大乾軍中專用的硬弩長弓,是以才射了幾箭,便將徐恪坐下的黃驃馬射斃倒地。這時,見徐恪如巨鷹展翅一般翩然而降,趕緊站起身子,操著硬弩對空就射……

怎奈,徐恪人未到,劍氣已至。那雨廬翁所授的劍法,雖只一招五勢,但劍勢何等凌厲!那“破金勢”要在一個“破”字,劍氣所指,穿金斷鐵,無堅不破!四個弓弩手還沒來得及射箭,便覺胸口一痛,劍氣已從四人的膻中大穴穿胸而過。這四個弓弩手還沒反應過來,只一眨眼間,均已倒地斃命。

其餘四人見徐恪劍招凌厲,只一招劍法便已連殺我方四個弓弩手。當下更不敢怠慢,有兩個弓弩手朝徐恪打弩射箭,一個弓弩手從腰間拔出了腰刀。那八人中的頭領,則立時丟了手中的長弓,從後背一探,取出了一對鑌鐵短棍,只待徐恪落地不穩之時,直取他雙腿……

“斷水勢!”徐恪對那四人的動作全無理會,他只覺真氣凝注於昆吾劍中,沛然如大雨紛揚,渾然如波濤翻湧,一勢之後,自然而然便是第二勢。那“斷水勢”取的是一個“斷”字,端的是快,去試迅如閃電,只見漫天大雪之中,倏地白光一閃,兩個弓弩手的身體便已斷為了兩截,那拔刀之人更慘,一顆頭顱被斜斜地劈成了兩塊,各自滾落在地上……

那一柄天子所賜的昆吾劍,劍口鋒利無比,那雨廬翁所授的一氣混元劍,劍氣凌厲無儔。徐恪只覺自己的劍勢所到之處,無論是人的身體骨骼還是他們手中的弓刀棍棒,俱如殘花碎葉一般,觸手可破!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皓白如銀的地面上,一切都未曾改變,只是多了七具僵臥在雪地中的屍身,有三具屍體卻已然殘損不全。徐恪的劍氣所劃之處,有七道血跡如七條直線,以不同的方向展列在雪地之中……

用不了多久,這些殷紅的血跡,又會被盡數埋沒於這無情的大雪中。

那八人中的頭領,此際望著七個同伴的屍身,還有手中被斷為兩截的鑌鐵棍,站在這漫天大雪之中,竟自怔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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