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初三、亥時、翠雲樓】

對於張木燁與諸樂耘的盛情相邀,徐恪與李君羨兩度推卻,倒也不是有意為之,而是他們確實有事。

這件事情,自然就是趙王李義交代的抓捕落霜之事。

依照李君羨的謀劃,他們將在翠雲樓內外張網以待,只等落霜入網。

然而,李君羨與徐恪連同青鏡司內的三位百戶,他們輪流帶隊,在翠雲樓外一連守候了三日,卻始終不見落霜現身。

當時徐恪便以為,落霜定然是不會再現身,正如他對自己調戲無花卻如同未見一般,對於裴才保,想必也已不再放於心上。

於是,徐恪便與李君羨商量好,三日後如依然不見落霜,則翠雲樓之網,不必再設。

沒曾想,到了第三日晚間,徐恪與李君羨正打算收工之時,落霜卻來了……

徐恪發覺一身白衣的落霜時,他已同裴才保的四個保鏢鬥在了一起。

落霜何時進的翠雲樓?何時找見的裴才保?又何時與翠雲樓中的武林人物動的手?這些,徐恪與李君羨竟都不知。

想必落霜定是將自己喬裝成了一名客人,大搖大擺地與眾嫖客走進了翠雲樓中,趁著衛卒們不曾留意,徑直找到了裴才保的那間“總管公房”內……

見落霜與四個男子鬥得難解難分,徐恪與李君羨對望了一眼,君羨點了點頭,徐恪便當先躍入了翠雲樓的大廳之內。

此時的落霜,手持一把長劍,正施展師門絕學“蒼山暮雨劍”,他時而長劍疾出,劍勢大開大合,盡顯蒼山劍法之急,時而長劍上撩,劍氣左右飄忽,全是暮雨劍法之緩,如此緩急相攻,竟將眼前的四位江湖好手逼得節節倒退。

那四位男子,一個年紀甚輕,一個是中年,另兩位卻都已年屆五旬,這四人平時都是自負武功不凡,不想,今日卻被一個白衫少年鬥得左支右絀,心下難免又是憤恨又是氣沮,可不論他們如何施展平生絕技,都不能自落霜手中搶得先手。

眼看那落霜長劍飄忽閃爍,滿臉志得意滿,將那四個江湖人物已逼得退無可退,只需半支香的工夫,他就能製作四人,到那時,裴才保就是他刀俎上之魚肉……

猛然間,落霜瞥見大廳中躍入了一位長身玉立的青年,正是他最不願見到的徐恪。落霜頓時面色大變,他無心再戰,忽使出一招春秋三劍,劍招急如驟雨,將眼前的四人都逼得後退了大步。

落霜再無停留,趁此機會往後一躍,匆忙中又是幾個跳躍,待覓得一個空處,隨即破窗而出。

落霜逃出翠雲樓外,此時天上星月無光,他心中恐慌,也不分道路,只管沒命狂奔,驀地,眼前又現出一位身形俊朗的男子,他抬頭看,幸好,那人不是徐恪!

見有人阻擋,落霜二話不說,長劍立時向前,一招“山迎曉日”直逼那人雙目。

擋住落霜去路者正是李君羨。君羨見落霜劍勢凌厲,自也不敢怠慢,手舉長劍,往前一橫,隨即迎了一

招“無風起浪”。落霜劍勢斜轉,一招“煙雨鎖江樓”又趁勢切往君羨下盤,君羨手中長劍上揚,迎了一招“孤松迎客”……

兩人各施長劍,以快打快,轉瞬就鬥了二十餘招,落霜見自己劍法始終佔不了上風,心中正感焦躁,偷眼一瞥,卻見徐恪不知何時已然到了身後。

落霜情知自己絕非兩人之敵,當務之急逃命要緊,是以將心一橫,拼著右肩捱上君羨一劍,長劍忽地往前疾刺,取一招“山濤如鼓”直奔君羨頭臉而來,這一招他拼的是一個兩敗俱傷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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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君羨見落霜不管不顧而來,匆忙中只得回劍格擋,身子便往後躍了一大步。

趁此良機,落霜急使輕功,忙提氣往邊上一躍,腳下發力,離了君羨,慌不擇路而逃。

猛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斷喝“破金勢!”落霜暗叫一聲“不好!”雙足發力,正待凌空一躍,卻忽感足踝一痛,已然跌落塵埃……

那身後出劍之人自然就是徐恪。徐恪欲活捉落霜,故而只出了一成劍氣,饒是如此,劍氣之所及,也已斫傷了落霜的足脈。

落霜倒地之後,空中又鋪天蓋地落下來一張大網,正是青衣衛內令無數飛天大盜聞風喪膽的“飛天罟”。

其實,此時的落霜被徐恪劍氣斫傷,已難行走,只需兩個衛卒上前就能將他捆縛,然埋伏於暗中的衛卒為了保險起見,便撒下了“飛天罟”,令落霜只能伏地成擒。

這一戰,徐恪與李君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已將落霜手到擒來。

見落霜如此輕易便已成擒,徐恪與李君羨都不禁略感意外,再對比三日前的那一晚,己方四人竟擋不住玉天音的魔音一擊,兩下情形不啻天壤之別。

看來,那天音魔宮之內,除玉天音之外,其餘均不足道也!

當下,兩人商議了幾句,便由李君羨帶人將落霜送回青衣衛內,且先關押在君羨公事房的地牢中,等徐恪前來一道審問。而徐恪則打算再回入翠雲樓中,他有幾處疑問,要好好問一問裴才保。

於是,兩人分頭行事,徐恪目送李君羨一行走後,隨即轉身,大步走進翠雲樓之內。

此刻的翠雲樓,依然是一片狼藉。雖說此刻已是亥時將盡,翠雲樓內客人已是不多,但他們依舊嚇得不輕。樓內的一干雜役們正在到處收拾,將破損的器物盡數清掃,而裴才保本人,竟還躲在自己的房中,兀自害怕得瑟瑟發抖。

聞聽“救命恩公”徐恪到來,裴才保忙起身下樓,他見了徐恪之後,差點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地謝道:

“多謝徐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幾次救我性命,裴某就算粉骨碎身,也無以為報啊!”

話沒說完,裴才保又忙不迭地自懷中取出一疊銀票,粗粗一估就不下萬兩,他將銀票恭恭敬敬地遞到徐恪眼前。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萬望徐大人收下!”

裴才保身邊的幾位“江湖高手”見了這一疊銀票,一個個都不禁雙眼發光,其中就有憤憤不已者,心道

殺退刺客的不是咱們麼?裴總管憑什麼將銀票都送了這小子?

徐恪卻連看都未看一眼銀票,他找了一張椅子大咧咧坐下,徑直朝裴才保問道:

“裴才保,你身邊的這些人是?”

“哦,徐大人,在下為大人引見!……”裴才保忙將身邊的五個人叫到徐恪眼前,一一引見道:

“這位是冀州府白馬幫幫主邊連勝,說起邊幫主,大人在天音樓中亦曾見過。”

邊連勝上前抱拳施禮道:“在下見過徐盟主!”他口稱“盟主”自然意示親近。

裴才保手指一位二十餘歲的青年,道:

“這位是萬年縣青陽幫的幫主,範青陽,範幫主非但手上功夫甚是了得,且自創青陽幫,專門幫人販運貨物,也助官府拿人,他也算是京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

範青陽大步上前,朝徐恪拱手為禮,恭敬道:

“青陽見過徐大人!”

“這位是……”裴才保正打算引見範青陽身後的一位五旬老者,卻被徐恪擺手阻斷。

“好了好了,你不用各個引見,本司有一些話要問你,你且先叫他們退下吧!”

裴才保臉色有些窘迫,然也只能無奈地朝身後幾人揮了揮手,五個人中,其中四人也只得紛紛退了下去。

那位正待上前施禮的五旬老者,名叫展大鵬,是晉陽府人士,只因家中排行第六,又擅使一口金環大刀,號稱“金刀老六”,在江湖中頗有威名,為人也非常託大。他今日見徐恪不過小小年紀,神色竟如此狂傲,原本就心中不忿,但見裴才保與邊連勝對此人都如此恭敬,他心裡沒底,也不好胡亂說話。只不過,此時此刻,他見徐恪竟如此無禮之甚,當下,心中再也無法忍耐,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上前一步,大聲問道:

“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在朝中身居何職呀?說來讓展某聽聽可好?聽邊幫主呼你為‘盟主’,展某孤陋寡聞,倒想請教這位少俠,究竟是哪一盟的盟主?”

身後的邊連勝忙轉身拉了一把展大鵬,道:

“這位是太湖捉妖盟盟主,徐少俠!展老哥,見了我們徐盟主,你怎可如此……?!”

展大鵬未等邊連勝把話說完,再度冷哼道:

“什麼捉妖盟,展某從未聽說過!依展某看來,這天下哪來的妖物,更何需什麼‘捉妖盟’?簡直是笑話!”

徐恪始終坐在那裡並未說話,裴才保卻眼珠一瞪,朝展大鵬訓斥道:

“展大鵬,你今日喝了幾口黃湯啊,竟敢在本總管的地面信口雌黃!我不妨告訴你,這位徐大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我大乾青衣衛中五大千戶之一,官拜青鏡司千戶!”

聞聽“青衣衛千戶”之名,展大鵬立時面色大變,他急忙躬身抱拳,恭恭敬敬地說道:

“原來是……是青衣衛的徐大人,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莫要見怪,莫要見怪!在下給徐大人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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