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九、未時、青衣衛、北安平司密室】

南宮不語只是三言兩語之間,手裡的刑具也不過做做樣子,果然如他所料,他就這麼稍稍一嚇,康有仁便將他所知道的晉王所有隱秘不法之事,悉數向南宮吐出。

然而,康有仁畢竟投身於晉王麾下時日不多,他所知曉的晉王秘密也極其有限,除了晉王曾收取韓王妃五萬兩賄銀之外,便是晉王曾命他對付徐恪之事。

當南宮不語聽聞,晉王曾經派康有仁暗中監視整一座徐府,並買通了徐府管家董來福,讓那位董管家將徐府內全天候所發生之事,都向他詳細上報。南宮心下不由得一凜,心道,賢弟呀賢弟,你請的是什麼管家?為了一些區區銀兩,就甘心做了別人的眼線!無怪乎你在外頭忙碌,府裡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知曉!

隨後,康有仁又告訴南宮不語,晉王一直懷疑徐府裡暗藏妖人,晉王之所以能向皇帝密告徐恪“私通妖類”之罪,所依據的緣由也大多是他暗中打探而來。南宮千戶聽後,立時就勃然大怒,呵斥道,好你個歹毒小人,非但買通徐府管家,暗中窺視他人隱私,竟還助紂為虐,捏造罪名,故意陷害徐千戶!

當時的南宮不語,忍不住開啟木箱,取出了鐵錘與鐵釘,就要給康有仁的雙腳來幾個“細長釘”,後來,在康有仁的苦苦哀求、哭爹喊娘之下,這才罷手。

康有仁不敢隱瞞,為求免於受刑,更是將自己所知之事,無不備陳。

南宮不語聽到康有仁還獻給了晉王一顆“眠花丸”,用來毒殺詔獄內的徐恪之時,心中頓感一陣焦急。他忙問道,晉王可曾買通青衣衛的內線?那顆“眠花丸”,晉王打算借何人之手,送入詔獄之內?

然而,李祀吩咐宋錦樺去聯絡沈環之時,康有仁已離了晉王府,是以,康有仁並不知晉王在青衣衛的內線正是沈環,儘管南宮不語問了他多次,康有仁亦只作搖頭不知。

南宮不語忽然想到一事,又問康有仁道,可曾識得一個叫“裴才保”的人?康有仁努力想了一想,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好似聽晉王曾說起過這個名字,但不知晉王為何會說起這個人。

南宮不語立時就已想到,無怪乎自己的手下抓不到裴才保,看來,裴才保早已落入了晉王的手中。

再回思今日早些時候,沈環曾言辭懇切地向他要人,南宮不語略作思忖之後,便已猜測到了其中的緣由。

看來,沈環真的已經徹頭徹尾地倒向了晉王的懷抱。他非但幫助晉王偷偷抓捕了裴才保,而且很有可能,晉王用來毒殺徐恪的那顆“眠花丸”,如今就在沈環的手中。

南宮不語不禁為詔獄內的徐恪深深地擔憂起來,他雖然已命自己的手下嚴密看護徐恪,並保證徐恪的飲食由專人供給,不被他人經手,然而,沈環畢竟是執掌整個青衣衛的

都督,若沈環真想毒殺一個詔獄人犯,就總有他的辦法!

南宮心念及此,便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徐恪既是詔獄內的欽犯,又是自己的兄弟。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徐恪猝死於詔獄之中。若徐恪真的生出意外,他身為北司的最高主官,自然難逃天子責罰,同時,趙王與魏王也都饒不了他!

這時候的康有仁,還在喋喋不休地交代他所知道的瑣細之事,包括晉王李祀平素是如何生活奢靡、揮金如土;又如何聲色犬馬、放浪形骸;如何喜好微服出遊、到處沾花惹草等等,說到後來,康有仁甚而還將他早先幫助楚王李祉做下的那些隱秘不法之事,也一一招供……

對於晉王平素生活中的奢靡與揮霍、驕縱與荒淫,南宮不語聽得興趣不大,他心道有哪個皇子不是如此?

南宮不語隨即擺手,命康有仁無需多言那些瑣碎之事,只講晉王有何不法之舉,譬如,晉王可曾想過擁兵造反、身登大位?或是結交帶兵將領,圖謀不軌?

康有仁雖然心智愚鈍,然也聽出南宮話語中的分量,他立時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連聲說道,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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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南宮不語不再多問,便親自提筆,手寫了一份供狀,大致記錄了晉王的種種不法勾當,讓康有仁在供狀上簽過字畫了押。

聽聞康有仁還是蜀中康門的大少,南宮不語便親自動手,只簡單一搜,便從康有仁的身上搜出了十幾包藥粉與藥丸,望著這些令江湖人士無不聞風喪膽的毒藥毒粉,南宮不語看了也不禁皺眉。

為防萬一,南宮不語又問康有仁,那“眠花毒丸”可有解藥?

康有仁此時已被南宮不語嚇得三魂掉了一魂,哪裡還敢有半句隱瞞?他忙回道,解藥是有,不過只在康門總壇,只因此種毒藥發作極快,往往呼吸之間,服毒之人便已斃命,是以就算有解藥,往往也用不上,他也就沒有帶來。

南宮不語當即冷哼道,如若他徐賢弟有個三長兩短,這頭一個陪葬之人,就是你這康門大少!唬得那康家大少爺立時又連連低頭,求饒不已……

言罷,南宮不語便離了密室,徑回自己的千戶公事房。

這之後,他也沒有再去為難康有仁,只是命丁春秋派人好生看管,不得使任何人接近。

南宮不語本想親自前往詔獄內看望徐恪,順便再次叮囑那裡的守衛,嚴加盤查徐恪的飲食。然他轉念一想,卻命人叫來了自己的手下,掌管詔獄的首席百戶古材香。

見了古材香之後,南宮千戶話不多說,直入正題,只交代了古百戶一件事:

有人要毒殺詔獄內的欽犯徐恪,命你日夜看守,仔細盯防,若徐恪性命稍有閃失,本司唯你是問!

古材香聽聞竟有人要暗裡給徐恪投毒,當時就臉色大變,他本心下有疑,然見千戶大人面若寒

霜,急忙俯首躬身,連聲應命。

望著古材香的背影遠去,南宮不語不由得心中連連冷笑。

吩咐已畢,南宮不語不再耽擱,當即出門,親自將康有仁的供狀送到了魏王府中。

……

……

待南宮不語回到青衣衛,已是申時將盡,酉時初臨,青衣衛也已到了將要下值之時。

幾乎與此同時,在晉王府內的書房中,晉王李祀又與宋錦樺坐在了一起。

兩人已然商議了長時,兩人臉上的神色,卻依然是愁眉不展。

宋錦樺問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李祀嘆了一聲,道:“‘老東西’的原話,說‘千萬別和老四去鬥!照皇上的意思,這大乾的天下,將來還是要給老四的’……”

宋錦樺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忿然道:

“這算什麼屁話!現如今,擺在我們眼面前的急事,是康有仁已被魏王的人抓了,我們該如何救人?那‘老東西’除了兩句廢話,就沒別的了?”

李祀搖了搖頭,頹然道:

“沒別的了!”

宋錦樺道:“可是,我們也沒有跟魏王去鬥啊!”

李祀道:“我先前對付徐恪,看來是觸怒了四哥,想不到,四哥這一次反擊,來得如此之快,還……如此地凌厲!”

宋錦樺異常焦慮道:“那……殿下,連‘老東西’都不肯幫忙,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李祀再度嘆道:

“咳!……眼下,也只得本王親自去魏王府走一趟了!”

宋錦樺忙反問道:“殿下要親自去魏王府,向魏王賠罪麼?”

李祀點了點頭。

宋錦樺急道:“殿下以七珠親王之尊,何至於如此?!咱們再想想辦法,興許還有別的路子……”

李祀苦笑道:“什麼七珠親王,若小康真的招供了本王的那些私事,且不說別的,光是韓王妃的那五萬兩銀子,就能讓父皇將我頭頂的七顆王珠,一氣都給抹平嘍!”

宋錦樺又憂慮道:“可是魏王這個人,為人一向陰深刻直,聽說他心胸氣量也不甚寬廣,殿下就算肯紆尊降貴,親自登門向他賠罪,他能承你這個情麼?萬一他翻臉無情又百般刁難……”

李祀擺手打斷道:“錦樺,你再細品‘老東西’的那兩句話……”

宋錦樺略作思忖,隨即道:

“‘老東西’說,‘千萬別和老四去鬥!照皇上的意思,這大乾的天下,將來還是要給老四的’……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讓你直接向魏王剖明心跡,說你本無心大位,來日,你定當極力擁戴魏王登基?”

“正是如此!”李祀頻頻點頭道。

“咳!……”宋錦樺不禁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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