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五、巳時、大明宮金鑾殿】

今日,大乾皇帝李重盛在含元殿主持早朝。這一次朝會,皇帝所言不多,只進行了半個時辰之後,早朝便匆匆結束。

朝會之後,聽聞有來自東方桑國與西域諸國的來使求見,李重盛就在金鑾殿內予以了接見。皇帝見過使節之後,興致頗高,他又接著披覽了許多的奏摺。

在將要午膳之時,皇帝又將高良士叫到了近前,和這位內廷大總管談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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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盛道:“昨夜縝兒進宮,求朕放小恪出獄,對這事,你怎麼看?”

高良士躬身道:

“陛下,老奴覺得,魏王殿下所言極是!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貓妖還一直未曾捉到,老奴聽聞,北邊蕭國那裡,好似還在蠢蠢欲動,若這個時候,貓妖再弄得京城裡不太平,這不整好幫了蕭國的大忙麼?”

李重盛抬眼看了看高良士,問:

“照你的意思,朕還是要放了小恪?”

高良士忙道:

“老奴只是覺得,畢竟貓妖一案,一直是小恪在幫著趙王做事,如今,小恪被關在詔獄裡,趙王殿下雖有一身神功,然那貓妖實在太過狡詐,若沒有小恪這樣得力之人做殿下的臂助,趙王殿下恐孤掌難鳴呀!”

李重盛道:“義兒那裡,不是有青衣衛、京兆府、刑部,還有大理寺麼?如何會‘孤掌難鳴’?”

高良士道:“陛下,若是凡人的案子,咱京城的這許多機要衙門,只需一個便已足夠應付,可是,如今,趙王殿下要抓捕的卻不是凡人,那可是一隻大妖,長安城裡雖然人才濟濟,但論誰有捉妖除魔的本領,怕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了!”

李重盛不禁頻頻點頭道:

“你說的有理!小恪畢竟還是義兒的師弟,對付妖類,除了神王閣的門下,還有誰能荷此重任?”

高良士又趁機進言道:

“之前,那貓妖乍然現身於長安,已無端害死了十幾條人命,長安城也被她搞得人心惶惶。是趙王殿下帶著小恪,四處巡城蹲守,遍野搜捕貓妖的蹤跡,老奴還聽聞他們,將自己喬裝成尋常男子,為的就是出門引妖。他們雖未能抓獲貓妖,但總是將貓妖嚇得不敢再出來作案。如今,長安城總算恢復了平靜,也一直未曾出現新的死屍,這中間,也有小恪的一份功勞……”

李重盛又看了高良士一眼,笑著道:

“高良士,這個小恪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竟要你這麼為他說好話!”

高良士忙俯身道:“陛下,老奴只是實話實說,其實,老奴若是沒猜錯的話,陛下心中,也未必真的怪罪過小恪。”

李重盛抬手指了指高良士,依舊呵呵笑道:

“你呀,看來,朕的心思,倒是被你猜的透透的!”

皇帝手捻長鬚,接著道:

“小恪畢竟是神王閣白老閣主的親傳弟子,朕就算要怪罪他,也總得給白老閣主幾分面子……”

這時候,尚膳監總管柳川知帶著十幾個太監,抬著食盒緩步進得殿來。依照皇帝的吩咐,他今日的午膳,就在金鑾殿內享用。

高良士便與太監們一道,小心翼翼地將御膳房剛剛做好的一道道珍饈美味,擺列在皇帝的面前。

待得柳川知與一眾太監退下之後,高良士便端起皇帝御用的那只獸紋瑪瑙琉璃碗,躬身侍立一旁,靜等李重盛的吩咐。

皇帝看了看眼前堆積如山的人間美味,不由得略略蹙眉,今日的菜餚依然是御膳房裡的老幾樣,殊無新意,皇帝對那日得月樓中的菜餚,不由得分外想念。

尤其是,當時自己一邊喝著“花雨茶”,一邊吃著脆薄的胡餅,那一種味道,真是人間少有!

“有沒有燒餅?”李重盛忽然間向高良士問道。

高良士旋即盯著皇

帝身前的長桌仔細看了長時,發覺真的沒有類似“燒餅”這樣的菜餚,只得遺憾地搖了搖頭。

“陛下,不如老奴立時就到東市去買,不用半個時辰,就能送到金鑾殿!”高良士忙俯首請命道。

李重盛擺了擺手,嘆道:

“算啦,半個時辰,燒餅也就涼了!”

李重盛指了指身前的長桌,吩咐道:

“將那盤‘金絲銀燕燉鹿肉’,給朕盛一碗來,朕倒是有好些日子,未曾嘗過鹿肉了!”

“是!”

接下來,李重盛又指了指其餘的好幾盤珍饈,讓高良士為自己各自盛了一些過來。

……

李重盛獨自吃了一會兒午膳,甚感無趣,旋又命高良士道:“你也坐下來,陪朕一道吃吧!”

“老奴不敢!”

“朕讓你坐下來,你就坐!”

高良士不敢違命,只得拿起一隻琉璃小碗,也從那一大盤“金絲銀燕燉鹿肉”中,稍稍地盛了一些,俯身在皇帝的下首就座,默默地,小口吃了起來。

“怎麼樣?鹿肉的味道如何?”李重盛笑著問道。

“嗯……這是燕州府的長角梅花鹿,鹿肉略略有些瘦硬,原本還有些腥羶,不過,御膳房加了銀耳、燕窩、金桔、菟絲子之後,香甜中帶著軟糯,味道委實是不錯!”高良士一邊吃,一邊贊口不絕。

“你錯了,這可不是燕州府的梅花鹿,這是蕭國的黃臀赤鹿,鹿肉不甚腥羶,但瘦硬中,還帶著一絲辛辣之味!”

“果然呀,陛下明見,老奴慚愧!”

……

皇帝與內廷總管,兩人就這樣坐在一起,又吃了一會兒午膳,皇帝略略已飽,便停下碗筷,問道:

“上一次,朕同你一道微服出訪,已經有多長時日了?”

“陛下,老奴已有兩個多月,未曾陪陛下微服出行了。”

“好,過幾日,朕要與你再一次微服出宮,到長安城四處去走走!”

“老奴領命!”

“上一次的燒餅,味道著實不錯!朕記得,那一回,還是縝兒同朕說起,這燒餅中的道理……”

此刻的皇帝,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高良士繼續小口吃著菜餚,靜聽李重盛下面的話語。

果然,未過多久,李重盛忽而面色一正,就在飯桌前,宣示起了旨意:

“高良士,你去傳朕口諭,青衣衛巡查千戶徐恪:爾一身本領,何故自鎖於天牢之內?爾領著朝廷俸祿,怎可在詔獄內空誤光陰?自即日起,爾便可回府!今日正好十五,爾不如與家中人等,好生賞月去?!”

“老奴領旨!”

高良士立時往下碗筷,隨即起身,向皇帝行禮之後,即行走出殿門之外,一邊吩咐太監入內收拾碗碟,一邊徑自離了金鑾殿,走向丹鳳門之外,他要急著去往青衣衛詔獄內宣讀皇帝這道口諭。

高良士剛剛走到丹鳳門之外,就見迎面行來一輛雙轅馬車,馬車裝飾地甚是華貴,車上走下一人,正是剛剛敕封七珠親王的晉王李祀。

“吆!高大總管,你這急匆匆地出宮,是要上哪兒去呀?”李祀朝高良士走來,笑嘻嘻地問道。

高良士忙俯身行禮道:“老奴參見晉王殿下,殿下莫要折煞了老奴!老奴奉旨出宮,是要去一趟青衣衛,為那裡的千戶徐恪宣旨……”

“徐恪?”李祀略一愣神,隨即道:

“那好,你且慢走!”

李祀當下便棄了高良士,直往丹鳳門內走去,守衛宮城的金吾衛衛隊長,見是李祀前來,忙向他躬身行禮,隨即開啟宮門。

……

……

過得兩刻之後,高良士便已來到了青衣衛內,他先不去詔獄內見徐恪,而是徑直走進了沈環的都督公事房。

沈環知曉了高良士的來意後,不敢怠慢,隨即陪著高大總管一道,前往詔獄天牢之內,親眼見證天子的這一道口諭。

訊息不脛而走,聞聽天子派內廷大總管親往詔獄內宣旨,青衣衛內的幾大千戶,南宮不語、諸樂耘與張木燁均不約而同地,一起走進了詔獄之內。

就連那南安平司千戶楊文淵,也聞訊趕來,進到了甲字號牢房之內。

高良士故意一路慢行,在青衣衛內四處流連了一番,在議事堂對面的一處院落中,他更是“忽然來了興致”,難得地與沈環坐下來,賞了一會兒春景。他們兩人直用了近半個時辰之久,這才緩緩地走進了詔獄的甲字號牢房之內。

自然,南宮不語與張木燁等千戶,早已在徐恪的牢房中等候了多時。

那位一直陪伴在徐恪身旁的明月姑娘,當然也被南宮千戶事先給安排到了別處。

到後來,非但是幾位千戶,就連北安平司的三位百戶,古材香、欒玉濤、管塘也一道走進了那間“關押”徐恪的甲字十一號牢房。

眾人都是心知肚明,高良士此番前來,定是下旨給徐恪免罪,今日之後,徐恪就能重獲自由了!

有幾位心急的百戶,諸如古材香與管塘,已經按奈不住性子,提前為徐恪道賀,都說,徐大人可真是福運之人,天子旨意這麼一下,大人今日便可回府與家人團聚了!

不過,眾人轉念又想,這位徐千戶,說是在詔獄內被“關押”了十天,可他哪裡是在坐牢呀!

他雖身在詔獄天牢之內,可住的是如同客棧上房一樣的牢間,吃的是“青衣衛甲餐”,日常所用之物,無不齊全,更有甚者,身邊還有一位貌比天仙的女子作陪……

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據聞還是昔日翠雲樓的頭牌明月姑娘。想當年,多少達官顯貴,欲持千金求明月一昔相陪,竟不可得。如今這位明月姑娘,非但住在牢房內日夜作陪,而且,對徐恪服侍得妥妥帖帖,就宛若是徐恪的一位貼身丫鬟一般!

此刻,坐在甲字十一號天牢內的許多人,心中都是一樣的心思:哎!似你徐恪這樣的“坐牢”,我也想啊!

……

這時,內廷大總管高良士終於緩步走進了牢門之內。

高良士見小小的一間牢房內,竟或坐或站,容納了這許多人,且大多都是青衣衛內的機要高官,他也是略略一愣,然也未多加思索,隨即走到徐恪身前,清了清嗓門,高聲宣道:

“聖上口諭,徐恪聽宣!”

徐恪當即面朝高良士,俯身跪倒在地。

其餘的幾位千戶與百戶,忙各自起身,恭然肅立於牢房內的兩端。

“青衣衛巡查千戶徐恪:爾一身本領,何故自鎖於天牢之內?爾領著朝廷俸祿,怎可在詔獄內空誤光陰?自即日起,爾便可回府!今日正好十五,爾不如與家中人等,好生賞月去?!”

高良士宣讀已畢,徐恪還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作答。

只聽高良士小聲提醒道:“徐千戶,皇上已免了你的罪,讓你立即回府與家人賞月去呢,你還不快領旨謝恩?”

徐恪當下會意,忙高聲答道:“臣徐恪領旨謝恩!”

高良士笑意吟吟地上前,親自將徐恪攙扶起身。

待徐恪起身之後,南宮不語忙笑著向徐恪走來,他拉著徐恪的手,快慰道:

“賢弟,你可算不用留在詔獄裡了!……”

張木燁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徐恪的肩頭,爽朗地笑道:

“徐兄弟,恭喜你呀,不過,眼下賞月還早,倒不如,兄弟們跟你一道,去得月樓,為你擺酒接風!”

不料,這個時候,牢門外忽然又傳來了一個又尖又亮的聲音:

“諸位且慢,皇上還有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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