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二十四日、午時、長安城道正坊、得月樓一樓中庭】

自從胡依依勸動毛嬌嬌進入翠雲樓之後,轉眼間,就是十日過去。

這十日來,趙王李義一直呆在他四弟的魏王府內,幾乎與魏王李縝寸步不離。

李縝自然心中詫異,他問起三哥何以這幾日竟天天過來陪護著他,李義只是笑笑,說自己放心不下李縝的身體,要來親自督導他習練“四象功”。

李縝心思何等縝密?焉能看不出他三哥眼眸中的那一縷擔憂之色,於是便詢問三哥,是不是有人要意圖行刺他?

李義知道,任何事都瞞不過他這個四弟,於是便將蕭國國師陸火離已暗中潛入長安,並企圖行刺魏王或某一位皇子的謀劃告知了四弟。

李縝聽罷心中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當下便詢問三哥,這陸火離的功夫如何,難道以自己整個魏王府的全部護衛,仍不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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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自然是笑笑,說以那“流霜老怪”的劍術,莫說你整個魏王府的那些護衛,就算皇宮大內的那些高手,也休想抵擋!

李縝有些將信將疑,然他見三哥如此鄭重其事,自然也不敢不聽。於是,這十日來,李縝幾乎天天是跟李義呆在一起,倒也不亦悅乎。

他們兩兄弟,自小就甚是親近,長大以後,難得坐在一塊兒吃一頓飯。如今,竟然每日都“膩”在一起,一同吃飯、一同起床、一同休息、一同練功、一同看書、一同睡覺……李縝不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兒時的光陰中,記得小時候,他便經常這樣跟在三哥李義的屁股後面,兩人總是形影不離。

在李縝的記憶中,小時候,三哥李義淘氣好動,最是閒不住,他卻文靜內斂,喜歡終日坐在房子裡看書。那時候,他們兩人時常在一起玩耍,皇宮雖大,但能夠讓他們玩鬧的地方委實不多。在李義的帶領下,他們兩人總是會偷偷跑到皇宮的御花園內去捉蟋蟀,爬上高樹去掏鳥洞,蹚入水中去摸魚蝦……李義還經常去追趕貴妃放養的那只白兔,為此,他們兩人也沒少挨大人們的訓。而他三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用一些泥巴,活成泥丸,做出各種小人的模樣,還帶著這些小人排兵佈陣,列隊廝殺,宛若三哥就是那領軍的大元帥一般……

時光就這樣匆匆地過去,一晃就已是四十多年,如今,他和三哥都已經人至中年,往事雖然悠悠,但都已是昨日。

今日的李義,雖已四十六歲,看上去依舊面目朗潤、神采奕奕,彷彿才剛剛過了二十而已。而李縝自己,由於瑣事煩憂,日夜操勞,耳邊鬢角業已滿是白髮。

然而,三哥永遠是他的三哥,就算如今他們兩人站在一起,不相干的人還道是一對父子,然而在李縝的心目中,三哥依然是他崇敬的榜樣。

見李義如此日日相伴,李縝心下過意不去,他便親自入宮,將此事又稟明了父皇。

李重盛聽聞此事,心中也是吃了一驚,他當即密令禁軍大總管程萬里,派軍中干將於魏王府加強防衛。同時,令程萬里與李義交替值守,務須守護李縝周全。

有了程萬里相助,李義才終於得空可以抽身。長安城中無人不知,這位禁軍大總管,武功深厚,劍法更是高超,被譽為“京城第一高手”。也只有程萬里坐鎮魏王府,李義才能真正放心。

李義也忽然想起,自己已有十日未曾過問查案之事。這十日來,他日夜掛心的都是自己兄弟的安危,至於如何捉妖、如何破案,如何平復百姓怨望之心……這些事早已被他放到了一邊。

不過,令李義奇怪的是,這一連十日間,京城中忽然又恢復了平靜。

非但再也沒有聽到過貓妖傷人的訊息,就連大街上每晚都會出現的死屍,也再沒有出現過。

長安城,好像真的安全了。

這一連十日的平靜,對於惶惶不安的長安百姓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一般。

百姓們紛紛奔走相告,貓妖逃走了,長安城沒事啦!甚至於,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言道,那只為祟人間的貓妖,已經被趙王爺給殺了!

趙王李義的威名,在長安城內幾乎是家喻戶曉,如今,人人盡知此次查案的主使正是趙王爺。在長安百姓的心目中,有趙王爺坐鎮查案,兇手如何還敢作案?貓妖如何還不逃遁?!

恐怕,連李義自己,做夢也未曾想到,他此前忙碌了大半個月,連貓妖的一根毛也未曾捉到,如今,他一連置身事外十餘日,那貓妖竟而會遁去無蹤!

到底那只貓妖逃到哪裡去了呢?此時整座長安城內,已無人關心這個話題。

人們最關心的,自然是貓妖逃走了,生意便能恢復正常,生活就能回到正軌。之前那些不能做、不敢做又不方便做的事,如今他們搶著要去做!

從前,人人害怕出門,如今,人人爭著出門。

除了入夜之後,長安城依舊實施嚴厲的宵禁,所有男子概不能出門之外,白日裡,幾乎每一個人,但有空閒,就會跑到大街之上,或飲酒喝茶,或高談闊論,無人不是彈冠相慶、聚眾為歡……

長安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長街之上,熙熙攘攘,東西兩市,熱鬧非凡。街頭巷尾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車伕用力地揮動長鞭,發出“嗤嗤”的破空之聲;馬車滾滾而過,車輪與地面發出“嘎嘎”的摩擦之聲;商賈賣力地吆喝著,發出綿長清脆的叫賣之聲;來往客人高聲談論著,發出歡欣愉悅的說笑之聲;連巡城的衙役,跑動聲也變得格外鎮定。這座神洲第一大城,在經歷了大半個月的恐慌之後,也終於再次恢復了生機……

這貓妖一走,最感高興的恰正是那些酒樓茶坊、飯館菜鋪的掌櫃。原先長安城內驚現貓妖為祟的訊息,嚇得眾男子均不敢出門,自然酒樓裡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如今,長安城已連續有十日未曾出現死屍,這酒樓飯館的生意也漸漸熱火了起來。

這些酒樓飯館中,又以得月樓的掌櫃最是開懷。原本得月樓的生意也是大受影響,若不是有“舒大人”這樣的鉅富給支撐著,幾乎已無以為繼,然這兩日,貓妖遁走的訊息一經傳出,人群中更是奔走相告,來到他這酒樓中喝酒相慶的,已是不計其數。由於生意實在太好,得月樓裡時時都是滿座,有時候,客人要想找

一個位置進內暢飲,還得取一塊牌子,坐在門外排隊候著。

此時方當晌午,正是午膳之時,得月樓內的生意又是異常火爆。非但一樓大堂內,已是座無虛席,就連酒樓中間那一處甚為寬敞的中庭,也幾乎坐滿了人。

店掌櫃不得已,便在這中庭的花草孤樹、假山碎石之間,又加了好幾張桌子,然就算如此,也是供不應求。

食客如是之眾,酒宴之餘,豈能無歌舞助興?自然,位於得月樓中庭的那一張木製高臺之上,每當用膳之時,便有各種才藝紛紛上演,或歌、或舞、或說、或逗、或雜耍、或口技……層出不窮。

這時,站立在高臺上為眾食客表演的,正是兩個說唱之人。這兩位男子俱是中年,一人鼻樑的山根處點了一個豌豆大的白點,乃是說唱中的“逗哏”,另一人兩頰處各塗著一團白 粉,乃是一個“捧哏”。兩人的中間,擺著一張小長桌。

眾人只見那“逗哏”拿起“驚堂木”拍了一下小長桌,朗聲道:“列位看官,今日大夥兒吃吃喝喝,著實高興,我兄弟倆路過寶地,趁著列位高興,便為大夥兒說一個段子,給大家助助酒興,添添樂子,大夥兒以為如何?”

“捧哏”緊接著道:“哥哥哎!你要說的段子,可好笑麼?”

逗哏道:“好笑不好笑,倒是不一定,不過,我今日講的這樁子事,那可奇特得緊吶!”

捧哏佯裝疑惑道:“哥哥,你講的那樁事,有啥好奇的?”

逗哏道:“不瞞弟弟,我今日要講的事,乃是‘長安一景’!”

捧哏道:“長安一景?什麼景?”

逗哏眨了眨眼,道:“你猜猜看?”

捧哏掰著手指數道:“長安城有秋水原、灞林原,有花滿樓、疊夢樓,有玄都觀、紫雲觀,有大覺寺、白馬寺……只不知哥哥說的那一景,到底是什麼景?”

逗哏搖頭道:“不是什麼原,也不是什麼樓,不是什麼觀,也不是什麼寺!”

捧哏擺出更為疑惑的表情,道:“那可就奇了,長安城內又新添了一景麼?”

逗哏道:“弟弟說的沒錯,長安城內新添的那一道景,有一個名字,叫作‘明月皎皎’!”

捧哏擺出好奇的模樣,驚問道:“明月皎皎?哥哥,你說的是天上的那一輪明月?”

捧哏又裝模作樣地抬頭望天,嘆道:“哥哥哎!可今夜又不是十五,天上也沒有明月啊!”

逗哏擺了擺手,道:“此‘明月’非彼‘明月’,她也不在天上!”

捧哏又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底下,疑惑地問道:“明月不在天上,難道在地底下?”

逗哏白了一眼捧哏,道:“地底下只有我昨晚上埋的黃金,可沒有什麼‘明月’…… ”

捧哏連忙插嘴道:“哥哥啊,你昨晚上埋了黃金!埋在哪兒了呀?”

逗哏指了指身後,裝作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在張嫂的菜園子裡,埋了許多的‘黃金’,都是我昨晚上拉的‘夜香’,你若立時去挖,還熱乎著呢!”

在臺下食客的一陣哄笑聲中,那捧哏一跺腳,嘆道:“咳!……你說的‘黃金’,原來是這個呀!”

原來,那時候的菜農極缺肥料,只得找些家肥埋在土壤中,用以給蔬菜提供營養。是以,常人的那些屎尿之物,恰正是菜農們求之不得。經常有菜農拉著大車前往城內,往各個住戶家中收取屎尿。為了好聽,菜農們往往也會將那一句叫喊:“收大糞哩!”改作“收黃金哩!”。住戶們見了那些裝著糞桶的大車,雖聽菜農們呼喊著“收黃金”,自然也知曉這“黃金”說的並非真的黃金,乃是大糞之意。

事實上,對於種菜養家的菜農們而言,尋常人的那些大糞,對於田間地頭的那些瓜果,他們確是視作黃金一般珍貴。

今日臺上的逗哏將自己昨夜出恭後的“夜香”比作“黃金”,乃是一語雙關,非但取菜農之寓意,更兼做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是以,逗哏話語一出,便立時惹來臺下的一片鬨笑之聲。

捧哏的見臺下出了笑聲,自然分外賣力,又道:“哥哥哎,你就別消遣你親弟弟了!你說的那個‘明月’,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難道,它被你藏了起來?……”

那捧哏的說著話,作勢就衝到逗哏的身前,伸手就往逗哏的褲襠裡去掏。

逗哏的急忙躲開,拍了一下捧哏的手臂,道:“她當然也不在我的褲襠子裡!”

捧哏的道:“好哥哥,那你快說唄!”

逗哏的雙眼眯成了一道縫,朝臺下眾人望了一圈,這才緩緩道:“我說的這‘明月皎皎’啊,她就在咱們長安城裡的翠雲樓!”

捧哏的裝作疑惑道:“翠雲樓?翠雲樓裡哪來的‘明月皎皎’?”

那逗哏的賣了一個關子,正要作答,卻被臺下不知哪裡坐著的一個食客,搶先言道:“不就是翠雲樓裡的頭牌——明月麼!”

旁邊立時又有一個食客呼應道:“翠雲樓裡的頭牌‘明月’,這個誰不知道呀!說什麼‘明月皎皎’,又什麼‘長安新景’,我道是啥稀罕玩意,原來說的是這個呀!”

這說唱之術,講究的就是透過一連串的對答,吊起客人的胃口,又在不經意間,講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答案。如今,臺上那逗哏之人,賣了半天的關子,竟被食客給一語道破,他不禁臉色一窘,急忙又道:

“這位客官莫急,我說的這個‘明月皎皎’啊,可不單單是一個頭牌明月。客官可曾知道,翠雲樓裡近日又新來了一位頭牌,她的名字叫作……嬌嬌!”

“嬌嬌?”捧哏的急忙介面道:“嬌嬌又是誰?”

逗哏的道:“‘嬌嬌’自然就是嬌嬌了,這位女子可不簡單啊!聽說,她生的是天姿國色,長的是妖嬈動人,她人走到哪裡,身後的男人就會跟到哪裡,就好像她身上有一種魔法一樣。我聽說,想跟她嘗歡的男人,已經從翠雲樓,快排到得月樓啦!”

捧哏道:“哥哥哎!原來你說的長安一景,就是翠雲樓裡的兩位頭牌,一個叫‘明月’,一個叫‘嬌嬌’……?”

逗哏道:“‘明月’和‘嬌嬌’,這兩個加在一起,可不就成了‘明月皎皎’了麼?”

捧哏的向逗哏的擠了擠眉毛,弄了弄眼皮,道:“哥哥,那‘明月皎皎’的景色到底如何?你可曾仔細地‘看’過?”

逗哏的仰天嘆了一聲,假裝無比失落地說道:“我倒是想去翠雲樓裡,仔細地瞧一瞧‘明月皎皎’的美景呢,可惜,哥哥手裡哪來的銀子呀?”

捧哏立時道:“哥哥到張嫂的菜園子裡去挖一挖,不就有好多‘黃金’了麼?”

“咳!……”逗哏的也笑道:“那可是我留給弟弟的!”

自然,臺下又是一陣鬨笑。

……

……

這得月樓內一眾食客,一邊聽那兩人說唱,一邊吃菜喝酒,這些人不時大笑兩聲,更覺其樂無窮。當聽得那兩位說唱之人,講道翠雲樓裡的“明月皎皎”之時,各自便都格外留上了心。

有幾位食客也曾去過翠雲樓,聽了那兩人的說唱,更是得意洋洋地說道:“不錯,翠雲樓裡的兩大頭牌,堪稱‘明月皎皎’,嘖嘖嘖!她們果然是妙趣無窮啊!”

旁邊立時有人說道:

“那你快說說,那個叫什麼‘嬌嬌’的,長得什麼樣?她功夫好不好?”

“嬌嬌再怎麼好,有明月好看麼!想當年,我為了和明月睡上一晚,可花了我五百兩紋銀吶!”

“明月算什麼!和嬌嬌相比,委實不值一提!莫說是紋銀五百兩,五十兩我都不願意!”

……

這一下,臺下的食客們你一言我一語,整個中庭之內,已變得嘈雜不堪。任那兩位說唱之人如何巧舌如簧,只聽得臺下眾人七嘴八舌,此時已無人留神他們接下去所言者究竟是何。

這時候,從座間站起一人,他此時已喝完了酒,桌上菜餚也已吃得所剩無幾。他叫來小二,結清了酒賬,便意興闌珊地慢步走出了得月樓的大門。

這人身穿一件褪了顏色的灰布袍,看上去年紀五十上下,身形不高,五官長得有些猥瑣,頭上已然謝頂。他眯縫著雙眼,一邊慢慢走路,一邊還不時打著飽嗝。旁人見了這麼一個容貌猥瑣又醜陋的老頭走來,無不避讓兩邊,許多人還不免朝他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他走出得月樓的大門,驀地被頭頂一陣陽光直射,幾乎睜不開眼,是以竟和迎面走入得月樓的一個青年男子撞了一個滿懷。

“死老頭!你會不會走路!”那青年男子怒道。

此時,那青年男子的身旁,還跟著一位妙齡女子。在這樣一個晴朗的好天氣,這兩人排隊也要來得月樓吃飯,看得出,這一對男女的關係,自然是不一般。

禿頂老者瞥了青年男子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要出聲,但最後什麼也沒講。

“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揍死你!”青年男子擼起袖子,對著禿頂老者吼道。

當著身邊這位妙齡女子的面,青年男子更是氣勢洶洶,瞧他這架勢,若禿頂老者再不賠禮道歉,他立時就要給對方來一通拳腳。

“哎呀!算了!茂哥,咱們還是趕快進去吧!好不容易等來的座位,莫要給別人佔了去!”青年男子身邊的那位妙齡女子,卻拉著青年男子,急欲走入得月樓之內。

“好好好!都聽珠妹的!”此時,那位被呼為‘茂哥’的青年男子,再也不去理會禿頂老者的反應,便領著身旁的女子,疾步往得月樓內而去。

那禿頂老者朝身後的一男一女望了望,忽然鼻孔朝天,冷哼了一聲,他雖已顧自轉身朝門外行去,嘴裡頭卻好似還在喃喃自語。

此時,若那禿頂老者身邊有人,自能聽見老者嘴裡正碎碎念地說道:

“哼!什麼東西!竟敢在本千戶面前自稱‘老子’!要是回到兩個月前,老子在南安平司裡的時候,嘿嘿!老子先把你一口好牙打碎,再把你抓進我南安平司的密室,讓你好好嘗一嘗‘青字五爪’的滋味!”

任誰都想不到,那位五官猥瑣、頭髮謝頂的老者,居然是昔日青衣衛裡高高在上的南安平司千戶,裴才保。

若叫那位剛剛與他相撞的“茂哥”,知道眼前這位相貌醜陋的老者,竟是昔日聞風喪膽的青衣衛千戶之後,恐怕,“茂哥”當場會嚇得癱在地上,涕淚橫流。

只因青衣衛的名聲實在太大,也實在太過嚇人,就算是昔日的千戶,一般人也都會嚇得渾身發抖。

只可惜,如今的裴才保,境況已大不如前。他在密室審問趙昱之時,被趙昱只是胸口撞了一下,就當場暈厥,還斷了好幾根肋骨。那裴才保回到家中,休養了一月,雖然病體康復,但他再怎麼運氣之下,氣海中竟已是波瀾不起。

裴才保悲哀地發現,他已然武功盡廢,從此只能成為一個不會半點功夫之人。

他苦練一輩子的“裴家刀法”,他獨創的二十六路雙刀秘技,如今,都已成了無用的招式。

失去了體內的真氣導引,就算你學會了全天下的刀法招式,更有何用?!

青衣衛都督沈環派人來他府中探望,得知他武功盡廢之後,搖了搖頭,當即便向沈環如實回稟。

裴才保初時還想隱瞞,到得後來,連他自己都已萬念俱灰。

一個武功盡廢之人,如何還能在高手如雲的青衣衛裡做事?

沈環念在裴才保於青衣衛裡效命多年,畢竟一員老將的份上,雖知他武功全失,還是想留一個百戶給他做做,然當時就被他婉辭相拒。

他雖然丟失了武功,但不想丟失了尊嚴!

若象他這樣的一個“廢人”,還要舔著臉在青衣衛裡做事,豈不是自取其辱?

他的上司應當安排什麼差使給他呢?讓他掃地,還是端茶、送水、燒火、做飯?

他非但辭去了青衣衛裡的所有差事,就連韓王李祚向推薦他擔任文官的想法,也一併拒絕。

他原本就是一個武人,一向頤指氣使慣了,如何能在瑣事紛雜又派系紛呈的文官佇列中,混得一席之地?

於是,他只能呆在自己的家中,日日飲酒買醉。

不過,就算他日日縱酒,狂歡且醉,又怎能澆滅,這心底的一腔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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