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八、辰時、吉田大納言府邸、大門外】

自吉田秋野向桑皇進言、曉以利弊之後,桑皇終於答應盡出宮中美酒,幫助柳生等人誅殺八岐大蛇。怎奈皇宮中全部珍藏的龍膏酒,亦只有三十八壇。為了湊足伊禾瀧所要求的四十壇上品龍膏酒,桑皇便命宮中相關人等加緊製造美酒。負責宮中一切日常所需的乃是尚宮監,那監正不敢怠慢,督促釀酒師日夜趕工,終於在五天之內,完成了剩下兩壇美酒的製作。

二月初七晚間,桑皇已將全部四十壇龍膏酒賜給了柳生將軍。柳生義雄當即將這一好消息轉告了賀茂忠行。二人商量之後,便打算次日至大納言府邸尋找徐恪,與他一道定下上島殺蛇之計。

到了二月初八天明之後,柳生便與賀茂一起造訪大納言府。恰逢吉田秋野尚未上值,眾人便在吉田府的前廳一同商議打怪之策。依照賀茂的提議,待到二月十五月圓之夜,那八岐大蛇歸島之時,柳生義雄、賀茂忠行、伊禾瀧與“須佐之男”、朱無能再一道上島。由賀茂在島上布設法陣,陣中就以四十壇美酒作為誘餌,待蛇怪現身之後,其必禁不住美酒誘惑,一通牛飲,待那巨蛇飲至大醉之時,眾人再一起突然殺出,合力誅此巨怪。不想,徐恪聞知這一計劃之後,當即搖頭反對。

原來,徐恪的意思,既然美酒已經湊齊,便無需再等到二月十五,今日即可出發。若再遲延一日,不知那大蛇又會怎樣為虐一方,到時,若沿海百姓再遭生靈塗炭,何其不忍也!

徐恪此言一出,眾人皆自沉吟。過了片刻之後,徐恪此時的老丈人吉田秋野卻第一個出言贊同。原因很簡單,上個月十六,眾人第一次力戰大蛇失利之後,那八岐大蛇就到海邊稻田姬的漁村作亂,將整一座村莊盡皆搗毀。此事早有地方的郡守上奏朝廷。皇帝聞知之後當即大怒,眾臣也是心不自安。皇帝雖然沒有下旨怪罪於誰,然若聽任那大蛇再為禍人間,大臣們都知道,任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吉田秋野見自己的這位新女婿,如此著急便要上島殺怪,還道徐恪是想著努力討好自己,為岳父分憂,心中頓時對徐恪讚賞不已。他哪裡能夠想到,徐恪如此急切地要離開京都,實在是有一個“迫不得已”的理由。而這個“迫不得已”的理由,徐恪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原來,自從徐恪與吉田良子成婚之後。二月初一那一晚,良子急著要求徐恪給自己“治病”,兩人便有了一夜的雲雨之歡。到了二月初二那一晚,徐恪心中竟莫名地湧出了一股感傷,良子不忍心,便用自己溫暖而嬌弱的身子去撫慰徐恪。如此便幾乎成了習慣,到了二月初三、初四……直至昨晚,良子每晚都要求歡,幾乎夜夜不停。也許,良子是害怕徐恪給她“治病”地不徹底;也許,良子是擔心那條大蛇再次深夜突襲夢魘之術;又也許,良子已經感覺到徐恪行將遠離,是以每一晚,她都要求個不停……

這可苦了徐恪了,他本是一個童男之身,此次進入神王閣,穿越虛空之門,一心就是想著幫二弟奪回降雨的法器,好讓大乾的旱災得

以解救,百萬災民早日脫苦……他做夢也未曾想到,法器至今還未奪回,自己竟先失了童男之身,而且,連著失了兩次。

這一番境遇對於徐恪而言,也不知是失是得,不管怎樣,他當時只想著救人治病,實未動其它的心思。可如今,面對著吉田良子的每夜求歡,他實在已苦不堪言。不過,此事就算他情非所願,但他們畢竟擔著夫妻之名,他又怎能無禮拒卻?並且,他還是個守信重諾之人,先前既已答允了賀茂與柳生所請,為了不讓吉田秋野起疑,每天晚上,他依然還是會回到吉田大納言的府邸與良子就寢。

所以,徐恪思前想後,自己要擺脫眼前這個“困局”,除了儘早離開京都城之外,實已無它路可走……

賀茂見徐恪作為一個外人尚且如此心急,加之又有吉田大人的一力贊同,他便也不好再次提出異議,當下也就點頭應允。旁邊的柳生將軍不無憂慮的問道:“那麼,賀茂大人,若我們今日就趕去八岐島,那大蛇如果不在島上,那該怎麼辦?”

賀茂思忖了一會兒,回道:“柳生將軍放心!我們手裡有四十壇天下最好喝的美酒,不怕那大蛇不來!就算他不肯現身,賀茂手裡還有最後一招,必會讓他忍不住出來!”

見柳生還在猶豫不決,賀茂又笑著勸道:“柳生將軍,既然須佐君殺蛇心切,吉田大人也如此關心,我們理當支援!實在那大蛇不肯現身,我們就在島上等他七天也是無妨!”

見賀茂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柳生自然也無話可說,當下也只得點頭預設。這一次誅殺八岐大蛇的計劃,就在這種祥和而熱烈的氛圍中,經大家一起討論之後,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下來。

眾人計議已定,柳生便急著出門,他要趕緊安排車輛人手運送那四十壇美酒。賀茂還要千里傳訊通知伊禾瀧就近準備。徐恪便跟隨著賀茂一同回府。他也要趕緊見到二弟朱無能,跟他講好殺怪之法。今日已是二月初八,眼見得時日已經越來越迫近。他心中大約已能料到,這一趟上島殺怪,應是最後一趟了。

三人向吉田秋野告辭了出來之後,柳生已經匆匆而去。徐恪與賀茂出得吉田府的大門,正要往西而行,驀地聽見府內遠遠地傳來一個女子的呼聲:

“夫君……留步!”

徐恪聞聽之下,忍不住暗自嘆息了一聲,回頭望去,便見吉田良子邁著小步,向自己奔來……

“須佐君,您這是要……走了嗎?”良子不顧賀茂就在旁邊,一把抱住了徐恪,哭道。

“良子,別這樣……我這是要去殺死那條大蛇,你知道的,大蛇一天不除,我心裡一日也難安呀!”徐恪輕輕拍著良子的肩膀,勸慰道。

這時,賀茂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向徐恪說道:“須佐君,我在前面等你,你和夫人好好聊一會兒,我們……不急的!”

待得賀茂走開,良子更是緊緊地抱住了徐恪,將她已然哭得梨花帶雨一般的臉龐,深深地埋在了徐恪寬廣的胸膛裡。她強忍著淚水,抽噎著說道:

“良子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是要來的,只是…

…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夫君,良子留不住你的人,但良子我會努力,留住你全部的回憶!就算有一天,良子不記得夫君了,也請夫君一定不要忘記了良子……”

良子說話間,便從懷裡取出了了一個淡粉色的香袋。她眼中含著淚,又說道:

“夫君,這個香袋是母親大人親手給我繡的,良子我一直戴在身邊,今天,良子要把它送給須佐君!”

徐恪伸手接過了良子手中的香袋,只見那香袋用五色絲線繡成,做工甚是精美。雖然那香袋的時間已經有些久遠,但布袋上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辯。整個香袋猶如拳頭大小,香袋中央繡著五朵櫻花環抱著一個“福”字。顯然,良子的母親是希望女兒活得如櫻花一般純潔,一生都能幸福美滿。這個香袋對於良子而言,定是她一生中最為珍貴的一件禮物了。徐恪手拿著香袋,一時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實不知該從何說起。

“良子,這麼珍貴的禮物,你怎能……?”徐恪忍不住問道。

“夫君,你開啟香袋看一看!”未等徐恪講完,良子伸手抹去眼角邊的淚水,盡力以平和的口吻對徐恪言道。

徐恪開啟香袋,卻見內裡裝著一束頭髮和一塊玉佩。

“這就是良子我的頭髮!還有這塊玉佩,那是良子十歲的時候,母親大人親自給良子定製的,上面有良子的名字……”良子手指著香袋內的物品,哽咽著說道。

徐恪舉起玉佩仔細端詳,只見玉佩周邊圍繞著朵朵祥雲,中間刻著一個“良”字。

“良子……咳!……”徐恪心房中的那一片柔軟又被勾起,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這才不得不承認,真正到了離別之時,他心中,竟也……這般不捨!

“夫君!”良子再一次撲在了徐恪的懷裡,含著熱淚說道:“這個香袋請夫君戴在身上,就象良子我一直陪在夫君的身邊一樣。良子我會一直……一直祝福夫君的!無論夫君到了哪裡,夫君一定要過得平安、幸福!不管怎樣,良子我……我會一直記住您的!”

“良子……你也要保重啊!”這次徐恪終於也忍不住抱住了良子,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溫柔地說道。俗語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他與良子已經度過了好幾個溫柔纏綿的夜晚……

這時候,早晨溫暖的陽光照在吉田府邸的大門口,大街上沒什麼行人。他們就這樣深情相擁了片刻,良子忽然掙脫了徐恪的懷抱,一邊抹著眼角的淚水,一邊匆匆地跑進了自家的府門之內。

“夫君,你走吧……”良子哭泣的聲音,在後頭傳來。

徐恪凝望著良子遠去的背影,他將良子的那一束頭髮與玉佩盡皆放好,又將香袋緊緊地貼身放入懷中,忍不住嘆了一聲之後,便朝前面不遠處的賀茂揮手道:“賀兄,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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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不忍回頭,便與賀茂兩人,往西邊大踏步而去。

吉田府的大門口,良子美麗而清瘦的身影又跑了出來,她遠遠地望著徐恪大步離去的背影,無論眼角還是臉龐上,早已是淚下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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