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怒氣洶洶,手拿著那把滾燙的火鉗,正要上前將姚子貝一張精緻的鵝蛋臉給燙成稀爛。旁邊的吳登魁情急無奈之下,只得朝他的夫人雙膝一彎,“噗通”跪倒在地,懇求道:

“豔群!我求你了,放過她吧!她不過是我從掮客手裡買來的一個災民之女。要是鬧出了人命,傳出去也會損及你潘家的名聲!你大伯才剛剛升了戶部侍郎,萬一事情鬧大就更不好交代!……你放過她,至多,我以後再也不出去喝花酒了就是!”

“這可是你說的啊!你可得好好記住今天說過的話!”這位吳夫人姓潘,名豔群,她此時見吳登魁已然下跪求饒,這才轉身恨恨地說道。她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心裡頭也不願將事情搞得太大,當下便將火鉗一扔,兀自叉著腰,手指吳登魁怒道:

“說,她是從哪裡買來的?是北城的‘雪中蛆’……還是城南的王錫平?花了多少銀子?”

“是城南的王錫平,花了八百兩銀子。”吳登魁無奈地回道。

“起來吧……還跪著作甚?也不嫌丟人!”畢竟跪在地上那人是自己的夫君,潘豔群也不願在眾人面前,太過折損吳登魁的顏面。當下,她便上前親自攙起了吳登魁,又換了一副溫和的口吻,從容說道:

“官人,不是我這做妻子的心腸狠,實在也是為了你好!這些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誰知道她們心裡藏著什麼歹毒的心思!要是真算計起你來,你可不是防不勝防麼?或者哪一天她再做出一些傷風敗俗的事,我們好端端地一個人家,豈不是都要給毀了呀!”

“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極是啊!為夫以後都聽你的,決不納妾,天天都在家裡陪夫人……這個女子,夫人就讓她走吧!”吳登魁忙站起身,連連點頭應道。

潘豔群便朝手下的家丁揮了揮手,吩咐道:“把她鬆綁,好生送出門去……再給她十兩銀子,讓她去看看郎中……”

“不用了!”姚子貝剛剛鬆脫了捆綁,就冷然喝了一聲。她顧不得收拾自己額頭的傷口,就頭也不回,疾步走出了門外……

“沒教養的東西!到底是個賤婢,連聲道謝都沒有!虧我還好心好意要送她銀兩……”潘豔群盯著姚子貝的背影,兀自嘴裡不依不饒。

“夫人切莫動氣,這些災區來的女子,哪兒懂什麼教養啊!算啦算啦!豔群,這座宅院你也許久未來了,為夫就帶你到後園中去走走吧……”吳登魁見姚子貝終於走出了大門,心中也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擔心再生枝節,當下便一拉潘豔群的手,兩人緩步朝後園走去……

“這女子果真是你從王錫平那裡買來的麼?你莫要騙我!”潘豔群忽然問道。她臉上又突現滿面懷疑之色。

“咳!夫人啊!我騙你作甚!你且看看,這裡還有那王錫平親手寫的字據吶……”吳登魁見自己的妻子兀自不信,為證實他所言非虛,他又急忙從懷裡,取出了幾天前那張王錫平親筆所寫的字據,交到了潘豔群的手裡。

有道是,“姜還是老的辣,世上最毒婦人心!”吳登魁做夢也未曾料到,他妻子假意懷疑,其用意正是要拿到他手裡的這張字據。

吳登魁走進後園之時,還不忘向身後的大門望了幾眼。他見姚子貝的身影已經遠遠地消失在了大門之外,心中雖有不捨,但見她終於得以全身而退,也是略覺欣慰。他心中暗道:“姚姑娘,昨夜是我不對,只是我對你著實是喜歡得緊,一時情難自已,還望姑娘能夠原諒!今後,只盼你找到一個好人家,與你的那位‘徐哥哥’廝守終生、快活到老吧!”

……

姚子貝出了吳宅之後,一時也不辨東南西北,只顧往前猛跑。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卻忍不住地淚水直流……

清晨淒冷的北風迎面打在她臉上,她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她雙頰業已被潘豔群打得紅腫,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她額頭上的鮮血雖然已經止住,但內心的悽苦卻如何能停?

昨夜,她失去了作為一個少女,身上最為寶貴的東西。

而她身上這件“最為寶貴之物”,她原本,就是想送給那位一直在她心裡面的男子。

那個騎著一匹駿馬,迎著金色的朝陽,雙腿一夾馬肚,發出爽朗的笑聲,如風而去的男子。

可如今,命運對她竟是這般殘酷!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老天爺也無情地將她給剝奪了。此刻,她一邊哭,一邊奮力奔跑,只想著快點遠離這個傷心之地,離得越遠越好……

誰曾想,她才走得幾十步路,斜刺裡又衝出了四個男子,攔腰便將她抱住。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們又用麻繩給捆作了一團。

“你們……你們幹什麼!”姚子貝大聲叫道。她仔細一看卻不由心驚,這四個人正是早間那位吳夫人帶來的家丁。

“幹什麼?奉夫人之命,把你送回原來的地方!”其中一位家丁頭目冷笑道。他臉上兀自掛滿了淫褻與猥瑣的表情。要不是吳夫人嚴令,他此時恨不得立馬就將那姚子貝拖進一個暗處肆意蹂躪。

“憑什麼!吳公子已經將我贖出,你們憑什麼還要送我回去!”姚子貝怒斥道。

“吳公子?……那是我們家姑老爺!他女兒都十歲了

,還吳公子吶!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吧!我家老爺為了贖你,竟花掉了八百兩銀子。就你這個騷狐狸精……還能值八百兩?當真笑掉我大牙了!”那家丁頭目笑道。他話剛說完,其他人便都跟著一起鬨笑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姚子貝上身捆綁,又被那些家丁送回了長安城南王錫平的“囤子”中。那家丁頭目當著王錫平的面,取出了字據,只道奉了他家夫人之命,交還女人,取回銀兩。

那王錫平素知吳登魁夫人的威名,是一個極不好惹的狠角色。他也知道潘家有一位朝廷的大官,自然也不敢得罪。當下,他只得自認倒黴,將吳登魁剛剛給了才四天的幾張銀票,又盡數拿了出來,極其不情願地交到了家丁頭目的手中。好在,吳登魁之前出手大方,攏共已付了近二百兩銀子的“茶飯錢”,他這一場買賣,也不至於全虧。

那家丁頭目取回了銀票,滿臉得意地回去向夫人覆命去了。留下了王錫平,看著雙臂被綁的姚子貝,也不去給她鬆綁,氣洶洶地問道:

“你怎麼回事?好好的姨奶奶不做?又怎麼去惹到那母老虎的頭上啦?”

姚子貝狠狠地瞪了王錫平一眼,轉頭不理。

“好啦好啦!回來了就好!你看看你看看,這吳家的大奶奶也忒兇狠了!瞧把我們姚姑娘給打成了什麼樣!嘖嘖嘖……作孽啊!”後院中的張嬤嬤,見狀忙走出來安慰道。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要去給姚子貝鬆綁……

“你別動!什麼姚姑娘張姑娘……你還真把她當成一個千金大小姐啦!我看,都是你這老婆子給慣的!定是她這一身的臭毛病又犯了。她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好端端一個大奶奶,打她做什麼?害得老子還折了八百兩銀子!”此刻的王錫平,卻再也沒了原先的好臉色,反倒是厲聲罵道。

張嬤嬤見王錫平動了怒,便也不敢再給姚子貝鬆綁。她看了看姚子貝紅腫的臉龐、額頭的傷口,雖然一臉同情之狀,但還是顧自走了開去……

王錫平作為一個“風月掮客”,最看重的就是生意進賬。如今,他眼見到手的銀子又飛走了,這心裡頭便如刀扎一般難受。他再轉念一想,這姚子貝已然被吳登魁接去共度了四個晚上,那麼定然已是被吳登魁給“玩得夠了”,若想再給他找個好人家恐怕已沒那麼容易。

一想到手中的“貨物”無端被人退回,而且那“貨物”已被客人用過,已是“殘損不全”,這王錫平的心中就異常惱火。他這一團怒火,不敢發在吳家人的身上,自然就撒到了姚子貝的頭上。

王錫平提起了姚子貝,將她推推搡搡地弄到了內室之中,往床上一摜,恨恨地說道:

“你這臭脾氣的賤丫頭!老子待會給你找一個好主顧,你可給我服侍好嘍!要不然,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言罷,王錫平鎖了房門,便顧自走了……

兩個時辰之後,王錫平就已經為姚子貝找來了一個新的“主顧”。只不過,這個主顧可不是一般的客人,他在整個長安城中可謂是大名鼎鼎,人稱“小閻王”。顧名思義,這自然是一個極其難伺候的主顧。

半個多月前,他被一個女人用毒針刺傷了左眼,後來雖經名醫診治,總算性命無憂,然一隻左眼就此報廢。他幾乎派出了全部手下,找遍了整個長安城,但那兩個女子卻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從此消逝無蹤。

自此之後,他就恨上了全天下的女子,尤其是那些容顏嬌美、身段勻稱的女人。每逢這樣的女子,落到他的手中,少不得就要被他一頓毒打,然後再以極端毒辣的手段,百般侮辱、肆意凌虐。是以,長安城中的煙花柳巷、青樓妓館,一聽“小閻王”來了之時,無不叫苦不迭,避之唯恐不及。

這一個“小閻王”,便是兵部侍郎趙勇的兒子趙小剛。

王錫平將趙小剛帶進了“囤子”裡的後院,取出鑰匙開啟了房門,訕笑道:“趙公子,請!”

趙小剛大步邁入房中,看了看靠在床上的姚子貝,朝王錫平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個,還行!”言罷,他自懷裡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甩在了王錫平的胸前,揮了揮手,吩咐道:“拿了銀子滾吧,本小爺沒有叫你之前,不準進來!”

王錫平一見那張印著百兩的銀票,頓時心中大喜,急忙滿臉堆歡,弓腰低頭退了下去,走時又順手把房門關緊。

那趙小剛眯縫著一隻右眼,對著姚子貝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突然走上前去,對著姚子貝已然紅腫的臉頰,又是一頓暴打。他一邊打,一邊還憤怒地喊叫著:“你個下賤的女人……淫賤的蕩貨!……我讓你狠!……我叫你狂!……我叫你拿針扎我……”

趙小剛喊一句,就打一下姚子貝的嘴巴。他一連打了十來下,已將姚子貝打得滿嘴流血,卻見她兀自怒睜雙眼,直直地瞪著自己,竟然不吭一聲,既不呼痛,也不求饒。

趙小剛頓時心中大怒,一把就將姚子貝拉了過來,便要剝去她身上的衣衫。此時姚子貝上身被麻繩捆作了一團,猶如一隻粽子一般,他急切間解不開衣衫,便自腰間掣出了一把短柄尖刀,割開了麻繩,又連帶著將姚子貝上身的衣服全部給扯了下來。

姚子貝不顧臉上火燒一般疼痛,拼力相抗,無奈那趙小剛手上習得一些功夫,對付一個

柔弱女子自然是綽綽有餘。他只是三下兩下,就已將姚子貝胸前的衣物給剝了個精光。姚子貝衝上前想要搶奪自己的內衣,卻被趙小剛隨手一推,就仆倒在了地上。

那趙小剛從後背取下了一條長蛇軟鞭,對著姚子貝裸露的後背就是一鞭。只聽得“啪”地一聲,姚子貝剛要起身,只覺後背一股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傳來,立時慘呼了一聲,又被打得撲倒在了地上。

“哼哼哼!你不是很能麼!有種別喊呀!”趙小剛提著鞭子,連聲冷哼道。他見姚子貝又慢慢躬起了身子,想要努力站起身來,右手一甩,便又是一鞭打在了姚子貝的後背上……

那一條長蛇鞭本是趙小剛自用的兵器,鞭梢甚是鋒利,這兩鞭下去,直打得姚子貝後背皮開肉綻,頓時鮮血淋漓。姚子貝直痛得幾乎暈了過去,她再也顧不得尋找衣物遮羞,急忙奮力地爬到了屋子中間的一張案几底下,一邊又大聲呼救。

趙小剛平日裡專以折磨女子來取樂,他要的正是這一種效果。此時,他見姚子貝躲在案几下面,一邊哭喊,一邊赤裸著身子渾身發抖。這一番景象,直看得他胸中又燃起了一團燎原之火。他一邊大聲狂笑,一邊又甩動長鞭。那一條靈蛇長鞭便如疾風暴雨一般,抽打在案几之上,直把那案上的杯碗盆碟,給打得如狂風吹殘花瓣一般,盡皆碎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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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呀!你喊呀!你哭呀!你不是很有能耐麼!……”趙小剛仍然在用力抽打著案几,抽打著旁邊的花架、妝臺、小桌……直把這屋子裡一應陳設,都給抽打地支離破碎。到最後,那趙小剛的狂笑裡竟夾雜著嗚咽之聲。他又似大笑,又似痛哭,聲音直似鬼哭狼嚎一般的喊叫道:“你還我眼睛,你還我眼睛啊!”

姚子貝躲在案几底下,身上已被散碎的瓷片給刮開了好幾道口子。眼見得那張案几再也經不住趙小剛的抽打。她此時已顧不得傷口疼痛,趁著趙小剛大哭的空檔,急忙又奮力往前,爬到了大床的底下……

“你出來!你給我出來!”趙小剛見姚子貝居然“偷溜”進了木床的底下,立時又勃然大怒道。他上前想要拉開木床,怎奈那木床又大又沉,他竟不能拉動分毫。

趙小剛正打得興起,此時見眼前失了“獵物”的蹤跡,如何能夠甘休?他放下了皮鞭,身子下蹲,便也跟著爬進了木床的底下。

那木床的床沿甚是低矮,趙小剛人在床底,無法起身,只得伸手抓住了姚子貝的大腿,奮力向外拖拽……

姚子貝躲在床底最裡邊的角落,此時竟見趙小剛也跟著爬了進來,又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右腿。她心中已是驚懼莫名,只得緊緊拉住了床腳,怎奈趙小剛到底力大,無論姚子貝如何用力,她整個身體還是一步一步被趙小剛向外拖拽了出去。

姚子貝心中絕望之際,驀地見床前竟掉落著一把剪刀,正是剛才趙小剛強脫自己衣衫之時,從她衣兜中掉落而來。當下,那姚子貝想也沒想,抓起剪刀,對準她身後的趙小剛就用力刺了過去……

只聽得一個男子猛然慘叫了一聲,那趙小剛放脫了姚子貝的右腿,捂著眼睛“噔噔噔”地後退了開去。那一聲慘叫與趙小剛半月之前的那次,幾無二致。只不過,上一次,他是左眼被插了一針,這一次,他是右眼眶中,又被狠狠地插了一剪刀。

那趙小剛做夢也未曾想到,他抓著姚子貝的右腿,堪堪已然要出了床底之時,那光著身子的姚子貝,竟鬼使神差地撿到了一把剪刀。而那時他正好要蹲起身子,自己僅剩的一隻右眼,又全然盯著姚子貝的大腿。是以姚子貝向他拼力刺出一剪,他竟絲毫也未能防備……

此時,趙小剛捂住了自己的右眼眶,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汩汩流出。他痛得仰天長嚎,聲音響徹後院。此時的趙小剛,只覺他便是這個世上,最為悲慘之人。

那姚子貝聽得趙小剛如厲鬼般的哭嚎,直嚇得又躲進了床底下,依舊渾身顫慄不已。

這時,房門“哐當”一聲開啟,王錫平衝了進來。他見房子裡杯盤狼藉、案几倒塌,幾乎所有的方桌、木椅、妝臺、花架等陳設之物都已被打得東倒西歪,心裡面不禁直皺眉頭。他再轉身看去,見到趙小剛靠在牆邊,右手捂著眼眶,鮮血兀自還在外流,更是大吃一驚。

“趙公子!怎麼啦!”王錫平慌忙走到了趙小剛的身前,扶著趙小剛的雙肩,關切地問道。

不想,那趙小剛剛剛還捂著眼睛的右手,竟突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尖刀,直直往前一送,正好刺進了王錫平的左胸。

趙小剛畢竟練過一些武功,這一刀去勢勁急、力道沉猛,一刀就刺穿了王錫平的心臟。

王錫平雙眼無神,呆呆地看著自己左胸口插著的那把尖刀,頹然倒了下去……

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他都不能相信,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啊!殺人啦!……”門口傳來了張嬤嬤的一聲驚叫。聲音尖利刺耳,穿過了這座“囤子”高高的圍牆,直向四面八方擴散了出去……

長安城南的這一座“囤子”,彷彿一頭昏睡的巨獅。它曾經吞噬了無數年輕女子的靈魂與夢想,如今,在張嬤嬤的一聲驚叫中,它才終於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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