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一、午時、午門外法場】

此時,法場外人山人海,人流如潮湧動。眾人都踮起腳尖、伸出脖子爭相往裡觀看。今日在此地處斬的,乃是赫赫有名的青衣衛北安平司千戶孫勳滿門。這孫勳的名字,在長安城也算家喻戶曉。無論高官還是平民,聽到“鬼面孫勳”幾個字時,心中都不免要湧起一份驚懼之情。蓋因在他手裡吃過苦頭的人實在不是少數。許多官商大戶的親屬,不幸被抓入詔獄之後,就從此再也沒有出來,這筆賬自然也都記在了孫勳的頭上。如今,聞聽得孫勳全家都要被押至午門外處斬,長安城中怎能不群情湧動?此刻,若不是法場外的兵卒用力阻攔,這些圍觀的人流怕是要擠爆整個法場了。

法場北端搭著一個高高的木臺。臺上正中就座的正是青衣衛巡查千戶楊文淵。楊文淵旁邊坐著的是刑部員外郎申利民。其他陪同監斬的是青衣衛中的兩個百戶還有刑部的兩名推官。

“申大人,時辰已到,開斬吧?”見午時三刻已至,楊文淵便向一旁的申利民問道。雖然今日楊文淵是主監斬官,但畢竟申利民的品階與他一樣,都是從四品。官場的規矩與客套,對於他楊文淵而言,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楊大人,開斬吧!”旁邊的申利民忙回道。

於是,楊文淵朝手下揮揮手,說了兩個字“開斬!”便聽得鳴炮三響,眾位劊子手上前,手舉鬼頭刀,運勁而落。那一把大砍刀,迎著正午耀眼的陽光,刀光閃閃,直映得眾人睜不開眼,刀鋒過處,就見一排排人頭紛紛落地,斷頭處鮮血噴湧……只片刻之後,一百多位人犯盡皆被斬,屍首分離,從此他們便身入輪迴、魂歸幽冥。

圍觀的人眾眼看一大片人頭落地,大多拍手稱快,但也有少數人各自搖頭嘆息,都道這些人犯不過是孫勳同宗同族的親屬,只怪命運不濟,竟遭此連累……

按照皇帝的聖旨,孫家全部女眷盡皆充為官妓。法場被斬的這百餘男丁,其實多半並非孫勳的直系親屬。孫勳的父親、祖父均已不在人世,唯一的一個親弟孫昌也已死在了汪猛的手中。法場受斬的卻是孫勳的一位堂叔祖、兩位堂伯、四位堂叔、幾十個堂兄堂弟以及堂侄,還有孫勳的岳父、姑父、舅父、姨父全家男丁。孫勳在青衣衛官至三品千戶之後,他在京城中幾可呼風喚雨,這些堂、姑、表、舅等親屬紛從各地趕來,爭相投靠於孫家門下。這十年,他們跟著孫千戶也是嘗夠了富貴繁華的滋味,卻未曾想,到最後也是跟著孫勳一同人頭落地。

這被斬的一眾人犯中,為首者正是假冒的“李君羨”。因為是太子謀逆一案的重要欽犯,楊文淵與其餘監斬官還特意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眾人見那“李君羨”已然是雙手反綁,跪在地上,手腳與脖子卻還在微微晃動不已,臉上也無半分臨死之前的恐懼之狀,均是大感奇怪。不過,畢竟見他長得與李君羨一模一樣,眾人雖覺心中詫異,但也都沒有懷疑是假。不過,楊文淵畢竟親自審訊了孫勳多日,驀地見那“李君羨”渾身上下的傷口以及兩腿的斷骨之創竟是如此眼熟,正要上前仔細檢視,忽覺眼前一陣暈眩,再看“李君羨”之時,他便已無絲毫懷疑了。

自然,楊文淵的這一陣“暈眩”以及對於眼前“李君羨”短暫的錯覺,便都是法場外暗自躲藏的胡依依之功。

眼見所有人犯都已經人頭落地,劊子手正在清理屍身與法場,胡依依終於舒了一口氣,暗道此事終於順利了卻,小無病也幸喜沒有留下任何紕漏和把柄。這時,一陣陣血腥之味隨風而來,胡依依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便緊了緊披風和帽兜,將自己的頭臉再次遮住,匆匆地離了人群,回自己的徐府而去……

然而,機智如胡依依者,也仍然是百密一疏。

因為皇帝李重盛對於李君羨的口諭乃是“斬首示眾”之刑。斬首已畢之後,雖然屍身一概被清理,但那一顆“李君羨”的頭顱,卻還要被高掛於午門外示眾三日。於是待得處斬已畢,楊文淵又親自上前,命手下找出“李君羨”的頭顱。

一個青衣衛衛卒找著了“李君羨”的斷頭,正要拿去午門外懸掛,忽然被楊文淵叫住。

楊文淵在整個青衣衛中被稱作“楊子房”,果然是有些本事。非但胸中有機謀、處事又狠厲,眼光亦是極其敏銳。他只是眼睛的餘光帶過,便覺那一顆“李君羨”的頭顱有些異樣。這時,衛卒呈上來“李君羨”的斷頭,楊文淵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那一顆腦袋其餘都是完整,只右眼眶中,卻是空空如也……

“李君羨曾被施過剜目之刑麼?”楊文淵向著一眾手下問道。

“啟稟千戶大人,據聞那李君羨在天牢中,被孫勳施了一個月的酷刑。不過,屬下卻未曾聽說過,李君羨曾被剜目……”見衛卒們紛紛搖頭以示不知,楊文淵身旁的一個百戶便上前答道。

“去!找找看……”楊文淵吩咐道。

“找到啦!”未幾,便有一個衛卒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眼珠”遞到了楊文淵的手中。楊文淵拿起這顆“眼珠”仔細端詳,雖然見它黑白分明、頗為相像,然而畢竟手感僵硬。楊文淵兩指一捏,微微用勁,那一顆“眼珠”頓時破碎,化作了滿手的牆灰與殘碎木屑。

“易容術!”楊文淵見狀,不禁心中暗自冷笑道。

“楊千戶……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不是李君羨?……”那一位百戶見楊文淵臉上表情頗有異狀,不禁上前問道。

“休得胡言!這不是李君羨還會是哪個!快去!將此逆犯的頭顱懸掛於午門之上,以儆效尤!”楊文淵臉色一變,森然道。

“是!”衛卒接過了“李君羨”的頭顱,便都領命而去。

旁邊的眾位監斬

官,眼見楊文淵已然下了定論,心中雖覺懷疑,口裡自不好多言。更何況,那“李君羨”的頭顱,除了右眼珠掉落之外,其它的均與真的李君羨一模一樣,這些人大多是些欺軟怕事之人,眼見得問斬已畢,人人只盼著快些回去交差,有誰還會去沒事找事?!

只是楊文淵的心裡卻已然是清清楚楚。當下,他再無多言,辭別了申利民等人之後,便匆匆趕回青衣衛。他要即刻向沈都督回稟。

……

原來,慕容嫣雖然精於易容之術,但昨日在詔獄天牢裡,畢竟時辰有限,她匆忙之間,未能將右眼眶中的那一顆假眼珠仔細固定。今日法場問斬,那劊子手一把鬼頭大砍刀用力之下,“李君羨”人頭落地之時,他那顆假眼珠就順勢滾落了出來。不想,卻被楊文淵當場看破。

不過,楊文淵心知此事干係重大,若不慎走漏消息,萬一被皇上知道,天子勢必大發雷霆,到時候,他青衣衛上下,凡與此事相關者,免不了都要受到責罰。他自己這個巡查千戶搞不好也要受到連累。

最好的策略,當然是將此事的原委,立即稟告整個青衣衛中的老大——都督沈環。

半個時辰之後,在沈環簽押房之側的一間退室內,楊文淵急匆匆地趕了進來,來不及喝一口茶,便將自己法場所見,以及心中所疑,全部講了出來……

沈環沉吟道:“你是說,被斬的不是李君羨,而是孫勳的死屍?”

楊文淵點頭道:“正是!”

沈環問道:“死屍怎地會動?”

楊文淵答道:“都督,這世間多有奇門之術,定是有人施了控屍之法或是傀儡之術,能夠御使殭屍,簡單行走,旁人自是看不出來。”

沈環再次問道:“文淵,你能確定……那受斬的真是孫勳的屍體?”

楊文淵再次答道:“都督!屬下可斷定那必是孫勳的屍體無疑!他那顆右眼珠子,還是屬下命人用釘子給打出來的,是以他右眼眶中的傷痕,屬下一看即知。再者,那一顆假眼珠乃是易容之物,由此屬下可以斷定,這幾日必有易容高手偷偷混進了我青衣衛詔獄之中,將孫勳的屍體化作了李君羨的模樣……”

沈環隨即又問道:“那‘李君羨’的一顆假頭,你沒動吧?此事……可還有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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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淵急忙回道:“都督放心!那顆假眼珠只是開斬時掉落。除此之外,‘李君羨’還是李君羨!屬下已命人將那顆頭顱高懸於午門之外,不消幾個時辰,幾隻禿鷲便會將那顆人頭琢得面目全非,就算皇上見了,也分不清真假。這件事……眼下,除了屬下,沒有任何人知道!”

沈環站起身子,走了幾步,說道:“很好!文淵啊,你不愧是我青衣衛裡的‘楊子房’!這件事你處理得縝密!甚好,甚好呀!若是弄得滿城風雨……以致驚動了聖上,可就難收拾了!”

楊文淵也跟著站了起來,面向沈環躬身行禮道:“文淵能得都督栽培,實乃平生之幸!今後,文淵只做都督一人的‘子房’即可。都督但有所命,文淵萬死莫辭!”

沈環走到楊文淵的面前,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坐下坐下,文淵……依你看,這‘李君羨’既是孫勳的屍體假扮,那麼真的李君羨又到了何處?”

楊文淵一直等到沈環回到木榻上落座,方才完全坐下,他忙回道:“都督,那真的李君羨自然是被徐恪給偷偷放了出去……”

沈環問道:“不對呀!這幾日據衛所中人回報,並未有人見徐恪帶著李君羨出門。況且,天牢內防守森嚴,光鐵柵門就有三道,這個徐恪又是怎麼將李君羨給帶出的呢?會不會是別人……?”

楊文淵忙道:“斷無他人的可能!都督,昨日我到詔獄中巡查,便見徐恪偷偷搬出了孫勳的屍體,當時他還與我謊稱是‘驗屍’,說什麼要查明孫勳死因!這孫勳本就是他刺死的,還有何因可查?如今回想,他昨日就已籌劃停當。定是他趁人不備,暗中將孫勳的死屍化成李君羨的模樣,又同樣將李君羨化成了別人的模樣。如此一來,就算他堂而皇之地帶出了“李君羨”,必然也無人知曉。他這‘偷樑換柱’之計,便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沈環又笑道:“不過,還是沒能逃過我楊子房的一雙法眼麼!看來,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笑這徐百戶計謀雖巧,手段雖高,比起文淵……畢竟還是棋差一招啊!哈哈哈!”

楊文淵卻道:“都督,要不要屬下寫個摺子,參他一本?”

沈環卻擺手說道:“這個……不忙,此事先擱一擱吧!畢竟這徐百戶也是皇上欽點的一名百戶,此次他又奉旨護衛欽差有功,皇上對他……可寵信得緊啊!”他心裡的話卻是想說,本來要不是他徐恪做事衝動了點,這巡查千戶的位置,哪兒輪得到你楊文淵啊!

楊文淵急道:“都督!這個徐百戶雖是皇上欽點,然他目無法度、膽大包天,竟敢偷樑換柱、私自放走欽犯,縱然皇上有心庇佑,可我大乾律令,也容不得他!況且,那李君羨可是太子謀逆的要犯!徐百戶竟敢將李君羨放走,這可是滔天的大罪!屬下以為,皇上若知道此事,必定雷霆震怒,決計不能饒他!”

沈環兀自思忖道:“徐百戶年紀輕輕……也算是一個人才啊!我青衣衛中,著實需要象他這樣的青年俊才。若因此事讓徐百戶……咳!本督心有不忍,心有不忍啊!”

楊文淵聞聽此語,已知沈環急欲拉攏徐恪之意。他心道若令這聖上欽點的徐百戶又投至你沈環的麾下,那還有我楊文淵什麼用處?當下,他急忙起身,又上前幾步,說道:“都督,你可知這幾日,徐百戶與我們北安平司的新任千戶南宮不語可打得火熱呀!他二人每日都要同

進同出,據聞,他們都快結成姻親了呢!”

沈環奇道:“哦……南宮到北安平司也才不到三日,怎地就會與徐百戶結成姻親了呢?”

楊文淵道:“千真萬確呀!都督,屬下聽聞,徐恪已至南宮的府上,與他妹子喝過了定情酒。非但如此,南宮千戶的妹妹,每日都要親手做一頓豐盛的早膳,送到這徐百戶的公事房中……”

沈環不禁笑道:“竟有這般奇事!本督可知道,南宮的那位親妹子,她可著實是‘分量’不輕啊!這徐兄弟模樣這般英俊,能看得上她?”

楊文淵也訕笑道:“這個……屬下倒不清楚,不過,有道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麼。再者,以南宮千戶今日的官職地位,多少人還搶著想做他的妹夫呢!”

沈環卻臉色轉冷,哼了一聲道:“文淵,你是我的‘子房’,南宮……也是本督的愛將!你二人皆是我的左膀右臂。既然徐百戶都快成南宮的妹夫了,此事更是要放一放。更何況,這件事捅出去,也有礙我青衣衛的顏面……”

楊文淵忙躬身施禮道:“沈都督如此愛才,文淵真是感佩不盡!都督的意思,屬下明白了!”

話已至此,楊文淵便不好再多說,只得行了禮之後,便即轉身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楊文淵離了沈都督的退室,他一邊走,一邊卻心中冷笑:“南宮不語昔日是你的愛將不假,可如今,若說他還是你的膀臂,恐怕連你沈環自己,也已然不信了吧!”

令楊文淵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轉身剛剛離開之後。沈環便走至書案前,取出紙筆,將適才楊文淵所講的徐恪私放李君羨一事,前前後後、所有細節,全部寫成了一封“密摺”。寫完之後,沈環卻將這封密折放入櫃中鎖牢。

看來,這位儀表堂堂、威風凜凜的沈都督,今日對於徐恪之所為所展現出的包容與大度,並不是像楊文淵所言的那樣,是因為“愛才”,而是胸中另有一番計較。他這一封密摺,對於徐恪而言,無疑便如一個炸藥桶一般,任何時候,只要一拉引信,便會將徐恪給炸得粉身碎骨。

只不過,這封密摺什麼時候會到皇帝的手中,這個引信什麼時間會被點燃,一切就全看沈環的心情了。

……

而與此同時,在楚王府內荃湖中的墨雲閣上,正端坐著三人。楚王李祉、刑部尚書蕭一鴻、兵部尚書秦建勳。

李祉聽罷蕭一鴻的回稟,默然了良久,方才低聲言道:“都斬了嗎?”

蕭一鴻道:“殿下,孫家滿門總共一百二十六人,盡皆已斬首。”

李祉又問道:“孫家的那些女眷呢?”

蕭一鴻道:“依照旨意,已將她們全部發往‘沉香院’充為官妓。殿下是想將她們也給……?”他做了一個去首的手勢,心道你必是不放心,擔心還有罪證留下,要將她們一併除了吧?

“對她們好生照顧,待得風頭過去,你派人去花些銀子,將她們全都贖了出來,好好安置……”不料,李祉卻換了一副慈悲的口吻,緩緩言道。

蕭一鴻卻道:“殿下,依照我大乾律令,一旦充為官妓者,永世為奴,不得贖身啊!”

李祉卻道:“我叫你去贖,你便去贖,出了事……找我李祉就是!還有……今日孫家所有被斬之人,你也派人,將他們的後事都給料理了!”

這時,一旁的秦建勳忙道:“殿下!你為他孫家女眷贖身,對孫勳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件事倒也好辦,那沉香院私賣官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若要替今日被斬之人料理後事,則萬萬不可!殿下想一想,他們可都是欽犯家屬,皇上說不定還在氣頭上,殿下自己還沒脫去嫌疑……如今,竟還要公然為欽犯收屍安葬……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李祉又默然半響,向秦建勳點了點頭,算是預設了他的話。旋即又問道:“聽說,孫勳逃脫了一個兒子?而且,還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

蕭一鴻剛才被李祉訓斥了一頓,這一次他總算摸到了李祉的心意,於是急忙說道:“殿下,孫勳只有一個兒子,叫孫習文,他並沒有在今日處斬的人犯中,想必是被人給劫走了。殿下放心,日後,屬下一旦找到孫習文,必全力接濟,將他好生撫養成人,以慰殿下撫卹舊部之心……”

李祉一抬臉,冷然道:“誰讓你去接濟他了?!”

蕭一鴻不禁心中茫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遂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找到他,殺了他!”李祉道。

蕭一鴻還待再言,卻被身旁的秦建勳使了一個眼色。只見秦建勳起身答道:“屬下領命!”

……

待蕭一鴻與秦建勳都已退下之後,李祉卻嘆了一聲,又從他懷裡取出了那封皇帝“賞賜”給他的密信。他開啟信札,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又把密信慢慢地放入懷中,生怕這封信不慎丟失……

李祉倚窗而臥,微微地閉上雙眼,彷彿在盡情地享受窗外斜斜照進的殘陽,還有湖上空靈澄澈的氣息……

這一切,平日裡對於李祉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然而此時,李祉卻大口呼吸著,用力品味著,仔細感受著……因為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存在,差一點,他從此也不能享受了。

此時的李祉,內心既有些惶惑、不安、愧疚、後悔與失落,又感到慶幸、喜悅、放鬆與滿足……

伴隨著孫家滿門的被斬,刺殺欽差一案終於了結,也因為那一封假“密信”的功勞,皇帝最後還是放過了李祉,對他竟沒有任何責罰。

楚王李祉,終於躲過了一劫,從此他可以放心睡個好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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