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六,戌正時分,長安城南。

馬車一路飛奔,車內的“鐵面美郎君”莫秋雨看著眼前的兩個“尤物”已經被自己迷暈,一邊肆意地欣賞著她們誘人的身姿,一邊在心裡,已然樂開了花……

阿竹與阿菊本是康家大少康有仁的貼身侍婢。去年七月,那康家大少奉父命去長安城提親,他擔心路途遙遠,旅程寂寞,便偷偷將兩個貼身婢女帶在了身邊。阿竹與阿菊自幼生長於川蜀,對於中原的風土人情早就向往已久,聽說要跟少門主去長安,自然也樂得相隨。

三人行到雲州府,她們的大少爺康有仁硬要去湊一個什麼“捉妖大會”的熱鬧。沒想到,康大少爺雖然第一戰僥倖得勝,卻半路殺出來一位高手,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給一劍挑斷了手筋,從此武功被廢。那康有仁逃離捉妖大會後心灰意冷,但父命難違,是以阿竹與阿菊一路妥善照料、細心呵護,仍然陪伴著他來到長安。

康家大少用來提親的那個“璇璣”鐵盒,卻不慎遺落於大船之中。到了天寶閣,康有仁尋遍周身無物,只得將隨身攜帶的兩個白玉瓶子呈給了慕容遠山。慕容閣主聽聞裡面裝的竟是奇毒“七日噬魂散”的解藥,心中大喜,便將解藥放入百寶樓中珍藏。不過,對於康有仁提親之事,那慕容遠山卻只是婉辭相拒……

康有仁不甘心這樣無功而返,便在這長安城中買了一座宅子住下。他雖然武功被廢,但畢竟還是康門的少門主,除了蜀中康門各地的分堂不時派人送來銀兩物品之外,更有江湖中的各個門派曲意討好。康有仁出手闊綽,口善言辭,在長安一久,便結交了京城中的一些權貴公子,到後來,竟被他攀附到了楚王這顆高枝。

見康有仁終日鑽營,不願回蜀,阿竹與阿菊久居宅中,也甚感無趣。今日趁著康家大少外出辦事之機,姐妹二人便相約到長安城東的灞林原賞梅,不想半路上竟被趙小剛一夥給綁到了趙府。

阿竹與阿菊用盡辦法,拼力逃出了趙小剛的別院。但她們做夢都未曾想到,才剛剛逃出了趙小剛的“狼窩”,一轉眼,又陷入了莫秋雨的“虎口”。

此時,天色已黑,寒風正緊,長安街上已然人影稀少。莫秋雨吩咐車伕加速趕車,不多時,馬車便到了城南的一處小院門前,那是他在長安城中秘密購置的一處據點,專門為他定期來京城遊玩而設。

莫秋雨這一趟來京,乃是為下月初三天寶閣的“博物品鑑大會”而來。他平常僻居叢雲島雙花洞,時不時便要四處走動、伺機獵豔,尤其喜好來長安城中遊玩。每逢月底他都要來一趟長安,一來是想藉著天寶閣的“博物品鑑大會”多結交一些江湖同道,二來,自然也是為著他的“老本行”而來……

今晚,他莫秋雨本欲到聞名長安的翠雲樓去一睹花魁之勝,卻不料半路跑上來兩個妙齡少女。莫秋雨一見竟有“獵物”主動送上門來,頓時心中大喜,他於說話之間,便暗中在水壺裡下了烈性蒙汗藥。阿竹與阿菊怎能料到這江湖竟如此險惡?!她們自以為已然脫離了危險的境地,哪想到,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等待她們的,是一段讓她們一生都不願回憶的噩夢般的經歷。

莫秋雨的這一處“秘密據點”規模甚小,攏共只有一進小院。他為了行事方便,整個宅子未請一個僕人,諸般雜事都是他親力親為。

馬車一到院門外,莫秋雨便小心翼翼地攙著阿竹與阿菊步入院內。他向車伕付足了兩倍的車錢,吩咐車伕不得與外人多言,又說了幾句恫嚇之語,那車伕拿了錢,自然哈腰點頭,諾諾連聲地去了。

莫秋雨將阿竹與阿菊抱進了自己的房間,此時夜色已深,四周的住戶也都已熟睡。整座小院中寂然無聲,莫秋雨望著床上兀自昏睡的兩位少女,一時色心大起,哪裡還能忍住?

大凡江湖中人,都有各自熟稔的獨門功夫,或練外功、或養內氣,或練拳掌、或練腿腳……這莫秋雨修煉的卻是一門極其陰損的採陰補陽之法。一旦被他虜獲於叢雲島雙花洞中的少女,便會經常被他餵食各種春藥與矇蔽心智的藥物……久而久之,那些少女慘遭摧殘之後,還會淪落得臉容消瘦、身心枯槁、神志不清……

那莫秋雨本已是知天命之年,因為修煉這門陰損的採納功夫,竟保養得麵皮白淨、形貌清朗,宛若一副三十餘歲的書生模樣。因此,江湖中便送他一個“鐵面美郎君”的綽號,“美郎君”自不必提,這“鐵面”則是暗諷他修煉的功夫有違天良之意。

此刻,莫秋雨撲上前去,猴急地將阿竹與阿菊寬衣解帶之後,便將她們肆意蹂躪……這一晚,他使出渾身招數,承雲布雨,竟將這兩位少女給折騰了數十回……

可憐阿竹與阿菊,年方妙齡,本是康府的兩個一等侍女。依照康府的規矩,少主人的貼身侍婢,在少主成婚之後,自當擇日被少主納為侍妾。然康有仁至今尚未迎娶正妻,因之,阿竹與阿菊此時也都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

……

而此時,她們的主人康有仁,卻還不知,自己

的兩個貼身侍婢,已然身陷魔窟。

此時的康有仁還在楚王府的東花閣中,正肅立於楚王之側,恭聽楚王李祉的訓斥:

“小康,你是怎麼一回事!你給秦大人的這什麼……霹靂珠,有什麼用!秦大人派去的全部人馬,都折損在徐恪的手裡,竟然一去無回!”

康有仁忙回道:“殿下,康某的霹靂雷電珠,乃是我康門中最厲害的一種暗器!至於秦大人的手下為何去而無功,或許……或許另有原因……”

李祉不滿道:“還有什麼原因?你無非是想說秦大人的手下都是廢物而已!不過,小康啊,本王可記得,昨日你是親口跟本王誇下海口,說什麼有了這霹靂珠,秦大人只需隨便派幾人出馬即可,還說,就算他十個徐恪,也當粉身碎骨……今日,我的人回報,那徐恪眼下非但活得好好的,還在長安城裡四處溜達呢!”

康有仁慌忙道:“殿下!康某自認我門中的霹靂雷電珠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暗器。此前無功,或是秦大人的手下,不擅暗器之法。不如,今夜我親自動手,再去會一會那個徐恪……康某倒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讓殿下為之這般頭疼!……殿下放心,這一次,康某定當不辱使命!”

李祉卻擺手道:“算啦!這徐恪不過小小一個百戶,還輪不到本王為他頭疼!眼下讓本王頭疼的……卻是另一個人!”

康有仁走近一步,問道:“又是哪一個不長眼的傢伙,竟勞殿下為他煩惱?”

李祉搖頭道:“這人你也見過,就是先前北安平司的千戶,孫勳!”

康有仁奇道:“孫大人!他為何?……”

李祉擺手道:“中間的情由本王就不與你細說了,此時,那孫勳正關押在青衣衛的詔獄中,小康啊!本王一向最看重你的才幹,你可有法子……”

康有仁心念一轉,便已知李祉的心意,便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讓他孫勳從此後,永遠開不了口!”

見李祉點頭,康有仁略一思忖,即道:

“殿下莫憂!康某雖聽聞那青衣衛詔獄防守森嚴,便是一隻蒼蠅也難飛進,不過,康某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哦……你說說看”李祉忙道。

康有仁回道:“殿下,我康門有一種毒藥,名曰‘眠花丸’無色無味,入口即化,尋常人只需服下一粒,頃刻暴斃,死時臉容安然,如眠花中,無任何苦痛之狀。殿下只需買通一送飯之人,將眠花丸拌與飯食之內,那孫勳只消吃的一星半點,便會不知不覺一命歸西,而且,看不出任何中毒之狀……”

李祉道:“嗯……此計甚妙!想不到你蜀中康門果然有些門道,竟有這般厲害的毒藥!此藥現在何處?”

康有仁道:“在小可的家中,明日一早,康某就送到王府……”

李祉笑道:“小康啊!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待事成之後,本王要好好地賞你!”

康有仁忙拱手施禮,媚笑道:“能為殿下效勞,實乃康某之幸!康某不求任何賞賜,只求能終生追隨殿下左右……”他心裡自然是想著,如今自己武功被廢,若能攀附為楚王的心腹,他日楚王登基之後,他還能在朝中謀一個大官做做。到時候,憑他的手段,再加上身後整個康門的支援,這大乾的朝堂,還不成了他康有仁呼風喚雨之地?

李祉走上前,親自扶住了康有仁的手,笑容可掬地說道:“小康,本王能遇上你這樣的人才,也著實開心的緊啊!你好好地幹!放心,我大乾正需要你這樣的青年才俊!”

……

待得康有仁離開後,東花閣中又悄悄走進一人,正是刑部尚書蕭一鴻。蕭一鴻面向康有仁遠去的背影,向李祉問道:

“殿下,若事成之後,殿下果真是打算重用此人?”

“此人知道太多,事成之後,你立即派人,將他……”李祉將手在頸部一橫,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屬下明白!不過,據聞此人乃是什麼蜀中康門的大公子,殿下不怕他康門……”蕭一鴻道。

“什麼康門張門,江湖宵小,實屬可笑!待我登基之後,便發一道旨意,將這些大門小門統統剷除!省得他們整日裡就知道使毒用毒,攪得我大乾天下,惶惶不安!”李祉怒色道。他心裡還有一層心思,你康家的毒藥這麼厲害,將來若萬一用到我的頭上,叫我拿什麼來對付?

蕭一鴻道:“屬下這就派人,跟蹤他的去處……殿下放心,事情一旦辦妥,他不會多活一個時辰!”

……

而幾乎與康有仁回到他居德坊康宅的同一時間,一輛馬車行到醴泉坊徐府的門前停下,車上走下一位白髮老者,左手拄著一根柺杖,緩步走到徐府的那一扇朱漆大門前,叩動門環。

“秋大人!”開門的董來福一見竟是秋明禮深夜來訪,急忙將他迎進門來,殷勤地攙扶著秋明禮一路穿廊過院,來到了府中最裡面的榛苓居前。

聽得董來福在院外呼喚,徐恪忙與舒恨天一道,出門將秋明禮迎了進來。

秋明禮本受魏王之託,要來

看望徐恪,聽說徐恪今日一整日未去上值,心中更是放心不下,是以星夜來訪,要來看一看徐恪的傷情,究竟恢復得如何……

進得榛苓居中,秋明禮一見眾人均是憂心忡忡之狀,心中不禁大奇,在他連連追問之下,舒恨天只得將徐恪餘毒未解的實情詳細告知。

徐恪體內還有兩種餘毒,其中一種天下至毒“鶴頂紅”,離毒發身亡之日,已然不到一日了。

而在秋明禮來之前,徐恪與胡依依、舒恨天躲在榛苓居中,三人已苦苦思索了近一個時辰,仍然沒有絲毫頭緒,至於這解毒之法,當然也是苦思不得。

時間就如門口的銅壺滴漏一般,一聲一聲地流逝,胡依依與舒恨天心急如焚,只有他徐恪自己,言笑坦然,還在房中擺了一小桌酒菜,硬拉著胡依依與舒恨天一道,陪自己喝酒……

雖然離死亡之期已越來越近,但徐恪身體裡的痛楚,反倒是不如先前厲害,除了不能自行運轉真氣之外,走路說話,徐恪倒也已如常人一般……“難道,這便是世人所言的‘迴光返照’之像?”胡依依見狀,更加心中焦躁,她看著徐恪坐在那裡,手舉杯中之酒,一杯一杯地滿飲不停,只盼時光能在此時停住,就讓他徐恪永遠這般,微笑舉杯、暢快飲酒……

如今,那心急如焚的,除了胡依依與舒恨天,又多了一個秋明禮,他眼看著徐恪坐在那裡,兀自把酒暢飲,心中真是悲痛交加,之前還是如春日一般暖洋洋的心情,此時已如墜入冰窖一般,寒冷徹骨。

“老師且坐!不用為無病擔心,過了明日,無病必然不死!”徐恪兀自微笑著,一張英俊而蒼白的臉上,卻徜徉著春風一般和煦而溫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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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無病啊,到如今你還未找到解毒之法,你又如何能斷定明日必能無事?老夫雖不通醫理,但也知那鶴頂紅之毒,實乃天下劇毒!”秋明禮頹然坐下,憂然說道。

徐恪為秋明禮斟滿了一杯酒,道:“老師放心,算出我明日不死的不是無病,乃是玄都觀裡的李大哥。老師且莫心急,先陪無病飲上一杯,說不定,這解毒之法,一會兒便能送上門來……”

旁邊坐著的胡依依眼中已然垂下淚珠兒來。她心道我行醫多年,那鶴頂紅之毒,還有誰能比我清楚?如今,你已然是迴光返照之像,再過十餘個時辰,除非是大羅金仙降世相救,否則……任你小無病有十條性命,也休想留住半條!

舒恨天卻是不停地搖頭嘆息,他見徐恪談笑如此,自然也不甘落後,索性舉起酒杯,也與徐恪不停地對飲了起來。他一邊喝卻是一邊地搖頭,暗道無病小老弟呀,你要是個大妖就好了。大妖若是中了劇毒,至多散去一身修為,打回原形,性命終究還在,只需再修行個幾百年,妖力恢復,還是能化作人身。

“玄都觀的李真人,可曾替你算出如何解毒之法?”秋明禮也陪徐恪喝了一口酒,問道。

“這個……卻未曾說過”徐恪道。

“那牛鼻子老道,做事情專會裝神弄鬼,解毒只解了一半,說話也不講個明白!真正氣煞我書仙也!依我看,咱不如今夜就跑到他道觀裡,逼他講出解毒的法子,若他還是不講,我書仙就一把火,將這臭老道的桃樹林,給燒個精光!”舒恨天氣哼哼地說道。

“不可,李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等稍安勿躁即可……再者,李大哥可是道法中人,他的桃林可不是那麼好燒的……”徐恪朝舒恨天笑道。此時,他身旁的三個人,為了他已恨不得上天入地,將所有的法子都用出來給他解毒。他自己卻只當沒事一般,彷彿中毒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眾人見徐恪只顧喝酒,談笑間,坦然自若,雖然心中憂慮,但一時也別無他法,只得都低著頭,陪著他喝起了悶酒。

“不知君羨大哥怎麼樣了?我昨日交代丁春秋的事,也不知他辦了沒有?他住的那間甲字十六號牢房,可趕緊得給他換一換……”徐恪自言自語道。此時,他忽然想起天牢中的李君羨來,君羨大哥在天牢裡,受了多少痛苦折磨!昨日見他,竟還能言笑如常,拿起一個破碗就給自己刮骨除蛆!這一份剛強堅貞的心志,這一份從容淡定的膽色,卻不知要勝過自己多少倍?!……

“丁春秋辦事得力,已經給李君羨換了一間牢房。眼下,甲字十六號牢房裡,關的卻是那鬼面孫勳了……”秋明禮隨意答道。他今天剛剛去了一趟青衣衛,接待他的正是丁春秋,此間情形他自然是知道了一些。

“孫勳?孫勳已然被抓了?……那麼,此次西峽口行刺欽差的主謀,也是他孫勳?”胡依依突然問道。自徐恪將她從四象倉虛裡解救出來之後,徐恪也將自己如何在西峽口遇襲,又如何身中奇毒的經過,一一與她說明。胡依依心思何等機敏,此時一聽秋明禮隨口之語,立時猜出其中端倪。

“正是!不過,真正刺殺欽差的,應該還有幕後主使之人。”秋明禮答道。

“有了!”胡依依忽然撫掌笑道:“小無病的毒,有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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