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太後暗自松了一口氣,正色道來,“近日,諸多禍事接踵而至,許是因朝堂動盪所致。國不可一日無君,奈何儲君尚未出世。為穩固民心,哀家只得臨危受命,暫代朝政。諸位可有異議?”

“太后莫不是以為裕親王暴斃,就再無人敢指認你的罪行?”

鳳無憂莞爾,眸中透著些許玩味。

“哀家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赫連太後神情冷肅,侷促地瞟了一眼面上正掛著迷離淺笑的鳳無憂,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宗盛銳利的眼眸一動不動地打量著鳳無憂,神經亦緊繃到了極點。

站了大半日,鳳無憂忽覺腹部隱隱墜痛,不願長久地耗下去,遂直截了當地命宮人將乾清宮宮女秋雅帶上大堂。

她二話不說,掏出頸中吊墜,輕而易舉地催眠了心智並不算堅定的秋雅。

“秋雅,你可曾侍過寢?”

“從未。”

秋雅婉柔輕細的聲音從了無血色的唇瓣中輕吐而出,卻似平地驚雷,瞬間吸引力在場眾人的視線。

鳳無憂得到滿意的回答,繼而問道,“既未侍過寢,究竟是如何懷上龍嗣的?”

“是宗盛大總管。他並非宦官,他為讓奴婢趁早懷上身孕,將奴婢哄騙至掖庭暗房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凌辱著奴婢。”

“你不是心甘情願的?”

“一開始,奴婢害怕至極,自是不願。但宗盛大總管親口應允過奴婢,只要奴婢懷上身孕,便可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皇上後宮的第一位寵妃,甚至是東臨儲君的生母。”

赫連太後又驚又懼,她未曾料想過鳳無憂的催眠術這麼厲害,竟真能控制他人的心神。

稍稍緩過一口氣,赫連太後怒拍桌案,怒聲咆哮,“宮女秋雅滿嘴胡言!諸位太醫已為宗盛驗過身,竟還有人懷疑他的宦官身份,真是可笑。”

鳳無憂卻道,“宗盛的宦官身份,確實不假。只是,其揮刀自宮的時間,並非二十年前,而是昨夜。”

宗盛倏然抬眸,冷冷地看向鳳無憂,眸光淬毒。

他既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才換得一線生機,就絕不會任由鳳無憂揭開血淋淋的真相。

他繃著不苟言笑的黢黑面容,一字一頓,“你大可問問太醫,雜家身上的傷究竟是新傷,還是舊傷。”

“想必,諸位太醫也只是例行公事,胡亂地掃了一眼你的傷處吧?倘若,你在患處塗上些石灰粉,做舊傷口,諸位太醫怕是很難瞧出端倪。”

鳳無憂倏然轉身,示意追風將袖中金絲烏木盒交至蘇太醫手中。

“這是...”

蘇太醫一臉茫然地看向追風,掂了掂盒身,依舊猜不出內裡裝了何物。

追風硬著頭皮說道,“昨夜,府上幼犬貪玩,藏於玉輦之下,隨鳳將軍入了宮。歸來之時,口中叼著一截...”

鳳無憂見追風難以啟齒,大咧咧地補充道,“爺懷疑,那沾滿了血跡的腌臢之物,極有可能是宗大總管身上切下的一小部分。倘若宗大總管願意配合,諸位太醫大可憑著金絲烏木盒中的物什,同宗大總管身上患處比對比對。”

宗盛急了眼,怒目而視,“鳳無憂,你別欺人太甚。”

“太醫院數十位太醫既已為宗盛驗過身,你何必緊咬著不放?”

赫連太後略略心虛地質問著鳳無憂,眼神飄忽不定,顯然沒多少底氣。

鳳無憂懶得廢話,她闊步行至桌案前,端著靜置在赫連太後身前的茶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宗盛襠部潑去。

宗盛躲閃不及,被茶水潑個正著。

他眉頭緊蹙,面露痛楚,微微貓著腰,雙手緊捂著傷處,大半天緩不過神來。

鳳無憂瞅著他雙手染上的斑駁血跡,嘖嘖出聲,“宗大總管為瞞天過海,竟將石灰粉塗於患處用以止血,當真是用心良苦。只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一杯茶,就足以讓你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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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臨文武朝臣聞言,一片譁然。

他們只道是赫連太後意在攬權,卻不知赫連太後竟公然在後宮中豢養了一個男人!

“國之大恥!”

“想不到,赫連太後竟如此厚顏無恥,其罪當誅。”

“按宗盛入宮的年份推算,止鳶公主極有可能並非是皇室正統血脈。”

………

一時間,非議聲甚囂塵上。

眾人皆以譏諷的神情看向赫連太後、宗盛二人。

宗盛勃然大怒,豁出了性命,欲拽著鳳無憂一同下地獄。

須臾間,他周身內力大振,藏藍色的衣袍無風而動,上下翻飛,獵獵作響。

“鳳無憂,納命來!”

宗盛暴喝一聲,袖中猛然扇出一道凌厲的掌風,朝著鳳無憂心口處襲去。

鳳無憂得了玉陰陽三十年的內力,自保綽綽有餘。

因此,她並未躲閃,準備小試身手,馭周身內力化解宗盛凌厲的掌風。

豈料,百里河澤竟飛撲上前,緊緊地將鳳無憂攬入懷中,使得她空有一身內力,卻全然無法施展開來。

轟——

宗盛帶著十成內力的一掌落在百里河澤的背脊之上,直接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衣上,轟出了一個鮮明的五指印。

百里河澤口吐鮮血,朝前趔趄了數步。

待他確認鳳無憂並未受傷之際,才緩緩地鬆開了手,淡淡道,“抱歉,弄髒了你的衣襟。”

鳳無憂垂眸看著沾染了百里河澤血跡的衣襟,雋秀的眉輕輕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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