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三藩市飛往洛城的私人飛機上,李湛正對著滿桌的食物大快朵頤。

佛跳牆最終還是沒吃成,畢竟這東西不是哪兒都能做的,這個時代的華餐也沒像幾十年後那麼風靡全球。

李湛根本不在意,一整天水米未進,就是扔給他個麵包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李乃英看著狼吞虎嚥的兒子,卻越發覺得心裡不舒服。

寶貝兒子在外面風餐露宿一整天,哪個當媽的能不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和兒子拉近了距離,此時享用一頓大餐,才是大圓滿結局。

結果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所以說,人吶,無論身處何時何地,flag真的不能立。

吃飽喝足後,李湛舒服的趟在沙發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儼然一副純真孩童飯後小憩的姿態。可實際上,剛接收完能量補充的大腦正在瘋狂運轉。

剛剛在醫院前為什麼半途而廢?

已經被家人找到,還是被自己老媽在犯罪現場人贓俱獲。

這種情況下哪怕進入醫院,李湛也根本沒法去驗證jessica一家是否在此。

之前提到過,讓家人去調查jessica沒法解釋,那調查jessica她媽難道就能解釋的了麼?

還有一點,心裡剛接受了今世的母親,感受到落在肩膀上眼淚。李湛真的不忍心去欺騙這個把自己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女人。但他又不能把實情和盤托出,所以只能藉著肚子餓的理由儘快離開。

李乃英一路上也是保持默契,雖然不斷的噓寒問暖,卻對離家出走的事隻字不提。擺明姿態就是孩子找到了比什麼都重要,至於“細枝末節”,兒子不想說就不問。

母親溺愛兒子,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家後肯定免不了一頓三堂會審。

按李湛之前的計劃,被抓後就保持沉默,等自己的律師...啊呸!應該是保持沉默當滾刀肉,爭取“坦白從寬,這事沒完;抗拒從嚴,禁足三年”。三年以後,又是一條鹹魚。

但透過今天一整天的經歷,李湛有些悟了。費盡心機離家出走,不出一天時間就被捉拿歸案。

本質上來說,今天完全是自己蚍蜉撼樹去和整個家族角力,傻傻的做了一回“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的反面教材。

人都是逼出來的,李湛那不明顯的的危機意識,重生五年後終於甦醒了。

之前是想的過於簡單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繼承龐大的家族財團,肯定要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協。

如果真的被禁足在家,得過且過幾年以後,當自己的訴求和家族的要求再次發生衝突,自己能做什麼?不妥協,難道再離家出走一次,再被抓回來麼?

今生顯赫的出身,此時已然成為了未來道路上最初的障礙。這道障礙如果不跨過去,家族的約束將成為他一生的桎梏。好在現在是1994年,一切都還來得及。

作為重生者,自己最大的資本就是瞭解世界的未來走向。之前沒有加以利用,是因為家族資本顯赫,自己作為不可動搖的繼承者,巴不得多過幾年清閒日子。

但此時的李湛明白了,自己最大的依仗從來不是被師父吹得天下無敵的《無名心法》,更不是富可敵國的財團繼承人身份,而是自己對未來的先知先覺。

這一刻,李湛才終於認清了自己掛逼的身份。

如果只有憑藉開掛才能掙脫一切束縛,走向心裡那道唯一的光,成為她的庇護,甚至讓她愈加燦亮。

那李湛表示,老闆給我來個“終身卡”。

飛機停穩,艙門開啟。李乃英先一步走下舷梯,身後傳來一陣輕如呢喃的稚嫩童聲。

“如果想讓心裡的光照進現實,首先自己要走進現實世界,成為這世界的光。”

驀然回首,她看到了自己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幕。

李湛佇立在艙門前,昂起頭,臉上無悲無喜,微微張開雙臂,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降臨。

忽而,皎潔的月光穿透雲翳的封鎖,灑向大地。接受了銀輝洗禮的少年,張開雙眼。

那裡,有星辰永珍。

蜿蜒的公路盡頭,龐大的莊園依舊燈火輝煌,李湛第二次在遠處看到這座從一出生起就與他命運交織的建築群。

五年前他百感交集,而此時卻心如止水。今生的旅途,也許在幾十年後會在此結束,但這裡註定不是自己心靈的歸宿。

李乃英握住李湛的小手,彷彿這樣能把溫暖和力量一同傳遞給兒子:“湛兒,別怕。今天媽媽正好在三藩市,你就說跑過去,是來找媽媽的。”

李湛失笑:“我說媽媽怎麼來的這麼快,原來是我自投羅網啊。”在李湛的計劃裡,自己應該是進入三藩市後才會被發現。之前還納悶進入三藩市不到兩個小時,自己老媽怎麼神兵天降的,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李乃英伸出食指戳了下兒子的額頭:“媽媽我是守株待兔,正巧在那間醫院看望朋友。聽管家彙報你跑了兩家醫院,行車路線奔本著那間醫院來了,直接下樓逮捕你這兔崽子。如果不是......還以為你真是來找媽媽的。”

李湛見母親欲言又止,也明白過來話裡隱去的是之前尷尬的母子關係。討好的挎住母親的臂彎,賤兮兮的哄著:“那下次媽媽出門,我離家出走去找你。不過今天這也太巧了,寫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啊。”

李乃英聞言一把揪住兒子的耳朵,佯怒道:“臭小子,你當老孃聽不出來,你今天藉著送清虛道長金蟬脫殼,下次還想拿老孃瞞天過海是不是。”

正巧車子停穩,李湛掙開母親的二指禪,開啟車門就迫不及待的蹦下去:“我選擇走為上計。”說著還回頭做了個鬼臉。

來到書房門前,李乃英再次擔心的牽住兒子:“湛兒,真沒關係麼?要不媽媽陪你進去?”

“您陪我進去,給老爸施展美人計麼。媽,放心吧,辦法我都想好了,沒事的。”李湛拍拍母親的手背,轉身敲敲門,進了書房。

李乃英看著年幼的兒子這副小大人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笑與怪異,但也覺得格外安心。

書房裡,李湛的爺爺李純端坐在辦公桌後,便宜老爸李恆拿著這藤條站在一旁。

見李湛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走進來,當爹的打算先發制人:“逆子!還不跪下領家法!”

李湛理都沒理,自顧自的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下,指指藤條鄙視道:“爸,你能不能別那麼幼稚,這玩意幾年前就對我不破防了。再說我何錯之有,為什麼要下跪領家法。”

李恆真是被兒子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何錯之有?偷司機的錢包,離家出走跑去三藩市胡鬧,你還敢說何錯之有?!說!為什麼離家出走!”

“鬼上身了。”李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李恆聞言差點沒背過氣去,怒極反笑:“好,好一個鬼上身,還是個貪財鬼吧,還會偷錢包!”

“別總偷不偷的,讀書人的事怎麼能用偷呢,錢包確實是我順走的。”李湛搖搖頭,沒再否認。“不過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承認就好,我倒是要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

“噗嗤...不好意思,笑場了。”李湛聽到父親的這句話實在沒繃住,因為他想到了未來的那句,請開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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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表演。皺眉抿嘴,眼角下垂,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爸,咱們李家可以說富可敵國吧,你我是血濃於水的父子骨肉吧?”

“當然是父子骨肉,但這時候唱苦肉計,晚了!”李恆不屑一顧,這種雕蟲小技簡直不足掛齒。

李湛瞬間再變臉,一臉義正言辭的直視自己父親:“既然我李家富可敵國,你還是我的親生父親。那為什麼從小到大,你連一百塊都不給我!天底下有這樣的父親麼?兒子囊中羞澀,你做父親不慷慨解囊也就罷了;逼得兒子行差踏錯,不想著亡羊補牢,反而要屈打成招。這世間還有禮法麼?養不教,誰之過?”

李恆聽著兒子一套一套的歪理邪說,簡直被震得七葷八素,擎著藤條的手都氣的直哆嗦:“我,我...”

“爺爺,你聽見了吧!我爸承認了!養不教,父之過!”

“我打死你個逆子!”李恆實在受不了了,之前兒子和家人雖不親近,可都是禮貌有加。怎麼出去一趟,回來變成了個胡攪蠻纏的混世魔王。

“住手!”隔岸觀火,看了半天戲的李純坐不住了,連忙喝止了自己兒子。“李恆,我看湛兒說的沒錯,平日裡你對湛兒疏於管教,出了事反而要棍棒相加。你小時候我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李恆感覺自己真的好累,不是因為舉了半天藤條的胳膊,而是心累。真是隔代親麼?話說回來,我小時候你怎麼教育我的,也是連一百塊都沒給過我啊!

當然沒給過,從小在莊園裡進行精英式教育,可以說十歲之前都是足不出戶,給你錢你也得有地方花啊...

“還是爺爺疼我,那爺爺給我點錢吧。”什麼叫蹬鼻子上臉,這就是。

李純饒有興致看著自己的孫子,歸家五年從沒發現這孩子如此...厚顏無恥:“你說說,你想要多少錢,爺爺給你。”

“十億零六百一十八,美元。”李湛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個讓父親和祖父目瞪口呆的天文數字。

“不可能,你知道那是多少錢麼!”當爹的先炸了,這孩子想幹嘛,下次離家出走坐火箭去月球麼?

李湛直接無視了暴跳如雷的父親,轉頭迎上祖父的目光。

李純倒是很快平復了心緒,看著孫子認真的小臉:“湛兒跟爺爺說說,要這麼多錢想幹嘛,怎麼還有零有整的。”

“我前陣子玩了兩款電子遊戲,覺得挺好玩的,就是新遊戲更新太慢了。所以,我打算把這兩家公司買下來,讓他們趕緊更新,要不我都沒玩得了。”又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李純也根本沒信孫子的話,不過話裡的意思他懂了,這孩子是想自己做投資創業。他越發覺得有趣了,故作姿態的說:“如果不給你這筆錢呢?”

李湛好像沒聽到祖父的話,一言不發的坐回沙發上,從兜裡掏出個任天堂game boy遊戲機,翹起二郎腿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李純看著孫子這副混不吝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好了,湛兒。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也該累了,回去睡吧。錢的事,我考慮考慮。”

李湛見爺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知道這事有門了,直接無視了還在對自己怒目而視得到父親,走向書房門口。

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回身對著自己父親說道:“爸,那618美元是司機大叔的,你幫我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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