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舟認真思索了一下,說道:“修行的目的有很多吧,區別於平凡人,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一劍破江開山,瀟灑而去,多帥啊。”

薛忘憂很是詭異的看著他,想了半天,得出這樣一個回答,顯然讓其很不滿意。

他覺得李夢舟純屬是在胡扯,雖然很多少年踏入修行路,或許的確是有著這樣的原因,但未免太過俗氣了。

薛忘憂不會認為李夢舟想要修行,是為了這般淺顯幼稚的原因。

但他並沒有斥責什麼,而是很平靜的說道:“修行的目的確實有很多,但修行本身也不需要什麼目的,大道至簡,做事情不需要找那麼多理由,想做便做,才最是快意。

雖然你決定要入千海境,但這件事情也不是隨便說說便行的,上次入門測試的時候,便已經破例暫時開啟過千海境。陛下想必不會同意再次開啟,況且還要開啟很多次,我需要請示陛下,若是不成,今天我們說過的話,便都是一些廢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

李夢舟的臉色黑了幾分,他突然發現薛忘憂這個人很不靠譜啊。

你自己根本就沒有權利任意開啟千海境,還在這裡給我羅哩吧嗦幹嘛?

純粹為了耍我好玩麼?

薛忘憂鋒銳的眉頭微挑。

李夢舟如芒刺在背,暗道,莫非我心裡在想什麼他也知道?

雖然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李夢舟也不敢再有任何不滿。

薛忘憂彷彿也是為了讓李夢舟安心,站起身來,說道:“我今夜便進宮去見陛下,若順利的話,你明日便可暫入千海境領悟。”

李夢舟恭敬的欠身施禮,說道:“麻煩老師了。”

薛忘憂眼角抽了抽,冷哼一聲,邁著八字步便朝著外面走去。

迎面一股幽香飄來,薛忘憂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小三來了。”

饒是三師姐向來面容平靜,聽到老師的稱呼,也是忍不住變了變臉色。

而李夢舟也是怪異的回頭看去。

三師姐欠身行禮,淡淡的說道:“請老師喚我楚楚。”

薛忘憂笑呵呵的說道:“楚楚是誰?”

三師姐的臉色又變了一下,像是在強忍著怒意,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是弟子的名字。”

薛忘憂恍然大悟,撓了撓頭,說道:“沒有這麼叫過,倒是差點忘了,小三不要介意啊。”

“......”

三師姐深呼吸了數次,說道:“我很介意。”

薛忘憂有些尷尬。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為師還有些事情,你們自便吧,但不要動我的酒。”

說著,他很是慌忙的便走出了竹屋。

李夢舟看著站在門口的三師姐,默然無語。

從剛才簡單的對話中,他大概能夠猜到面前這位面癱臉女子的身份。

如果不是她自稱弟子,或許李夢舟真的會想歪,事實上他也的確想歪了那麼一下下。

即是劍院弟子,又被薛忘憂稱之為小三,想必便是排行第三的內院弟子。

他對著三師姐長揖一禮,很有禮貌的說道:“見過三師姐。”

三師姐微微頷首,算是有禮貌的回應,然後淡淡的糾正道:“你只是新入門的外院弟子,所以不必稱我為師姐,而應該尊稱我為先生。”

李夢舟錯愕。

他有些好奇的說道:“三師姐是女孩子,也要稱作先生?”

三師姐微微蹙眉,說道:“先生是一種尊稱,跟是不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無關。”

李夢舟恍然的樣子,說道:“但我還是覺得叫三師姐更親切一些。”

三師姐貌似想要反駁,但李夢舟又笑道:“三師姐真好看啊。”

他的目光很真誠。

三師姐想要說的話被迫咽了回去,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這個有些黑黑的少年。

李夢舟看著三師姐嘴巴微張,驚訝的模樣,頓時更加驚為天人,若是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三師姐的模樣,便是蠢萌蠢萌的。

輕輕嘆了口氣,三師姐有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師已經走了,你為何還不離開?”

李夢舟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剛才老師離開前說過不能動他的酒,師姐這般催促我離開,莫不是想偷老師的酒喝?”

三師姐:“......”

看著不說話的三師姐,李夢舟更加篤定了心裡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轉身來到薛忘憂存酒的酒櫃前,說道:“所謂見者有份,我與師姐初次見面,雖是沒有什麼禮物相贈,也不向師姐討要什麼見面禮,不如便以酒會友吧。”

他自顧自說的便拿出兩壺酒來,朝著三師姐手中一遞,三師姐鬼使神差的便伸手接了過來,然後看見李夢舟不知道又從哪裡翻出來一盤花生米,好整以暇的坐在薛忘憂的竹椅上,美美的喝上一口酒,感慨道:“不愧是老師的藏酒,果然不是世俗那種糟

粕能比的。”

三師姐瞪著好看的眼睛,陷入失神狀態,那種蠢萌的氣質便更加明顯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阻止李夢舟這般大膽的行為,但是低頭看著手中的酒,便又有些猶豫。

李夢舟朝著她招招手,說道:“師姐來啊,不要客氣,這裡酒多得是,夠我們喝的。”

“哦。”

三師姐下意識答應一聲,然後坐在了李夢舟對面的椅子上。

李夢舟舉了舉手中的酒壺,抓了一把花生米送進嘴巴裡,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很是痛快的說道:“自要考入離宮之前,我便身無分文,亦是討不到酒喝,進入山門後,因修行的事情纏身,除了偶爾到溫柔鄉才能喝上一口酒,可把我饞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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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姐已經預設偷酒喝的事實,想起江子畫說過的話,壓下心中的好奇,平靜的說道:“聽說你看不見氣海?”

李夢舟點點頭,一邊喝酒一邊說道:“或許是天妒英才吧,一個過於妖孽的人物,就算是道天也會嫉妒的,好在我沒有放棄,老師也一心在為我想辦法,我很感激。”

也許是得到了薛忘憂的口頭確認,看不見氣海的問題有望解決,李夢舟便話多了一些,也難免俏皮了一些。

三師姐在劍院裡深居簡出,除了寫寫字,便是修行,沒有跟太多人打過交道,自進入內院後,便再也沒有去過外院,自是很少碰見生人。

甚至若她不主動走出院子,除了那些按時辰來送餐的弟子外,連活人都見不到,遇到李夢舟這般貌似自來熟的,便覺得有些新奇。

但她又哪裡知曉,李夢舟從來都不是一個自來熟的人,他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話多一些。

他覺得不說話要比話多更加深沉穩重,也給人更加高深莫測的感覺。

說話有說話的道理,說廢話便很沒有道理可言。

三師姐喝酒的樣子很溫柔,像是喝茶一般,僅是抿一口,細細品味良久,再很是滿足的點點頭,白皙的臉蛋上很快便爬上了一抹紅潤。

李夢舟覺得這幅畫面很好看。

喝酒像是喝茶一樣,確實透著一股別樣的感覺。

他倒不會覺得三師姐故作矜持,而是本該如此。

三師姐微微吐出口氣,突然說道:“你是一個天才?”

李夢舟錯愕的看著三師姐,他話落已經有一段時間,三師姐的反應未免太慢了吧?

但他還是很認真的回答道:“雖然我暫時看不見氣海,但我半日觀想入天照,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說是天才也不為過吧。”

三師姐沉默了很長時間,問道:“你入離宮多長時間了?”

李夢舟回答道:“應該還不到一個月吧。”

三師姐說道:“天照觀想只是過渡期,或許會花費很多的時間,可但凡入了天照,修行進度便會快很多,資質稍差一些的,入遠遊也不會超過半年時間,而若是一個天才,半月乃至數天甚至當天破境也是很尋常的事情,不論你身上的原因是什麼,至今未入遠遊,便也算不上天才。”

李夢舟微微蹙眉,說道:“三師姐可曾入了無彰上境的?”

三師姐搖了搖頭。

李夢舟溫和一笑,說道:“雖然很多修行山門都把前期的修行看得很重要,但修行這件事是不分早晚的,只要踏上了這條路,走得快走得慢,跟起步的早晚並沒有什麼關係。看師姐的年齡並不是很大,應該大不過二十歲,就算不是無彰上境,就不能說是天才了麼?”

三師姐只是愣了一下,便讚賞的看著他,說道:“我當然是天才。”

李夢舟接著笑道:“我便也是天才。”

三師姐主動的朝著李夢舟舉了舉手中的酒壺,說道:“終究還是量力而行,修行雖然需要執著,但不需要盲目的執著,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情。”

李夢舟若有所思,很是誠懇的起身揖手行禮,說道:“多謝師姐提點。”

三師姐微微擺手,說道:“還是喝酒吧,說不定老師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話音未落,三師姐的面色便更加緋紅,也不知道是酒力不佳,還是想到會被發現偷酒喝的窘迫。

李夢舟覺得三師姐一定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否則薛忘憂臨走前也不會特別說上一句。

但饒是三師姐經常偷酒喝,但貌似酒量真的不好。

於是他說道:“師姐不要只喝酒,吃點花生米就著,不然很容易喝醉的。”

三師姐點點頭,依言捏起一顆花生米送進嘴巴裡。

看著三師姐的動作,李夢舟越發覺得三師姐的氣質真的超凡脫俗,絕不是那些世俗女子能夠相提並論的。

三師姐的眸子總是恬靜如水,古井無波,偶爾稍微露出一些小表情,便很令人驚豔。

李夢舟想著修行之人大多長得好看一些,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言,但是又想到那醜陋不堪的野修袁鬼,李夢舟又覺得不想那麼回事。

終究是本身底子好,修行接觸天地靈氣,便越發變得好看,若是醜陋不堪的人,就算成了修行者,也無法

變成絕世美人。

想來還真是不公平,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也是天地自然之事,若要強求,反而落了下道。

月明星稀,湖上小屋周圍一片寧靜,唯有屋中兩個初次見面的師姐弟把酒言歡,雖然酒是偷來的,但這並不會影響他們的雅緻。

許是月好氣氛好,三師姐看見桌案上有宣紙和筆墨硯等,藉著酒意,抽出一張宣紙,提筆思索了片刻,便很認真的寫了起來。

李夢舟自是好奇,便站起身來,看著三師姐寫字。

他倒是認字,但畢竟沒有讀過什麼書,很多難懂的字也是不認得的,更別談寫字了,但他依舊能夠看得出來,三師姐的字寫得真好。

透過小半個月裡常常待在藏書閣的緣故,李夢舟發現三師姐寫的內容是出自一本叫做《無彰辭故》的書籍。

這本書倒是講述了一些無彰境界的玄妙之處,但更多的只是記載一些典故,可以當做故事來看,所以才會出現在外院藏書閣裡。

“三師姐莫非還是書法家?”

三師姐寫得認真,李夢舟看得也很認真。

三師姐畢竟也是大修行者,若同時還是書法家的話,她寫出的字,必然很不簡單。

“只是喜歡寫字而已,當不得書法家三個字。”

三師姐很滿意自己的字,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將筆遞給李夢舟,說道:“不妨你也寫上一貼?”

所謂看字如看人,對於喜好書法的人來說,這一點便更為重要且容易被信服。

李夢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哪裡懂得什麼書法,許多字都不認識,不敢在師姐面前獻醜。”

三師姐皺起眉頭,說道:“讓你寫便寫。”

李夢舟一時語塞,也不敢再推脫,索性接過筆,重新抽出一張宣紙,想著自己應該寫些什麼才好。

很快他便有了主意。

興致高昂的輕擺衣袖,下筆灑脫,三個大字便呈現於紙上。

寫完之後,他貌似也很滿意,不時點下頭。

三師姐面色淡然的拿起那張宣紙,只見紙上那三個字便很有意思。

“沒意思。”

不是三師姐覺得李夢舟寫得字很沒意思,而是這便是李夢舟所寫的字。

在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三師姐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錯愕。

沒意思這三個字當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因為三師姐發現李夢舟的字寫得很好,雖然遠遠比不過她,卻也勝過很多人,必然是有一番造詣,且日夜苦練多年才能寫出來的程度。

她覺得自己似乎被矇騙了,很是不愉的說道:“師弟說自己不懂,卻為何又寫得這般好?”

李夢舟倒是很意外的樣子,撓撓頭,說道:“我的確只是隨便寫寫,而且自小到大,拿筆寫字的事情,絕對不會超過一手之數。師姐果真覺得這字很好?說起來當初在茶樓裡我隨便畫了畫,便被方大家所推崇,也是一件奇事。”

三師姐喜好書法,自然也對那都城裡小有名氣的方畫師有所耳聞,聞聽此言,便覺李夢舟並未撒謊,又仔仔細細的看著紙上的三個字,便覺得‘沒意思’這三個字當真很有意思。

她默默地看著李夢舟,心中喃喃道:“若果真如他所言,倒是真的生而知之。”

她將字帖收好,想了想,說道:“這字帖便送於我吧。”

李夢舟當然不敢不同意,暗想著原來自己字寫得真的很好,不愧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啊。

他吐出口酒意,想起在離宮修行也有些時日,雖然對內院還並不是很瞭解,但大多數內院師兄、師姐的名號都有聽聞,而在內院最有名望的便是四位先生。

四師兄寧浩然和大師兄歐陽勝雪自不必說,如今也見到了三師姐,他更免不了心中好奇,藉著酒意詢問道:“三師姐,我在外院未曾聽說過關於二師兄的事情,莫非二師兄也如大師兄一般不在劍院?”

三師姐已是暈乎乎的狀態,臉龐緋紅,但氣度依舊淡雅,沒有不堪行為,當是自律的很,不過聽到李夢舟的問話,三師姐的酒意似乎立即被催發了許多,微微挑了挑眉,說道:“關於二師兄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妄加議論,內院最強的雖有四位先生,但其實只有三個人,此乃屬於劍院的禁忌。”

李夢舟無法理解,但也不便再問,他反倒覺得三師姐很是平易近人,是個極好相處的人,也不願讓三師姐為難。

這想法若是被江子畫得知,定會嗤之以鼻,三師姐平易近人不假,但他絕不會認為三師姐很好相處。

談及了不能說的事情,三師姐的雅緻便有所懈怠,她嘆息一聲,說道:“時辰不早了,若老師回來發現酒少了,定會很麻煩,你若想逗留便隨意,我先走了。”

李夢舟沒有挽留。

三師姐臨行前又回頭看著他說道:“若是意志足夠強大,便可無往而不利,甚至有道聽傳言,如果一個人的意志夠強大,那麼就連道天都會感到恐懼。”

李夢舟若有所思,他大概明白了三師姐的意思,很是感激的躬身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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