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無病的確有點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也許那會讓他變得不理智。

但不會讓他變成白痴。

可心裡終究是會憋著一口氣。

若只是因為對面站著劍仙,他就要屈服,那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雖然他本身就站不起來。

但只是相比雙腿站不起來,他的心和手裡的劍都得是筆直的。

雖然他完全可以先答應李夢舟,然後再反悔,可那卻並非他所能允許的事情。

若脊樑骨都彎了,才是真的再也站不起來。

就算敵人是劍仙,他也絕對不能退縮。

劍修的寧折不彎,其實並不是非得直來直去,那只是一種態度,該退還是要退,退的只是身子而已。

但澹臺無病顯然是半點都不想退。

那更像是一種執拗。

或者是心裡擰不開的結。

當然也可以說是蠢。

自然也能說是堅定信念,寧死不屈。

明明是有其他更簡單的法子,偏偏要去走最難的那條路,旁觀者能懂,他自己也能懂,但做出的選擇其實便是另一回事了。

蕭知南曾簡單勸過他。

初雪姑娘現在也站在李夢舟那邊。

有時候懂是一回事,想不想做又是一回事。

澹臺無病抬起手裡的劍,說道:“這把劍是我從劍山拔出來的,是屬於黃金時期某位大劍仙的本命劍,你就算晉入劍仙之境,你手裡握著的劍也無法與我手裡的劍相提並論。”

李夢舟大概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嘆氣道:“劍也只是劍而已,強大的劍自然能讓人變得更強,但強大的人,就算手裡捏著一根樹枝,也依舊是強大的,你雖劍心通明,但你的強大卻並不純粹,你更多的只是把希望寄託在那把劍上。”

黃金時期大劍仙的本命劍。

當世劍仙的本命劍。

這兩把劍本沒有強弱之分,是因握著劍的人足夠強大,於是劍也變得強大。

對於澹臺無病而言,那把劍自然很強大,但他目前的境界跟那把劍並不匹配。

那把劍也就沒有那麼強大了。

李夢舟回憶著曾經在都城那座府邸裡看到的畫面,癱坐在輪椅上痴傻地少年,滿眼淚花哭泣的婦人。

失去丈夫的悲痛裡,忍受著痴傻兒子狠狠地撕咬,母親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

劍仙的劍可斬世間敵,也能斬世間物。

可那不意味著就要純粹地冷血。

眼前的問題是澹臺無病已經做出了選擇。

那麼他就得同澹臺璟一般,為做出的選擇承受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澹臺無病並沒有錯。

正如李夢舟要向秦承懿復仇一樣。

他已經給了澹臺無病機會。

......

殘敗不堪地山野裡除了微微風聲,便沒有任何其他雜音。

初雪姑娘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

登劍山時,是她和澹臺無病一塊,算是互幫互助的過程裡才登上山頂,仇恨這種事情是很難勸說放棄的,也沒有任何人有那個資格去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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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澹臺無病是要殺李夢舟。

那似乎是沒有開始就註定是死亡的結果。

但澹臺無病的眼神卻很堅定。

如果錯過這次,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他雖是劍心通明,可他的境界距離劍仙之境尚且遙遠,是很難追得上李夢舟的。

想要在成為劍仙之後,再向李夢舟復仇是很不現實的事情。

其實他心裡什麼都懂,也能明白這一戰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但在完全沒有退路且沒有希望的時候,他只有拼命而戰。

兩把劍在某一時刻相撞。

打破了山野間

的寂靜。

半空中燃起了一團熾熱地火焰。

在頃刻間爆開。

火苗濺散,落在傾倒的樹木上,枯葉枯草上,熊熊大火噴湧而上。

因戰鬥的破壞,直徑數百米的範圍顯得荒寂,熊熊烈焰並沒有朝外蔓延,只是暫時環繞著李夢舟和澹臺無病。

火光將得兩個人的臉也映照的很是明亮。

兩把飛劍扯著火蛇反覆撞擊在一起。

澹臺無病的臉憋得通紅。

他只能驅策飛劍對敵,身體留在原地。

氣海靈元和念力的消耗是很大的。

且兩把劍撞擊的力道也很猛,那更是加速了消耗。

李夢舟往前慢慢走著。

他伸手抓住倒飛回來的不二劍,甩出一串火星,目視著疾速朝他掠來的飛劍,輕輕抬劍,便將澹臺無病的劍磕飛了出去。

澹臺無病驅策飛劍,攜裹著大團火焰,震盪向李夢舟。

李夢舟目不斜視,再次抬劍,在一瞬間便斬擊出數十劍,將得來襲的火焰盡數崩散,同時也又一次把隱藏在火焰裡的屬於澹臺無病的飛劍給斬飛。

在過程裡,他的腳下沒有半點停頓。

澹臺無病咬緊牙關,召回飛劍,雙臂高舉,狠狠斬落!

一道強橫的劍氣以摧枯拉朽地姿態呈一條筆直的線,像是要把整座山野都劈作兩半,洶湧澎湃地向著李夢舟的面門轟擊過去。

李夢舟緩緩前行。

左手握拳,輕輕遞出。

嘭地一聲巨響。

那道極其強橫的劍氣竟是被他一拳轟碎!

澹臺無病整張臉都被血色填滿,兩者的差距很可觀的被展現出來。

但他仍是半點不想服輸。

他睜著赤紅地眼睛,宛如最兇猛的野獸,火焰在他周身流轉,伴隨著他身上催發出地氣勢,空氣都被擠壓著,一股股熱浪彌散開來,他怒吼著再次斬出一劍。

嗤嗤嗤地火焰烘烤空氣的聲音,仿若捲起一條火龍,將得沿途一切都焚燒乾淨。

李夢舟眉毛微挑,出劍時,劍意凝聚,自劍尖噴發而出,猶如天降的銀河,衝入火海裡,將得烈火瞬息澆滅,蒸騰起濃郁白煙。

劍意在轟碎那條火龍的同時,去勢不減。

澹臺無病拼命斬擊著劍,卻根本無法阻止那道劍意的迫近。

他喉嚨裡發出悶吼聲。

漸漸變得嘶啞。

那道劍意終是轟擊在他身上。

輪椅頃刻間崩碎。

衣衫也如蝴蝶紛飛。

轟隆一聲巨響。

以李夢舟身前開始,近百丈的範圍被摧毀殆盡,遍地焦土。

渾身鮮血淋漓地澹臺無病躺在焦土裡。

掙扎著要坐起身,卻又噴了口鮮血,再次重重倒下。

翻滾的煙塵和火焰將得他們身影遮蔽。

隨著一道劍氣翻卷而出。

範圍裡的火焰熄滅。

煙塵也滌盪開來。

顯露出李夢舟的身影。

他從翻騰的煙霧裡走出。

腳下輕輕一跺,較遠範圍裡零星的火焰便被一股強風盡數吹滅,只留有縷縷白煙騰空而起。

僅是片刻,灼熱之氣消散,涼爽之意來襲。

但在此期間,秦承懿卻已站在澹臺無病的旁邊。

他摁住澹臺無病的肩膀,低頭微笑道:“你便替你父親好好回報我吧。”

澹臺無病氣海里的靈元瘋狂湧出。

秦承懿身體傷勢緩慢自愈的速度也在一瞬間成倍增漲。

見此一幕的李夢舟眉頭輕皺,第一時間出劍。

劍意洶湧浩蕩,攜裹著轟鳴聲,濺射而去!

秦承懿沒有任何反應,

他在拼盡全力掠奪著澹臺無病的氣海靈元。

但在那道劍意臨近時,他終是無奈鬆手,但也順勢撿起了澹臺無病那把劍,劍意轟擊在劍身上,秦承懿的身影也被轟飛了出去。

李夢舟往前邁出一步。

便直接站到了澹臺無病身旁。

低眸看了他一眼。

澹臺無病的眼神裡沒有任何色彩,他雖然沒有死,但似乎跟死了也沒區別。

他的氣海靈元並沒有被完全掠奪走,但也近乎空了,且根基受損。

李夢舟再抬眸時。

秦承懿已經遠遁而走。

他伸手朝著葉桑榆和初雪姑娘點了點手指,她們能領會其中意思,緊跟著李夢舟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初雪姑娘朝著澹臺無病走去。

她的神情複雜。

......

呼呼地狂風附耳而過。

秦承懿在向前疾奔。

他從未像現在跑得這麼快。

但身後劍鳴聲大作。

任憑他跑得有多快,貌似都無法逃脫。

感知著那讓人背脊發麻的寒意,秦承懿猛地擰身揮劍斬擊。

但身後卻空無一人。

在他呆愣住的瞬間。

眼角餘光卻瞥到了一道身影。

緊跟著頭皮陣痛。

是李夢舟一把薅住了他的頭髮,接著腳掌狠狠跺地,甩動手臂,將得秦承懿直接掄飛。

空中還伴隨著一撮隨風飄蕩的頭發絲。

秦承懿重重摔在地上。

咳出一大灘血。

他急促喘著氣,卻仍樂呵呵地看著向他走來的李夢舟,“我好像不管怎麼做都難逃被你殺死的命運,也許這便是絕望吧,但很奇怪的是,我內心裡並沒有那種絕望的感覺,反而很暢快。”

李夢舟淡淡說道:“其實你很害怕,只是不想被我看出來罷了,我沒興趣撕掉你的臉皮,看你痛苦哀嚎甚至向我求饒的樣子,也很沒意思,我只會覺得畫面很難看,且很吵而已。”

秦承懿的笑容有些僵在了臉上。

但他很快又再次笑道:“你覺得我會害怕?雖然我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但更多的是因此而來的遺憾,害怕這種情緒,從來不會出現在我身上。”

他雖然依舊在笑,但笑容有很明顯的勉強,他的笑容不再有那麼愜意。

李夢舟也懶得揭穿他,他是真覺得沒什麼意思。

可反而因為這樣,秦承懿的情緒似乎有些要崩的跡象。

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而就在此時。

天空忽然變得暗沉。

有冰冷地寒意憑空出現。

緊跟著便是極其艱澀地聲音傳遞在整個世間。

秦承懿愣了一下,他回眸看著某個方向。

“落青冥......”

那聲音是屬於落青冥的。

李夢舟眉頭深鎖。

那意味著荒原魔主可能已經逃脫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這次秦承懿是真正的在暢快大笑。

“真是好啊,觀主貌似沒能殺掉荒原魔主,屆時整個人間都會被荒原魔主毀掉,如此一來,我好像也沒什麼遺憾了,因為我也只是比你早死一會兒而已,我會儘可能放緩腳步,在深淵下面等著你!”

李夢舟凝視著狂笑不止的秦承懿。

落青冥的聲音愈加嘹亮。

天際也愈加暗沉。

濃濃地黑霧漫卷而來。

似乎就連整個人間都感受到了恐懼,劇烈顫抖著。

秦承懿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朝李夢舟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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