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凌銳。

刺卷著黑霧,落青冥展露身形,卷著劍意,蕩著滾燙岩漿,矗立土石崩塌,以相當爆裂地姿態朝著觀主濺射而去。

瞬息間揚起數百米高的岩漿,讓得熾熱之氣加劇到了極致。

觀主淡然自若。

他伸手輕點。

岩漿寂滅。

黑霧崩散。

劍意消亡。

那好像是雷聲大雨點小,氣勢磅礴洶湧而來,卻消失的悄無聲息。

實際上,那雷聲大,雨點也大,只是觀主更強。

李夢舟微微眯著眼睛,沉聲說道:“若我不能重獲新生,果然還是打不過你。”

觀主說道:“在蕩魔時期你躲在幕後,以落青冥為意,坐觀世間,是你很清楚,那一場山外之戰註定失敗。”

“我師弟幽王曾深入荒原,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但他好像被你嚇得不輕,他的神智是有些不正常的,他的所見所聞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的,並沒有太大意義,我也不想探究。”

“我只是很好奇蕩魔時期的出現,既是註定失敗,你依舊讓它發生,被困荒原那麼多年,但又在世間留下棋子,等待著捲土重來的契機,若只是要汲取天下氣運,能夠讓你變得更強,為何早不能為?”

“又或者你很清楚,在當今的時間裡,天地氣運會重新復甦?能夠給予你獲得更大的力量?”

李夢舟沒有直接回答觀主的意思,只是伸手指了指天,說道:“天意是很難揣測的,無念大師能夠與天對算,卻輸得一塌糊塗,是他沒有真正搞清楚天意,但在很久以前,我便找到了一絲苗頭。”

觀主挑眉,說道:“只是一絲苗頭,就敢讓你用整個山外去賭,果然是瘋子行徑。”

李夢舟笑著說道:“因為我很有自信,那與其說是賭,倒不如說是被我認定的事情,我跟你們是不一樣的,因為天意是站在我這邊的。”

觀主說道:“若換作旁人,這般自信可謂極其盲目無知,但不知為何,你似乎就該有這種自信。”

他緊跟著又說道:“當今世上,有踏足所有氣運聖地的人很少很少,入玄命者,便有本事抵禦你的意志,而能夠讓你保證意志可入侵的人,在年輕一輩符合條件的確實只有李夢舟一人,但你能借李夢舟的身體汲取聖地氣運,又如何汲取天地間新生的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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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魔主把目標放在李夢舟的身上,絕不只是因為李夢舟已經踏足過世間僅有的五座氣運聖地的四座,觀主能夠很輕易想明白,是因藥皇龍淵跟李夢舟牽扯到一塊的時候,這種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其實在很早之前,荒原魔主的意志便已經在李夢舟身上出現過。

是他目睹著李夢舟踏足千海境,登上招搖山,登上劍山,繼而前往燕國雪山,入得朝霧城。

那不一定是荒原魔主的意志驅使,畢竟他的意志真正降臨是在燕國雪山,就像他清楚天意一般,也清楚李夢舟肯定會走那些路。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張大網,看似無關,實則都緊密聯系著。

荒原魔主的意志沒有辦法直接汲取聖地氣運,他得需要個媒介,而除了南禹望來湖,其他四座氣運聖地,其實都因李夢舟的出現,纏繞在了一塊。

每一處氣運聖地都留下了荒原魔主的印記,他在望來湖,便把世間五座聖地氣運都汲取了過來。

而目前天地間重新復甦的氣運也在逐漸壯

大著,雖然尚且遠不可同五座氣運聖地相提並論,但荒原魔主若真能把天地間的氣運一網打盡,那也是不可小覷的。

觀主其實能夠猜到點什麼,山外修士能夠掠奪修士的氣海靈元,自然也能掠奪氣運,想要掠奪天地間所有的氣運,尋常的山外修士肯定做不到,何況氣運枯竭數百年,他們原先也沒機會掠奪。

可在天地氣運復甦的時期,便給予了荒原魔主絕佳的機會。

觀主打量著猶如煉獄的荒原,有些恍然的說道:“你還是得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才有可能汲取天地間的氣運。”

李夢舟抬眸望向高空黑霧裡重新凝聚而出的落青冥,說道:“我在枯禪寺裡最擔心的便是你會把我的身體毀掉,而只要我回到荒原,其實我便已經贏了。”

觀主微笑著說道:“在你意志回到身體的那一瞬間,我就可以將你毀掉,那倒也省得我再找了。”

李夢舟低頭笑道:“你先前說要把天棄荒原整個毀掉,我且不管你是否真的想那麼做,那種大範圍的破壞,攻擊點不在一處,根本威脅不到的我身體,現在你居然又說出如此可笑的話來。”

“觀主啊觀主,你是天下第一強者沒錯,甚至比我更強,但也不要太瞧得起你自己,我的身體是世間最堅固的,就算是觀主你,也別想輕易毀掉,何況是在我意志迴歸身體的時候。”

觀主樂呵呵地說道:“那便不妨試試。”

李夢舟冷聲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將我現在這具身體殺死,雖然我的意志不可能消失,但也能削弱我的力量,你所謂的為人間而戰,就連自己徒弟的性命都可以不顧,又怎會在意這具身體?”

“你沒有那麼做,必定有原因,我不相信你待在荒原裡什麼都沒有做,但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最終的勝利都會屬於我。”

觀主皺眉說道:“魔主當真是很有自信,既然察覺到裡面的問題,你依舊打算試試看我能否毀掉你真正的身體?”

李夢舟說道:“我意志不死不滅,就算脫離這具身體,你也殺不死我,或許你的確有做好準備堅定的相信能夠毀掉我的身體,但我只會用事實向你證明,在我意志沒有迴歸前,你的確有很大可能把我的身體毀掉,可只要我的意志迴歸身體,死得人便會是你。”

“任憑你有什麼計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將土崩瓦解。”

觀主說道:“我曾殺死你意志千百次,好像的確是那麼回事,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死不滅,尚且不能因此作論斷,除了天之外,又有什麼事物是真的不死不滅的,甚至天也有可能會死,誰又能知曉,現在的天,是不是曾經的天?”

“我可以再殺你千萬次,直到把你徹底殺死為止。”

李夢舟笑而不語。

落青冥在荒原上空飛旋,隨著黑霧漸漸變得更濃郁,其身軀也在變得更壯大。

觀主觀察著周遭的任何風吹草動。

黑霧凝聚最厚重的位置必定就是荒原魔主身體所在。

他儼然沒有阻止荒原魔主意志的迴歸。

等他發現黑霧盡數都纏繞在原本石雕所在位置的上空時,頗有些意外的想著,原來荒原魔主真正的身體就在那座石雕下面。

但那座石雕原本的位置早已被滾燙岩漿吞沒,也意味著荒原魔主的身體就被浸泡在岩漿裡。

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證明荒原魔主的身體有多可怕了。

他轉眸看向李夢舟,自其身上湧現的黑霧已經消失,荒

原魔主的意志已經徹底脫離,而李夢舟也好似如夢方醒,更像瞬間虛脫,彷彿身體被掏空一般,癱軟在地,急促喘著氣,面色煞白。

觀主沒有遲疑,在荒原魔主的意志將要灌入岩漿裡時,他手裡攥著的那顆白色棋子也被投擲了出去。

有極其耀眼的光芒在漆黑的天棄荒原綻放。

碩大的佛印撐開夜幕,白色棋子砸落岩漿,將得黑霧鎮壓。

黑霧與岩漿隔絕,飛離不出,只能四面撞擊,但皆被佛印彈回。

隨著黑霧撞擊的愈加激烈,佛印隱隱有崩碎的跡象。

觀主抬掌拍落,有天書文字化作牆壁,將得黑霧徹底困住。

他微微吐出口氣,但神情卻依舊凝重。

他雖洞悉了無念大師的用意,以天書和白棋的力量將得荒原魔主的意志暫時困住,但其身體就在岩漿底下卻是很麻煩的事情。

如果他不能把荒原魔主的身體找出來,其意志終將還會逃脫。

回眸看向漸漸醒過神來的李夢舟,觀主輕輕皺起眉頭。

“那種感覺當真是很奇怪,好像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李夢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觀主看著他說道:“是否覺得哪裡有問題?”

李夢舟仔細想了想,說道:“好像哪裡都有問題,又好像沒有問題。”

觀主點點頭,說道:“那便該是沒有問題。”

李夢舟說道:“在意識陷入混沌的期間,我好像回顧了荒原魔主的一生,發現他跟我也沒有什麼區別,他的經歷是很多人都經歷過的,他當時的想法就跟我第一次得知自己氣海有問題,可能無法踏上修行路時一樣。”

他抬頭看著觀主,說道:“若是我,興許會作出跟他同樣的選擇。”

觀主深深地看著他,說道:“很多人都會作出那樣的選擇,在為了一個目標拼盡全力,卻發現依舊在原地踏步,深陷絕望時,有新的道路出現在面前,甚至是一條康莊大道,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抗住不往前走的渴望。”

李夢舟看著被白棋鎮壓的黑霧,輕聲說道:“觀主打算怎麼做?”

觀主平靜說道:“那顆白色棋子蘊含著無念大師的真意,加上天書的封鎖,以我二人的力量,若不出意外,能夠鎮壓他一年半載,那是不出意外的情況,若有意外,他隨時都有可能衝破,我要做的自然是毀掉他的身體。”

李夢舟凝眉說道:“但他的身體在岩漿裡。”

觀主說道:“那便讓岩漿倒懸。”

李夢舟有些驚訝。

只見觀主微微抬手,天地間有極其強大的氣息崩現,滾燙翻湧的岩漿鼓出氣泡,竟然如山河倒流,懸空而起,直入蒼穹。

好似天際掛起了一簾岩漿幕布。

又似天空下起了岩漿雨,倒掛銀河。

那是極其壯觀的一幅畫面。

“觀主真乃神人。”

李夢舟暗自吞嚥了口唾沫。

岩漿倒懸天際,留下地面深邃的坑洞。

觀主站在邊緣。

那綿延數萬裡,縱橫交錯的深邃溝壑,深不見底,如同深淵。

不規則排布的石路如同蜘蛛網。

又像是一座大陣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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