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寧浩然平和的面容上卻是絲毫沒有掩飾的露出嘲諷之意,搖了搖頭,說道:“憑我是離宮四師兄,憑我是你們的接引者,憑登山的過程亦是離宮拜山考核的一部分,憑我比你們強大得多。”

那少年包括很多人都沒想到寧浩然會這麼說,一時間哀嚎四起,少年眼睛都紅了,厲聲悲憤道:“寧師兄,這樣很不公平!”

寧浩然略顯悲哀的看著那少年,說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公平?世間又哪有絕對的公平,且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再公平不過了,你們意志不夠堅定,很多人表現比你們更好,我又憑什麼讓你們所有人都透過,這對於那些表現更好者,豈非也是一種不公平?”

看著仍舊氣憤不過的少年,寧浩然沉聲說道:“考核專案是由院長決定的,你們既然來拜山,自當對離宮有些瞭解,你們又如何敢質疑院長的決定?

你們應該知道,院長是整個姜國第一劍修,他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有他的理由,劍修雖要寧折不彎,但也要識時務者為俊傑。很公平的事情只是你們認為不公平,技不如人便要乖乖離開,無謂叫囂並不能讓你們被高看,這是很愚蠢的行為。”

李夢舟本來只是很平靜的看著山上的白雲,像是個純粹的看客,然而寧浩然的話,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開始真正打量起這位離宮的寧四師兄。

寧浩然的目光似乎很柔和,是一種本不該出現在一名劍修身上的柔和。

或許劍修的行為並不能被完全封死在某個印象裡,劍修本身也是人,是人便會有無數想法,會做出無數的舉動,只要道心依舊堅固,那麼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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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李夢舟也覺得這場鬧劇很浮誇。

質疑考核的結果本來便是很幼稚的行為,就算很多人事先並不清楚登山的過程也是考核的一部分,但在李夢舟看來,自離開琅琊南城門,進入離宮山門之後,考核已經無處不在。

或許也因為他並不在被淘汰的那一群人裡面,所以他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試想如果此刻被趕走的是李夢舟,也許他的反應會更激烈。

他必然不會服氣。

所以他也並沒有理會現在發生的事情,反正一切都跟他無關。

這是已經被決定的事情,不會因為有人反對便更改結果,於是近百位登山的少年,一下子便去了大半。

寧浩然平靜的目光掃視著剩下的考生,輕聲說道:“你們雖然暫時留在這裡,但也不要沾沾自喜,說不定很快也要下山去。離宮只招收天賦最好的幾個人,所以你們相互之間都是競爭對手。

修行不如人也不要氣餒,你們依舊可以從另外的方面戰勝對手,現有的修行階段並不是絕對的優勢。現在你們便各自觀想天地靈氣,這考究的是你們的悟性,也與你們的修行資質掛鉤。”

鄭潛搖著摺扇,尊敬的朝著寧浩然微微欠身,說道:“寧師兄,修行之人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資質和修為,若只要最好的,理應是我們這些入了天照階段的人,又何必再多此一舉進行測試呢。”

鄭潛這話引來很多不滿,畢竟入了天照階段的只是個別人,如此一來,大部分人都會被淘汰掉,若是這樣,他們又何必來登山。

寧浩然望著充滿自信,一臉張狂的鄭潛,微微一笑,說道:“我說過了,修行不如人也可以從另外的方面戰勝對手,並非只看目前哪些人走得更遠,入門測試倒的確不是那麼重要,因為最後入山的人選,還是要看院長的決定,就算你在測試中表現的很好,但只要院長不同意,你依舊入不了離宮。

你們可以懷疑,但不必多言,院長看重的是一個人將來的成就,而不會侷限於眼前事。”

鄭潛似乎並不能認同寧浩然的話,雖然知道繼續提出質疑是很不好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將來的事情,誰又能知道?那終究是虛無縹緲的事情,我不管旁人怎麼想,但我只信眼前事。”

寧浩然並沒有因為鄭潛的話而生氣,反而柔聲笑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若不親眼所見,如何心安?但這畢竟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或許也是你們很多人的想法。人生每一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想法出現,而在離宮,院長的想法便是最重要的,若你心有不滿,大可自行離去,如若不然,便乖乖按照我說的話去做。”

鄭潛的拳頭緊緊握著,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話,他可不想去得罪寧浩然,歸根結底還是他有自信能夠脫穎而出,成為考入離宮的一員,所以測試的方式對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

他只是覺得這樣做很麻煩而已。

鄭潛陰冷的目光看向李夢舟,露出嘲諷的笑意。

李夢舟並沒有看他,只是在聽到寧浩然說要觀想天地靈氣的時候,他心裡便有些不安,因為他根本無法觀想到天地靈氣。

沈霽月站在李夢舟身邊,美眸輕抬,認真的注視著他,小聲說道:“那個鄭潛

是很討厭的傢伙,不論能不能考入離宮,你都要小心著他。”

李夢舟好奇的看了沈霽月一眼,默默點頭,並未說什麼。

僅剩下的三十餘名考生,全部盤膝坐在了石碑前面。

寧浩然所站的位置與石碑齊平,他背負著雙手,柔聲說道:“修行中的觀想階段,是一個很簡單的東西,因為那只是一個念頭,每個人每天都至少有數百、上千種念頭冒出來,而只有其中一小部分人,才能在這最初的念頭裡,觀想到冥冥中存在於天地間的靈氣。

觀察這片天地,明悟其中的思想,無非是感知到天地靈氣的存在,從而想象出天地靈氣的樣子。天地間的靈氣自然是沒有具體的表象,但它是能夠被看到的,而且根據每個人所觀想不同,看到的天地靈氣也是不同的。

在感知到天地靈氣,從而能夠簡單運用靈氣,便是修行中初境裡的第一個階段。很多資質上佳者,在觀想到天地靈氣的同時便直接受天照洗禮,跨越初境裡的第二個階段。這樣的人雖然並不在少數,但與無盡的歷史長河中,依舊是屬於很少很少的人。

這只是一種表現手段,並非意味著那些早早觀想到天地靈氣,卻數年之後都不能受天照洗禮的人便是資質不好,修行資質的優劣,主要體現於所見氣海之廣,並不在於觀想天地靈氣。

而只有那些過了不惑年紀,卻仍舊不能受天照洗禮的人,方才是真正修行資質很差。你們從世俗來,也曾在江湖上行走,大約見過那些算師或是被圈養的花藝師,都是屬於此一列人。

入觀想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法門,只是需要將自己的思想放空,然後找到某一個念頭,將那念頭放大,順理成章便可以觀想到天地靈氣,時間長短每個人都大不相同,越早當然也代表著修行資質不會太差。”

聽著寧浩然的每一句話,李夢舟將自己的雜念拋開,開始人生中不知道多少次的觀想天地靈氣,相比於從前,這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觀想,他的緊張不安也在大腦放空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觀想雖然看似很簡單,但李夢舟想說,這真的一點兒也不簡單。

本來就已經越過觀想,入了天照階段的沈霽月是第一個觀想結束的人,她站在了石碑前,朝著寧浩然微微點頭。

寧浩然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輕聲說道:“看來你已經觀想到了一些東西。”

觀想當然不是目的,關鍵還是在石碑上。

除了先前不知道是不是誤打誤撞接觸石碑的李夢舟,在沒有入觀想的時候,在場沒有人注意到石碑的問題。

鄭潛與周洛先後在觀想中醒來,他們默默對視一眼,同樣聯想到了一些問題,本來李夢舟突然靠近石碑的動作便有些怪異,而周洛本身也發現了些什麼,所以才會跟李夢舟打招呼,導致後面辛明挑釁,差點起了衝突。

如今在自己觀想到石碑後,不由得他去聯想到會不會李夢舟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石碑的奧妙之處。

鄭潛的臉色透著些陰沉,回頭看著李夢舟仍舊緊閉的眸子,冷笑了一聲。

隨後何崢嶸便也在觀想中結束,沉默無言的走到了一旁。

寧浩然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便繼續笑看著仍在盤膝觀想的人。

在辛明睜開眼睛,又有一人隨之結束觀想後,很長一段時間,山道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隨著黃昏下那血色的夕陽降臨,陸陸續續所有人都在觀想中醒來,除了部分人外,很多考生都有著一些迷茫。

他們只是按照寧浩然的話進入觀想,但並不知道究竟要觀想什麼。

寧浩然也是很乾脆的朝著他們柔和一笑,道:“你們可以下山了。”

仍處在觀想中的只剩下李夢舟一個人。

坐在山道上,孤零零的有些可憐。

寧浩然並未心急,仍舊淡然的看著。

但他不急,卻有人急,鄭潛看著天色,極為不耐煩的用摺扇拍打著掌心,說道:“這眼看天都黑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沒有那個本事便乖乖下山,純屬浪費時間。”

周洛緊蹙著眉頭,按照他的猜想,李夢舟該是早早便發現了石碑的問題,為何偏偏在這觀想中,遲遲不見醒來?

他不是李夢舟,當然不知道李夢舟此時遇到的難題,沒有辦法進入觀想,又何談醒來一說。

李夢舟注意到那些被寧浩然責令趕下山的人,當即明白這觀想測試絕對不只是要單純觀想那麼簡單,他能想到或許是跟那石碑有關係,然而觀想不到天地靈氣,就算指出石碑的問題,這必然與這測試的目的相違背。

觀想不是目的,指出石碑問題也不是目的,關鍵是要在觀想中看到石碑的問題。

除了鄭潛外,辛明便是看李夢舟最不順眼的人了,落井下石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他,他故意冷笑了一聲,然後滿臉嘲諷的說道:“還以為

是什麼大頭蒜,沒想到也只是中看不中用,區區觀想而已,就花費這麼多時間,不會是根本觀想不到天地靈氣吧。”

這只是辛明的諷刺之言,然卻是最誠懇的事實。

沈霽月倒是不相信李夢舟會是連天地靈氣都觀想不到的人,雖然觀想到天地靈氣的時間長短沒有具體的考量,但那都是會出現在第一次觀想的人身上,既然是要拜入離宮,自然都是入了觀想階段的人,只有個別碰著運氣夢想著成為修行者的人,才會在未能入觀想的時候前來登山。

然而這些人早早的便被淘汰掉了,畢竟那些所謂的妖孽之輩,世間還是少數,不是說那些人可以在十五歲才入觀想,所有目前未入觀想的人便都可以。

陸九歌和南笙已經站在峽谷上很久了。

她們也很期待可以看到什麼人能夠考入離宮,而南笙的關注點在發現李夢舟也在登山的人中時,便已經轉移了目標。

雖然是因為先前不好的印象,讓南笙看待李夢舟這個人總會帶著有色眼睛,但如今看到李夢舟遲遲沒能從觀想中醒來,在於女孩子天生的同情心,她倒是覺得此刻的李夢舟有些可憐。

在她看來,李夢舟選擇考入離宮便是自取其辱,她完全想象不到李夢舟究竟在想些什麼。

明明是一個連觀想都未進入的人,何必要堅持下去,是為了那可憐的自尊心?

陸九歌的目光落在李夢舟的身上。

看著這個面色平靜,貌似雲淡風輕的少年,她的眼底也露出了異樣的光澤來。

“他的長相看起來應該已經過了十五歲,他身上有著超脫同齡人的成熟感,雖然在道藏中記載,歷史上也曾經有過在弱冠的年紀才入了觀想的人,但過往無盡歲月中,至少有過記載的也只有這一個人而已。

李夢舟已經過了十五歲的年紀,按理來說,他不可能再入觀想,但這件事情畢竟還存在著例外。他的毅力驚人,明知不可能卻依舊沒有選擇放棄,至少這種態度是可敬的,或許正是如此,寧師兄才沒有叫停吧。”

道藏中曾記載的傳奇太多,那些人大多都在山海清幽之地,很多人都已是當世的巔峰強者,也有很多人早已隕落於歷史長河。

雖然在如今的修行世界有很多的年輕強者嶄露頭角,一個個攀上巔峰,但實際上與前面的時代相比,如今的修行世界並非是盛世。

莫說現如今,在上個時代裡,過往的那些妖孽之輩,也很少見到,基本上幾十年甚至百年才會出現一個,如今的修行世界已經慢慢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越來越多的妖孽之輩展現風采,但基本上也就是那寥寥幾個而已。

姜國的沈秋白、北藏鋒、歐陽勝雪一流,燕國的雪夜太子、蕭知南一流,魏國的蘇別離,西晉的徐北寒,南禹的九皇子等,看似在世間能夠叫出很多名字,但世間有多大,莫說普通人,單單是踏上修行路的人便不知凡幾,雖然在西晉又出現了一位劍心通明的妖孽少女,但億億萬人中才出了這麼幾個年輕妖孽,又怎麼能稱多?

如果李夢舟在這個年紀入了觀想,雖不能與這些妖孽比肩,但至少也已經夠資格與之爭鋒,所以不論是陸九歌還是寧浩然,都很期待看到李夢舟的表現,畢竟如果真的成功了,在未來的道藏記載中,必然也會多出一個人。

但實際上他們也並不會抱有太大的希望,這樣的事情終歸是顯得有些天方夜譚。

李夢舟不知道旁人作何感想,或期待,或嘲諷,或看戲,不過他此刻的感受卻是有些難受的。

過長時間的觀想已經讓他的精神過度損耗,頭痛欲裂,然後無論他怎麼做,仍舊是不能觀想到天地靈氣。

他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明明當初吳先生告知於他,他是擁有氣海的,但為什麼就是不能入觀想?

自己的氣海與別人的氣海又究竟哪裡不同?

哪怕到了如今,李夢舟也不曾想過放棄,就算是精神崩潰,他也一定要觀想到天地靈氣。

這是一種態度,也是源於他內心深處隱藏著的倔強,他不能容忍失敗,若註定失敗,他倒是更願意直接死在這裡。

李夢舟感受到了極大的憤怒,不甘是他內心唯一的寫照。

這個時候情緒很容易出現問題,他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若一個人被情緒所左右,那這個人無疑便是成了廢物。

他李夢舟絕不願意去做一個廢物。

既要逆天行事,必然要做好面對所有結果的準備,他那空蕩蕩的意識海中,似乎泛起了一些漣漪。

他的記憶深處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幾乎已經快要記不得那個人的樣子,但那個人無疑是他在人世間最親密的人。

那個人好像曾經對他做過什麼,但李夢舟卻絞盡腦汁也回憶不起來,可他覺得這或許就是自己不能入觀想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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