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司徒朝元在那之前找到過我,我並非是在計算中得知不二洞覆滅真相,而是在司徒朝元那裡便已經先知道了,我沒有告訴世人,當然也不是因為司徒朝元,他尚且威脅不到我,但《蠶滅卷》的存在,確實同道宮有關,司徒朝元只是拿回本該屬於道宮的東西,何況事情無關我南禹,也沒必要因為不二洞而與道宮交惡。”

無念大師輕聲說道:“但我算出了韓一還活著,也算出了那不二洞第七名弟子也活了下來,卻始終沒有算清楚,那被道宮和姜國都城很多人認定為不二洞第七名弟子的離宮劍院七先生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即握著李道陵的劍,修習著《蠶滅卷》,便理應是不二洞的弟子,但不二洞裡卻並沒有他的姓名,就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人。”

九皇子面色變得有些凝重,沉聲說道:“老師就連上天都能算計半籌,按理說,世間應該沒有您算不到的,像觀主和劍仙那般和老師同一層面的強者,讓得老師沒辦法算無遺策外,離宮劍院七先生那般小輩,如何能夠逃出老師的計算?”

無念大師也有點不懂。

這的確有點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

九皇子這時又說道:“如果老師算不出那離宮劍院七先生的身份,是否意味著有人在幫他隱藏?若非強大到如觀主那般,便是本身只是小角色,未入得老師的棋盤,自然也就算不出,若追根朔源,便也需要不短的時間才能看清。”

無念大師認真想了想,說道:“除非那李夢舟就是道天本身,否則便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李道陵在破入大自由境界時,曾隱秘的做了某些手腳,也正因破境的氣息混亂,讓我的視線很模糊,只知道他做了什麼,卻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若他以大自由之力,在隕落前幫助李夢舟隱藏,那他就成功變成了在我棋盤裡面讓我唯一看不清的存在,就連李夢舟氣海的問題,想必也是那時李道陵做得手腳,他很清楚不二洞終將被覆滅,便在那一瞬間向世間投入了一顆棋子,卻並沒有讓得世間知曉。”

無念大師頗有些感慨的說道:“李道陵果真是個妙人,也許在當年司徒朝元要毀不二洞時,我就該做點什麼,世人皆談我算無遺策,但對於不二洞的事情,我的計算卻是相當糟糕,若李道陵能夠成功邁入大自由境界,當今山河必定會大變樣,山海清幽的格局也會發生巨大改變,或許我當年的猶豫,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終究是入了俗道啊。”

九皇子寬慰道:“老師是人,便免不了入俗道,但既然當年李道陵早就留下後招,且不二洞首席韓一也沒有死,那麼不二洞真正的第七名弟子又在何處?韓一能夠逃出生天倒也說得過去,可那剛剛入門的第七名弟子,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無念大師沉思著說道:“姜國潞親王秦承懿和道宮聯手,且其中也有另外的勢力參與,按理說不二洞裡很難有人可以活下來,又何況是遮蔽他們的視線,可既然李道陵能夠藉著破境來隱藏李夢舟,那麼多隱藏幾個人,也沒什麼區別。”

“以此為中心點來推算,李道陵在破境的過程中很大可能是可以成功的,可就算他能破境,不二洞裡其他人卻要必死無疑,那是李道陵做出的取捨,他放棄破境,從而藉助那股力量讓得韓一和第七名弟子活了下來。”

“要在短時間裡不被世人察覺做那麼多事情,自然是很難的事情,所以他沒有辦法讓不二洞裡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活下來,但其實除了韓一和那第七名弟子外,李道陵的師弟餘不寐也沒有死。”

九皇子神情很是怪異的說道:“道宮隱瞞世人做了那麼大的事情,不二洞裡居然有這麼多人活著,我總覺得怪怪的。”

這是正常人都應該有的想法。

無念大師給出了解釋,“事實上,我算不出李夢舟是什麼人,是因為有李道陵幫他隱藏,哪怕李道陵已經死了,但他肯定在李夢舟身上留下了什麼東西,讓得他就算死掉很多年,都依舊讓我無法看清楚。”

“而韓一和那第七名弟子能夠活下來,且我能將他們算出來,是因李道陵對他們命運的隱藏不夠深,在當時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確實什麼都沒有算出來,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棋盤裡便出現了他們兩個。”

“餘不寐活下來的情況便更簡單了些,是李道陵僅僅短暫幫他隱藏,也或許是他破入大自由境界的力量已經嚴重被消耗,所剩無幾,所以其實司徒朝元很早便知道了餘不寐還活著的事情,但餘不寐自己也很會藏,怕是世間除了我,沒人能找到他。”

“很湊巧的是,因餘不寐的緣故,直接引走了司徒朝元的視線,才讓得韓一能夠躲藏那麼久,甚至已經在燕國搞出一番動靜,才被道宮察覺到。”

“歸根結底,都是李道陵的手筆,他把大部分力量都用來隱藏李夢舟,讓得我至今也看不清,小部分力量用來隱藏韓一和那第七名弟子,只是讓我暫時看不清。”

“餘不寐的隱藏更是只有當天的事情,便很快被司徒朝元察覺到,可惜卻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想來也跟餘不寐同樣修習著《蠶滅卷》有關,能夠抹除自己的氣息,但他終究在世間存在著,能被感知,卻無法找到。”

九皇子很是有些震驚的說道:“原來那李道陵居然這麼厲害?”

無念大師搖搖頭,說道:“若他只是跨入大自由境界,依舊沒能力遮蔽我的計算,《蠶滅卷》才是讓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根本,或許《蠶滅卷》現在就在李夢舟的身上,只要他對《蠶滅卷》的感悟稍有成就,便能自然而然的同李道陵施展在他身上的隱藏手段共鳴,而隱匿於棋盤之內,便也是蠶滅之象。”

九皇子很好奇的說道:“既然道宮聖人要得到《蠶滅卷》,他已知餘不寐未死,現在韓一也重新入世,又為何沒來南禹找老師問《蠶滅卷》的下落?”

無念大師說道:“司徒朝元是擔心我會告知世人,才在當年覆滅不二

洞時特地來找我,但他終究是不信任我的,若什麼事情都來問我,便是被牽著鼻子走,極其傲慢的司徒朝元,就算選擇最麻煩的手段,也不會第二次來找我,他第一次出現只是為了確保不二洞無聲無息的從世上消失,可惜他並沒有得到《蠶滅卷》,那麼自然便有了顧慮。”

九皇子說道:“我不明白他在顧慮什麼,他對《蠶滅卷》念念不忘,不代表世人都對《蠶滅卷》志在必得,不管那神通有多強大,也終究只是一門神通。”

無念大師笑著說道:“《蠶滅卷》能夠保證讓修行者跨入五境之上,而且還有十分特殊的手段,聽起來確實很誘人,但也只是對五境之下的修行者而言,已經在五境之上的大修士,《蠶滅卷》便對他們沒有多大的意義,何況《蠶滅卷》雖能保證讓修行者跨入五境之上,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若悟性不夠,參不透《蠶滅卷》,那便也同尋常神通沒什麼區別。”

“僅在於有著極大可能讓得本就在五境裡的大修士更快的打破壁壘,那或許便也是司徒朝元的目的之一,而且我說《蠶滅卷》同道宮有淵源,也是因為《蠶滅卷》就是歷史歲月裡世間誕生的第一位修士所創,而道宮在信奉著那位修士,可若真說起來,《蠶滅卷》跟天下修士都有些淵源,只是道宮的麵皮夠厚,自詡為世間第一位修士的正統傳承。”

“那世間誕生的第一位修士和《蠶滅卷》隨著無盡歲月過去,留下的線索相當之少,或許道宮裡有著某些殘存記載,司徒朝元察覺到了李道陵在修習《蠶滅卷》,導致那場悲劇的發生。”

《蠶滅卷》在世間的記載很少,但也並非無跡可尋,世間知曉的一雙手勉強能數得過來,不過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甚至他們都覺得《蠶滅卷》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裡,便也沒有人去特別在意,畢竟那是追朔到世間第一位修士誕生的時期,太過久遠了,只要腦子沒毛病,都不可能想著去找。

但偏偏《蠶滅卷》依舊在世間存在著,且被李道陵得到。

如果《蠶滅卷》早一點出現,怕是就連無念大師也免不得動點心思,但現在的他確實對《蠶滅卷》的想法不是很大,若說有想法,也只是想要觀摩一下罷了,絕不會像司徒朝元那般要據為己有。

但世間免不得會有很多像司徒朝元一般的人。

且不管《蠶滅卷》本身具備的強大神通手段,就只是由世間第一位誕生的修士所創,便足夠吸引人陷入瘋狂了。

可在無念大師看來,那終究只是一門神通,不管是何人所創,也改變不了它只是一門神通的事實,既是神通,便僅僅只是手段,有人覺得重要,有人覺得不重要,確實也不好論斷。

九皇子的想法便讓無念大師很欣慰,雖然修行者想得到強大的神通無可厚非,但也不能因此入了魔障,那便得不償失了。

司徒朝元很看重《蠶滅卷》,便理所當然會對無念大師有些顧慮,他第一次出現並沒有告知無念大師要覆滅不二洞的真正目的,而無念大師若要計算同境裡的那些絕世存在,也很難一下子看清,但就算無念大師日後能推算出來,司徒朝元當時覺得自己肯定能夠得到《蠶滅卷》,那麼世人對他來說,便都已經不重要,才能讓他毫無顧慮的出現在無念大師面前。

可在他的想法落空時,他便不可能再來找無念大師了。

就算再出現,也必然帶著其他目的。

無念大師想著自己雖然沒想著再次入世,但天地氣運突然變得濃郁,觀主入世,劍仙再次拔劍,都意味著世間將要發生很不妙的事情,他對於曾經隱瞞世人不二洞覆滅的真相,也開始有點後悔,或許也該做點什麼。

他看著面前的九皇子,輕聲說道:“那不二洞的第七名弟子,我知道是誰,也知道她在哪裡,但在她自己沒有出來之前,我亦不打算說出來,現在就看劍仙和司徒朝元會怎麼做了。”

......

燕國雪山。

紫韻彌散著。

漫山的雪花都被粉碎。

雖然雪花本身就是碎的,但在紫氣天羅的震盪下,道宮所在的雪山範圍裡,那常年不消的白雪,居然有了融化的跡象,就連雪山外圍的燕國百姓也都感受到了屬於夏天的熱意。

但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

燕國百姓的喜悅也只能是暫時的。

那些聖殿修士都被紫氣天羅壓制,跪在地上,讓得徐北寒因此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注視著山腳下出劍的老師。

在紫氣天羅的劍意壓迫下,司徒朝元依舊站的很穩。

他看著頭頂的劍,平靜說道:“劍仙的紫氣天羅確實無比強大,我承認自己很難接得住,但想必劍仙也很清楚,這一劍並不能殺死我,如此僵持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我可以讓聖殿修士撤出西晉,但我也希望劍仙為了劍門傳承不斷,多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王乘月說道:“我確實沒有在這裡跟你決生死的想法,待在劍閣裡確實也能夠穩住劍門,但我不相信,你們道宮會避開劍門,在來這裡之前,我也沒有想到,原來你們道宮藏著這麼多秘密,我沒有幫你們保守秘密的義務,可如你所言,我這一劍確實殺不死你,那麼除了繼續僵持下去,貌似也只能回到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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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的北燕的目的已經完成,但在這裡發生的事情,讓他心裡的想法又有了些改變,如果要回去劍閣,當做這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他便也不是王乘月了。

可若繼續僵持,便是把道宮得罪慘了,他可以不懼司徒朝元,但現如今的劍門確實依舊式微,若不能直接殺死司徒朝元,劍門就有可能從此不復存在。

他也在猶豫著。

他能很清楚的想到,若是繼續僵持下去,讓得更多的聖殿修士趕來,那麼徐北寒極大可能會就此隕落,他不

具備一劍殺死司徒朝元的實力,那麼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他也有可能隕落,哪怕能夠重創道宮,可實際得到的結果對他而言太糟糕。

心繫著整個劍門的劍仙,難免會有點牽絆。

是為一時快意,打他個天翻地覆,導致整個劍門生機斷絕。

還是各退一步,守住劍門不毀。

這對於劍仙而言很好選擇,但對於劍閣閣主的王乘月而言,卻有點困難。

因他的存在,劍門才可以存在。

若他不存在,劍門也將不存在。

他雖是劍閣閣主,但也是整個天下劍修的劍仙,那些劍修都在他的庇護下,才能在世間佔據一席之地。

司徒朝元平靜說道:“其實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麼,正如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擺在面前的道路只有兩條,總要選擇一個,我已經放棄了西天門聖殿,也不計較你毀掉東天門聖殿和殺死中聖殿門主的事情,我捨棄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換取的只是讓劍仙回到劍閣,我想這並不難選擇。”

王乘月淡淡說道:“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出現在這裡,並知道了一些事情,最終劍閣和道宮難免有一戰,按照正常邏輯來講,我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離開,否則會顯得我很白痴,但眼下的時機確實不太對,這怎麼都不是很容易做出的選擇。”

“既是只有兩條路可走,我是否能提劍斬出第三條路?”

在他話音剛落,覆蓋天地的紫韻之氣變得更為濃郁。

一劍便照著司徒朝元斬落!

恐怖的劍意在雪山裡瘋狂肆虐。

一場大雪突降。

溫度驟然變得極寒。

就連那雪山上的宮殿,都有被冰凍的跡象,結出了一層薄薄地冰晶。

但在外圍的燕國百姓只是感受到寒意再度襲來,於往常並無什麼區別。

司徒朝元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神情凝重地看著王乘月,沉聲說道:“看來你終是做出了選擇,劍門的式微到了現如今,因你的出現才剛剛有所好轉,卻又要再度毀於你手,縱使你是劍仙,但天下劍修卻不會站在你那一邊,因為是你讓他們即將面臨死亡!”

王乘月淡淡說道:“正因我是劍仙,若是退縮了,才會真的被天下劍修瞧不起,劍修是驕傲的,遇到再大的困難,也需要一劍劈過去,哪怕劍修會面臨比當年更大的危機,但該出劍的時候,也必須要出劍!”

若僅僅因為他這位劍仙的存在,天下劍修才苟延殘喘,那劍門的昌盛將很難看到曙光。

既是不可避免,那便再次置之死地而後生!

做出決定的王乘月,再沒有半點猶豫,全力出劍。

一場暴風雪席捲,在紫韻之氣的映照下,雪花也變成了紫色,場面相當豔麗。

司徒朝元探手間便崩碎了面前的劍意,但充盈的劍意再度湧來,整座雪山都在劇烈顫動,就連外圍也受到了影響,劍意蔓延雪山數萬裡,那些燕國百姓全都匍匐在地,哀嚎不已。

但王乘月終究沒有打算把整個雪山毀掉,劍意的唯一目標只有司徒朝元。

紫氣天羅的異象重新匯聚在燕國雪山,形成一把巨大無比的劍,似要把整個燕國都劈成兩半!

劍斬中司徒朝元,崩碎了他的衣袍,鮮血迸濺。

但司徒朝元掌心對著王乘月,狠狠抓下去。

嘭地一聲巨響!

席捲著的暴風雪炸開,雪霧瀰漫。

司徒朝元急促地喘著氣,很是不甘的低吼道:“明明殺不死我,偏偏還要出劍,目的就只是讓我重傷而已,你倒是確實開出了第三條路,重傷的我,很多事情便都暫時做不成了,但你爭取到那一點點時間又能做什麼?你在帶領著劍門走向末路,王乘月,我這一生必殺你!”

王乘月的面色很是蒼白,依舊咧嘴笑著,“道宮聖人果然是很強大,就算我拼盡全力也很難殺死你,其實歸根結底,戰鬥的地點不該在雪山,只要不在雪山,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殺你,實在很可惜,你說的很對,回到劍閣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但我不可能就那麼直接回去,劍門要與道宮開戰,也得有點準備時間,我覺得那點時間足夠了。”

他沒有再理會司徒朝元,看著半山腰上的徐北寒,淡淡說道:“回家了。”

在那些聖殿修士憤恨的視線裡,師徒兩個漸漸消失在雪山裡。

在回去西晉劍閣的路上,徐北寒看著自己老師極其慘白的臉,很是擔憂的說道:“老師......”

他話音剛出,王乘月便突然噴了一口血,接著劇烈咳嗽起來。

徐北寒略有驚慌的連忙攙扶住王乘月。

“除非我的境界能夠高過司徒朝元,否則在雪山裡便不可能殺死他,他的傷勢要比我重得多,誰能想到本來是要再毀他們一座聖殿,卻出現了這種變故,事情擺在面前,也已經別無選擇,馬上告知天下劍修,隨時準備同道宮開戰。”

王乘月抹掉嘴角的血跡,回望著道宮雪山的方向,淡淡說道:“順便把不二洞的事情也傳出去,當年跟李道陵交好的人,只要依舊在乎,那麼便足夠給道宮帶來一些麻煩,回去後,讓你師妹即刻登劍山,我現在要去拜訪一下上官瓊羽。”

徐北寒獨自回了劍閣。

而王乘月則出現在了琅嬛劍廬。

看著面色蒼白的王乘月,上官劍主神情漠然,她坐在劍廬前,將泡好的茶擺在王乘月眼前,淡淡說道:“你此來燕國之舉,有些莽撞了,正如司徒朝元所言,你已將天下劍修帶入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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