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清越吵越氣,轉頭叫姜仙凝:“小師叔,你來評評理。這人如此這般,還能不能再讓他上山來?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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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姜若清停了嘴。旁邊刑嶽本來一臉不服氣的辯解,見姜若清如此,也轉頭看姜仙凝,也是安靜了下來。

只見姜仙凝一臉愁思,眼睛不知盯著何處,時而眉頭皺起,時而撅一撅嘴。顯然剛剛兩人爭吵的話,姜仙凝並未聽到耳中,此時不知在想些什麼,如此神思不定。

姜若清輕輕瞪一眼刑嶽,道:“定是你氣著小師叔了。小師叔何時如此神態?”想了想又道,“莫不是陰氣控體了?”

刑嶽也看看姜若清,“如何就是我氣的。我看她就是不想理你,不想聽你聒噪。”說罷,抬起一隻手在姜仙凝眼前晃晃,姜仙凝瞥了一眼刑嶽,也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便又繼續想自己的。

姜若清真的有點擔心起來,“你看,你看,怕不是被雷劈傻了?”

“剛才還沒有傻,怎麼休養了一會卻又能傻了?”刑嶽說完想摸一摸姜仙凝額頭,探看一下是否發燒,誰知才一抬手,便被姜若清抓住。

“你作甚?”

“什麼我做甚?看看她發燒沒有。”

“你,你別摸。”

“我不摸,你摸!你來摸!”說著翻過手,拉著姜若清的手向姜仙凝額頭去。

姜若清一邊往回抽手,一邊道:“你莫要拉我,我不摸,你自己去試試,看小師叔清醒了會不會斷你一隻手。”

“你不摸,要我摸,我摸你卻拉著我。那如何知道她是不是發燒,還是著了什麼魔物?”

姜若清一邊拽自己的手,也拉著刑風的手,兩人拉來扯去,又鬧作一團。

正鬧著,忽聽姜仙凝的聲音道:“你們兩個,這是……?”

兩人一起轉頭看向姜仙凝,四隻手還拉扯在一起。

“小師叔,你清明了?”姜若清眼中滿是疑惑,“剛才你陰氣控體了嗎?”

姜仙凝看看姜若清,看看刑風,又看看纏在一起的四隻手。眼中有些莫名的神色,“剛才不過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入神罷了。你們兩個卻是為何這般?”

兩人這才互相瞪著,慌忙分開雙手。刑嶽還傲嬌的抬著下巴,拍拍雙手,鼻子裡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姜若清一看,又道,“刑嶽,你拍什麼,是你來扯我的,難不成還髒了你的手?”

“明明是你來扯我的手。”

“若不是你想摸小師叔,我怎會扯你的手。”

“我摸她只是想看她有沒有發燒,不然,讓你摸,你又不摸。”

“我不摸,我摸了被斷一隻手,你便開心,你自己怎的不摸。”

“不是我摸你又拉住我。”

……

兩人風車一般,又繞了回來。

“你兩人能否安靜一會?似乎你兩人是來探望仙凝的吧?怎的就如此聒噪,再若如此都去外面好了。聽聽你二人吵些什麼?還有修仙之人的中正之氣嗎?”

兩人聽了都安靜下來,姜若清認錯般低著頭,用眼角偷看著姜仙凝,道:“小師叔,你講話越發的像師祖了。”

姜仙凝也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嚇你們的,誰讓你們如此吵鬧,手腳又被你們煩掉了。”

兩人一聽也笑起來,刑嶽道,“你這手腳到是掉的容易些。”

三人重新又找些話題,聊了起來。

想不通便不想吧,此時師尊在門外看書,門內三兩知己交談甚歡。何必自尋煩惱。姜仙凝如此想著,便又開心起來。

三人聊到戌時,姜若清拉著刑嶽去後山小灶上又烤了些紅薯。不多時姜若清用衣襟兜著許多烤好的紅薯進來,悉數抖在姜仙凝床上。

姜仙凝聞到紅薯的香味,頓感腹中飢餓。

笑呵呵的誇讚姜若清:“這山上還是若清師侄最仗義,烤紅薯的手藝也最好。”

姜若清得意的笑著。

刑嶽在旁邊插嘴道:“你們何時到人間遊歷,去得我刑家,看刑嶽給你們做好吃的。”

兩人都不信刑嶽還會做飯。

刑嶽信誓旦旦保證,不好吃便認罰。

三人談笑幾句,刑,姜二人便下山去了。

姜仙凝獨自坐在床上,想剝紅薯吃,但雙臂疼痛,右手還有些不聽使喚。便翻個身,趴在床上,直接用嘴剝起皮來。

正叼著一塊皮左右難下其嘴之時,姜仙凝忽覺身旁有些異樣。抬眼看去,竟是師尊站在床頭,眼中似是有些笑意。

“凝兒這是作甚?”

姜仙凝有些臉紅,這趴在床上咬紅薯皮的姿勢,實在有礙觀瞻。

姜仙凝翻身坐起,嘴裡哼哼了幾聲,“徒兒如此,疏導氣息,調養筋脈。”

姜問曦聞聽此言,淡淡的道,“那徒兒便繼續調養。”轉身似是要走。

姜仙凝一看急了,“師尊,師尊別走。師尊走了,凝兒便吃不到紅薯了。”

姜問曦回轉身,臉上竟真的掛了一絲笑意。

“凝兒竟如此貪嘴。”

邊說,邊輕輕走到床邊坐下,幫姜仙凝剝紅薯皮。

姜仙凝看著師尊幫自己剝紅薯皮,然後喂自己吃,此時師尊眼中盡是寵溺,姜仙凝心裡一片溫軟。若此刻便是一世多好。

“師尊,你也嚐嚐,若清師侄這烤紅薯的手藝,真的是人間至尊了。”姜仙凝見師尊又剝了一個,便用肩膀碰碰姜問曦的手,要姜問曦也一起吃。

本是隨便說說,想師尊會說不貪口腹之慾什麼的。沒想到師尊竟然低頭看了看手中剝好的紅薯,真的送入口中,吃了起來。

姜仙凝嘴裡的紅薯突然噎在喉嚨裡,彷彿半山的太公神像突然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貢品吃了起來。姜仙凝怕自己太驚訝,師尊便不吃了。強行移開目光,繼續嚼嘴裡的紅薯,然後問姜問曦。

“師尊,如何,這紅薯可還好吃?”

姜問曦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嘴裡卻回了一句,“尚可。”

姜仙凝一陣開心,抬手自己剝了一個也吃起來。

“凝兒手臂好些了?”姜問曦也吃的自然了起來。

姜仙凝動動手臂,苦著臉道,“到是想起來疼了……”

姜問曦搖搖頭,拿過姜仙凝手中的紅薯,剝了起來。

姜仙凝坐在對面看著師尊,心想,這陰氣噬體也是很值得的。轉念又想,莫不是師尊也陰氣噬體,這是要墮魔了嗎?偷眼看看師尊,眼神清明,印堂光亮,一派仙氣,並無特別異樣。姜仙凝放下心來,安心看著師尊,一起吃起紅薯來。

窗外夕陽透過窗欞灑在師尊身上,彷彿散發著光暈的神尊。姜仙凝時而偷眼望望師尊,頓覺歲月如此靜好。

三日之期,轉眼即到。姜仙凝為了跟師尊一起下山,每日吃,睡,打坐調息,樣樣努力盡心,三日後,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問曦下山之時本不打算帶著姜仙凝,怎奈姜仙凝軟磨硬泡,定要跟師尊一起下山,當做歷練。姜問曦磨不過她,便同意帶姜仙凝一起下山,只是只得站在自己身後,不得亂來,不得亂碰陰氣。姜仙凝一一應允,開心的跟著姜問曦下山奔烏木山林方向去了。

此時正是春天。姜問曦並未駕雲,而是一路走下山去。仙山上一派鳥語花香,不時有幾隻蝴蝶翩然飛過。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兩人疾步而行。衣襟輕飄,一派灑沓仙姿。

姜仙凝三歲上山,如今已是二八之年。想來這些年卻從未仔細瞧過這仙山景色。之前和姜若清只知在後山胡鬧。那些個竹屋竹椅如今還在後山靜靜佇立。也不知許久未見主人們前去嬉鬧,竹椅們可會寂寞。眼前,山中朵朵梨花開的正盛,如漫山碎雪掛滿枝頭。

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輕聲叫道:“師尊!”

姜問曦放慢了些腳步,“如何?”

“師尊看這梨花可好看?”

“尚可。”

姜仙凝撅著小嘴,道:“師尊看什麼都尚可。凝兒覺得這梨花好看。哪天折些回去種在後山,花朵可拿來做茶,若結了梨子,凝兒給師尊做梨子羹。如今這花只結在這半山,空自美豔,卻無人欣賞。”

姜仙凝自顧自的嘮叨著,卻聽姜問曦在前面淡淡的道,“這樹並不能結果。”

姜仙凝滿臉疑惑道,“為何不能結果?”

姜問曦仍舊淡淡的:“此花皆為雄花,可開放並不能結果,只為佈陣而用,並不為欣賞,吃食。”

姜仙凝撇撇嘴道:“唉,我早知不聽師尊解釋,這好好的一片梨花,開的如此姣美,被師尊一說卻毫無雅緻了。如今我在看去,這一樹一樹的梨花倒是真像我們山上這一片一片的師兄師弟,看起來好看,卻毫無樂趣。”語畢,一臉無奈的連連搖頭。

“凝兒休要胡言亂語。”

姜仙凝歪頭偷偷瞧瞧師尊。師尊雖是責怪自己,嘴角卻似掛著一絲笑意。姜仙凝便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不徐不疾的行至山腳,姜問曦便駕起雲奔烏木山林同刑風匯合去了。

到得烏木山林前,刑風早已帶著弟子恭候多時。幾人相互施了禮,刑風便引兩人去看才剛捉住的殭屍。

那殭屍臉上貼著定身符,直挺挺的立在樹蔭裡。殭屍身旁有一人正在探看。轉身,竟是刑嶽。

刑嶽本在逗弄那殭屍,見幾人過來,忙上前,躬身施禮道:“見過姜真人!”又偷偷朝姜仙凝擠擠眼,“仙凝小仙!”

姜仙凝抱拳回禮,卻在姜問曦身後,用嘴型罵刑嶽,“什麼仙凝小仙,閉嘴。”

刑嶽卻假裝看不見,繼續道:“姜真人,剛剛刑嶽檢查了這個殭屍。家兄說這殭屍是當年養屍地跑出來的。但這殭屍身上並無多少陰氣屍氣。倒更像一個乾屍做的木偶在林中胡亂行走。”

姜問曦也上前檢視。果真如刑嶽所言,這殭屍幹乾癟癟,一絲屍氣若有似無,說是殭屍,倒不如說是有些屍變的乾屍。

刑風上前道:“姜真人,這乾屍卻是從那屍坑裡出來的。但養屍地陰氣聚集厚重,怎能養出如此乾癟的殭屍呢?”

姜問曦幽幽道,“到似是被人吸乾了陰氣。”

聞聽姜問曦此言,其餘人等俱轉頭看向姜仙凝。

姜仙凝愣了一愣,才連忙擺手:“你們休的亂想,可不是我吸的。那陰脈如今還在我體內胡亂遊走。難不成我還怕體內陰氣太弱,還要吸乾這烏木林裡的殭屍嗎?”

刑嶽突然笑了起來:“姜仙凝,你竟如此膽小。前幾日你雙臂都斷了,如何來吸殭屍。不過是覺得有人同你一樣亦可吸殭屍陰氣而已。作何心虛?”

姜仙凝有些惱,但當著師尊也不好發作,只訕訕的道:“何人心虛,怕你們誤會而已!”

刑風忙道:“阿凌不得無禮。”隨後轉身對姜問曦,“姜真人,可要進去探看一番?”

姜問曦點頭,眾人皆入林中。

才入得林中,便聽得身後樹枝有細微響動。聲音細緻,如清風拂過樹葉。

眾人皆不可聞,唯姜問曦六識通透,可捕捉千里外樹葉落地之聲。這細小的動靜自是逃不過姜問曦的耳朵。

瞬間,正英自袖中而出,奔身後樹梢飛去。倏忽間,一襲紫紗飄飛而起,輕飄飄落在眾人面前。

一張魅惑笑臉,一雙桃花鳳眼,一襲紫衫襯得此人媚態叢生,眉目含情,不是女人更勝女人。

來人正是清月君魑離。

“果真還是逃不過姜真人的耳朵。我已是收斂了氣息了。”魑離一雙媚眼掃過姜問曦,卻看向了姜仙凝。

刑嶽見狀,擋在姜仙凝身前,與魑離對視。魑離嘴角微微一撇,一雙媚眼竟翻了刑嶽一個白眼。

姜仙凝心中卻暗暗想道:“翻個白眼都如此媚態橫生,若是哪家姑娘尋了他,還不得自卑一輩子。”

刑風見來人是魑離,便上前道:“清月君此時到此地,可是有話說?”

魑離一把拉住刑風,向烏木山林中走去,道:“隨我來!”

前面兩人拉著手,眾人皆跟隨其後。

行得甚遠,前方隱隱有些繚繞霧氣。眾人已走到烏木林正中,此地終年不見陽光,陰冷潮溼,騰著薄薄一層水霧。水霧中立著一大片乾癟的殭屍。

眾人皆感心驚,這林中竟然有如此眾多的乾屍,若這乾屍的陰氣都被一人吸了,也是可抵得上半條陰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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