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能知曉影大人密辛?”姜若清依舊不甚相信阿蔓。

“自是,比如我就知曉佚城的秘密。”

“哦?”久未出聲的魑離,此時竟是輕輕疑惑了一聲,朱唇輕啟鶯聲微蕩,“佚城的秘密我查了許久都不曾有些許收穫,你倒來說說看,這佚城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佚城是件法器所制的空間,存於天地陰陽的夾縫之中,故此若是大門不開便是仙力如姜師傅一般亦是不能得見。佚城大門只在子時陰氣最盛時方可開啟,子時一過便要繼續隱於法器之中,便只得出不得入,想要進來只能等到下一個子時。”

“這法器如今在何處?”

“深埋於地下,只需挖掘便能尋得。”阿蔓說的篤定。

“如此重要隱秘之事,便是清月君查了許多年都未曾查到,因何你就能知曉?可是你信口胡說,或是影大人有意欺騙於你嗎?”姜若清見眾人似是完全信了阿蔓,一時心中擔憂起來。

“此一事並非影大人告知,而是我偷偷聽來的。那時我才剛跟著影大人被他抽了半片魂魄,昏昏沉沉只知胡亂行走,並沒恢復意識,想來影大人那時對我並未如何設防,便是知道我剛好走到門外偷聽了去,亦是不怕。

那時影大人似是正要與一人交換法器,但那人交換的條件竟是佚城的秘密。故此影大人便道出了這佚城法寶之事。”

“是什麼法器如此厲害,竟然能讓影大人開口說出佚城奧秘?”

“聽說是九黎壺。”

“九黎壺?”眾人聞言均是瞠目結舌,一時驚掉了下巴。

“上古九黎壺?世間當真有此物存在?影大人既是說出了佚城的秘密,可是換到了九黎壺?”刑嶽聞聽九黎壺亦是吃驚不小,本心偏愛法器的他竟然忽的生出無限羨慕之情,若是當真有此物,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這阿蔓便不知曉了。想來那人要的是佚城的奧秘,來換的也是九黎壺的訊息吧。但影大人講完之後,不知那人做了什麼,竟是惹得影大人當場翻臉將那人給殺了。”

“殺了?那想必是假線索或假法器。我就覺得上古九黎壺並不會當真存於世間。”刑嶽低聲嘀咕著,心裡倒是平衡不少。

“哈哈哈,”不待其他人緩過神來,魑離卻先笑出了聲,“自然要殺,九黎壺其實他能覬覦之物?想也是假的,竟然還當真了,也真正是愚的可笑。”

姜仙凝此時傷勢似是有些加重,全身疼痛不已,半夢半醒的靠在姜問曦懷中,忽的聽聞似是哪裡提到九黎壺,便忽的想起什麼,竟胡亂嚶嚶的嘟噥出聲:“九黎壺自是用我師尊來換的,便是佚城有天大的密辛也抵不得我師尊,自當是換個假的。”

姜仙凝如同蚊蕤輕啼,眾人並未聽見她說了些什麼,但姜問曦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只幽幽的看了姜仙凝一眼,便只是攬得更緊了一些。

“我仍舊不能理解,佚城之事為何魑離和仙門都查探了多時卻是不能知曉,唯獨你阿蔓一人能夠知曉?便是你沒說謊,怎見得影大人不是誆騙那人?”姜若清依舊緊緊咬著口不放。

“佚城之事與影大人身邊之人並非什麼天大的密辛,影大人身邊幾個影衛亦是知曉此事,但不知最近因著何事,影大人竟是將她幾個貼身的影衛悉數殺了,但多煉成了丹藥。我知曉此事雖是個偶然,但想來影大人亦是不想留我活口,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如今我能在此地將此事全說與諸位聽亦是巧合。若是諸位死了,活著影大人並未倉皇逃走,這秘密我便是到死也無人去說。”

“說道影大人,本來他是佔盡優勢,便是被我們破了暗魔陣,佚城之中還有若干未啟動的陣法,我們便是出來也未必就能佔得上風,他如此睚眥必報之人為何就放著這大好的時機逃跑了呢?”

“岑凌哥哥想得周到,但阿蔓亦是不知為何,許是暗魔陣一破影大人傷了元氣吧。”

“再說那暗魔陣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暗魔陣阿蔓倒是知曉,只是今日也是頭一次進去。暗魔陣是影大人專門為著煉丹而建的一座塔樓。外面這告示如今也用咒法,若是告示中的畫像見了本人,這陣法便對那人開始啟動,那人便能聽見他人聽不見的召喚,最終自己走進暗魔陣中,被陣法噬體奪了氣息。如今那暗魔陣中全是各種魂魄,凝聚一處相互吞噬消融,影大人只待有一日這魂魄萬分強大之時便煉製一個無人能敵的魂息皮囊,要麼用來做傀儡要麼用來煉丹,皆是不可多得之物。怎知卻被諸位破壞了這陣法。”

“這諸多是非雖是還有疑團,但佚城之事依然明了。如此也好,我們出去便通知各個仙門來取回自家秘書法器,然後挖出地下埋藏的佚城,如此一來想必影大人一時也再難興起什麼風浪。”刑風見阿蔓所知已說的七七八八,無需再問,又見姜問曦懷中姜仙凝似是魂遊九天一時失了神智,便急忙布了下一步行動。

阿蔓說了心中積壓多時的秘密,一時滿面釋然再無牽掛,左右仔仔細細看了看眾人的臉,輕聲道:“阿蔓雖是做了錯事死不足惜,但阿蔓仍有一事相求,還望諸位仙師能成全阿蔓。”

“且講。”刑風道。

“諸位既是要挖出地下佚城,還望諸位能保佚城不損,留我族人魂魄在其中。想來姜師傅仙法斷然要高於影大人,既是影大人都能做的術法,姜師傅斷然要高過幾分。還望有朝一日姜師傅能將我族人復活,他們不過是一眾老小並無罪孽,還望姜師傅成全。”

姜問曦本是護著姜仙凝在旁冷眼傾聽並不打算作答,但阿蔓竟指名點姓懇求起來,只得冷冷開口道:“復活之術本就不存於世間,影大人所煉製魂息皮囊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人即已逝,還是入土為安便好。”

阿蔓聞姜問曦所言,滿面焦急:“影大人說那魂息皮囊因著只放了一絲魂魄故此那皮囊並無意識,若是放入整個魂魄便如同換了個皮囊而已,便是復生了。”

“阿蔓,人死不能復生,你又何必如此執著,若是影大人果真能換個皮囊再復生又因何還要煉什麼長生不老丹,只需隨意換皮囊便是長生不老。可見還是換不得的。”

阿蔓聞聽刑嶽所言,緩緩地下了頭,久久不再言語。

“我雖不能令你族人復生,但卻可做場法事潛心超度,送他們入輪迴。若是你們苗人不信輪迴,亦可將你族人魂魄送至洪息大師處度化,許是還能往生極樂。你只管放心便好。”姜問曦見阿蔓一時灰心喪氣,便出言稍許安慰。

許久阿蔓長長嘆了口氣,微微點頭:“如此甚好,阿蔓多謝諸位不計前嫌願救我族人。”

言罷,對眾人一一抱拳道謝,最後於姜仙凝面前竟是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姜姐姐,阿蔓害你至此,還望大人大量不要記恨阿蔓,阿蔓此生許是註定孤獨,來來去去皆是一人,便是全寨死光也不帶上阿蔓。難得姜姐姐並不嫌棄對阿蔓說了許多真心話,但阿蔓卻是並未珍惜,是阿蔓錯了,若是果真有來生,阿蔓想要同姜姐姐做個姐妹或是生死之交,也不知姜姐姐是否嫌棄。阿蔓就此拜別了。”

眾人才聽得阿蔓所言有些怪異,還未有何反應,便見阿蔓臉上略略現了一絲笑意,輕聲道:“如此阿蔓便不是孤獨一人了。也算是對得起姜姐姐。”言罷一絲鮮血自嘴角滑落,咕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刑嶽急忙上前檢視,竟是早已沒了氣息。一縷稀薄的白霧阿蔓口鼻中緩緩飛散,不待刑嶽有何反應,便如一片散落雲彩般輕輕飄散了。

刑嶽才要起身卻見一張紙條自阿蔓手中滑落。刑嶽附身將紙條拿起,只見紙條上寫著歪歪扭扭幾個漢字:姐妹蠱,姊蠱死,妹自廢。

刑嶽捏著紙條想了許久,終究亦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不是不想再孤單一人嗎?如今連魂魄都散了,豈不是依舊還是孤身一人?莫不是只為了將姊蠱殺死?刑嶽一時想不通,卻將紙條暗暗團了起來並不打算給姜仙凝看見,再平白增添許多煩惱。

再轉眼看看靠在姜問曦懷中的姜仙凝,此時已是只剩半條命,似是早已失了神智只靠姜問曦一直手臂支撐歪歪斜斜站在當地。刑嶽心中頓時一陣惆悵,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息忽的自丹田湧上心頭,最終化為一團瑟瑟的棉桃不上不下,卡在胸口。

曾經對阿水懷著幾分愧疚,總不知需得如何補償,如今卻是隨阿蔓一起煙消雲散半片魂魄都不曾留下。再看眼前姜仙凝全身血汙,本就被逼得失了金丹墮落成一個普通人,如今卻是連個普通人也只做成如此模樣。

刑嶽忍住揉一揉酸澀的雙眼,忍住將要擠出眼眶的淚水,緩緩自地上背起阿蔓的屍體向佚城外走去。

如今佚城失了城主,城中暗器密道一時再難啟動。當年二層屋舍中的各種魂息也不知去了何處,已是所剩無幾。倒是街上四處遊走的魂魄更加像是城中居民一般談笑風生,眉飛色舞。

眾人此時皆是滿面愁容,見不得一絲喜氣沉悶得向城外走去,姜問曦見姜仙凝似是昏了過去,便一把將姜仙凝抱了起來,疾步走出佚城大門,擺劍氣準備御劍而去。

姜問曦幾步走到佚城外,才自手中抖出劍氣,只見不遠處一叢灌木之後忽的有個黑影閃了一閃。姜問曦忽的一翻手,一條劍氣便奔黑影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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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劍氣落地,只聽接連不斷的撲啦聲響起,竟是一群烏鳥躲在灌木之後。姜問曦因半抱著姜仙凝,一時脫不開身,只得手中掐個符咒向烏鳥方向打去,但烏鳥在樹林中盤桓不定,這一個法訣卻是打空了。

姜問曦待要再掐個訣時,只見刑風幾步上前準備進入樹林去追那些烏鳥,但卻被魑離一把拉住:“刑風,你且雖姜真人一道回宣武樓,安排好姜仙凝。這些烏鳥是影大人耳目,屬於魔族之物,既是魔族脫不開關係,我便前去會一會這背後之人。”

刑風微微點頭,但以影大人為人陰險狡詐,不擇手段,倒是真真對魑離放心不下。只見魑離說完轉身便是要走,刑風忽的一抬手拉住了魑離臂彎:“讓阿嶽隨你一同去,影大人陰險狡詐,你一人恐怕容易被他暗算。”

魑離低頭,看著刑風拉住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往日的媚態又恢復在臉上:“你可是忘了是誰一個人將你眾人自暗魔陣中救出的?魑離是何人你怎會不知?刑嶽去了只是徒增累贅而已,況且這烏鳥去了哪裡,如何追蹤只有我知曉,你休要掛念,我去去就來。”

言罷,將刑風的手輕輕拉開,一轉身幾個起落便追著烏鳥的方向,消失在樹林之中。

刑風見魑離果真自己走了,便回轉身對姜問曦道:“姜真人,阿凝可還……”刑風不敢胡言亂語,但此時姜仙凝面色蒼白,嘴唇醬紫,一張臉如同白紙一般,一時竟是不知死活。刑風將想要問的話狠狠壓了下去,想了個似是輕鬆的問題:“姜真人,阿凝若是不能承受御劍,我們便去山下僱一輛馬車回去吧。”

姜問曦輕輕低頭看了看懷中昏迷著的姜仙凝,對刑風微微搖了搖頭:“我帶她御風自是無礙,只是不知她這身體還能撐上幾時。”

刑風靜靜打量了打量姜仙凝,微微嘆了口氣道:“阿凝這般模樣可是被……”刑風盯著姜仙凝下腹部一片乾涸的血跡,忽的收住話頭,不知還能問些什麼。這一片血漬是因何而來,更加是不敢細想。

“你儘管問便好,想得也無甚出入,凝兒正是被剖了金丹,此生都如不得仙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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