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風四人半夜闖入門保長即將迎娶的小妾偏院,一入門便被一院子的紙人驚的目瞪口呆。不知這是要迎娶何方神聖需得如此眾多的紙做得僕從。

眾人疑慮重重,刑嶽自正廳桌上發現一張提著小詩的宣紙,細細品鑑卻一時摸不清頭緒。

姜仙凝看著刑嶽手中的詩,看著這滿屋的紙人,想著傍晚時樹下偷偷窺視自己的那一個紙做得小婢,又想起自門保長府中屢次相逢的林舒顏,忽的心中似是有所瞭然。正待將腦中一干線索理個清楚,卻忽的有一人自門外闖了進來。

此人眼中冒火嘴裡叫罵不停,怪眾人闖了禁地,似是恨不得將幾人碎屍萬段。來人正是門保長。正氣急敗壞之時,門保長忽的看見刑嶽站在大廳門口,手裡捏著一張宣紙。

門保長幾步跑上前來,一把奪過刑嶽手中宣紙,低頭細看,紙上自己雋永清秀,整整齊齊題著一首小詩:若是前塵譴眷時,也曾夜夜盈滿窗。待得來世相逢處,必得枝頭一碧香。

門保長兩手拿著宣紙的手微微顫抖著,漸漸的手臂,肩頭,整個人都跟著抖了起來。

看了多時,門保長忽的抬起了頭,眼中似是溢滿淚水,臉上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誰讓你們進來的。”門保長顫抖著聲音,輕輕說道。

幾人並未聽清門保長說的是什麼,刑嶽站在門保長近前正待要問,卻門保長忽的轉過頭眼中的委屈中又添了幾分憤恨,瞪著刑嶽又再問道:“說,誰讓你們進來的。”

“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這群臭道士,滾出我的家門,滾!”門保長高聲對幾人叫喊著,完全沒了初時恭謙客套的風度,只好似一個膽小者忽的見到了厲鬼般,語無倫次的胡亂咆哮,想是只為了排遣心中無處安放的情緒。

幾人不敢接話,任憑門保長大聲吼叫。門保長喊了一時,激動的淚水早已自眼眶崩射而出。見自己如此吼叫眾人只是一臉愧疚卻依舊站在這側院中一動不動。便更加怒火中燒起來,將手中宣紙狠狠往懷中一塞,順手抄起門邊一柄掃院子的掃把,對著近旁的刑嶽和姜仙凝便連拍帶掃的打了過來。

幾人私自闖入門保長的院子,魑離還踢壞了人家大門。本就是自己理虧,如今門保長又正在氣頭上,便是拎著掃把拍過來,刑嶽也不好意思還手反抗,只得連連後退眼見著被門保長一下下趕到小院門外去了。姜仙凝站的離刑嶽最近,也一併被掃把逼得節節後退,閃出了院去。

趕完刑嶽二人,門保長一個轉身又舉著掃把去拍刑風和魑離。魑離見門保長滿面厲色,一條寬大的掃把頭自不遠處橫拍過來,眼看便要擦在肩頭。只見就在掃把觸到魑離衣袖的一瞬間,魑離輕輕抬了一下水袖,那掃把便好似忽的著了一陣大風般,微微轉了個彎向側旁掃去了。

這一掃不要緊,魑離旁邊便是那滿院侍立的紙人。門保長一掃把拍的歪了,竟呼啦啦掃倒了一大片紙人。紙人歪歪扭扭倒在地上,有些竟摔的變了形,口眼歪斜的瞪著眾人。

門保長見沒拍到魑離,竟有一片紙人被自己的掃把撂倒。更是如同吃了一桶火藥,拄著掃把的手漸漸青筋直冒,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一襲華麗的衣衫微微上下抖動著彷彿一隻彩蝶微微顫抖著翅膀。

刑風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拉住魑離手腕奔門口走去,口中一邊對門保長道:“門保長息怒,我幾人不過是追逐女鬼才誤入此院,還請門保長見諒,我等這就出去。”

本是些客套話,希望門保長消氣。誰知門保長聞聽此言,本是在那全身顫抖的身子忽的自地上彈跳起來,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齜牙咧嘴的又拎掃把追了上來,此時卻是比適才更加多了幾分狠戾。

幾人見狀,並不知門保長因何更加憤怒起來,待刑風和魑離一出院子,刑嶽便立時上前拉上了偏院的大紅院門。

門才一關上便聽見咣噹一聲巨響,是門保長的掃把頭打在了大門之上。

刑風見幾人都跑了出來,立即道了聲‘快走’,便率先奔大門處跑去。姜仙凝幾人跟在刑風身後不多時便跑出了門府。

自大門外站定,刑嶽向後觀望了一時,確認門保長並未追上來,便輕輕舒了口氣道:“大哥,這門保長莫不是失心瘋了,因何要打我們?便是我們擅闖了她小妾的院子。這不是院子裡還沒有人嗎?怎得至於就拎起掃把把我們打出來了?”

刑風也是不解,略微搖了搖頭。

魑離在旁冷哼一聲,有些輕蔑的道:“這老兒定是有什麼隱情,本是要問問他因何放了一院紙人,他怕是做賊心虛先發制人而已。”

眾人深以為然。

刑風想到門保長已是一身怒意怕是再難問出些什麼,便叫幾人一起先去女鬼的屋子檢視檢視再做打算。

此時月色微明,淡淡的月光把街道指頭籠罩的一片朦朧之意,仿若一切都隔著一層淡淡的薄紗。虛幻而又真實。

今夜並無琴聲,街上一派死寂,幾人緩緩在空曠幽深的街上走著。皆是不言不語默默而行。

“阿凝,你可是有心事?自門保長院中你就一直憂心忡忡。”刑嶽同姜仙凝走在刑風二人身後稍遠處,刑嶽輕聲詢問姜仙凝,似是怕他人聽到。

姜仙凝依舊低頭默默行走,並未回答刑嶽。

“阿凝,如今你對我也不願說些什麼了嗎?”刑嶽聲音越發低沉了下去,似是有些受傷。

“三哥哥……”姜仙凝嘟噥了一聲,卻又沒了下文。

“其實我並不稀罕你叫我什麼勞什子的三哥哥,你以為你如今真的就是沐影了嗎?若不是形勢所迫,我倒是希望你如從前一般叫我‘刑岑凌’,同我拌嘴。那時,姜仙凝對我所言倒都是些真心話。不像此時,雖是叫著‘三哥哥’,卻是對我也芥蒂起來了。”

刑嶽說完急走了幾步,走到姜仙凝前頭,許是並不想聽姜仙凝解釋什麼。只悶著頭一股勁的朝前走去。

姜仙凝在刑嶽身後默默的跟著,不知走了多時,姜仙凝在刑嶽身後喊了一聲:“刑岑凌。”

刑嶽肩頭忽的一聳,微微頓了頓腳步。

“不知為何,對林舒顏,我似是能感同身受。若有一天你只剩孤身一人時,你便能體會。我也不知她到底是哪裡讓我同情。”

“林舒顏?阿凝,你到底遇到了何事?因何不同我說?便是你同情她,便是這世界都遺棄了你,我有何曾放棄過你?便是那時,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我都……”

刑嶽說著忽然止住了話頭,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揚,微微嘆口氣道:“也罷,你在乎的,同我在乎的並不相同。這女鬼林舒顏到底值不值得同情到時自會水落石出。阿凝也無須過於在意,人生命數自有天定,若她是良善之人,便是今生遭了劫難來生也必得福報,無須你為她操勞。”

姜仙凝點點頭,看不出到底有沒有釋懷,只好似並不再滿面糾結,默默跟在幾人身後行走。

走了不多時候便來到臨門鎮鎮邊,最邊上有一座三間穿堂的屋舍,這便是門保長為女鬼林舒顏佈置的屋舍。此時屋舍一番破敗之像,門前小院裡長滿了野草,屋門歪歪扭扭的的虛掩著,窗紙也幾乎全都破碎脫落。

幾人站在小屋前,刑風微微搖頭,輕嘆一聲道:“這女鬼並未死了多久,屋子卻破成這樣,看來真正是人死如燈滅,死了便再無人問津了。”

幾人踩著高過腳踝的野草來到小屋門前,輕輕一推,虛掩的大門發出一陣沙啞的吱呀聲,緩緩的開啟了。大門後是一間正屋,正對門擺著一張方桌,四張方凳,桌上茶盤茶杯依舊擺的工工整整,只是蒙了厚厚一層灰,似是傾訴著主人久久未歸。

左邊一間正房,一臺土炕上擺著炕桌,炕桌上茶盤,果品,乾淨新鮮,想是不久前還有人來過。幾人疑惑的相互看看,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心,如今鬼怪鬧得如此厲害,竟還來這鬼物,給女鬼擺放果品。

右邊一間是個偏屋,擺著些雜物,如今也是一盤散亂,想是許久沒人進來。

“不是說,那外向女孩在此地被碎了屍體,幾個青年也是在此地被砍的粉碎又重新拼合,為何此時卻看不出?難道是有人打掃過了?”刑嶽在幾個屋裡轉了一圈,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眾人也是疑惑不解,女孩在此地並無親人,到底是何人如此有心,將屋舍恢復原狀來慰藉死者呢?

“今日並無琴音結界,用個拘魂術,若是那女鬼魂魄尚在便能拘道此地,倒是問個明白便好。”刑風也在屋中檢視了一番,走到屋門前,關了大門,自懷中摸出幾張符紙,準備將那女鬼的魂魄拘來詢問。

刑風用硃砂在地上畫了個圓圈,圓圈揹著大門處留了一個缺口,刑風便站在圓圈正中。掐了個火訣,符紙在刑風手中緩緩冒出幽蘭的火焰一點點向下燃燒,行風口中唸唸有詞。一時陰風四起,地皮上的塵土打著小小的旋在硃砂圈的周圍四處遊蕩。

刑風依舊念著口訣,手中符紙漸漸燃至盡頭,待符紙燃盡之時,刑風忽的高聲喊了一聲‘來’,便將手中燃盡的符紙向空中一拋。與此同時,正屋的大門忽的被一股大風吹開,咣噹一聲撞在兩旁,一個模糊的黑影隨著開啟的大門輕飄飄飛了進來,圍著硃砂圈轉了一圈,便自圓圈的開口處飄了進去。

黑影才飄進圓圈,刑風便又捏了一把硃砂,將適才留得缺口用硃砂封死了。一切做完,刑風對刑嶽微微擺了下下巴,刑嶽示意轉身關了大門。

大門關上,屋內光線頓時暗淡了下來,只有細微的幾絲月光自破碎的窗紙中幽幽灑進來,鋪在地上。暗淡的月光並未使人覺得明亮清爽,卻更加平添了幾分憂愁和淒涼。

“你可以現身了。”刑風上前對圓圈中的黑影道。

黑影似是自圈中縮了縮身子,不知是不是想要躲起來。

“我們並無傷你之意,既是受人所託,便要忠人之事,一切因果還需弄個清楚明白,倒時你要如何自有公斷。你若一直躲著不出來,我們也只得用些你不願意見得法子了。”刑風生硬謙恭柔和,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黑影自圈中緩緩的轉了一圈,又等了一時,便漸漸黑重了起來,不多時黑影便幻化為一個女子。此女子極為美貌,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憂傷,一頭青絲懶散的綰在身側。傾城傾國的容貌令人不禁心生憐愛之情。正是姜仙凝幾次見過的女鬼林舒顏。

魑離在旁瞥了女子幾眼,臉色有些陰沉下來。姜仙凝站在魑離身側,一側首竟看見魑離微微噘著嘴滿面不快。

“魑離,你認識這女子?”姜仙凝甚是疑惑,魑離因何如此一臉厭惡之情。

“不認識。”魑離答道。

“那你因何氣惱?”

“她可又我美貌?”魑離並不看姜仙凝,依舊輕瞥著女鬼,一時臉色更加難看。

姜仙凝聞聽魑離竟然在此時問出如此問題,在胸中暗暗哼了一聲,道:“自然是你更美貌。只是她是女子,還是個女鬼,魑離因何要與她爭鬥?”

魑離聞言,臉上神色略柔和了一些,依舊冷哼一聲:“我又不關心人間冷暖,也並不想捉甚鬼怪,自然是容貌更甚。”

姜仙凝一時竟無言以對,也對,魑離本就是魔族。除魔衛道之事本就不關他事,況於他而言,美貌比性命更甚。此時必是更加關心美貌。

這邊兩人竊竊私語,那邊女鬼林舒顏現了身形竟低頭自硃砂圈中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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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本是等著女鬼慢慢哭泣,待哭的夠了再問些緣由,怎知女鬼一直哭了一炷香時間,卻依舊期期艾艾,淚眼婆娑,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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