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的馬廄裡,數十匹毛色各異的好馬都在啃食著精緻的草料,既是車伕又是馬伕的洪奔雷提著水桶,用毛刷把他最愛的那匹白馬洗刷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洪奔雷把刷子放下,瞧著大白馬低頭啃食草料,心情舒暢。洪奔雷手中拿著自己的旱菸袋,狠狠的抽了一口,坐在馬廄門口的石礅上吞雲吐霧起來。

“洪爺爺!小侄又來看您了!”聽到這個聲音,洪奔雷無奈的笑了一下,回過頭,果然又是殷江,殷江左手提著一壺酒,右手提著一隻燒雞,嬉皮笑臉道:“洪爺爺,我的老人家,大高手,小侄又帶著酒來看您了!”殷江笑著把酒壺和燒雞一起遞給洪奔雷,洪奔雷也不客氣,先把旱菸袋別在腰間,一把接過酒壺,一仰頭,把酒倒進嘴裡,只見一支酒箭從壺嘴裡噴出,穩穩進了洪奔雷的嘴裡。

殷江拍手喝彩道:“洪老爺爺的武功太高強了,小侄深為佩服!什麼時候老爺爺能教我幾招功夫,小侄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洪奔雷哼了一聲,根本不理睬殷江,自顧自的把酒壺裡的酒喝光,扯下一條雞腿,香甜的吃了起來。殷江蹲在洪奔雷左邊,腆著臉嘿嘿笑道:“洪老爺爺,您也知道,小侄一向最佩服高手,所以才想請您到我們江東王府去!”

洪奔雷翻了翻眼珠,瞧了一眼殷江,“我說娃娃,你知不知道老夫為什麼不喜歡你?”殷江瞪著眼睛搖了搖頭。洪奔雷又扯下另一條雞腿,大吃大嚼起來,一邊吃一邊冷冷道:“就是因為你這娃娃不實在,太油嘴滑舌了!”洪奔雷指了指唐九生的小房子方向,冷哼了一聲,“你要是像我們家二公子那樣實在,老夫也就不說什麼了,懂了沒有?”

殷江嘿嘿笑著,又換了個角度,蹲到了洪奔雷右邊,再次嬉皮笑臉道:“洪老爺爺,我就是我,又不是老唐哥,您也知道,我要是臉皮薄些,這些年簡直沒法活下來,那王府裡的老妖婆活著時,天天都想著要弄死我,那我能有啥辦法?除了靠著爹和身邊那幾個形影不離的護衛,我是真沒有別的招了!”

殷江嘆了口氣,收斂了笑容,一臉真誠道:“洪爺爺,我殷江別的本事沒有,就這麼點兒厚臉皮,見了那一心想殺我的老妖婆都能甜蜜的叫一聲媽,叫的比她親兒子叫的還甜!時刻麻痺她,可是事實上,我跟著身邊那五個護衛,一刻都不敢讓他們離開我,至少也得留兩個在身邊。我娘就死在那老妖婆的手裡,她怎麼可能不算計我?”

殷江撓了撓頭,“老爺爺,有些事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誰願意天天給人當孫子,對著一個殺母仇人還要叫媽,還要表現出一副極其強烈的孝心,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樣子?我想活下來啊!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先能夠活下來,才有其它,您說是不是?”

洪奔雷眼裡有了些許同情,但沒說話。殷江瞧了瞧洪奔雷的臉色,心中暗喜,今天八成有門了,唐九生私下跟殷江說,洪奔雷最喜歡燒酒燒雞,於是他就連著五六天都是燒雞好酒的給洪奔雷送來,只求這老爺子能隨到江東王府去,給他撐場子。偌大一個江東王府,原來只有杜猴子一個武玄高手,前幾天唐九生幹掉了杜猴子,江東王府就只有一位初入武靈境的高手了,真有點兒事,根本不夠看。

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殷中對殷濟有多麼疼愛

,江東王府最高的高手都被他派出來保護殷濟了。杜猴子和洪奔雷過招的時候,殷江在一旁大開眼界,這老爺子的手法,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殷江有心把洪奔雷請到江東王府去做供奉。殷江一心看好了洪奔雷,只要唐家肯放行,他就絕對有信心把洪奔雷請到江東王府去。

好在唐扶龍和唐九生都沒有意見,只是洪奔雷不喜歡離開國師府,唐扶龍和唐九生是絕對不會強人所難的,畢竟洪奔雷跟著唐扶龍,已經跟了快二十年了,他以一個一品武玄境的高手,甘願躲在國師府做個馬伕,唐扶龍出行的時候,他給唐扶龍做車伕,一方面是因為唐扶龍昔日對他有恩,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欽佩老國師的人品,所以一直留在國師府。

洪奔雷一向淡泊名利,又愛馬,所以只在國師府當個馬伕頭,平素不愛拋頭露面。唐九生最開始也不知道這個老馬伕是高手,後來他自己到了一品境之後,才知道這老頭的功夫極高,當然這也就是去年的事兒。不過唐九生有一樣好,不管對方是馬伕還是丫鬟,府裡的人他對誰都笑,對誰都好,所以唐九生頗得府中下人的喜歡,唐九生的大哥唐九德,那就是另外一副嘴臉了。

殷江苦苦哀求了五六天,洪奔雷都不為所動,他在國師府待的好好的,幹嘛要跑到江東王府去?國師府的人,除了留在永安的唐九德之外,個個都好相處,人人和氣,國師和氣,國師夫人和氣,兩個小姐和氣,二公子也和氣,連僕役下人們也不是那副身在國師府就瞧不起人的嘴臉。現在雖然國師夫人沒了,兩位小姐都遠嫁了,可是國師府的人依然沒變,還是那份和氣。

和氣是福啊,洪奔雷捨不得離開國師府。如今殷江這個小子天天來找他商量,想請他去江東王府,他當然不願意。這個叫殷江的小子,想用幾壺酒和幾隻燒雞就收買他洪奔雷,未免把他洪奔雷看的太輕些了吧?他洪奔雷如果願意,他可以在任何一個王府,任何一大門派當上供奉,可是他不願意。

殷江蹲在洪奔雷身邊,抽了抽鼻子,“洪老爺爺,您也知道,我就是一個沒娘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幾次差點兒沒被那老妖婆給弄死,好在我命大!我也是一心跟著老唐哥混,所以才求到他門上,我要是在江東王府當了家,殷春和殷權那兩個王八蛋只會想把我吃掉,所以我怎麼也不會帶著江東王府去投靠嶺南王府和平西王府就是了!”

洪奔雷把雞頭咬下來,也嚼了咽下去,這才笑著問殷江道:“這麼說,你小子也知道國師大人和二公子是厚道人?”

殷江點頭道:“洪老爺爺,您想,我和老唐哥素未謀面,就肯上門求他幫忙,求國師府幫我除掉殷濟,那要不是信任,怎麼可能做到嘛!國師府和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也不欠我任何的人情,可是都肯冒著被皇上懷疑的風險,參與到我們的家事來了,這就表明了國師大人和老唐哥的態度嘛!國師大人和老唐哥都是義薄雲天的人,我不找他們又能找誰呢?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敢管我們殷家的家事?”

殷江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蹲麻了的腿腳,小心翼翼道:“老爺爺,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們江東王府,就我們家那王府再氣派,也不如您在國師府待著舒心,這點呢,小侄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您想,我好不容易才能奪回我的世子之位,府裡頭卻一

個坐鎮的高手都沒有,萬一要是來個什麼英雄榜上的大高手,我的腦袋隨時能被人家給擰下去!”

見洪奔雷只顧嚼著雞不吭聲,殷江又道:“老爺爺呀,您說,老唐哥和國師大人費這麼大勁幫我爬上江東王的位置,一切不都白費了嗎?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大英雄,大高手,一向行俠仗義,扶危濟困,所以小侄才求到您老人家頭上,您只要隨我到江東王府去,您不止是大供奉,您就是我的活祖宗,我把您供起來,只要小侄有的,您就有!”

洪奔雷把雞骨頭也嚼了,慢慢咽了下去,這才從石礅上站起身,伸了個大懶腰,“小子,爺爺是不願意多管閒事的,要放在之前,就算你那江東王府滿門死絕了,爺爺也不想管,誰讓你爹殷中不是個好東西呢?爺爺我行俠仗義是不假,但是也分人,你江東王府在爺爺的眼裡,連屁都不是!”

殷江陪著笑臉,並不說話。洪奔雷又道:“看在你小子這幾天的燒酒燒雞的份上,看在國師大人和二公子的面子上,看在你小子沒有娘疼一心求活的份上,老夫就勉為其難,隨你到江東王府去住上一陣子。天下的形勢不會總這個樣子,等有一天,天下太平了,老夫還要回到國師府的!”

見殷江笑的如花般燦爛,連聲答應,洪奔雷又道:“到了你那江東王府,老夫依舊做個馬伕,車伕,聽到沒有?”

殷江搖頭道:“老爺爺,小侄我哪敢讓您老人家當馬伕啊!我給您供起來!”

洪奔雷瞪眼,在殷江頭上敲了個暴栗子,不悅道:“嘿,你這小兔崽子,老夫還沒去呢,你就敢跟老夫頂嘴!老夫說了做馬伕,就做馬伕!你他娘要是跟老夫扯別的,對不起,老夫不奉陪,還就他娘的不去了呢!”洪奔雷拍拍屁股上的灰,大搖大擺的走了。

殷江嚇的夠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攔住了洪奔雷的去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洪奔雷的大腿,一臉認真道:“哎喲,我的老爺爺,洪爺爺,親爺爺!您可就疼疼您這沒娘的小侄兒吧!全聽您的,您要做馬伕,好,沒問題,我把馬廄裡的幾個馬伕都交給您管理,這總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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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奔雷把腰間別的著旱菸袋抽了出來,在殷江頭上打了一下,罵道:“起來吧!瞧你這點兒出息!好歹將來也是要做王爺的人,你跪我一個老馬伕算怎麼回事啊?再一個,糾正你一點,你叫我洪爺爺,你又是什麼侄兒呢?你連個輩兒都排不明白,你他娘就是個孫子!知道嗎?”

殷江欣喜若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哎喲,我的洪老爺爺,我的親爺爺,您只要答應隨我到江東王府去,我就是個孫子!給您當三孫子都行!”

洪奔雷笑了笑,把殷江從地上提了起來,又敲了殷江一個爆栗子,“你這個孫子啊,我看你怕是個豬頭吧?現在殷濟已死,你還蹲在這國師府不著急不急慌的,你爹要是把你幾個弟弟當中拉出一個做了世子,你回去就哭吧!哭都找不著地方!”

殷江挽著洪奔雷的胳膊,厚顏無恥道:“有您老人家在,孫兒還怕什麼?誰要是敢搶我的世子之位,咱們回去就鬧他娘的!”洪奔雷放聲狂笑,又端著旱菸袋狠吸了起來。殷江望向江東王府的方向,眼神堅毅,喃喃道:“江東王府,我殷江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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