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玄、普濟和朱家富等人已經離開,歐陽保政也沒能留住,祁山老妖和謝無塵找地方約架去了,血影堂大殿也被夷為平地。受傷的血影堂眾武士和程濟嘉、鄭兆宗等人都去療傷,唯一沒有受傷卻滿身疲憊的殷權回到了秋色苑,秋色苑門口種著兩棵海棠樹,花開的正盛,殷權極愛這兩棵海棠樹,不過今天他實在是沒有心情欣賞了。

殷權身心疲憊的進了秋色苑,抱著小獅子狗的徐美人立刻帶眾侍女給殷權請安。殷權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免了。殷權什麼也不說,直接鑽進了居安室,就一頭倒在榻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立刻有幾名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將殷權的翼善冠取下,袍服、腰帶、靴子也都脫下,幫殷權換好了睡袍,靸鞋。

平西王殷權是個極其喜愛奢華的人,就連小小秋色苑裡用來擺放翼善冠的冠架也是由青玉和黃玉打造而成,青玉飾以黃金,頂上還鑲著一顆從西域貢來,拳頭大的赤色福珠,福珠周圍還佐以藍玉雕成的海水波紋,象徵四海承平,底座是黃玉,而且是明黃色的,周圍鑲有五條金龍,襯以蓮花花瓣,按禮制是屬於嚴重的僭越。可是殷權會在意什麼僭越不僭越?只要爺高興就好!這位爺把平西王府打造成了小紫禁城,永安那位不是連個屁也沒敢放一個嗎?

殷權換下了衣帽,馬上就趕走了幾名當值的侍女和太監,連抱著獅子狗一臉溫情想要給他捶腿的徐美人也被他給趕了出去,徐美人抱著那只雪團一樣的獅子狗,怏怏不樂的離開秋色苑。

徐美人來王府已經有一年多了,殷權只寵幸了她為數不多的幾回,還是前幾天殷權遊後花園踏青的時候,偶然見到這名美貌的女子,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有這麼個女人,這才叫侍女把她帶到了秋色苑,好好憐愛了一番。

結果三天還沒到黑,徐美人就又給殷權趕出秋色苑。徐美人無奈,只好抱著獅子狗回了蘅香苑。平西王府的女人們,依照姿色的不同程度,分別住在蘅香苑、蘭蕪苑、秋韻館、群芳院等處,以蘅香苑中的數十位姑娘姿色最好。蘅香苑裡的姑娘,都是各道之中數一數二的絕色女子,還有一些來自海外和西域。

這些漂亮的姑娘們自從來到了平西王府,就給關進了富麗奢華的蘅香苑,每人分得幾間房子,三五名侍女,雖然衣食無憂,可一年之中見到殷權的時間卻屈指可數。大多數人都盼著能得到殷權的垂青,但也有幾位姑娘恨殷權不死的。平日裡,只要有哪位姑娘被殷權寵幸了幾天,立刻就會招來其他姑娘的妒嫉。

徐美人抱著獅子狗,帶著兩名隨身侍女跨進蘅香苑的大門,轉過迴廊,就看到幾位坐在池邊賞魚的姑娘,有位黃美人一回身,見到了怏怏不樂的徐美人,立刻站起身,一臉譏笑道:“喲,這不是徐娘娘嗎?這地方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都是我們這些下人才住在這裡,您這貴足怎麼能踏這種賤地呢?怎麼,今晚不給王爺暖被窩了?嘖嘖嘖,瞧前天被王爺召去秋色苑時那副浪-樣子,噁心!呸!”

徐美人見慣了她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也不理她,默默的帶著兩名侍女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小侍女琴兒見主子受了嘲諷,心中不快,一臉不滿,一邊走一邊回頭嘟囔道:“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有本事自己也到王爺身邊侍寢啊!每次一見了王爺跑的比狗還快,恨不能給王爺舔腳趾,王爺還不是正眼都不瞧你一下!”

黃美人大怒,叉腰瞪眼高聲道:“小蹄子,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看老孃不撕爛你的嘴!”琴兒衝她扮了個豬頭的鬼臉,一溜煙先跑了,徐美人莞爾一笑。黃美人顯然被琴兒氣的不輕,頭上的玉釵直顫,黃美人叉著腰,喋喋不休的罵起來,最後用手拔下頭上的玉釵,大聲嚷道:“這釵子可是王爺親手送給我的,你個小蹄子有嗎?王爺憐惜我,怕我累到,才讓我留在這蘅香苑!”

隨後黃美人又是一番幽怨的哀嘆。觀魚的眾美人都暗笑起來,黃美人頭上的玉釵是每位姑娘都有的,只要入了蘅香苑就一定有,跟一個小侍女比什麼呢?要說王爺的最愛,王爺最愛的那位盧美人,現在都升為側妃了,在王府裡的權勢僅次於王爺和王

妃娘娘,那才叫真愛呢!也難怪,盧美人又漂亮又溫柔嘴又甜,更重要的是人家還有個好哥哥,在山南道做著一州的將軍,王爺想不愛她都難。

其餘幾位姑娘見黃美人漸有魔怔的徵兆了,趕緊一起過來勸她,“黃姐姐這麼漂亮,說不準明天王爺一高興,又把你召過去也未可知呢?”

黃美人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院外,嘴裡叨咕著,“王爺一定會召我去服侍他的,王爺最愛的明明是我……”兩名侍女趕緊架起主子往回走,這位黃姑娘來了三年了,因為不太會說話,就被殷權寵幸了一回,就給丟回了蘅香苑,再也置之不理了。其餘幾位姑娘望著黃美人離去的落寞背影,一起嘆了口氣,大家都給關在這蘅香苑中,不知何日出頭,都已經瘋了兩三位姑娘了。

居安室內,殷權歪在榻上,思來想去心緒難平,今天謝無塵向他出手的時候,他之所以站在那裡不動,不是因為膽氣足,是真的被嚇到了,嚇的動都不敢動。那位向他出手的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啊,連天下第五的鄭兆宗都被他給一巴掌打飛了出去。王府裡雖然還有著一兩位不出世的老妖怪在,可萬一那兩位老妖怪睡著了怎麼辦?殷權越想越怕,汗流浹背。

殷權正在胡思亂想,靜靜的室內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殷權歪在榻上,頭朝裡,頭也不回地怒道:“寡人不是叫你們都出去嗎?寡人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要來打擾寡人!出去!”

那人笑道:“喲,難得我們的平西王爺還有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胖爺還以為你會天天笙歌,夜夜做新郎呢!怎麼著,女人太多,身子骨淘虛了?唉,這春天的晚上,不正是發-春的好時候嗎?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這傢伙不珍惜時光啊!怎麼著,血影堂大殿被拆了,心疼了?不應該啊,咱們的平西王爺可是富可敵國的人哪,哪在乎這點兒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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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權嚇的一激靈,立刻從榻上坐了起來,藉著桌上青色夜明石的柔和光線望去,只見地上站著兩個人,一位俊俏的帥哥,濃眉大眼,臉上稜角分明,揹著一柄長劍,正是他的死敵唐九生,唐九生身邊站著一個胖子,正是姜振羽,剛才說話的就是姜振羽。殷權嚇的魂飛天外,高聲嚷道:“來人哪!來人哪!有刺客!”

姜胖子一個箭步就躥了過來,一把將殷權從榻上拎了起來,甩手就抽了兩記大耳光,把殷權打的眼冒金星,胖子罵道:“閉上你的鳥嘴!再敢亂叫胖爺就一指頭戳死你!豬腦子,胖爺和衛王都駕到了,你的護衛難道還能在外邊守著嗎?”

殷權討饒,哆哆嗦嗦道:“胖爺,胖爺!寡人好歹也和你家王爺是連襟,你下手輕點兒!你把寡人的臉打腫了,寡人明天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唐九生笑道:“你喊也沒用的,就是有人在窗子底下也聽不到,本王進來的時候,已經用氣機把這間屋子和外界徹底隔絕了。胖子,你去門口守著吧,別讓外人進來,本王和殷權談一談!”胖子答應一聲,起身搬了把椅子,去外面房門處坐著。

殷權見胖子走了,定了定心神,用手揉了一下被胖子打的火辣辣的臉,疼的差點兒哭出來,緩了半天,這才問道:“唐九生,不不不,是衛王,衛王,你怎麼來到寡人的王府了?你來做什麼?你派人刺殺寡人的兩個兒子,難道又要來刺殺寡人嗎?”殷權一臉悲傷道:“唐九生,你坐,坐坐坐!要說咱們倆好歹也是連襟,可是親戚啊!你怎麼總想著派人刺殺寡人的兒子呢?”

唐九生自己拉過一把椅子,笑呵呵道:“殷權,你現在想起來咱們倆是連襟了?你派魯天行大鬧我的王府時,想過咱們是連襟嗎?你派人到劍南道刺殺各級官員時,想過咱們是連襟嗎?想過我是衛王,劍南是我的治下嗎?還是你之前多次派人暗殺我的時候,想過咱們是連襟了?哦,本王找到你頭上的時候,你就想起咱們是連襟了,做人可以這樣無恥嗎?”

殷權乾笑了兩聲,硬著頭皮問道:“唐九生,之前的有些事都是寡人的手下做的,你也知道,寡人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所以對很多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寡人猜你這次來,不是來殺我的,不

然你早就動手了,對吧?你說吧,你找寡人有什麼事?你看,既然你來都來了,就儘管提要求,只要是寡人能答應你的,寡人一定答應你!怎麼樣?足見寡人的誠意吧!”

唐九生鼻子裡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少在這裡假大方!你說話一向就和放屁無異,身子都沒轉,就要改悔!哪個人要是能完全相信你,不是蠢到了家,就是昏了頭了!本王都已經把你單獨控制在這間屋子裡了,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對,你說的很對,本王這次來到你的王府,的確是有些話要說!昨天本王託人帶話給你,可你好像根本就不把本王的話當一回事嘛!”

殷權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起身給唐九生斟茶,擠眉弄眼道:“妹夫!哎呀,你怕是誤會啦!寡人是怕手下人對你遠道而來的部下招待不周,怕他們見外,所以才緊閉禹州城四門,想把他們都請到平西王府來,喝喝茶聊聊天,暢談一下人生,理想!你看你,誤會寡人了,是吧?”

唐九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殷權,你還真他娘是個人才!這淡讓你給扯的,你明明是想抓我手下的人,卻能冠冕堂皇扯出這樣的謊來,還真是難為你呀!這臉皮厚度,比咱們的楊大總管還厚!”唐九生笑夠了,這才又冷下臉,陰森森道:“本王今天是來告訴你,你要是再敢派人到劍南道去刺殺各級官員,本王不但要派人來宰了你的兒子,還要親自來宰了你!”

殷權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硬著頭皮強笑道:“唐九生,你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就算是你殺了本王也沒用,西南劍也還是國中之國,還是有人會起兵的,不然你爹不是早就派影衛來殺我了?楊靖忠的東衛不也早就出動了?殷廣不也早就派人來殺我了?再說,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天下第一的謝無塵都沒有能殺得成寡人,就憑你就能殺了寡人?”

唐九生手中轉著桌面上的青玉茶杯,呵呵笑道:“殷權,你就不要過墳地吹哨,給自己壯膽了!既然你手下防衛這麼嚴密,本王是怎麼殺到你的臥榻,而不為外人所知的?本王現在要想殺你,易如反掌!你要知道,任何防衛都有可能出現疏漏的時候,以本王的能力,想殺人還不容易嗎?就算不藉助外人之手,本王想殺你也一樣可以辦到,你承認這一點吧?”

殷權哼了一聲,不悅道:“寡人這輩子最恨的事情,就是別人當面威脅寡人!”

唐九生毫不客氣端起茶杯,潑了殷權一頭茶水,殷權毫無防備,頓時愣在那裡,茶水從殷權的臉上流下來,從殷權的頭髮上,滴答滴答的落了下來,殷權不敢吭聲了了。

唐九生臉上變色道:“本王還最恨別人裝大尾巴狼呢!本王殺了你又怎麼樣,就算西南道有人起兵為你報仇又怎麼樣?你一死,你的嬌妻就是別人的妻子,你的愛妾全都成了別人的禁臠,就算你兒子僥倖坐上了皇位,這世間的一切也已經與你無關!這是你想要的嗎?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那本王馬上就成全你!”

殷權用袖子擦了擦頭上臉上的茶水,氣的胸膛不停起伏,半晌才又問道:“唐九生,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唐九生向前探出身子,一臉微笑,卻殺氣騰騰道:“本王之前已經讓人向你轉達過了,不要再去刺殺劍南道的官員!劍南道以後再有官員死於血影堂的刺殺,死一個知縣,你就要死一個兒子,死一名郡守,本王就會親自前來摘下你的腦袋!就算本王不來,只要你能頂得住梟衛和影衛,甚至本王收買的殺手的輪番刺殺,那你就儘管去做好了!今天本王親自來知會你一聲,莫謂言之不預也!”

殷權沉思半晌,抱頭哀嘆一聲,他知道,唐九生真是說得出來,做得出來那種人,殷權理了理思緒,苦笑道:“唐九生,咱們可是連襟,你就不能和寡人站在一條船上嗎?殷廣能給你親王做,寡人登基了同樣能給你親王做,更是能讓你世襲罔替!你還可以繼承你爹的職位,做國師也沒問題!”

殷權激動的站起身,雙手一攤道:“如果你還不滿足,寡人把天下分一半給你!唐九生啊,寡人能這樣對你,願意和你平分天下,寡人還不夠誠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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