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普玄握緊了手中的鐵禪杖,自從上次在偽劍南王府被鄭兆宗用血刀斬斷竹杖之後,老和尚就學了一個乖,再不拿著竹杖了,在江湖上行走,竹杖可以橫掃比他低階的高手,就連那些人的寶兵器也拿老和尚手中的竹杖沒有任何辦法,老和尚盡顯高手風範。可是一旦碰上鄭兆宗之類的強力高手,那竹杖就近乎於擺設,就像豆腐一樣不堪一擊,隨便一刀就給砍斷了。

雖然此時老和尚手中的鐵禪杖不是什麼寶兵器,可是勝在夠粗,一般的兵器還真拿鐵禪杖沒什麼辦法。尤其這次來平西王府就是一次大冒險,平西王府中可是高手如雲,不拿著鐵禪杖怎麼能行?兵器就是行走江湖俠客們的膽,沒有兵器是萬萬不行的,除非對方是那種絕頂的內功高手,或是以拳腳為主的高手。

朱天霸在療傷,朱家富則在排毒,兩個人立在場中,誰也不動。普玄老和尚臉上有些焦慮的神情,可殷權卻笑容可掬,殷權心中暗笑唐九生失算,在他的地盤上動手,他是有著絕對優勢的,要兵有兵,要將有將,要高手有高手,就算楊靖忠帶著東衛的所有高手殺進他的平西王府,他也不會畏懼分毫。手握主場優勢,他殷權在大商就不用懼怕任何門派,任何權貴。

朱家富的頭上,絲絲縷縷的黑氣仍然不斷蒸騰而上。朱天霸卻突然身子一震,他的氣機已經把經脈中的傷勢修復了大半,朱天霸望著仍在閉目逼出毒氣的朱家富,臉上浮現猙獰的笑意,這個人中了毒,短時間內已經不會有什麼戰鬥力,現在宰了他,正是好時機。朱天霸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大喝一聲,“去死吧你!”黑刀便已經帶著尖銳的嘯聲破空而來。

只要今天能殺了朱家富,誰會在意是用什麼方式,武林中人只會知道北方刀聖朱家富死在四大魔頭之一的朱天霸手裡。就像去年在湖州府,江湖中的人們只會傳說唐家的那個小崽子唐九生打敗了四大魔頭之一的朱天霸,誰會在意那一戰是否公平,更不會在意唐九生是否用計才打敗了他。人們只會在意,唐九生贏了朱天霸,他堂堂的四大魔頭之一,卻慘到成了那兔崽子一戰成名的背景板。

今天他要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來,要讓江湖中人知道,我朱天霸也不是好惹的!刀勢如霹靂,刀氣如流星,朱天霸和黑色刀氣渾然一體,如長虹貫日,孤注一擲的撞向了朱家富,無比的決絕。周圍五丈範圍內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那種極其陰冷的殺意,強烈的殺意,讓人為之膽寒的殺意。

站在血影堂階上的殷權,笑吟吟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太完美了,連闖進王府的朱家富都難免一死,以後還有誰有膽子敢再闖進他的平西王府?緊握鐵禪杖的普玄老和尚也終於動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朱家富死在他的面前,來的時候,衛王殷切交待,這一戰可以輸,但是一定要保證大家的安全。

一身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普玄雙點在地上輕點,便已經拔地而起,如同一道灰色的電光掠空而來,後發先至擋在朱家富身前,迎向了朱天霸,老和尚袍袖鼓盪,如同一隻灰色的大鶴,身形輕盈飄逸,手中鐵禪杖戳向了朱天霸。旁觀的殷權臉上突然變色,這老和尚竟然不顧江湖規矩,在人家比武的時候強行插手干預!

下一瞬,殷權的臉上又換上了溫情的笑容,因為一個一襲黑衣揹著赤紅色大刀的中年人從天而降,一記肩撞,重重撞開了普玄老和尚,老和尚的身軀在空中連續幾個滾翻,才勉強平穩落地,人已經在偏殿的牆邊了,還哪裡來得及救下形勢已危如累卵的朱家富?老和尚嘆息一聲,右手中鐵禪杖狠狠一頓,單掌立於胸前,高頌一聲佛號,隨即問道:“鄭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結,你這又是何苦呢?”

從天而降的鄭兆宗一擊撞飛了老和尚,扭了扭脖子,又活動活動筋骨,嬉皮笑臉道:“老禿驢,你說的什麼屁話?人家兩個人比武,生死自負,有你什麼事情?你不出手,我自然也不出手,你出手,我偏偏就要壞了你的好事,你不服嗎?上次在劍南王府,讓你撿了個便宜,本來以為你這賊禿下次見了我老鄭就會望風

而逃,沒想到今天你又來自投羅網!”

朱天霸的黑刀刀氣已經離朱家富只有一尺有餘,朱家富的頭髮已經被撲面而來的暴烈刀氣吹的向兩邊分開。扶起歐陽保政後,一直閉目不語的普濟和尚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雙目精光暴射,大喝一聲,人便已經撲向了朱天霸,圍觀的眾人只看到一記硃紅色的殘影掠出,下一刻,普濟和尚左手持著紫色佛珠,右手二指輕輕捏住了朱天霸的刀尖,輕描淡寫就擋下了朱天霸的黑刀無名。

狂暴的黑色刀氣瞬間煙消雲散,朱天霸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頓時目瞪口呆。臺階上觀戰的殷權氣的面紅耳赤,程濟嘉也是一臉震驚,誰也沒想到,這個普玄的師弟普濟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功夫,大家的目光都在普玄身上,誰能想到他的師弟竟然有如此威猛?

普濟和尚左手捻著紫色佛珠,一顆顆的數著佛珠,右手輕輕一推,朱天霸的無名黑刀便被推到了一旁,普濟和尚一臉淡然道:“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朱施主,同為武林中人,萬萬請你刀下留情!這位朱家富施主剛才若不是刀下留情,你已經先受傷了的!”

朱天霸呆在那裡,突然連再度進招的勇氣也沒有了,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普玄老和尚和這個叫普濟的禿驢同時出現,普玄只肯穿著灰色僧衣,而這禿驢卻穿著硃紅色的袈裟了,這禿驢一臉雲淡風輕的站在那裡,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卻分明是真人不露相。

回頭看到這一幕的鄭兆宗撓了撓頭,喃喃罵道:“他奶奶的!萬德言這個老匹夫害人不淺,評天下十大高手的時候,為什麼沒把這禿驢也算進去?他明明可以排在普玄前面!”鄭兆宗回頭望著普玄,臉色難看道:“老禿驢,你這師弟可比你猛多了!你那天下第七,實在水分太大了!”

普玄老和尚對鄭兆宗的嘲諷並不以為意,微笑道:“老衲行走江湖許多年,早就當眾說過,老衲的武功是我們同門師兄弟幾人當中最差的一個,可是別人都認為老衲是謙虛,那老衲又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老衲能說,我們師兄弟幾人,全能排進天下英雄榜前十嗎?這世上不肯露面的高手多如過江之鯽,萬德言能知道多少?所以他排的英雄榜,只能做個參考罷了!”

鄭兆宗皺了皺眉頭,不由自主嘆了口氣,忽然又問道:“老禿驢,聽你話裡話外這意思,分明是連我鄭某人的武功也瞧不起了?鄭某很奇怪,你那禿驢師弟分明只有初入武玄的境界,怎麼看起來比你這武玄巔峰更猛一些?可明明這兩個境界的差距是鴻溝一樣的距離!”

普玄不動聲色的笑了起來,緩緩道:“老衲怎麼敢瞧不起鄭施主的武功?鄭施主武功蓋世,當世罕逢敵手,一把血刀耍的出神入化,老衲是深為佩服的!如果武境能決定一切,鄭施主又何以解釋衛王殿下能夠擊敗眾多高手呢?我這普濟師弟的本領之強,老衲甘拜下風,老衲自認,這一生是難以望其項背的!”普玄一席話,在場眾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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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濟轉過身,微微一笑道:“師兄謬讚了,師兄常懷一顆善心,時時處處與人為善,宅心仁厚,並不輕易殺生,不似普濟這般好勇鬥狠,所以才顯得普濟似乎武功絕倫罷了!慚愧,雖然貧僧在佛門修習多年,可無論武功還是佛學,比起師兄都差的遠了!師兄實在是過謙了!”

朱天霸不知為何突然收了黑刀,一臉不耐煩道:“你們兩個禿驢,在這裡互相吹捧,肉麻不肉麻?你們若真有本事,把謝無塵拉下來,自己來做天下第一!禿驢,本來朱某誓殺這朱家富,可是你卻出手,擋下了朱某的一刀,朱某一擊不中,忽然就失去了殺人的興致!也罷,今天就讓這朱家富多活幾天,改天我再取他的項上人頭!”

普濟手中佛珠越捻越快,微笑道:“朱施主,莫打誑語,你哪裡是要罷手,你身上氣機仍然在不斷攀升,不過想要用言語先誑騙貧僧,再趁貧僧不備之時,再度出手罷了!善哉,你朱施主武藝高強,又何必用這等下了毒,又使用偷襲的陰毒手段?看來朱施主能在江湖

上闖出這四大魔頭的名聲,果然是不是浪得虛名!”

朱天霸放聲大笑,“你這禿驢,武功不錯,看人的眼光更不錯!你看人看的倒還挺準的,比你那一味假裝慈悲的禿驢師兄強了太多!唉,朱某就藏了這點兒小心思,卻被你這禿驢給一眼看透了,沒意思,沒意思!走了!”朱天霸說著話,轉過身去,雙腳在地上重重一點,身子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就往血影堂大殿正脊之上掠去,看這樣子是要走了。

誰知道普濟和尚突然低下頭,雙腳在地面用力一跺,將剛要冒頭的一股氣機硬給壓了下去,隨即身形便倒掠而出,一把拉住正在那裡運功逼毒的朱家富右手,兩個人瞬間便已經倒滑出三丈遠,才輕輕止住。剛才朱家富所站著的位置,地面轟然裂開一丈有餘,一股狂暴的勁氣激射而出,要不是普濟急速拉走了朱家富,恐怕他此刻至少已經重傷倒地了。

掠向大殿正脊的朱天霸在空中一個急速轉身,左腳在血影堂的柱子上輕點,掠空而來,撲向普濟,手中黑刀無名已經幻化成萬千把黑刀,帶著隆隆的破風之聲,如同蛟龍鬧海一般,威勢十足,將普濟罩在了刀光當中,朱天霸怒吼一聲,“你這禿驢,接二連三壞你朱大爺好事,你去死吧!”

程子非和歐陽保政都傻了眼,這朱天霸也實在太陰險了吧?剛才藉口說他要走,轉身雙腳在地上一點,明著是要掠上大殿,卻暗中伏了兩道勁氣,明者先來襲擊普濟,暗藏著的另一道卻陰著去殺朱家富。要是他倆來處理這種情況,就算武功夠了,恐怕也要著了道,最多能保住自己,卻絕對想不到朱天霸還想趁機去殺朱家富。

一身硃紅色袈裟的普濟和尚雙掌當胸齊齊向前推出,一股約有兩丈餘高,直徑四尺有餘的紅色氣機風暴驟然形成,轉速驚人撞向了朱天霸,氣機風暴瞬間絞碎了朱天霸黑刀幻化出的大半刀影,去勢不衰,將人在半空中撞來,躲閃不及的朱天霸裹在了當中。旁觀的鄭兆宗瞳孔瞬間放大,也來不及多想,一頭撞了過去,從紅色氣機風暴中心把朱天霸硬給扯了出來。

程子非和歐陽保政瞬間爆笑起來,只見被鄭兆宗從風暴中心扯出來的朱天霸,一身本就破碎的道袍已經被絞的稀爛,朱天霸衣不蔽體,連腰間的那物也若隱若現,朱天霸大叫一聲,左手捂住胯下,右手仍不肯棄刀,雙腳再點地,躍上大殿正脊,這回是真的逃之夭夭了,歐陽保政笑的前仰後合,殷權和程濟嘉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那道紅色氣機風暴越刮越強,高度不斷增長,直徑也更加粗大起來,最後竟然連地面的石板也紛紛給卷了進去。原以為風暴會平息的鄭兆宗真是心中暴怒,大喝一聲,雙手探出,按住風暴外沿,周身放射著紅色光芒,強行將那氣機風暴壓制了下去,風暴這才開始越縮越小,鄭兆宗面目猙獰,大喝一聲,雙手用力將那紅色氣機風暴提離地面,從中間強行扭斷。

紅色風暴頓時如同無源之水,煙消雲散了,數十塊被風暴吸起的方磚也都摞在一起,整整齊齊堆在鄭兆宗右側,足有接近兩個成年人的身高,這顯然是鄭兆宗在賣弄本事了。鄭兆宗斷喝一聲,“禿驢!你竟然敢傷害我朱老弟,鄭某豈能容你!來來來,咱們切磋切磋,如何?”

還沒等普濟答話,老和尚普玄又立掌當胸,笑道:“鄭施主,你何必如此!我們是出家之人,怎麼能夠和俗人爭高低呢?贏了不光彩,輸了更不光彩!”其實普玄只是想拖時間而已。

鄭兆宗大怒,戟指普玄道:“你這禿驢,少在那裡鬼扯!禿驢啊禿驢,你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你們師兄弟今天跑到王府是來做什麼的?現在一見形勢不妙,又來裝好人!今天鄭大爺心情好,索性就讓你師兄弟二人一起上吧,我要打你們師兄弟兩個!”

聽鄭兆宗說他要打兩個,程子非不由自主伸出大拇指,對歐陽保政說道:“果然是天下第五,這話聽著就是霸氣!要打天下第七的師兄弟兩個!嘿,老子將來要是能達到這個樣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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