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宮,一夜春宵的皇帝殷廣有些愧疚,可更多的是快意。三年多了,這位名義上的皇后終於真正成了他的女人,殷廣曾經一度想過,自己身為皇帝,名義上擁有天下,卻連後宮這個嬌俏的女人都沒能真正擁有過。他對此有過遺憾,更多的卻是在堅持一種道義,這個女人心有所屬,卻不是他。可是這個女人終究還是願意把自己交給他,歲月,改變了無數事情,甚至也改變了皇后那顆曾深愛著別人的心。

或許是因為冷紅杏入宮做了昭儀,刺激到了楚鳳英,她身為名義上的皇后,卻每天眼睜睜看著她的男人,那個天底下權力最大的男人,和另外一個女人睡在一起。她心裡妒嫉。也許三年來的相處,她發現這個叫殷廣男人並不壞,甚至有著讓人超乎想像的仁慈,換個男人,能容忍她在後宮以皇后的名義生活了三年多,還為另一個男人守身如玉嗎?

楚鳳英靠在殷廣懷裡,纖纖玉手輕撫著殷廣的胸膛,一臉滿足的神情,“皇上,臣妾從今後可就是你的人了!皇上,你真男人!”

殷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撫摸著楚鳳英的滿頭青絲,輕聲笑道:“你早就是朕的女人了,從你成為太子妃那天起!朕之前雖然有些恨你,可是有時又在想,朕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一個痴情的女子,連皇後都不願意做,一心想嫁給她的情郎,朕也就心滿意足了!這三年多在後宮,苦了你了,放心,朕會給你那個情郎哥安排一門好的親事,仍然會給他國舅的待遇!”

楚鳳英趴在殷廣的懷裡,雖然心裡隱隱有點兒愧疚,更多的卻是心滿意足。楚鳳英弱弱的嗯了一聲,把殷廣的腰抱的更緊了。殷廣保持一個姿勢有些久了,就翻了一下身,楚鳳英哎喲了一聲,楚楚可憐道:“皇上,你壓到臣妾的頭髮了!”

殷廣趕緊替楚鳳英揉了揉頭髮,笑著打趣道:“哎喲喲,不好意思,是朕不小心把朕的寶貝兒給弄疼了,是朕魯莽了,朕給皇后娘娘賠不是,皇后娘娘恕罪!”

楚鳳英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殷廣的嘴巴,調皮道:“皇上,臣妾一直以為皇上是塊冷冰冰的石頭,沒想到皇上也會油嘴滑舌!皇上的身上這麼熱,都快要把臣妾給烤化了呢!”

殷廣抱著楚鳳英,翻了個身,大笑道:“來,皇后娘娘讓朕看看,到底真化了沒有!反正今天也不上早朝,就算上,朕也不去了,從此君王不早朝!”殷廣向楚鳳英的臉蛋一口親了下去,楚鳳英嬌笑著躲閃道:“啊,皇上你的鬍子好扎人,皇上你好壞啊!”屋內春光無限……

御花園的假山頂上有座萬壽亭,一身紫袍的大內總管楊靖忠坐在亭子的重簷上,手撫著雪白的長眉毛,向宮外遠眺,神情凝重。楊靖忠的身後,站著一個名叫喜祿的小太監,喜祿是楊靖忠的二十幾個幹孫子之一,頗得楊靖忠的喜愛。

喜祿小聲問道:“爺爺,孫兒有一事不明!昨天皇上不知道要怎麼處理衛王一事,為此發愁。您和衛王是盟友,在皇上身邊一言九鼎,您怎麼不幫衛王說話,反倒請皇上奪他的爵呢?衛王要是知道了,豈不是要恨您嗎?”

楊靖忠搖了搖頭,冷笑道:“傻孩子,皇上知道你爺爺和衛王的關係好,在這種真假不辨的情況下,爺爺怎麼能為他求情?況且奪爵又不是賜死,既然能奪爵,也就還能賜爵,假若事情是真的,奪爵也無不可,如果事情是假的,皇上自然要補償他,橫豎衛王都不吃虧,最多受些委屈。爺爺我怎麼可能吃這種虧,鬧個結黨營私的罪名?爺爺什麼都吃,就不願意吃虧,所以就只有先委屈委屈衛王了!”

喜祿想了想,又悄悄道:“爺爺,那平西王殷權也曾向您許諾,只要您扶他登基,他就會給您封王,您的勢力這麼大,扶誰都穩,可您怎麼不肯輔佐平西王呢?如果能輔佐平西王登基,豈不是功勞更大嗎?”

楊靖忠大笑道:“平西王志大才疏,這是其一,平西王為人狠毒,不能容人,這是其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當初被廢的那位王皇後,咱家如果真心降順她,位置也不會比今天差多少,可是咱家卻義無反顧的支援當今皇上,那是有原因的!”

楊靖忠冷冷道:“那是四十年前,咱家剛剛進宮也沒有幾年,也沒有什麼靠山,因此經常被一群結黨的太監們欺負,有的時候,他們趁著沒人,毆打咱家,甚至往咱家的頭上身上撒尿。那年冬天,太上皇失竊了一件番邦進貢的珍貴玉佩,宮裡宮外翻了個遍,都找不到。咱家就被那幾個仇人構陷,說是咱家賭錢輸了,偷了那塊玉佩賣出宮

外抵債了!那些人多,咱家一張嘴,怎麼說得過他們?”

喜祿緊張的問道:“那後來呢?”喜祿知道,在宮裡一旦坐實了偷盜的罪名,那就是死罪,他不敢想像楊靖忠當時的處境會有多麼悲慘。

楊靖忠回憶起往事,忽然笑道:“那時候,咱家進了宮做太監,就是因為家裡太窮了,連下鍋的米都沒有,咱家聽人家說啊,進宮做了公公,每個月還有二兩銀子的俸祿。二兩銀子,想都不敢想!為了家人能活下去,咱家就忍了那一刀的痛,進宮來做了太監。哪想到,就連做個太監也不容易,宮裡的太監宮女也同樣拉幫結夥,偏偏咱家長相又醜,天天都遭人欺負,什麼髒活累活都派給咱家去幹!”

喜祿又問道:“爺爺,當初條件那麼惡劣,您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楊靖忠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人家欺負咱家,咱家又沒有什麼背景,只好忍氣吞聲。尤其那次被誣為偷盜玉佩的賊,一群人指證我,我也認為自己完蛋了,幾乎就是認命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好在上天垂憐,皇太后路過時,知道了此事,就多問了一句,咱家叩頭說,自己冤枉,皇太后還未準信。恰好皇太后身旁有個小姑娘,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小侄女,當時是進宮來看望她老人家的。”

喜祿疑惑道:“那,難道是那個小姑娘救了你?”

楊靖忠點頭道:“多虧了那個聰明機智的小姑娘,她說她有辦法能證明我到底是不是那個偷玉佩的賊!皇太后就依她的主意去辦了,她讓人把指證咱家的幾個太監分別看起來,差人分別審問,那幾個人是誣陷我,自然說的是假話,分開這麼一審,就慌了,露出了馬腳,幾個人所說的供詞都不完全相同。皇太后又威脅要打板子,有膽小的就招了,有人一招,其他的幾個也招了!”

喜祿笑道:“爺爺是福大命大之人,吉有自有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只是不知道當初那個救下你的小姑娘現在哪裡?”

楊靖忠感慨道:“她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當初若不是她真心相救,咱家就已經死了!咱家一直念著她的好,記著她的名字——上官文華,咱家一直在想,有機會咱家一定要報答她的恩德,若不是她,咱家已經死了多時了!”

喜祿失驚道:“上官文華?那不是當今皇上的生母嗎?難道是她老人家出手救了您?”

楊靖忠點頭道:“是啊,那個救我的人,正是她老人家啊!後來那個救我的小姑娘上官文華,長大後嫁給了太子,做了太子妃。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先皇,先皇登基後,當年救我的那個小姑娘,也就順理成章成為了皇后,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她的兒子,就是當今的聖上殷廣,她的女兒,就是平原長公主殷若楠。”

楊靖忠又道:“咱家身份卑微,只能把她當年的恩情記在心裡,心中暗想,將來咱家有機會,就一定要報答她的大恩。後來因為咱家辦事勤謹,得到了先皇的寵信,就把咱家留在了他的身邊,做了御前太監,再後來,咱家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踏踏實實一步步做到了大內總管。”

喜祿笑道:“爺爺,您老人家是個知恩必報的人,那您一定是對皇上和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了!孫兒明白了,您之所以支援當今皇上,就是為了報答皇后娘娘當年對您的救命之恩了!”

楊靖忠點頭道:“咱家雖然是個人人忌憚的壞人,可是咱家卻是在洞悉了人性的醜惡之後做出的人生選擇。與我有恩者,我必報恩,與我有仇者,我必報仇,其餘的人,是好是壞,就看咱家的心情了!咱家生在世上,寧願做個真小人,也絕不做偽君子。皇后娘娘與我有恩,咱家就要想辦法報答她,所以在娘娘去世前,咱家就跪在她的面前,向她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她的兒子和女兒!”

喜祿默然半晌,才輕聲道:“爺爺,知道這些往事之後,孫兒就更佩服你了!您才是真正頂天立地的漢子,比那些自詡英雄的人好太多了!”

楊靖忠望向宮外的遠方,輕聲道:“所以皇后娘娘去世後,咱家才刻意接近那位後來的王皇後,一心巴結她,只恐怕她傷害身為太子的當今聖上,那些人背地裡嘲笑咱家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他們又怎麼能懂得咱家心中所想?咱家是唯恐那位做了繼室的王皇後一旦生了兒子,就會害了太子殿下!還好,那位王皇後一直沒有能生下一兒半女。”

喜祿欣慰道:“還好爺爺有先見之明,不然當今皇上怕是要栽在這位王皇後的手裡了!唉,這位王皇後也是奇

怪的很,既然自己沒有兒子,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後宮,等著頤養天年,豈不是好?”

楊靖忠收斂笑意,冷聲道:“因為她一直沒能生下一兒半女,所以一心謀求帝位的康王向她效忠,私下裡認她為乾孃,她也是利令智昏,趁著先帝駕崩的當夜,想要謀朝篡位,擁立康王登基,又怕事情敗露,就派人想先下手為強,除掉太子和咱家,可是她哪裡知道,她身邊的人早就被咱家給收買了,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報告給咱家,更何況是這麼大一件事情?”

喜祿豎起大拇指,稱讚道:“爺爺英明!孫兒佩服之至!”

楊靖忠明知道他在拍馬屁,也只是一笑置之。楊靖忠獰笑道:“所以咱家就比她先一步下手,先派兵保護好太子殿下,隨即帶領禁軍進宮,逮捕了她和康王、越王還有他們的手下。她們做夢也想不到,會栽到咱家這樣一個閹人的手裡!康王被抓的時候,仍在破口大罵,對咱家極不服氣。可是咱家把他們給一網打盡了,他有什麼好不服氣的?勝者王侯敗者為寇!”

喜祿吐了吐舌頭道:“爺爺,當年皇太后也是無心之中救了您,沒想到因為這件事,還救了她自己的兒子,真是世事難料,好人有好報啊!”

楊靖忠啼笑皆非道:“你這傻孩子,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世事難料,好人有好報?咱家相信有報應,但是咱家已經不想要什麼來生了,這一世做了人人都瞧不起的太監,已經很慘了,還哪管什麼來世不來世的,咱家就要在這一世快意恩仇,至於死後下不下地獄,咱家已經不管了,如果有地獄,咱家就自作自受好了。”

楊靖忠騰的一下,躍下了萬壽亭,穩穩落地。喜祿也趕忙隨後躍下,鼓掌道:“爺爺的輕功越發精湛了!改天有時間,爺爺一定要好好調教調教孫兒,孫兒昨晚看到,天下英雄排行榜上,爺爺已經排名天下第十九了,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楊靖忠面露獰笑道:“天下第十九?那算什麼!爺爺我是不想展露那麼多武功罷了!不然把天下前十的都拉來打上一架,你就知道爺爺的武功高低了!上次在厚德海上,爺爺和衛王過了過招,讓了他兩招,他才鬧個險勝而已!”楊靖忠再次望向宮外,一臉寂寞道:“等你真正成了高手,你就知道,高處不勝寒,這世界上,能和你說話的人都沒有幾個!”

喜祿聽了楊靖忠的“狂言”,嚇的張口結舌。楊靖忠望向宮外,望向遙遠的天際,輕聲道:“我的家,很遠很遠,在山的那一邊,過了那座山,還要過了山,如今我的爹孃都沒有了,哥哥成了家,妹妹也嫁了人,家中再沒有人需要咱家去奉養,咱家就可以士為知己者死了!誰要是敢動當今聖上的半根汗毛,他就得死!我楊靖忠是個壞人,可是有人對我有恩,我就一定要報!”

楊靖忠負手在身後,瞬間便已經神遊九霄。

劍南道宣通郡劍北縣衙,唐九生寫好了秘折便令驛站快馬加鞭送往永安城,他已經請辭,無論皇帝準或是不準,他都無所謂。最開始的時候,當他寫了這封密折,他突然感覺到有些肉痛,有些東西,只有失去時,才覺得可貴,想想就要失去王位,就是如此的心情。當王爺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它有多珍貴,可是一想想從今後走出去,如果沒有了王爺的頭銜,那些笑的像菊花一樣燦爛的臉都會少一半。

一想到這些,唐九生心裡還是有些悶的,不過轉念一想,無官一身輕,沒有了這個王爵,自己反倒自由了。杜若卻調侃他道:“王爺,你要是不做王爺,那可就是單純的駙馬了哦!以後就跟我住進宣通郡的安國長公主府吧!”

唐九生這才想起,身邊這位貌美的紫衣妻子,是當今皇帝的妹妹,唐九生哀嘆道:“可是杜若妹妹,本王實在是不想吃軟飯啊!本王名聲在外,一旦傳出去吃軟飯的名聲,這輩子不就毀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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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抱著唐九生的脖子,笑盈盈道:“那有什麼關係,咱們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如果皇帝哥哥真的狠心不讓你做王爺,那麼公主府也就是你的家,咱們叫上月兒和霜兒,一起搬進去就是了!不然一直這麼空著!”

忽聽門外有人笑道:“好哇,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自己家的男人!唐九生,你可真是有福的很呢!”

唐九生和杜若吃了一驚,一起回過頭望去,只見外面走進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唐九生脫口問道:“是你?你怎麼來劍北了?”

那姑娘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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