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撲上來的段十四再被唐九生一腳踹飛了出去,撞在對面通江酒樓的外牆上,外牆被撞出一個人形凹坑,段十四被外牆反彈了回來,就要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間,段十四果斷出手,右手在地面輕輕一拍,借力站起身形。段十四真的有些氣急敗壞了,打了半邊,連人家的衣服邊都沒碰到。

段十四站在街上,手足無措,表情十分痛苦,眼見打是打不贏了,可是如果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該如何向教主交待?段十四悲憤大叫道:“副教主,屬下無能,不是您的對手,可是難道您就打算讓教主他老人家親自來請您嗎?您也知道,教主他老人家一旦出山,可不會像屬下這樣對待副教主。”

唐九生雙手負在身後,慢悠悠的搖搖頭,神情平淡道:“你打不贏我,不要再試了。什麼千魔山絕龍嶺,我是不會去的,誰來也不去。我放著好好的王爺不當,跑到一座窮山當副教主有什麼好處?不過我很奇怪,你這樣豪氣的漢子,怎麼會去做魔天教的左使?難不成你真的相信你那魔主會統治這個世界?還是說你有什麼把柄捏在公承平的手裡?”

段十四挺直了腰桿,慷慨激昂道:“教主他老人家是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立人的響噹噹漢子,怎麼肯做這種事情?教主一向是以德服人,從不以武御下,有功必賞,有過才罰,教裡兄弟都對教主他老人家欽佩的很,當年我若不是得教主相救,早已經死在遼東了!”

胖子站在一旁大笑道:“你這傢伙真能說謊!你要說別的,胖爺倒還相信,你們魔教的教主以德服人?怕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但凡有些腦子誰會相信,好好的正道人士不做,去加入什麼魔教,還能是以德服人的正人君子不成?你別欺負胖爺讀書少,胖爺身邊可有不少讀書人!”

段十四正色道:“胖爺,你這話就不對了!難不成武林正道之中就沒有雞鳴狗盜之徒,欺壓良善之輩?我聽說衛王也曾去過青樓喝花酒,難道衛王也是奸邪之人麼?我家教主說,像唐九生這樣的小朋友,身為國師府的公子哥,敢上青樓,敢搶嶺南王的老婆,有名聲,卻不拘於名聲,實在是不可多得,一定要請到我們教中來做副教主!”

大街之上,人越聚越多。當地百姓們聽說衛王來了,都來看熱鬧,在眾目睽睽之下,段十四突然這樣一說,唐九生頓時被鬧的哭笑不得。胖子大笑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正人君子偶爾做了一件錯事,就和整天殺人放火的強盜也是等同的了?無心之失和有意為之豈可相提並論?再說人要是不存害人之心,又怎麼會加入魔教?便是有一萬句說辭,也不能混淆黑白不是?”

唐九生暗自詫異,這個胖子一向不讀書,什麼時候也有這樣的口才了?段十四憤激道:“誰說加入魔教的就一定是惡人了?當年我也曾行俠仗義,只不過後來受到教主的感召,才決意加入魔天教!恐怕我們魔天教做事,還沒有你們的平西王和楊靖忠狠毒!你當街辱罵我家教主,我家教主可曾來割了你的舌頭?”

段十四又道:“當年我在遼東遭遇仇家嶺南三怪,被三人暗算圍攻,堪堪不敵之際,恰恰教主去遼東採參經過,便出手救了我,教主望著三怪罵道:‘我生平最看不得別人群毆一個人,有本事你們和他一對一的單打獨鬥!如果你們一對一的時候也贏了,我便不管這件事,倚多為勝算什麼真本事?’三怪自然不服,向教主他老人家挑戰,結果都被教主給殺了,教主救下了我,我自然要追隨他!”

胖子仰天大笑道:“如果這位魔教教主是個惡魔,殺人如麻,做惡多端,為武林中人所痛恨,如今只因為救了你一個人便是好人了?大丈夫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自然是對的,可是如果一個人不分好壞,甘願加入魔教,還去幫人害人,這也是對的麼?”

段十四怒道:“對於一個人來講,生命就是最重要的,關鍵時刻這個人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難道我能因為他是魔教教主,為了那些虛偽的仁義道德,就出手殺了他麼?那樣我段十四算什麼好漢子,又和那些殺人放火的魔頭有什麼區別了?”

胖子搖搖頭,“大謬不然,大謬不然!他救了你一命,自然是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跟隨其他人去殺他,倒也沒什麼不妥,可你又怎麼能跟著他加入魔教呢?況且,你若真是想幫他,也知道他誤入歧途,就該勸他退出魔教,那才是真正的仁義,你非但不知道勸他,反倒跟著他加入魔教,和他同流合汙,還自以為是大丈夫所為,這也能算是英雄所為麼?”

段十四被胖子一頓搶白,氣的快要說不出話來,只氣的臉色鐵青,渾身發抖。唐九生大奇,胖子一向不擅口才,怎麼今天能說出這樣的大道理來?難道是有誰教他的嗎?唐九生下意識四下望去,無意中向二樓視窗一望,罩著面紗一身紫衣的杜若也正望向唐九生,夫妻二人對視一笑,唐九生恍然大悟,原來是杜若在用傳音之術和胖子講話。

前陣子眾人離開萬花谷,一路之上,趙鐵衣把一門傳音的功夫教給了唐九生和杜若,唐九生因為各種事情繁忙,也就沒有用心去練,想必是這個丫頭把這傳音的本事練的十成十

了。

段十四本來就不是擅於言辭的人,被胖子一番話,說的惱羞成怒,大聲道:“胖爺,你說你讀書少,我看你分明就是忽悠人的!讀書少的人,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麼樣吧,我段十四橫行江湖,靠的不是這張嘴,而是手頭上的本事,胖爺既然口才不錯,手頭上的功夫想必也錯不了,我段十四不是王爺的對手,就和胖爺切磋切磋武功,如何?”

胖子搖頭擺手道:“段十四,你此言又差矣!一個人讀書少,未必懂得的道理就少。有的人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卻偏偏不幹人事,有的人大字不識一個,卻是比某些讀書人更有見識!有的人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也有的人雖然口訥不能言,卻專行善事!世間有好也有壞,豈能一概而論?既然你今天知道自己誤入魔教是不對,為何不思退出魔教,還想邀請我家王爺加入呢?”

段十四張口結舌。人群中有人見胖子滔滔不絕,小聲問道:“這個小胖子是什麼人?”

有人答道:“你不認識他?這個胖子姓姜,是咱們衛王手下的虎威將軍,聽說是咱們大商國目前最年輕的將軍了!我看他武功非常高,剛才在飯莊的樓上,把什麼魔教的使者都給打到街上來了,那個魔教的使者很厲害,接連打下來三、四位武林高手,結果不敵這位姜大將軍,給這位姜大將軍一招制住,隨後就給丟在了街上!”

圍觀人群聽了,發出一片讚歎之聲,胖子聽了得意洋洋。當然他們不知道是唐九生先用隔空點穴的手法治住了龐人行,才有的姜胖子不費吹灰之力把龐人行丟下樓來。

段十四聽到人群裡這樣說,心中有些不大相信,好歹龐人行也是二品高手,雖然剛入二品,可是比起在二品巔峰的胖子,也不可能是一招就被制住的差距。段十四大聲道:“胖爺,段某願意和胖爺過過招,胖爺肯賞個臉麼?”

唐九生聽到段十四要挑戰胖子,倒有些擔心胖子應戰,胖子蹲在二品境的門檻已經有半年了,卻無法突破進入一品武成境,可段十四卻是武靈境,真要動起身來,胖子怕是要吃大虧的,唐九生對魔天教所知不多,雖然段十四不是自己的對手,可是不知道他手下這些人聯手的本事到底有多高,至少這十來個什麼護教使者最低的也有三品境,高的有二品境,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陣法?

若是真動起手來,自己隨身只帶著胖子和程子非,還要保護杜若,力量必然分散,沒有什麼便宜。梟衛的人雖然離著不遠,可是和這魔教中人動起手來,必有死傷,要是調動縣中駐軍,可能要損折兵馬,唐九生又於心不忍。唐九生心中真是左右為難。唐九生正在舉棋不定,耳邊忽然傳來杜若的聲音,“王爺,何必左右為難?打發走他們也就是了!”

唐九生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給他傳音的杜若,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笑道:“段左使,如果你真的有心過招,就叫你手下的人退出城去,我和胖爺隨你出城過過招,咱們說好了,點到為止!不過今天我是不會隨你們去什麼絕龍嶺的,如果你們公大教主有興趣,將來我倒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段十四苦惱道:“副教主,您真的不肯隨我們回千魔山絕龍嶺嗎?”

唐九生笑道:“我當然不肯去什麼絕龍嶺了,你回去告訴你家教主,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唐九生堂堂男子,怎麼肯加入魔教?我倒勸你家教主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魔天教從創立之日起,三百年裡已經被剿滅了數回,早已經過時了。他既然能做了魔天教的教主,有本事統領數千教眾,想必也是才俊之士,不過是誤入歧途而已!識時務者為俊傑,叫你家教主退出魔教,不要再想著什麼稱霸武林的事情了!”

一名站在綠呢大轎前站著的護教使者大怒道:“唐九生!我家教主敬你,才命我等前來相請,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既不肯做我們的副教主,又要對我家教主指手劃腳!段左使是忠厚人,被你們花言巧語矇蔽,我熊得力可不是好騙的!別人不說,我第一個不服你!你不過仗著自己是國師的兒子,藉著你老子的光而已,少年僥倖成名,就不知天高地厚,還敢不把我們魔天教放在眼裡!”

唐九生笑道:“我確實是靠著我爹才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才不敢去你們的什麼絕龍嶺丟臉嘛!請你們另請高明,找別人去做副教主好了,我唐九生徒有虛名,還是想保住自己的這點兒虛名的,畢竟這點兒虛名來之不易,我得好好珍惜不是?”胖子大怒,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去打魯得力。

段十四回頭望向護教使者之一的魯得力,一聲斷喝:“魯得力!你怎麼敢對副教主出言無禮?走的時候教主吩咐什麼來著?難道回去的時候,你要教主對你執行教規麼?教主他老人家高瞻遠矚,既然選定了衛王爺做副教主,必須有他的道理,又豈是你能懂?我聽說炎漢帝國的開國皇帝,聘請大賢時,曾經三顧草廬,我們算上這次也不過才來了兩次而已!若因你一人破壞了教主的大計,你吃罪得起嗎?”

魯得力低下頭去,不敢言語了,但顯然還是不服。段十四趕緊又給唐九生鞠躬道:“副教主息怒,

屬下御下不嚴,回去必定重重責罰於他,既然副教主不肯與我等同回絕龍嶺,屬下也不敢強勉,屬下就此別過,這就回去稟報教主,請他老人家親下仙山,親自來迎請副教主!屬下多一句嘴,魔眼與毒眼一事,乃是前世緣份所定,非同小可,請副教主不要當做戲言!屬下告退!”

魔天教眾使者一起躬身,同聲道:“我等拜辭副教主!副教主福澤無邊!屬下等告退!”說完,也不等唐九生再說什麼,數十名魔教使者和教眾便騎馬抬著空的綠呢轎子揚長而去了。倒 把唐九生弄的一愣,原以為雙方怎麼說也要大打出手一番的,哪想到他們竟然自己走了。

唐九生愣在那裡,望著魔天教眾人離去的背影,反倒擔心這幫傢伙又要搞什麼陰謀詭計。

遠遠的,有人大聲嚷道:“王爺在哪裡?王爺在哪裡?”唐九生轉過身望向說話的人,只見一個官兒跳下馬來,跑的紗帽歪斜,身後跟著數名官吏。

那官兒遠遠的見了唐九生,連滾帶爬跑上前來,撲倒在地,向唐九生跪拜,帶著哭腔道:“王爺,下官是劍北知縣王靖樹,請恕下官來遲啊!下官不知王爺來到劍北縣,有失遠迎啊!下官不知道魔教的什麼使者會來冒犯王爺虎威,下官彈壓地面不嚴,下官有罪啊!”

幾個同來的官吏一齊跪倒,街上百姓見了,也一起跪倒。劍北知縣王靖樹磕頭不止,砰砰作響,簡直快把頭給磕破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也是真怕唐九生追究他的責任。二月初二的時候,劍南郡縣的大小主官都到衛王府去議事,所以王靖樹認得唐九生,雖然此時唐九生戴了一張麵皮,可是那氣勢,那身材絕對錯不了,是以王靖樹下了馬,就連滾帶爬來到唐九生身邊。

他認得唐九生,唐九生卻認不太清楚他,畢竟二月初二那天,上百個官員在王府,除了幾個特殊的,他哪記得全?但是既然知道他是本縣知縣,也有用到他的地方,於是和顏悅色道:“王知縣,這事本王又沒有怪罪你,起來吧!”唐九生又望了望跪正的大小官吏和百姓們,朗聲道:“大家都起來吧,不必跪了!本王沒有那麼多規矩!”

略顯肥胖的王靖樹伏在地上,聽到王爺叫他起來,好像並沒有發火的意思,趕緊抬起頭來看唐九生的臉色,生怕自己聽錯了,等他抬起頭來,看到唐九生一臉泰然,並未生氣,這才趕緊又磕頭道:“下官謝王爺恩典!謝王爺恩典!”王靖樹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擦了擦頭上臉上的汗水,由於剛才在地上跪著,袖子沾上了灰,結果畫了一個大花臉。

走下樓來的杜若見他畫了個大花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靖樹雖然只是個知縣,卻也算是官場老油條了,趕緊又跪下磕頭,“下官見過王妃娘娘!”

杜若笑著打趣道:“起來吧!劍北縣可是你王大人的地盤,你不需要動不動就下跪吧?”

王靖樹笑著擦汗道:“王妃娘娘真愛說笑話!下官無能,下官慚愧,竟然讓王妃娘娘和王爺在劍北遇險,這實在下官的失職!可是下官萬萬沒想到劍北竟然會出現魔教的人,下官現在就調兵來,保護王爺和王妃娘娘的安全!”王靖樹回頭剛想喊人調兵,唐九生卻擺了擺手,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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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生搖頭道:“這些魔教的人,你調兵來也沒有多大用處,徒增傷亡而已。本王有梟衛暗中保護,你不必擔心,如果真有用到你的地方,本王自會通知你!”王靖樹連聲稱是,又請唐九生到縣衙歇息,唐九生倒也沒有推辭,於是本縣衙役捕快在前開道,去往縣衙。不知怎麼,唐九生心中始終對魔教眾人放心不下。

段十四一臉愁容,一言不發,氣忿忿帶著魔教教眾出了城南門,沿官道往回走,準備回千魔山絕龍嶺。魔教一行人走不上三里路,只見一個拄著柺杖的青衫老書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護教使者龐人行被胖子羞辱了一番,正無處撒氣,見有人擋住他的去路,就要拔刀,卻被段十四喝止了。段十四問道:“這位老先生,為何攔住我等的去路啊?”

面如冠玉的青衫老書生約有五十多歲,右手拄著柺杖,左手持著一卷書,笑容滿面。見了段十四,深深一揖,笑道:“我猜各位是魔天教的高人,勸衛王入教不成,正要回山對吧?”段十四一怔,目視這老書生說不出話來。青衫老書生笑道:“老朽是滄海樓主萬德言,是來幫助各位的,老朽要是不幫各位,恐怕各位回到千魔山恐怕要遭到公教主的責罰!”

段十四動容,拱手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滄海樓主萬德言萬先生,在下是魔天教左使段十四,這廂有禮了!不知萬先生有什麼方法能幫到我們?”

萬德言用手一指官道路邊的一塊青色臥牛大石頭,神秘一笑道:“段左使請坐,容老朽給你慢慢道來!”段十四一臉疑雲,在路旁的那塊青色臥牛大石上坐了,靜街萬德言的說法。萬德言把自己手中的書遞給段十四,笑道:“段左使請看!”

段十四接過那本書,看了看封面,疑惑道:“天下英雄榜?”

萬德言大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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