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劍州、宣通兩郡聞風喪膽的老龍山大寨,位於劍州和宣通兩郡的交界處,老龍山綿延百里,半在劍州半在宣通,老龍山主峰高達千丈,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即便是在多山的劍南,老龍山的險峻和高度也排得上號。當初賀永江選這麼個地方佔山為王,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個物產豐饒的地方,偏偏沒有什麼像樣的路,朝廷的軍隊想來一次可太難了,在山外八九十裡,就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路了,就算你有十萬大軍又如何?這也是唐九生、祁思遠和喬崇良、徐子楚、金成章等人商量之後,只派出三千精兵剿匪的原因所在。來再多的人也擺不開啊,而且人多就意味著高消耗,需要準備更多的軍糧,可是劍南道並沒有那麼多的錢糧可供消耗。

在拿下鹿野的偽劍南王府之後,唐九生才發現府庫的一半都被搬空了,牛滿地至死也沒有說出那些金銀的下落,唐九生也大概猜到個八九不離十,除了牛滿地留給他兒子牛志誠一部分外,其餘的很可能是被牛滿地的親信們搬走了。多大的家業,最終也免不了樹倒猢猻散,爹死娘嫁人。唐九生硬生生捂著錢包沒動,因為明年春天,沒有了牛滿地一夥的劍南,需要這些銀子準備耕織。

至於從碧雞山地穴內蒐羅出來的金銀寶貝,唐九生深藏於王府府庫之中,只撥出一部分,大約三百萬兩銀子,讓侯敬先、令狐羽和碧雞山匪首鄭大強押送去往永安,唐九生知道皇帝殷廣也缺錢,而且缺錢缺的簡直兩眼發藍,三百萬兩銀子,對於偌大的大商朝廷來講,不算多,但也絕對夠皇帝支撐一陣子了,只要大商能緩過一口氣來,形勢慢慢就會好起來。

所以意外得到這筆天降橫財的皇帝殷廣,在得知這筆銀子是宇龍行空探地穴所得時,扶額稱幸道:“朕坐困宮城,而突得財富,此天意也!天不絕我大商!”大喜過望的殷廣隨即傳下一道旨意,命人八百裡加急送往劍南道,封宇龍行空為天意伯,這一次滿朝文武都學乖了,對此並不敢有什麼異議。國師府二公子唐九生能當衛王,那麼江東宇龍世家的三子得了一個伯爵又有什麼稀奇。

碧雞山匪首鄭大強雖然僭越稱帝,但因為探地穴為朝廷拿到一筆數量可觀的銀子又招降解甲山有功,被皇帝特赦免去死罪,打了二十廷杖後當廷釋放,仍去做他的平民。當然,關於鄭大強的這些好話,都是唐九生給皇帝的密折裡所提到的,皇帝也就賣他衛王一個人情。

至於說一個已經沒有了兵馬的土匪頭子鄭大強,根本就無關緊要,再回到民間,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況且利用鄭大強的事情給各地反賊打個樣兒,反賊,都沒有好下場,鄭大強這是迷途知返,才有一線生機。不過皇帝也在朝堂上說了,下不為例,再有敢僭越稱帝者,滅九族。

恰逢大夏騎兵又來劫掠遼東、隴庭兩道,皇帝索性把牛滿地手下降將侯敬先和霍雲生分別委任到遼東和隴庭兩道,做了一郡將軍,抵禦大夏。此時遼東道軍事由中書令楊靖忠節制,恰好侯敬先押送銀子赴京,就順理成章又變成了楊靖忠的部下。霍雲生則從劍南出發,一路向北去了隴庭道找經略使郭崇報道。

至於衛王唐九生所提的建設劍南道國子監一事,皇帝大筆一揮,准奏,即以西監命名。現在大商國就有了永安北監

,天昌南監和劍南西監,這三所國子監。祁思遠和喬崇良等人也明白,王爺為何死死捂著那些府庫裡的銀錢不肯撒手,連剿滅老龍山、獨峰山這樣的大計,也捨不得掏出更多的銀子,那是因為劍南道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王府和經略使衙門都窮啊。

招兵買馬要錢,設立新國子監要錢,攻打大小山寨要錢,明春的春耕要錢,萬一平西王起兵,那需要的錢就更多了……一個千瘡百孔的劍南道,哪裡不要錢?一文錢掰成兩半?掰成三半也得省著花啊!祁思遠和喬崇良、徐子楚在商議後,已經派出人員分別到江南、中原等道購買種子,畢竟耕種迫在眉睫,明春就需要啊。

老龍山下有一條極狹處也有二十餘丈寬的老龍溪,雖然叫做溪,可實際卻是一條大河。沒有船自是難以渡過,好在之前已經有信使從劍北縣快馬加鞭趕到老龍山大寨,因此賀永江早早派了三千人馬在溪邊等候,又命人準備下了幾十條渡船,將金成章的人馬都渡過老龍溪。過了老龍溪才發現,還有三千兵馬在此等候。

金成章明白,賀永江並不信任自己,所以沿途都有兵馬防護。此時宇龍行空已經被金成章擒下,五花大綁押解在軍中,一路上了老龍山。宇龍行空最開始還罵,最後金成章惱羞成怒,命他把人的嘴給堵了起來。這支軍隊在山寨來使的帶領下,一路向老龍山主峰進發,山下雖然路難走,可是山上的路卻很令人意外的好走了許多,看來賀永江真是用心經營這座山寨的。

老龍峰的半山腰上,一座竹門搭建的大寨門,正中間掛著“老龍山福地”五個字的金字大牌匾,顯然有些不倫不類。毫無意外,金成章的主力兵馬被留在了寨門之外,賀永江只允許金成章帶了五十名親兵押解著宇龍行空進入大寨。進了大寨,一路為金成章介紹老龍山的縣丞盧宇常立刻閉上了嘴,不再敢多說一句話。

進入寨門後,兩旁都是建築,以竹木建築為主,竹屋鱗次櫛比,路兩邊每隔兩丈遠,就有一名挎刀或持槍的嘍羅一臉肅穆的站在路旁,殺氣騰騰,看來這位賀大寨主分明是要來個下馬威給金成章。因為馬上就要過年的緣故,路兩邊和建築上,數以千百計的紅色燈籠高高掛起,顯得這座大寨很有些氣勢。

漫長的山道一直向上延伸,做為主樓的聚義廳前,一座大大的演武場上立著三丈多高的旗杆,旗杆上是一面紅白兩色相間的旗子,上面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聚義廳主樓是三層建築,磚石結構,以紅黃兩色為主,飛簷斗拱,更像是一座廟宇,高高懸掛的金字牌匾,龍飛鳳舞三個大字“聚義廳”,顯然是名家手筆。

這座聚義廳,在整座以竹木建築為主的老龍山上顯得極為富麗堂皇,卻更讓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讓人望著就很想發笑。什麼是土包子,很明顯賀永江就是。

當金成章率五十名親兵押解著五花大綁的宇龍行空踏上演武場的一剎那,五百名刀斧手殺手騰騰,從聚義廳兩側湧出,排列兩廂,隨後又湧出五百名精壯槍兵,也分成兩列,都列隊在聚義廳大門前,看樣子很是威武雄壯。聚義廳前,還有一個架著木柴的大鼎,鼎下火光熊熊,鼎內卻是滾開的沸油,冒著油煙,十分駭人。金成章啞然失笑,這賀永江是多沒有自信,才排出這樣的陣容?

離聚義廳還有一

百步遠,有一個精壯的嘍羅上前,大聲道:“大寨主有令,凡進入老龍山大寨聚義廳者,必須解下兵器!”隨即有數十名嘍羅湧上前來,金成章手下的親兵立刻如臨大敵,拔刀出鞘。雙方立刻劍拔弩張的對峙起來,氣氛空前緊張。陪同前來的縣丞盧宇常頭上冒汗,他不明白大寨主這是什麼意思,又唯恐這些嘍羅的舉動激怒了金成章,趕緊小跑過來,試圖向金成章解釋。

還沒等盧宇常說話,金成章對他微微一笑,舉起右手,喝道:“都解下兵器!我們是來歸順賀大寨主的,大寨主有令,怎敢不從!大寨主是仁義之士,又怎麼會為難我們?”金成章把親兵手中所持的大戟接過,帶頭遞給那名精壯的嘍羅,眾親兵見主將有令,也都紛紛解下兵器,連宇龍行空那條大棍也被嘍羅收走了。

老龍山的嘍羅們將兵器收走後,這才又有嘍羅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帶領金成章等人進入了聚義廳。金成章帶頭昂然而入,身後親兵押解著宇龍行空。只見聚義廳一樓大廳深有十餘丈,兩旁是百餘名殺氣騰騰的刀斧手。大廳最深處,居中一把金交椅,上面坐著煞氣騰騰的一條大漢,獨眼,戴著黑色眼罩,大鬍子,身穿黑袍。大漢兩側各有兩把交椅,只有左側的上邊交椅上坐著一個中年青衫書生。

坐在金交椅上的獨眼大漢,自然就是賀永江了。金成章向上走了四十多步,離賀永江還有五丈遠時,站住了腳,收斂了笑容,拱手道:“在下金成章,拜見老龍山賀大寨主!金成章此番率三千部卒前來投誠,望大寨主收錄!”

賀永江前面三丈遠處,有一個侍立的青衣嘍羅厲聲喝問道:“大膽!見了大寨主為何不跪?”賀永江坐在金交椅上,一言不發,一隻獨眼裡射出兇狠的光芒,望向金成章。

金成章不慌不忙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遠來是客,難道咱們老龍山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況且,我帶著眾多兵馬來歸順大寨主,難道大寨主就不肯給我個寨主的座位嗎?擺出這樣的陣容,陳兵設鼎,像防賊一樣,這讓我金成章如何能拜得下去?如何對得起同來的三千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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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嘍羅聽見金成章這樣說,一時拿不定主意,回頭望向賀永江。賀永江望向左手邊交椅上坐著的青衫書生,那青衫書生微微一笑,站起身道:“金成章,你分明是前來詐降,以為我們看不出嗎?”

賀永江目露兇光,右手一拍交椅的扶手,厲聲喝道:“小的們,把金成章給我押下去,推進油鼎裡炸了!”兩邊的刀斧手答應一聲,立刻上前,就把金成章雙臂扭在後面,向聚義廳外走去。金成章手下親兵都大怒,就要動手,一同前來的五寨主盧宇常慌了手腳,慌忙道:“大寨主且慢!金將軍是真心前來投誠,何故如此?”賀永江不答。盧宇常再問,賀永江仍不答。

金成章面無懼色,仰起頭放聲大笑道:“什麼老龍山大寨主,什麼虛懷若谷求賢若渴,假的,統統是假的!還說我金某人是詐降,你有什麼證據就在那裡胡說?可嘆我金成章看錯人了,活該死在此地!”金成章大步流星,向聚義廳外的油鼎走去。

等金成章走到一半的時候,賀永江大聲道:“金成章,站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三寨主早已看破你的奸計,你前來投誠卻連家眷都不帶,難道是真投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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