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雞山前山的山口處,風景如畫,雖然已經是冬天,可是劍南道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依然松柏長青,薜蘿如蔭。孫斜眼心中計議已定,站在山口路旁的一塊大青石上,唾沫飛揚的對守住山口的大小嘍羅們訓話,無外乎就是官軍勢大,碧雞寨就要守不住了,自立為皇帝的大寨主不體恤下人了等等。

最後孫斜眼大聲道:“弟兄們,前幾天咱們已經和衛王的軍隊交過手了,大家也知道,衛王府的軍隊戰鬥力遠非郡縣派來的兵馬所能比。前幾天咱們是一戰而敗,人人喪膽,連大寨主和二寨主也沒了脾氣。咱們要是現在下山投降,或許還能有條活路,要是繼續頑抗,大寨被打破之後,絕對是被凌遲處死的下場!”

聽孫斜眼這樣一說,嘍羅們都面有懼色,不過面面相覷後,卻沒有一個人敢亂動,往日有人逃離山寨的,一旦被抓住,就要被打斷四肢,掛在寨門外任由受刑者在慘呼中死去。這些嘍羅們還不知道之前守衛山口的兩百多名嘍羅已經逃走了。

有個濃眉大眼,一看就很伶俐的嘍羅大聲問道:“孫將軍,要是大寨主知道我們想要下山去投降,大寨主還不得把我們給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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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斜眼撇著嘴冷笑道:“腿在我們身上長著,大寨主追得上我們?你們還不知道吧,之前已經有兩百多名兄弟逃下山去投降官兵了!這玩藝兒,嘿,趕早不趕遲,最後下去的可能連命都保不住。我聽說衛王那人很仁慈,並不濫殺無辜,況且劍州已經被他平定了,連牛滿地的數萬兵馬都被他給擊敗了,咱們山寨這三兩千人在他眼裡又算個屁!咱們還不如降了衛王,做個良民算了!”

那伶俐的小嘍羅又道:“孫將軍,那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

孫斜眼大喜,高聲道:“弟兄們,既然衛王已經開始懲辦劍南道各地的貪官汙吏,又派人來圍剿我們山寨,眼見的將來劍南道老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了。以前咱們落草為寇,無非就是生活所迫或是被官府捉拿無路可走,可現在衛王赦免我們的罪過,我們還怕什麼?我的意見就是大家乾脆下山去降了衛王!大寨主想做皇帝,那就讓他自己做吧,咱們不陪他玩了!”

那伶俐的小嘍羅道:“好,既然是這樣,我願意追隨孫將軍下山向衛王投誠!”

孫斜眼大聲道:“兄弟們,下山投降衛王去啦!”眾嘍羅跟在孫斜眼身後下了山,有幾個小嘍羅猶豫了一下,見大多數人都跟著孫斜眼下山去了,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孫斜眼等人都下山投誠了,他們就算回去,以鄭大強的小肚雞腸,怕是也要遷怒於他們,還不如一起去投誠好了。

吃過午飯後,簡讓正在山寨大門口和幾名嘍羅閒聊,卻遠遠眺望見一隊人馬下了山,大驚失色,急忙帶十幾名嘍羅騎馬趕往前山的山口,等到了山口一看,一個人都沒有了,簡讓馬上明白,孫斜眼帶人下山投降了,簡讓氣極敗壞,火速帶人返回了大寨聚義廳,要把孫斜眼帶人逃走的訊息稟報給鄭大強。

鄭大強正在聚義廳大堂上借酒澆愁,那位“碧雞國皇后”賀梅春在旁邊坐著相陪,鄭梅春見簡讓回來了,醉醺醺的乜斜著眼睛問道:“簡讓,皇上不是讓你守著寨門嗎?你回來做什麼?”

簡讓咬牙切齒道:“皇上,皇后娘娘,大事不好,孫斜眼那個混蛋帶著五百名弟兄下山投降官軍去了!”

鄭大強聞言,驚慌失措的往後一仰,咣噹一聲把椅子給坐翻了,賀梅春趕忙上前扶起鄭大強,卻大聲的責罵簡讓,先是說他大驚小怪嚇壞了皇上,隨後又責怪他為什麼不帶人追上孫斜眼。簡讓怒氣衝衝望著賀梅春,砍人的心都有了,這個不省心的娘們,當初差點兒害死範成林,這關頭還在這挑事兒!

鄭大強被賀梅春攙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氣急敗壞的問道:“什麼?孫斜眼帶著人投降去了?這個王八蛋!虧得朕信任他!他居然帶著人去投降了!”鄭大強先是大罵,隨後又拍著大腿呼天搶地,“哎喲我的老天哪,天要滅我啊!這他娘一天跑了七百多人,我哪受得了這個呀?”

鄭大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他穿的那件用黃布做成的皇袍上抹的全是鼻涕,賀梅春在一旁仍然喋喋不休,埋怨簡讓不會辦事兒,不該讓孫斜眼跑了。簡讓冷眼瞧著她,心中很為鄭大強惋惜,都說妻賢夫禍少,你就瞧這鄭大強娶的媳婦吧,除了漂亮這一個優點之外,整個就是一個惹禍精。

要不是看

在鄭大強以往對簡讓不薄的份上,簡讓真的也想下山投奔官兵去了。簡讓壓了壓心裡的火氣,冷聲道:“皇上,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雖然說還有兩千左右人馬,可是人心散了,這樣下去可能還有更多的人會下山投降,到那時一旦官兵攻上山來,咱們就大事去矣!”

鄭大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半晌後垂頭喪氣的說道:“簡讓啊,實在不行咱們也下山降了吧!打也打不過,逃又逃不了,還不如乖乖降了的好,也許凌遲改成斬首,我還能少遭點兒罪!”

賀梅春聽到鄭大強這樣說,頓時火冒三丈,如同火燒屁股一樣指著鄭大強罵了起來,“啊!你說的是什麼喪氣話?你一個大老爺們還不如我一個娘們兒?養了三四千兵馬,關鍵時刻降的降,慫的慫,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是廢物!既然決定要做皇帝,那就算死了也要做皇帝!他們攻上來咱們就和他們拼了,有什麼了不起!頭掉了也不過就碗大個疤!”

鄭大強一聽他的女人這麼有骨氣,頓時收回了眼淚,可憐巴巴道:“老婆啊,這些來圍山的官兵和以前的不一樣,他們不止人多勢眾,他們的武將武功也高,兵卒戰鬥力也強,我不是沒想過和他們拼命,你也知道,前幾天在山下的時候我就已經和他們交過手了,是真的打不過呀,我被人追的抱頭鼠竄!”

賀梅春罵道:“你瞧你的慫樣子!那些人還沒打上山呢,你就嚇成了這個樣子!咱們在山上,他們在山下,咱們不佔地利嗎?難道滾木礌石不好用嗎?跑了七百多人?好事啊!不忠誠的人跑的越多,咱們山上的存糧不是越夠吃嗎?憑藉著碧雞山的天險,咱們就和官兵耗下去,我看官兵吃的多還是我們吃的多!”

鄭大強搖頭道:“老婆啊,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咱們就算和他們耗著,那些官兵又不怕,他們有人運糧,又不會餓著。就算他們不來攻山,等過幾個月咱們山上的存糧吃完了,那個時候咱們又怎麼辦?到時餓的連拿刀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賀梅春見鄭大強一臉慫相,怒從心頭起,從桌上舉起一個盤子,啪一聲摔在地上,摔的粉碎,賀梅春又罵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你真要下山去投降嗎?”

鄭大強抱住賀梅春的腰,聲淚俱下的說道:“老婆,我怕疼,又怕死,孫斜眼他們跑下去向官兵投誠,一定會把我們寨裡的情況告訴官兵的,官兵很快就會上來攻山了,老婆啊老婆,我其實不想死,老婆,我好害怕啊!”賀梅春見了鄭大強那副慫樣子,氣的渾身發抖,狠狠的拍打鄭大強的後腦勺,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思。

簡讓長嘆一聲,也不再叫皇上了,“大哥,如果你真的要降,那就下山降了吧,下面的官兵裡有咱們一位老相識——範成林還活著,就在這些剿匪的官兵裡做監軍!看在咱們昔日的情份上,向他說說軟話,求求情,也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賀梅春一聽範成林還活著,嗷的一聲跳起五尺多高,眼中冒火,“好哇,姓簡的!當初我就懷疑你私自放走了範成林,果不其然!當初你念交情放走了他,現在怎麼樣,他念舊情嗎?就因為他熟悉我們山寨的情況,所以他帶兵回來攻打咱們山寨了!你養虎為患,現在終於自食其果,還連累了我們!”

簡讓說範成林沒死,這下可把賀梅春給嚇壞了,當初就是她勾引不成,才栽贓範成林,害的鄭大強下令殺死範成林的。現在範成林帶兵回來了,怎麼會不找她報仇?鄭大強並不知道當時範成林並沒有勾引賀梅春,可是賀梅春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賀梅春心裡有鬼,立刻慌了手腳。

鄭大強聽簡讓說範成林沒死,還做了官兵的監軍,頓時心中五味雜陳,當初範成林多次勸他下山投降,他不聽,現在範成林投了唐九生,做了官,他鄭大強還是個匪,而且兩個人之間因為一個女人有了死結,這讓鄭大強心裡非常難受。鄭大強擺了擺手,嘆道:“你們誰都可以下去降他,可我不能!當初是我下令殺他的,現在卻反過來求他救我,你覺得他會救我嗎?他絕對不會救我的!”

簡讓苦笑道:“大哥,我和三弟見過面了,他說的很清楚,能保我活命,也能保弟兄們活命,只是你們夫婦不在此列,所以我沒有降他。賣友求榮的事情,我簡讓做不出來,但是我願意試試再勸一勸他,畢竟兄弟一場,還是你對不起他在先!”

鄭大強聞言大怒,指著簡讓鼻子罵道:“姓簡的,你放屁!我對不起他?他調戲侮辱我老婆

,換做是你,你能忍嗎?朋友妻不可欺,何況這是我加封的皇后娘娘!”

簡讓大怒,指著賀梅春對鄭大強說道:“就是這個你從縣丞聶五常手裡搶來的賤女人,多次調戲咱們三弟,三弟早就跟我說過這事了,我們顧及你的面子,一直沒跟你說而已!三弟要是那種人的話,你頭上早就綠油油的成了河套草原了!沒準到時人家情投意合,合夥給你下點兒藥,你就直接歸西了,還做什麼大寨主!”

賀梅春的老底被人揭穿,頓時惱羞成怒,撲過來就來撓簡讓的臉,尖聲叫道:“姓簡的,你為了投降那個姓範的,連臉都不要了,竟然造這種謠來汙衊我!”簡讓忍無可忍,一腳把撲上來的賀梅春踢的橫著飛出了兩丈,賀梅春咚的一聲撞在聚義廳中的大柱子上,賀梅春嗷的一聲,撞暈了過去。

鄭大強半信半疑道:“老二,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啊!這娘們調戲老三不成,倒打一耙說老三調戲她?”

到了這時候,簡讓也不再隱瞞,就把賀梅春之前調戲範成林的事都一五一十說了,鄭大強跌足道:“哎呀,原來是我冤枉老三了!可恨這個臭婆娘,一直瞞著我,說老三調戲她侮辱她!這個婆娘,可把我害苦了,慫恿我當皇上的也是她!”

簡讓道:“大哥,老三心氣高著呢,你別看賀梅春長的漂亮,老三還真不把她放在眼裡。我看你不如把這個罪魁禍首交出去,看看老三能不能消氣,倘若老三能因此消了氣,也許能保你下來也未可知。這個女人就是禍水,你留她在身邊,早晚被她坑死!”

事到如今,鄭大強反倒鎮定了下來,坐在椅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說道:“唉,老二啊,很多事情都是我做下來的,就算這個女人不是東西,說了老三的很多壞話,不也是我偏聽偏信造成的嗎?我要是能把事情問清了再處理,也就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女人好歹也跟了我兩年了,這種關頭我把她交出去換取自己活命,那我也忒不是東西了!”

簡讓聽鄭大強這樣說,也就不再勸他了,人各有志,不可強勉。正在此時,只聽聚義廳窗外有人笑道:“原來老子很瞧不起你,不過聽你說了這番話,哼,倒也算是條敢做敢當的漢子!老子權且把你的頭寄在項上,你們跟老子下山吧!”

鄭大強和簡讓大吃一驚,簡讓拔刀在手,望向聚義廳窗外,喝問道:“是什麼人在外面?”他倆在聚義廳裡說話,外邊的嘍羅們竟然沒能發現這個人,可想而知,這個人要麼是武功極高,要麼是輕功極高。

站在窗外的人一腳踹飛了窗子,躍入聚義廳內,那扇被踹飛的窗子直接鑲進了聚義廳中的柱子裡。這個人站在離簡讓和鄭大強一丈遠的地方,雙臂抱在胸前,態度倨傲,有三十左右歲年紀,二只眼睛不算大,但極有精神,高鼻梁闊口,身材瘦高,穿一身紫衣,揹著一條大鐵棍,正是準備晚上來夜襲山寨的宇龍行空。

宇龍行空冷笑道:“爺爺叫做宇龍行空,奉我小師哥唐九生的命令來討伐你這山寨的幾個反賊,原來想提你的項上人頭回去交令,現在見你尚存一絲人性,就決定不殺你!你乖乖叫你手下的嘍羅們投降,我替你在範先生面前說幾句好話,也許他能原諒你,不過那個不知廉恥的賤人,是絕對活不下來了!”

宇龍行空原計劃是晚上來夜襲山寨,結果沒想到一天的功夫就跑下去七百多嘍羅歸降,宇龍行空害怕夜長夢多,索性白天就上山了。他手頭有範成林畫的山寨地圖,再加上白天參照物都容易找,所以很輕鬆就進了山寨。他輕功極佳,那些嘍羅剛看到了影子,眼前一花,人就不見了,搞的很多嘍羅還以為自己花眼了。

鄭大強瞪圓了眼睛,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宇龍行空,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我這山寨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宇龍行空冷笑道:“姓鄭的,你少跟我裝大尾巴狼!就你那兩下子,還不夠宇龍大爺一個手指頭戳的!要不是看在你剛才說的那幾句還算爺們的話,我現在就割了你的頭回去交令了!”

簡讓在一旁,見鄭大強受辱,提刀來刺宇龍行空,想要試試對方的實力。簡讓一刀剛剛刺出,就覺得眼前一花,宇龍行空已經不見了蹤影,隨後簡讓就覺得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站立不穩,一下摔倒在地上。宇龍行空仍然雙臂抱在胸前,一臉不屑道:“我既然敢上山來,當然就不怕你們!你們趁早歸降,免受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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