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州城中,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酒館茶肆書場,都有說書先生在賣力的講說一段新書,夜斬鷹擊尉。說的正是衛王唐九生派人夜探敵軍軍營,盜回了陣亡校尉賀常虎的頭顱,同時又給敵軍主帥霍雲生剃了個光頭,還把敵軍鷹擊校尉仇正裡的人頭割下,現在城外敵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睡覺都要帶著鐵脖套。

問都不用問,這又是範成林的主意,但是老百姓就對這些事情喜聞樂見,很快全城百姓都知道這件事了。唐九生派宇龍行空將賀常虎的頭顱盜回,又當眾致祭,許諾向朝廷奏報,將賀常虎封妻廕子,以悼其忠心為國的功勞,隨後又把敵軍校尉仇正裡的人頭在城中巡展。

更狠的是,唐九生開了表彰大會,把出城作戰迫降侯敬先的那四千多軍隊本月都加了三倍軍餉,基層軍官也各有封賞,還餐餐加肉,陣亡的士兵也都發給高額撫卹,作戰勇猛的士卒給予提拔重用,頓時軍心大悅。很多人來參軍打仗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現在有三倍的餉銀,那能不高興嗎?沒得到實惠的士兵能不眼饞嗎?

很多士兵都盼著下次打仗的時候衛王能帶著他們,恐懼的情緒會傳染,同仇敵愾英勇作戰的情緒同樣會傳染,昨天還人心惶惶的劍州城,一下就人心安定下來,人們又重新對衛王、對朝廷樹立起了信心。加上盧方平和程子非協助練兵,城內降兵降將的風氣面貌都煥然一新。

夏侯靈玉偷偷問唐九生,“唐大哥,為什麼不讓宇龍大哥把霍雲生的人頭砍下來?那樣既解氣又過癮,還能讓城外的兵將群龍無首,又能鼓舞士氣,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唐九生搖了搖頭,笑道:“你這小丫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北鶴是牛滿地的小舅子,牛滿地本來是把他交給霍雲生,讓霍雲生好好帶著他,能夠在戰場上熬出戰功,結果林北鶴卻死在陣前,你說牛滿地和他的老婆能不能恨霍雲生嗎?只不過霍雲生現在帶兵在外,牛滿地沒法直接動手。但是兩個人的心裡都是互相提防著。咱們留著霍雲生,趁亂再澆點兒油上去,他們早晚狗咬狗,何樂而不為呢?”

夏侯靈玉聽唐九生這樣說,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唐大哥,你實在是太壞了!”

唐九生一臉壞笑道:“你想,宇龍行空既然能給他剃個光頭,自然也能拿下他的腦袋,他能不怕嗎?況且還有個校尉在睡夢中被砍了頭,他手下的人難道不怕死嗎?咱們不打他也不罵他,可他霍雲生既怕牛滿地弄他,又怕我們弄他,走投無路之際,他要怎麼辦才好?到時候沒準咱們還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自從宇龍行空夜探軍營,割了仇正裡的項上人頭之後,城外霍雲生的日子就難過了起來,他手下的校尉和士卒們已經到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生怕正睡著覺腦袋就搬家了。所以很多兵油子晚上睡覺都要戴著鐵脖套。

霍雲生恨的牙根都癢癢,卻又心底害怕,只得加強了防衛力量,雖然知道這種防衛程度在高手面前根本沒什麼卵用,可是多少也能有點兒心理安慰吧。

牛滿地派出霍雲生帶萬餘人兵困劍州之後,心裡也不踏實。他派出小舅子林北鶴跟著霍雲生,雖然說是有給小舅子上戰場建功立業的打算,卻也包含著讓小舅子暗中監督霍雲生的意思。可他小舅子雖然勇武,畢竟是個紈絝子弟,牛滿地難免心裡有顧慮,又怕他不聽霍雲生的管束。

這天,霍雲生的飛鴿傳書先到了經略使衙門,說是衛王唐九生突然出現在劍州城中,而且已經率部擊敗了侯敬先部的三千兵馬,侯敬先被迫率眾投降,隨後又提到林北鶴在陣前被賀常虎斬首,已經捐軀的訊息,又提到自己已經斬了賀常虎給林校尉報仇,再後面無非是屬下無能,請牛大人責罰之類的話。

牛滿地

拿著這封信,頭疼心疼胃疼肝也疼,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在書房裡足足呆坐了一個時辰,才親自拿著這封密信去後宅告訴夫人林北婷,林北婷聽說弟弟死在陣前,當時急火攻心,嗷的一聲就暈了過去,牛滿地慌的又是噴涼水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林北婷弄醒。

林北婷甦醒過來之後,先是嚎啕大哭,隨即咬牙切齒破口大罵起來,先罵賀常虎和唐九生,又罵霍雲生,再罵牛滿地,那幾個人都離的遠,夠不著,可牛滿地卻在身邊。這林北婷撒潑打滾,把牛滿地罵的狗血噴頭,一無是處,牛滿地雖然知道夫人是心疼弟弟死的慘,可一直這麼罵他也受不了啊,臉都丟光了。

牛滿地實在沒忍住就頂了兩句嘴,結果林北婷就像瘋魔了一樣,衝上來撓他的臉,大吼大叫道:“牛滿地!你還我的弟弟!都是你,非要逼著他去上什麼戰場建功立業,結果害他的身死沙場!那個霍雲生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竟然違背你的命令,讓我弟弟去和人動手,我弟弟死的冤啊……”

幾近崩潰的牛滿地忍無可忍,狠狠甩了林北婷幾個大耳光,破口大罵道:“林北婷,放你娘的屁!我把林北鶴放在霍雲生身邊,本意就是想讓霍雲生保護他,不過是想讓他鍍鍍金,將來好有資歷在軍中掌控實權,我怎麼知道林北鶴會擅自出戰,以致遭遇不測?”

牛家的丫鬟僕婦都嚇的要死,哪個敢過來勸架?全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波及到。這兩口子對罵對打多時,最後兩個人都累了,癱坐在地上一起大罵霍雲生,都認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霍雲生。林北婷堅持讓牛滿地宰了霍雲生給她弟弟報仇。牛滿地也深有恨意,“霍雲生,枉本官這麼信任你啊!”

牛滿地又想了想,陪笑道:“夫人啊,現在霍雲生正帶著萬餘人準備攻打劍州城,咱們現在還不能直接和他翻臉,等所有事情都辦妥,劍州也打下來之後,咱們再徐徐圖之!”發過瘋的林北婷也冷靜了下來,兩口子關上門商量此事,仇是一定要報的,只不過不能在這關鍵的時刻逼反霍雲生。

此時,洛秉商已經動身去了西南道,現在還沒有訊息,於是牛滿地自做主張,又調了五千兵馬殺奔劍州,既然已經確定衛王唐九生在劍州,那他一定要賭一把。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退路,牛滿地決定孤注一擲。

從一個放牛娃熬到如今封疆大吏的經略使,他牛滿地的賭運一直很好,今天他要和唐九生賭一賭生死,把大多數兵力都投入劍州,即便鹿野城丟了也在所不惜。牛滿地心裡清楚,劍州雖然偏僻了一些,但戰略價值比鹿野城重要的多,畢竟易守難攻。同樣的兵力,他在劍州可以遊刃有餘的守城,可是在鹿野,他就要四處分兵,很容易被人各個擊破。

況且從劍州出兵,北可打宣通,南可擊江州,向東可以到達鹿野、安舒。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不奪回來?

牛滿地負著手,站在書房外天井裡望向天空中的白雲,喃喃自語道:“我牛滿地本來就只是個放牛娃,我有什麼好擔心失去的呢?此戰如果能成功,從此我就是劍南真正之主,就算輸了,我也無非就是披髮入山,一無所有唄!”牛滿地的眼神裡充滿了渴望,那種對權力的渴望。

權力是種好東西啊,它能讓人瘋狂,能給人帶來名利地位,能讓別人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牛滿地望著天空中的雲朵,惡狠狠的獰笑起來,“唐九生,很快我就要讓你跪在我的面前,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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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道鹿野城,又有五千兵馬在壯武將軍林貫芹的帶領下直撲劍州,此時鹿野城的防務已經空虛,牛滿地不得不把縣衙州衙的衙役捕快都抽調出一部分來充門面,牛滿地計算了一下,從湖州、江州、連山調集的人馬應該在五六天以後開始陸續到達。出於安全考慮,牛滿地又向松山郡釋出了調兵令。

當然,松山郡守蕭成是他的嫡系,調三五千兵馬過來就是毛毛雨。為防不測,他必須把軍隊都牢牢攥在自己手裡,手頭有錢有糧,再有了兵,他牛滿地還怕誰?

牛滿地並不知道,有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已經從安舒郡出發,星夜兼程奔向劍州郡,統兵主將是大戟金成章,先鋒官是校尉黃宗凌。另有王妃水如月和侍女沈笑羽以及十二名精壯梟衛隨行,一路上這支隊伍保持急行軍,擊潰了多股山匪,直撲劍州,要去解劍州之圍。

另有一支萬餘人打著烈焰山大寨旗號的的隊伍,繞過通安縣,渡過玉巒江,此時已經過了江州,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做。這支隊伍避開了所有戒備森嚴的高大城池,只打些小鄉小縣奪些錢糧,穿越高大的陵雅山脈,又渡過了劍南腹地的野渡河,從鹿野城和湖州的交界處穿過,向劍州方向奔去。

劍州很快就將成為整個劍南道的焦點,一場迫在眉睫的大戰已經在所難免了。

安舒郡衛王府,梟衛大統領辛治平已經接到唐九生的飛鷹傳書,知道胖子中了妖術,昏迷不醒的訊息,辛治平查了一下相關的法術書籍,沒能找到解決方案,正在頭疼之時,有王府護衛小頭領洪大千進來通稟,說門外有一個名叫祖清秋的小姑娘自稱是衛王的大弟子,帶著一個邋遢的中年和尚求見衛王。

辛治平大喜,連聲道“快請!”,立刻率人迎了出來。祖清秋跟隨在護衛洪大千身後,依然是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蹦蹦跳跳進了衛王府,四處打量師父的新家,咋舌道:“好大的王府,做王爺果然威風!嗯,長大了我也要做王爺!”

迎出來的辛治平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打趣道:“哎喲,祖姑娘這是準備做女王了啊?”又對那邋遢和尚拱手道:“古怪禿驢,辛治平有禮了!”

原來那個和祖清秋同來的邋遢和尚,竟然是古怪和尚。前陣子,祖清秋在小寒山寺拜在古怪和尚門下,學習煉丹之術,祖清秋是小孩心性,愛熱鬧,在寺裡住了一個多月,就再也呆不下去了,鬧著嚷著要去劍南道衛王府找師父,還必須得拉著她的光頭師父一起去。

古怪和尚性情雖然古怪,對他這徒弟卻好的很,欣然同來。這師徒二人一路化緣(要飯)而來,從小寒山寺一路來到劍南道,遇到有緣的人,古怪和尚就贈一兩顆丹藥濟世救人。兩個人足足走了快兩個月,才走到劍南道安舒郡。兩人進了郡城,向人打聽衛王府的位置,有人熱心,指了方向。

師徒二人來到衛王府門口,祖清秋自報姓名,請門口站崗的護衛進去通報。那八個護衛見這和尚如此邋遢,本來不想進去通報,可是這小姑娘穿著打扮明顯是一身富貴氣象,因此護衛小頭領洪大千考慮再三,還是進去通報了。洪大千心裡又怕這兩個人是騙子,那樣少不了被王妃娘娘責罵,因此先來見辛治平。

辛治平性格和藹,愛開玩笑,就算這兩個人是騙子,也斷不至於受到責罵,因此洪大千先來見辛治平。辛治平早已經聽說祖清秋拜了古怪和尚為師,本來他也和古怪和尚有過一面之緣,所以見面打趣他,也就不奇怪了。

古怪和尚見了辛治平,擠眉弄眼道:“姓辛的小子,你簡直不把老子放在眼裡,等老子見了你師父,一定大大的告你一狀!”

辛治平上前在古怪和尚胸前懟了一拳,大笑道:“禿驢,你趕快去告狀,告的慢了我都瞧不起你!”又一把摟過古怪和尚,“禿驢,你來的正好,我有件事解決不了,愁的頭髮都快要白了!我估計當世也沒有幾個人能解決,你也許是幾個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其中之一。”

古怪和尚不屑道:“你小子解決不了的事情能是什麼大事?要是你師父解決不了的,那才叫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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