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程龍按唐九生的指示,把前來狀告郡守的劍州百姓帶了下去,找地方妥善安頓好,唐九生讓程子非帶些人保護他們的安全。

唐九生詳細詢問和檢視了百姓的舉報材料,他相信劍州郡守葉騰蛟絕對有大問題,唐九生決定在蒐集更多的證據後,先拿劍州郡守葉騰蛟開刀,整頓劍南吏治。葉騰蛟是劍南道經略使牛滿地的表侄,一向在劍南道囂張的很,過去百姓想要告他,只能到經略使衙門。

可經略使牛滿地就是他表叔,經略使衙門簡直就像他家裡開的一樣,凡是去告過他的百姓,最後都被他給收拾了一頓,有不服的甚至被他秘密給處死了。老百姓有冤沒處訴,京控又道路遙遠,再說牛滿地能做到劍南道經略使,朝中又怎麼會沒人?所以就算進京也告不下來。

心灰意冷紛紛選擇落草的劍州百姓忽然聽說劍南道來了一位王爺,是國師的兒子,奉旨而來總督劍南道,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各級官吏都受他節制,大家總算是又有了點兒念想,這才湊了五個人來告狀試一試看,這也是最後抱著一點兒希望,但願這位王爺不會官官相衛。

衛王府明毅堂,雖然名為堂,實際卻是個小型宮殿,主殿有公案、座椅等物,是唐九生日常處理公務的地方,兩側有書香閣、天賜閣等閣院,供祁思遠等王府幕僚辦公所用。唐九生恢復記憶之後,就想和祁思遠再深入談一談,因此今天送走了狀告葉騰蛟的百姓之後,兩個人來到了明毅堂的天賜閣。

侍女沈笑羽和墨香形影不離,侍立在唐九生身側,負責端茶倒水。唐九生和祁思遠落座,品茶夜談,唐九生笑問道:“自從本王恢復記憶之後,就迫不及待想和子山先生聊聊天!”祁思遠,字子山,唐九生已經習慣對他稱字不稱名了。

祁思遠微微一笑,“王爺,聽說您恢復記憶,我也很高興。在下也正想和您聊聊天呢!咱們王府可是任重道遠,在下又是初到王府,以後還得多仰仗王爺提攜照顧!在下不愛酒只愛茶,今天借花獻佛,以茶代酒,敬王爺一碗!”二人舉起茶碗,彼此喝乾,對視大笑。沈笑羽又給兩人斟上茶水。

唐九生笑完了,面色鄭重起來,輕聲問道:“子山,我只好奇你拒絕了朝廷的多次徵辟,卻甘願來到我這衛王府做個小小主薄,這是為什麼?難道是皇帝陛下給你的官不夠大,實現不了你的報負嗎?”唐九生問完之後,明顯松了一口氣,因為這是唐九生一直關心的問題,兩人卻未就此深入交流。

祁思遠笑著搖了搖頭,“王爺,皇上給我多大的官我也不能去做!本朝的宰相實際就是中書省的中書令和中書僕射,現在沒有中書僕射,只有中書令。咱們那位楊大總管一向獨斷專行,我就算到了永安,也毫無用武之地,有些話說了還可能招來殺身之禍。這些年我雖然不肯出仕,卻也一直在觀望,最後才選擇了王爺!”

唐九生笑道:“子山,我又奇怪了,咱們大商國的王爺,有封地的沒封地的,至少得有上百位,平西山、嶺南王、周王全都實力強大,為啥你偏偏選擇我?”

祁思遠哈哈大笑,打趣道:“王爺,那是因為您帥的與眾不同!”唐九生身旁侍立的沈笑羽和墨香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這位祁先生拍馬屁都這麼直接嗎?祁思遠又道:“行了,不拍王爺的馬屁了,時間緊迫,咱們還是先說正經事吧!”

唐九生介面調侃道:“子山說的好!先說正經事,待會兒再說不正經的事兒!”然後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要洗耳恭聽的架勢來。旁邊沈笑羽搖搖頭,心中暗道,我們這位王爺就是一天的沒正形,都當了王爺的人了,卻一點兒也沒有王爺應有的

威儀,像混江湖時一樣。

祁思遠感慨道:“平西王為人好色貪財,兇狠殘暴,利令智昏,不知體恤百姓,這樣的王爺自然保不得;嶺南王目光短淺,侷限在嶺南一地小打小鬧尚可,上不得檯面。至於周王,前些天居然侮辱了平西王妃,為了一個女人,置謀反的大業於不顧,隨性而為,他要是做了皇帝,天下非大亂不可!”

唐九生點頭道:“我那位連襟平西王倒是夠狠,也有野心,只是真做不得皇帝!”

祁思遠見他聽的很認真,又道:“殷氏弟子能封王,多半都只是因為他們姓殷,而不是因為他們有才能。除了秦王殷海之外,殷氏諸王能稱得上賢能的幾乎沒有。而王爺您是以異姓封王,又是國師之子,皇上讓您統領劍南道,顯然是針對平西王。您剛做了王爺,身邊正缺各種人才,而我祁某人雖然不才,平生也算略有志向,自然就來投奔你了!”

唐九生搖搖頭,“子山,就這些?恐怕不夠吧!你前期真的沒做功課?”

祁思遠哈哈笑道:“王爺,果然瞞不了您!我有個表弟在東衛當差,所以我在他那裡拿到了關於王爺的很多資料,知道王爺在江湖上的一些秩事,也知道王爺是位武林高手,還知道王爺從嶺南王手裡奪走了我們的二王妃,又沒當場翻臉,這樣的一位行走在江湖的年輕俊彥,有個做國師的老爹還有皇帝做後臺,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有情有義,我不趕緊去投奔還等著什麼呢?”

墨香在旁邊輕聲笑道:“王爺,依奴婢看,咱們的子山先生恐怕還有心事沒說完呢!”墨香是從天昌國師府來的,所以才會被安排來做唐九生的貼身侍女。唐九生看了一眼墨香,不動聲色點了點頭,眼神裡有讚賞。

祁思遠啞然失笑,“喲,真沒看出來,這位墨香姑娘還是位女中豪傑,誠如這位墨香姑娘所說,在下確實還別有打算!”

唐九生笑著擺了擺手,“子山,你不忙說,先讓本王來猜一猜吧!”祁思遠饒有興致的望著唐九生,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唐九生說出來。

唐九生嘿嘿笑道:“你子山先生素有安邦定國的大志,無奈沒處施展一身的本事,本王呢,就是個混江湖的,雖然在河嶽學宮待了六七年,可是大半的時間都在練武,詩書自然是要讀一些的,所以勉強考上秀才又中了舉,但是對於治理政事那是完全沒有經驗的,而你恰好可以彌補本王的這個最大弱點!”

祁思遠拍手笑道:“王爺雖然年輕,卻實在是英明啊!在下由衷佩服王爺!在下遠來投奔王爺,心中正懷有此意!當時不知道王爺會如何打算將來,所以剛見面時,故意說了幾句大不敬的話,王爺果然怒而起身,拂袖而去,祁思遠就知道,這趟算是來的對了!我這一身治國平天下的本事有地方施展了!”

二人談了多時,唐九生終於放下了心,兩個人彼此說著心裡話,已經明白對方心中的志向。唐九生心中暗想,稍後再給他安排幾件事,試試看他治政的手腕和能力如何,如果可行,這位祁思遠就是他想重用的人。畢竟給他王府的主薄做,他也沒有嫌棄官小,應該是個穩重的可造之才。

唐九生問道:“子山,本王現在積極整頓軍備,準備和平西王大戰是否妥當?”

祁思遠搖頭道:“王爺,此時整頓軍備為時尚早,您也看到了,劍南道因為吏治不清,百姓生活困頓,王爺才上任,就有百姓不遠千里來狀告郡守,而且也絕非劍州一地是如此。此時如果急於整頓軍備勢必勞民傷財,反而和保境安民的想法背道而馳了。王爺只管整頓吏治即可,至於對百姓,大可放開

手腳,無為而治!”

唐九生苦笑道:“我只擔心平西王殷權在這個時候起兵,如果咱們不整頓軍備,恐怕動起手來要吃虧!”

祁思遠笑道:“王爺不必為此焦慮,平西王他也不是傻子,爭天下必須兵革堅利,他現在只有不超過五萬兵馬,暫時爭不了天下的。他如果現在起兵,雖然說劍南道軍備廢馳,可是依據幾座堅城,仍然能把他拖到半死的境地,他不會這麼冒失的。倒是他不該過早顯露出想要爭奪天下的野心,現在自己騎虎難下了!”

唐九生手中把玩著茶碗,若有所思,忽然問道:“他老婆被殷傲侮辱,他都能忍了,這樣的對手不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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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遠搖搖頭,“我不這樣看,殷權身為王爺,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好,你還指望他能辦多大的事情?連殷傲那樣志大才疏,目光短淺只顧貪圖享樂的人,他都能引為合作伙伴……這麼說吧,看他的幾個合作伙伴,也大概能看出他能走多遠了!所以平西王不足為懼,他只不過有個好爹,讓他繼承了家業而已!”

祁思遠又笑道:“等咱們劍南道的老百姓生活好起來,即使平西王打過來,你都不用動員,老百姓自發的都要保衛家園,那時候,王爺再徵兵,可比現在要好徵的多!現在咱們手頭的軍兵也有數千人了,過些天以五百人為一營,派出去屯田,閒時為民,戰時為兵,每年固定時間訓練,慢慢的也就不愁糧草了。”

唐九生大病初愈,有些倦了,靠在椅背上又問道:“子山,過去我們蒐集查詢情報,都是透過東衛和國師府的影衛,我想咱們王府也要建立一個類似機構,一定要超過平西王府血影堂的機構!那樣我們才不會受制於人!”

祁思遠笑道:“王爺,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一定要藉助東衛和影衛,否則光是挑選和訓練人手就有的忙了,而且也不能馬上投入使用,我們現在沒那麼多時間去浪費,只有找東衛借人,必要時挖人,好在影衛只效忠於國師府,只要和國師大人打聲招呼就行了,相對要好辦的多!”

唐九生打了個哈欠道:“好!就這麼辦!新的機構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做梟衛!事不宜遲,咱們今晚連夜就給我老爹去信,再給陛下和楊靖忠去信,借一部分人來,準備開工!先在劍南道打下梟衛的基礎,然後慢慢擴張!”

……

兩個人秉燭夜談,談天論地,談古論今,唐九生身旁侍立的沈笑羽幾次都迷糊過去差點兒摔倒在地,惹的身旁的墨香暗笑。唐九生笑著叫沈笑羽去休息,沈笑羽都搖頭拒絕了,低聲道:“王爺都沒睡,奴婢怎麼敢睡?”

唐九生嘿嘿笑道:“我都不理解你這丫頭了,你可是落雨閣的大小姐,卻甘願留在我身邊做侍女?一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我都不好意思,真的太難為你了!”

沈笑羽幽幽嘆息一聲,“可你是連三位王妃娘都愛慕的衛王啊,奴婢又怎麼能不傾心於你?王爺要是嫌給二兩銀子太少,多給些奴婢也不介意的!”這位沈大小姐也是敢愛敢恨的人,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唐九生的愛慕。

祁思遠很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王爺,現在天色不早了,咱們寫完信就休息吧!明天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呢!”

唐九生站起身,抻了個懶腰,點頭道:“好,王府的外事都交給你處理!本王要親自去一趟劍州,把事實查清後,就地辦了葉騰蛟,我看經略使牛滿地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早晚也得動一下他,省著他天天和殷權眉來眼去的!本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之前他就和神刀門的齊望嵩勾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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