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有條長樂街,長樂街上有三家妓院,最大的一座是翠香樓。翠香樓是禹州城四大青樓之一,名字很俗氣,可花魁和頭牌卻並不俗氣。

翠香樓每天都是門前車水馬龍,席上高朋滿座。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慕名而來的遊學士子,亦或是遊歷江湖的遊俠,翠香樓來者不拒,笑迎八方賓客,只要你兜裡銀子足夠即可。

翠香樓,分前樓和後樓,前樓和後樓之後還有一座隱秘的後院。前樓招待尋常客人,後樓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至於後院,就絕少有人能進入了,因此非常神秘。入夜,極其神秘的後院中,有一間既雅且靜的密室,裝修奢華,古色古香,有兩位客人,正在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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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主位的人面如冠玉,相貌堂堂,正是平西王殷權,坐在殷權對面的人,瘦瘦弱弱,像個不第的老秀才,事實上也確實是一位不第的秀才,正是突回國國相馬青東。熟悉平西王殷權的人,一定極其意外,好色如命的平西王身在妓院,可身邊竟然一個女人都沒有,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兩人面前的桌上有十餘個極其精緻的菜餚,一小壇美酒井泉。殷權舉起杯子,開門見山道:“馬先生遠來是客,寡人敬馬先生一杯!”馬青東笑著舉杯,兩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都把自己的杯底向對方展示,彼此大笑。

喝完這杯酒,殷權眯起眼睛望著馬青東,上下打量,沒有說話,馬青東任由殷權打量,只管吃菜,神色如常。半晌後,殷權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馬先生,寡人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馬先生!既然貴國國主鐵布派馬先生來到大商,為何先生先遣使去見殷廣,而不是先來見寡人?”

馬青東微微一笑,用筷子夾起一塊蘆筍,嘎吱嘎吱的嚼了,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王爺,遣使進京請大商皇帝冊封,是三百年來的慣例,雖然我家國主鐵布是從鐵庫手中奪得王位,可是依照成例,依然需要大商皇帝冊封,身份才能合法!王爺又何必問呢?”

殷權冷笑一聲,“那你為何又來見寡人,離間寡人和當今聖上的關係?如果殷廣已經冊封鐵布為突回國主,你豈不是就要偷偷的回國,不來見寡人了?將殷廣擺在比寡人更高的位置,你覺得寡人會不會高興?”

馬青東大笑,“王爺!王爺想舉事,我家國主鐵布想求大商皇帝冊封,這都是時勢所迫,王爺何必為這些小事計較?得到我家國主相助,王爺就如虎添翼,大位之爭又多了幾分勝算,何必苦苦執著於先來還是後到?況且,王爺悄悄約我在此處相見,馬某足以知道王爺的打算!王爺需要的是幫手,又何必樹敵呢?”

馬青東站起身斟滿兩杯酒,舉杯笑道:“謝王爺款待,馬某借花獻佛,回敬王爺一杯!王爺是個極聰明的人,為了避開東衛的眼線,特地選了這家翠香樓,而不是王府經營的春意樓,足見王爺謹慎多謀!”殷權沒說話,勉強舉杯,兩人各自喝乾了杯中的酒。

馬青東放下酒杯,說道:“我家國主需要的是一個合法身份,殷廣要是能冊封我們鐵布王爺做了國主,那自然是好事。這次遣使進京,是有兩個打算,一來是想得到冊封,使國主有合法身份,二來是想要探知大商朝廷的虛實。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王爺要是坐了大位,我們突回國自然也願意奉王爺為主!”

權搖搖頭,“你家國主初登王位,恐怕朝中人心還不穩。我聽說老國主鐵庫的三個兒子都逃在外面,你家國主要如何處理這三個小子?而且鐵布又在殷廣和寡人之間搖擺,兩處投機,這讓寡人怎麼能放心得下?”

馬青東夾了一塊魚,放在嘴裡大嚼了起來,讚道:“好魚!美味!”這才又說道:“王爺放心,鐵庫的三個兒子都已經被落雨閣的殺手搞定,鐵惠和鐵靈死於殺手刀下,人頭都已經割下,送了回去。鐵頓被落雨閣殺手毒死在山南道玉平縣,鐵庫的兒子都已經死絕,沒人給他報仇,還怕什麼?”

殷權鼓掌,冷笑道:“鐵布的手段夠狠!寡人一向最喜歡狠人,手段越狠越好!來,我們為了狠人鐵布幹一杯!”兩人又舉杯一飲而盡。

馬青東嘆息一聲,“王爺,在下說幾句,王爺別介意。在下以為,成大事的人,要有容人之量,王爺何必和我家國主鐵布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王爺現在需要合作伙伴,我家國主也有意輔助王爺,等王爺定鼎永安時,冊封我家國主世襲罔替即可,這可是上趕著送上門的好機會,王爺切不可錯失良機啊!”

殷權沉默不語。馬青東又夾了一塊魚肉,邊吃邊說道:“王爺,治大國如烹小鮮,就像這道紅燒鯉魚,不放鹽沒滋味,鹽放多了又鹹,薑絲、料酒、醋和醬油、胡椒、蔥、蒜等物一樣不可少,少一樣,就少一分滋味!最重要的是火候還要到,做菜費思量,做事也如此,都講究的是機不可失啊,王爺!”

殷權點了點頭,笑著舉起酒杯,“那既然如此,先預祝我們兩家合作愉快!寡人要是登了大位,鐵布國主的世襲罔替自然是沒問題,寡人現在就可以先擬一道王旨,冊封鐵布為突回國主!先生這次回國的時候,可以把冊寶也一同帶回去。從此以後,兩家休慼與共!”

馬青東高高舉起酒杯,滿面春風道:“王爺豐神俊逸,眼光卓絕,遠勝殷廣小兒多矣!在下預祝王爺早登九五!王爺發兵之時,我家國主也會發兵相助!”

殷權大笑,和馬青東二人將酒再一飲而盡,又商定了突回國能派出的兵員數目以及糧草等大略情節,大事商定,殷權笑道:“馬先生,既然來了翠香樓,怎麼可以沒有歌姬相伴?來來來,今晚你我二人不醉不歸!”

馬青東打趣道:“我還在突回國時,就聽說王爺的風流,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王爺的府中真可謂美女如雲,白天我從王府出來時,見到王府中的普通丫鬟侍女都比我家國主的後宮還要美豔三分,可見王爺的品味頗高,在下佩服!”

殷權哈哈大笑,用手指著馬青東,調侃道:“馬先生不愧姓馬,這馬屁拍的真好,寡人被拍的很舒服!馬先生謬讚了,寡人府中的丫鬟雖然貌美,又怎麼比得上你家國主的後宮佳麗?今晚就讓翠香樓的頭牌喜玉姑娘伏侍你馬先生,先生一定要盡興才行!”

當夜,馬青東大醉,在翠香樓後院的密室和頭牌喜玉姑娘同寢。喜玉姑娘施展渾身解數,曲意逢迎,馬青東簡直魂飛天外。

平西王府血影堂,殷權、萬德言、程濟嘉三人圍坐在茶桌前。殷權一掃臉上的醉態,神采奕奕坐在椅子上,和萬德言、程濟嘉談笑風生。殷權笑問道:“二位先生,寡人可以對突回國用兵,佔領突回國,以求得後方安定嗎?”萬德言微笑不語,目視程

濟嘉。

程濟嘉搖頭道:“王爺何出此言?那突回國處於瘴癘之地,氣候炎熱,民眾尚未開化,民窮兵少,可以用為外援,卻不可以圖謀他的土地產業。就算僥倖打下來,還要分出兵去把守那塊土地,突回國土地貧瘠收成又少,路又遙遠崎嶇,我們派去的駐兵少了,怕生民變,守不住。兵如果派多了,又拖累我們的大業。”

萬德言也笑道:“濟嘉先生所言極是,突回這種小國,地處偏僻,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只加封蕃王,不親自統治,正因為它是窮鄉僻壤。非我族類,民眾又不服教化,純屬於雞肋,大商國的軍民對突回國地理不熟,貿然打進去,失去地利,很容易吃虧,就算損失人馬打下來,也是得不償失。你打下來,他就投降,你走了,他又反叛,如此反覆,打下來白白空耗錢糧。”

殷權點頭道,“突回國先是向殷廣稱臣,請求冊封,殷廣不理,才回頭來找寡人談合作。因此突回國的鐵布只能利用,不可全信!寡人擔心將來進軍永安的時候,這突回國不老實,在後邊給寡人使絆子,所以起了吞併它的心思。聽二位先生這麼一說,看來只能利用,而不能對它用兵了!”

程濟嘉嘿嘿笑道:“王爺,血影的幾個線人從突回國得來訊息,新國王鐵布不過是個前臺的傀儡,這馬青東才是實際的掌控者!只要控制了馬青東,就能控制突回國,又何必對它出兵?退一萬步講,就算控制不了它,只要派人守住南平關,突回國就打不進西南道,王爺完全可以高枕無憂!”

殷權點頭,站起身笑道:“寡人很幸運,能有二位先生相助,寡人的大業可期啊!”

萬德言手捋須髯哈哈大笑,“王爺,濟嘉先生才是王爺的股肱之臣,治世良才,老朽是個閒雲野鶴,只能錦上添花而已!”

程濟嘉搖頭,起身向萬德言和殷權鞠躬,沉聲道:“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兄弟只不過是個鄉野村夫,以為今生就要老於林泉之下!要不是德言兄向王爺推薦,兄弟此時必然還在東湖郡種田,每日被人嘲笑,受村裡那些蠢人的氣呢!”

萬德言也起身,撫著程濟嘉的背,慨然道:“那些蠢人懂得什麼?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還嘲笑讀書無用!大丈夫雖身處逆境,也該屈身守份,以待天時!趁勢來臨,乘風而起,遇明主,建不世之功,以求名書竹帛,流於青史!”

萬德言右手扶著竹杖,左手捻著須髯,大笑道:“王爺,濟嘉先生,老朽今日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改日有時間,再和王爺與濟嘉先生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殷權上前挽留,萬德言執意要走,向二人道了別,扶著竹杖飄然而去,程濟嘉目送萬德言走遠。殷權拍了拍程濟嘉的肩膀,“程先生,府中的事請先生全權處理。先生也知道,寡人好色,新得一個美人,一定要和她再玩樂幾日才行。所以這些天,王府裡的事就有勞先生了!”

程濟嘉大笑,送殷廣離開血影堂,邊走邊說道:“王爺只管玩樂,目前還不到起兵之時,也沒有那麼多的事要處理,承蒙王爺信賴,老朽自當盡心竭力!”

殷權雙手負在身後,得意洋洋向暖香閣走去,想起萬德言剛才的豪言壯語,自言自語道:“寡人就是喜歡和讀書人聊天。不愧是讀書人,連吹牛逼都吹的這麼霸氣,聽著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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