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景元四年春三月初一,兩年都沒上過早朝的皇帝陛下終於駕臨宣文殿,親自參加早朝。文武百官按照慣例要在宣文殿見駕,參加早朝的大臣們都在心裡嘀咕,新鮮啊,今天皇帝要上朝,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先帝徽宗當政時,就嚴重怠政,經常數月不上朝,連一月只開一次的早朝都形同虛設。

而新帝殷廣登基當天,在永和殿接受百官朝賀後,也很少上早朝,最多是每年在正月初一的大朝會時,在永和殿見一見文武百官,接受一下百官朝賀、四夷朝貢,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以致於坊間瘋傳皇帝被大太監楊靖忠軟禁了,更有甚者,說是新皇帝已經被大太監暗害,現在宮裡那個皇帝不過是個相貌相似的傀儡罷了。

其實,皇帝殷廣之所以不願意參加早朝,也有自己的苦衷,楊靖忠權傾天下,上了早朝,就算大臣有奏摺呈上,也都是由站在御前的楊靖忠過目、裁決,然後象徵性的問一下皇帝的意見,最後再由殷廣說聲:“准奏!”

皇帝准奏了一堆摺子,然後宣佈退朝,這樣的早朝,會有哪個皇帝願意上?

今天早朝,依舊是由楊靖忠站在那裡裁決了一堆奏摺,皇帝殷廣准奏、准奏、再准奏。早朝快要結束時有個小插曲,皇帝陛下突然表示,對前些日子平西王殷權進貢的二十名女相撲手非常滿意,問眾愛卿,朕要如何賞賜平西王兄?

百官對於皇帝賞賜平西王一事,有人表示贊成也有人反對,最後還是大內總管兼中書令的楊靖忠代皇帝做出決定,平西郡王殷權進獻女相撲手有功,賜穿親王服色,並賜給西域進貢的二十名舞姬。

散朝之後大臣們交頭接耳,紛紛表示對早朝大失所望,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坊間傳聞的皇帝被太監暗害是個謠言。御史胡忠魁等人更是嗤笑平西王用二十個女相撲手就換來了親王服色,本朝的親王服色竟然如此的不值錢?

早朝散了之後,皇帝殷廣回到養神閣,滿面春風的在大殿內調教二十名女相撲手,小太監餘福和小宮女文秀在旁邊小心伺候著。

正在這時,楊靖忠從殿外匆匆走了進來,彎腰給殷廣施禮,殷廣揮揮手,示意女相撲手和無關人等都退下。殷廣身邊只留下餘福和文秀,這才大笑著拍了拍楊靖忠的肩膀,“尚父深識朕心,今天早朝給平西王兄的賞賜,朕非常滿意。”

楊靖忠一臉奸詐的笑道:“老奴給皇上分憂,是應該的。平西王得到的賞賜,也是他應該得到的。”

殷廣冷笑道:“這幾個小人,居然讓人在坊間散佈訊息,說朕被尚父給害了,所以今兒朕特地去上了個早朝,讓眾卿看看,讓天下看看,朕身體好著呢!尚父對朕的忠心,豈是他們能懂?”

楊靖忠陪笑道:“皇上英明,自然能體恤老奴的苦心,此是我大商之福。皇上,東內衛司剛剛查到的訊息,神秘失蹤的水月樓花魁柳師師是江湖上行事頗為神秘的滄海樓調教出來的,半個月前,滄海樓主萬德言還去見過平西王。”

殷廣一怔,臉色變的難看了起來,“難道父皇駕崩和平西王兄有關?”

抱著拂塵的楊靖忠搖了搖頭,“內衛司番子得到的訊息是,萬德言和平西王是第一次見面,只聊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萬德言只是給平西王推薦了謀士的人選,先帝駕崩應該和平西王沒有直接關係。”

殷廣點頭道:“好,讓東內衛司多多蒐集一些滄海樓的訊息,平西王和嶺南王的訊息也是多多益善。”

楊靖忠低頭道:“老奴明白,皇上還有別的事要吩咐嗎?如果沒有,老奴就告退了。”

殷廣點點頭微笑道,“沒有了,尚父先去忙吧。”楊靖忠這才躬身告退。

老太監才走出幾步遠,殷廣猛然道,“尚父請留步,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楊靖忠停下腳步,轉回身疑惑的望著殷廣。

殷廣微笑道:“尚父可傳下朕的旨意,朕要每個藩王和每個道都進獻二十名女相撲手,朕非常喜歡!”

楊靖忠一笑,低頭道:“老奴知道了,老奴馬上就去辦,皇上如果沒有別的事,老奴就告退了。”殷廣擺了擺手,示意楊靖忠可以退下。

楊靖忠離開養神閣後,殷廣收斂了笑意,冷笑道:“做個傀儡可真夠難的,現在坊間都說,大商國一個坐皇帝,一個立皇帝,再加上幾個不省心的藩王,這出大戲可真是不錯!朕是不是應該再學學唱戲啊?以朕現在的演技,成為一代名伶怕也不是問題吧?”

殷廣仰起頭望著養神閣的藻井,喃喃道,“朕既是個木匠,又是花匠,現在又訓練起了女相撲手,朕怕老婆,怕太監,怕藩王,還怕言官,朕真不知道自己還有啥不怕的,百年後的史書上該如何記載朕這精彩的一生?”

想了想又喃喃自語道:“現在養條狗都不容易啊,要想狗去咬兔子,就得把狗餵飽。可如果是條狼呢,就不能喂他肉,雖然不能喂肉,卻可以給他畫個好看的大餅,所以就要賜他親王服色。唉,一天到晚勾心鬥角的,你說朕這個皇帝當的容易嗎?”

殷廣自言自語了半晌,回過頭,興高采烈的說道,“對,還有兩個人是朕能欺負一下的,餘福,去把象棋拿來,朕要在棋盤上欺負欺負你和文秀。”

餘福和文秀對視了一下,一起嘆了口氣,皇上又要在棋盤上拿他倆出氣了。

江南道天昌府,是大商國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街上行人接踵摩肩,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秦樓楚館遍地,文人士子如林。當地人笑稱,要想在天昌府城中找到安靜的地方,要麼去書院學宮,要麼去護國法師府。

天昌城中,一向安靜的護國法師府今天卻不怎麼安靜,年過六旬看起來卻只有四十歲年紀的國師唐扶龍,大內侍衛統領司空靖二人,正滿面笑容坐在演武場的看臺上瞧熱鬧。演武場內,女扮男裝的平原公主殷若楠,正在和一個灰衣大漢交手,兩人打的熱火朝天。

灰衣大漢一拳砸向殷若楠的面門,殷若楠一個箭步跳在一旁,飛起一腳去踢大漢胸膛,大漢右拳打空,身形一轉,掄拳回擺,去打殷若楠踢向自己胸膛的大腿,殷若楠人在空中,躲閃不及,只好把眼一閉,灰衣大漢卻硬生生停住了拳頭。

唐扶龍和司空靖相視鼓掌大笑,“孫校尉好武藝,三公子輸了!”

殷若楠一臉的不服氣,“姓孫的就是仗著自己力氣大,個子大欺負我,本公子要是長成這麼高大威猛,肯定可以打敗他!”

扮成書童的侍女李蘭秋在一旁暗暗發笑,心想公主你本來就刁蠻任性,要是再長成孫校尉這樣高大威猛,世上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灰衣大漢正是昭武校尉孫宗誠,三年前上書新帝殷廣被貶謫到地方的武官之一。

孫宗誠點頭笑道:“三公子說的極是,兩個人打架時,力氣大個子大的人確實有優勢,咱們兩個人個頭、體重差距太大,孫某確實有欺負人之嫌。”

殷若楠本來技不如人,只是嘴硬,見孫宗誠如此坦然承認,自己反倒覺得不好意思,又補充一句道:“當然了,你的武功確實不在本公子之下,再加上你又身大力大,本公子就吃虧了。”

唐扶龍和司空靖二人走下看臺,聽到這一男一女

的對話不由哈哈大笑,這個刁蠻的公主啊,輸人也不能輸了嘴。

殷若楠苦著臉道:“唐伯伯,唐老頭,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轉一轉呀?在你這國師府,我都快給悶死了。”

孫宗誠並不知道殷若楠就是平原公主,他只是覺得這個姓殷的小夥子長的不夠陽剛,有點兒女裡女氣的,那個小書童好像是個女扮男裝的?不過好多紈絝子弟都好這口,孫宗誠為人一向大大咧咧也不太在意這些事。

孫宗誠拍了拍殷若楠的肩膀,一臉善解人意的說道:“唐國師和司空老先生都是正人君子,有些事情想必不會去做。殷公子要是覺得在國師府有些悶,在下可以帶你去城裡的青樓找幾個花魁喝喝花酒解解悶!怎麼樣?”

然後孫宗誠就看到殷若楠紅了臉,表情古里古怪的說道,“你們這些……和花魁喝酒有什麼好玩的?真是的!”

孫宗誠以為殷若楠是年輕小夥面子矮,又是哈哈一笑道:“殷公子,天昌府不同於其它地方,這裡的青樓可是好的很,花魁們不止年輕貌美還都有些才情,普遍精通琴棋書畫,放在其它的道,以這些花魁的才情,沒準還能考個秀才相公什麼的。”

殷若楠跺了跺腳,嗔怒道,“算了算了算了,和你這種粗人簡直沒法聊!”說完,轉身帶著侍女李蘭秋走了。

孫宗誠一臉莫名其妙,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腰,攤了攤手對唐扶龍和司空靖問道:“我很粗嗎?”結果惹來二人對視後既帶著善意又含有嘲諷的大笑。

唐扶龍對司空靖笑道:“司空老弟,三公子性子好動,在我府上再待上幾天也是快要悶死了,不如你帶他往劍南道或是嶺南道再走走?”

司空靖點頭道:“那就去劍南道吧,既然令郎也在劍南道,我們剛好可以去偶遇他一下,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唐扶龍也不和他客氣,“好,那今天晚上我給你們餞個行,你們明天出發?要不要帶孫校尉一起去?孫校尉的功夫就是放在江湖上也不弱。”

司空靖想了一下,搖頭道:“算了,你還是把孫校尉留下吧,江南道也需要人手。”

孫宗誠很實誠的說道:“我跟你們去劍南道吧,國師府這裡,有我一個不多,沒我一個不少。”

唐扶龍白了白眼,這個孫宗誠啊,吃虧就是吃在太實誠了。

這不,孫宗誠很虔誠的望著國師大人,“老國師,你有那個返老還童的藥,給我兩顆唄?”

唐扶龍詫異的問道:“什麼返老還童的藥?”

孫宗誠道:“你都六十多歲了,看起來才四十歲上下,怎麼會沒有返老還童的藥?”

唐扶龍一臉壞笑著說道:“有的有的,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孫宗誠信以為真,把頭伸了過來,唐扶龍在孫宗誠耳邊小聲說道:“你縱慾過度所以就顯老,返老還童的藥就是少去青樓找花魁……”

孫宗誠愣了一下,隨即指著唐扶龍大笑道,“國師,你這個老不正經的!”

唐扶龍一擺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咳咳咳,孫校尉不要瞎說,別人沒搞清楚情況,聽你說這話還以為咱倆有一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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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宗誠一臉無語……

第二天上午,一駕馬車載著主僕三人,再加上騎馬的孫宗誠,四人從天昌府啟程去往劍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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