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全勝嘆息一聲,開始為三人講述他的故事:

十七年前,我家住在江東道武川郡宜南縣的鄉下小山村裡。我們那個村子離縣城有二百多裡路,偏僻的很,村子叫下馬村,村裡有兩百多戶人家,村西邊有一條不大不小的靠山河,我們家就住在村子北邊,離靠山河也不遠。我小的時候,經常和小夥伴們下河摸魚,上山掏鳥窩。

我們一家四口人,爹孃還有我和妹妹,我爹叫楊大年,是個篾匠,手藝很巧,在十里八村很有些名氣,就靠著編些米篩、簸箕、菜籃之類的東西養家餬口。

我娘叫何玉榮,孃家就在鄰村,不過孃家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我娘很勤快,每天採桑養蠶織布,所以我們家的生活也還過得去。我們兄妹二人,我比妹妹大四歲,我妹妹叫楊惜玉。

從五歲起,我爹就把我送到鄰村的私塾跟著一位姓範的先生讀書識字,我爹說,“咱們楊家祖宗八代加起來,斗大的字都識不了半筐,一個識文斷字的也沒有,你要是能讀書考上個秀才就能光耀門楣了。”

我的天資也還算好,每天跟著範先生學三百千識字,後來又教四書,範先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祖籍是關內道的,因為替人寫狀子和地方上的豪紳鬧了矛盾,豪紳報復他,逼急了他把豪紳暴打了一頓,逃到江東道投奔朋友,後來就娶妻生子安家在我們鄰村了。

我這老師範先生,教我們學文,後來見我也有習武的資質,也就偷偷的傳授了我一些武術,我喜歡武術遠遠超過讀書,到我十二歲那年,書讀的勉強還算湊合,武功卻已經有六品境了。就在這一年,我爹生了一種奇怪的病,找了很多大夫,吃了大把的藥都治不了。

為了給我爹治病,家裡的那點兒積蓄都花空了,還向親朋好友借了很多錢,甚至借了高利貸,最後還是沒能把我爹救回來。我爹臨終前拉著我娘的手,泣不成聲,“孩他娘啊,你跟著我啊,沒能享到啥福,反倒讓我這病給拖累了,我對不住你啊!將來要是有好人家,任從你改嫁!”

說完這句話,我爹就撒手人寰了。我娘伏在他屍身上大哭,“孩他爹,我嫁過來也有十三年了,咱們家雖然沒多少錢,可是咱們夫妻兩個感情好,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這生老病死是人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放心走吧,改嫁是不會了,我就守著這兩個孩子過。”

我爹都沒來得及和我說句遺言就那麼走了,十二歲的我,頓時覺得天塌了。不能再讀書,也不能再和小夥伴們下河摸魚,上山掏鳥窩了,家裡的擔子就壓在娘和我的頭上。借親朋好友的錢可以慢慢還,可是高利貸是沒有辦法的,我去給地主家做了小長工,娘也日以繼夜的織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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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沒辦法還完那些高利貸,八歲的妹妹也被那些放貸的人搶走,賣給縣裡的王鄉紳做了丫鬟,娘哭天搶地也搶不回妹妹,我聞訊趕回來,也沒能把妹妹搶回來,還

被那些放貸的人胖揍了一頓。不過放貸的那個牛四在和我動手的時候,發現我武功不錯,就留了心。

我白天給地主家做工,晚上回來繼續自己讀書練武。過了沒多久,放貸的牛四又來了,這次是來單獨找我,偷偷跟我談,如果我去給他們打黑拳,那些錢慢慢就可以還上了,有了錢就可以把妹妹從王鄉紳家贖回來,而且他保證不會再來為難我娘。

我聽了牛四的條件,咬咬牙,同意了,因為除此之外我也實在別無他法。我就只好騙我娘,我說牛四介紹我到城裡給人做工,賺的錢會多些,娘也無法,只有哭著讓我跟牛四走了。

開始打黑拳之前,牛四把我介紹給一個叫宋三爺的人,這個宋三爺武功很高,以前是打黑拳的高手,後來輸給一個遼東道來的遊俠之後,就洗手不幹了,轉行做了武師,只教人如何打黑拳。

宋三爺每天教我如何打黑拳,我是一點就透,宋三爺也誇我習武的天份極高,就這樣,在培訓了三個月之後,我開始了打黑拳的生涯,這時候我十三歲,武功已經有五品往上,接近四品了。

打黑拳的第一戰,因為我心慈手軟,沒有對那名被擊倒的對手痛下殺手,所以被倒地的對手偷襲,對手反敗為勝了。回去之後,我被宋三爺和牛四用皮鞭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因為我害的他們輸了錢。

第二戰,我吸取了經驗教訓,再也不會心慈心軟了,我把對手打的吐血昏厥倒地不起,宋三爺和牛四贏了好多錢,開心的要死。從此之後,我的打黑拳之路一發不可收拾。娘後來還是知道我去打黑拳了,於是天天哭,就哭瞎了眼睛。

十三歲這年,我打了七場,十四歲那年,我打了十五場,場場都是勝者,每場能拿五兩銀子。打黑拳無比殘酷,沒有規則,只有血腥,臺下的人興奮瘋狂的呼喊著,“往死裡打!”臺上的兩個本不相識的人就要為此生死相搏,只為了生存,為了錢,被打死打殘是家常便飯,我身上也是傷痕無數。

殘忍的黑拳生涯中,我的武境也在穩步提升,十五歲這年,我已經是三品的武夫了。這一年,我打了十七場黑拳,場場必勝。

我打黑拳賺的錢,終於還完了欠牛四的高利貸,又開始還親朋友好友的錢,還能讓眼已經瞎了的娘在家吃飽飯,再賺些錢,將來還有可能贖回我的妹妹。

快到年底時,來了一個叫餘德勝的不速之客,他請我到江東道的洪州郡去打一場黑拳。不過,餘德勝提了個要求,就是這場黑拳我必須輸給對手,也就是要打假拳。

我本來是拒絕的,但是餘德勝給我的價格,是平時的十倍,這一場我只要輸了,就可以拿到五十兩銀子。如果拿到這五十兩銀子,我就能還完所有的債,還能贖回妹妹,從此就不用再打黑拳了,於是我就答應了他。

我隨餘德勝來到江東道的首府洪

州郡,打了最後一場黑拳。比賽中發生了變故,我當然不能上場就輸給對手,那樣太假,會被下了賭注的人追砍而死的。而我的對手實力也很強,我們兩個打到最後的時候,他大概是怕輸,竟然違反事先的約定和比賽規則,突然拿出了一把小刀偷襲,劃傷了我的左臉。

暴怒的我直接把對方打昏,踢下場,我贏得了那場比賽,然後惡夢就開始了。我出了賽場之後,餘德勝帶著四十多人追砍我,我武功不過三品,餘德勝的武功也是三品,還帶著四十多個武力在四五品之間的人,打起來我沒有任何勝算,我只有落荒而逃。

可是我對洪州的地形不熟,被這群亡命之徒追到了江邊,無路可走,要麼投江,要麼被活活打死。可是兩樣我都不想選,我要是死了,我家中那已經哭瞎了眼睛的娘怎麼辦?被賣到王鄉紳家的妹妹又怎麼辦,誰能把她贖回來?

我奮力一搏,打倒了十來個人,可自己也被他們打翻在地,馬上就要被這群人結果性命。那一刻,我是多不甘心,可是沒有任何辦法,我想,這就是命吧?我閉上了眼睛,大吼一聲,“娘,只有來世再見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塊石子飛來,打斷了那柄本來要插進我心口的匕首,一對來江邊踏青的中年夫婦救下了我,打跑了那群亡命之徒。餘德勝逃走的時候,惡狠狠的說,我一定會殺你全家!後來那夫婦二人問我為什麼會被人追殺,我把前因後果都講給了他們。

那個男人笑著對我說,“我叫唐扶龍,是大商的國師,我這次是應一個好友的邀請來江東道遊歷,正想順道收兩個護衛,我看你根骨不凡,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考慮考慮到我府上做護衛,你可以帶著你娘一起去國師府,總有口飯吃。”

我對唐恩公夫婦感激不盡,說自己願意到國師府做護衛,於是恩公給了我一個腰牌和二十兩銀子,讓我即刻北上京師去國師府,我家裡的事情他會幫我解決。我到了國師府做了護衛,每日勤習武藝,半個月後,果然有人用馬車將我娘和妹妹都送到國師府。

我娘告訴我,餘德勝果然帶了一群人去我家裡,準備殺死我娘,正在這時候,恩公帶著人趕到,打跑了餘德勝,救下了我娘,又去王鄉紳家贖回了我妹妹,派人一路護送到京城國師府。後來恩公夫婦又請名醫,將我娘的眼疾治好了。

從那之後,就由我娘負責國師府的門房,而我成了國師府四大影子護衛之一,恩公送給我一本一品秘笈《四明靈心經》,我修習之後,才明白恩公的苦心,這本《四明靈心經》一來能提升武境,二來能化解我在三年黑拳生涯中產生的戾氣。

娘跟我講,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唐恩公對我們全家有救命之恩,那就得更得報了。於是,這些年,我跟著恩公東奔西走除暴安良,做了許多不留名的好事。恩公更是讓我跟隨出門遊歷的小少爺,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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