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雲定湘只是個毛頭小夥子,能記清楚多少,能夠調查出什麼其實都打著大大的問好,所以他雖然說了不少當年的事情,但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卻不多。

然後他又講了些關於南詔國的歷史,大概的意思是說正是因為這南詔國的興衰存亡,導致了黑雲寨所處的位置也並非一成不變,這就解釋了為何我們最初遇到的古墓在黑雲寨外圍,而目前黑雲寨的核心區位於大孤山附近的原因。

再者便是這個烏蠻部落的存在,導致這黑雲寨沿襲的漢族文明與南詔古國文明在此相互交融,沉澱出如今看到的如此獨特的黑雲寨。黑雲寨既有中原文明的縮影,又有少數民族地區閉塞、落後的習俗痕跡,特別是他們養蠱、豢怪之類的特徵,更加增添了神秘色彩。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打半小時。雲定湘把憋了好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正所謂不吐不快,他神色激動,兩手微微發抖,還停留在興奮之中。

玉兒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斷地用頭去蹭主人,似乎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旦增遭人暗算被下了毒蠱,眼下只剩下半口氣吊著。他倚靠在大樹下,半睡半醒地問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告訴他一會兒把那三口該死的箱子抬上去,送到指定地點,這事就算結了。

旦增很是激動,連續咳嗽了好久,又吐了一口濃血,這才開口說話:“各位的大恩大德,我有機會一定報,咳咳咳,咳咳駭。剛才的那個老人,好像有些面熟......他......他是何人?”

“這個人你應該見過,水寨茶樓......”我引導道。

“哦!我想起來了!”

“你小子中蠱了。”

“高人!你說我身上的蠱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蠱是寨子裡的小魚所致,咳咳咳,看起來,指使你來的人還是位老朋友。”

“什麼意思?”

“我是黑雲寨的人,認得蠱物沒什麼好奇怪的。”

“老先生,還請救我一命。”

“能不能救的了你我說了不算,畢竟,這蠱毒我也不會解。”

“這……”

“算了算了,說時間不多了,得抓緊行事。”

旦增連連點頭,揮手叫我們快去。

又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此時遠處的山頭已經露出了微微的霞光。

我一看手錶說:“壞了,還剩二十來分鐘。咱們要抓緊。”

雲定湘不緊不慢地說道,“剛才我講的故事還有一半沒說呢,現在山上的宗祠,早就沒了。”

我一下子傻了眼,沒想到在這最後的節骨眼兒鬧了這麼一出要命的笑話。

“老爺子,你可別嚇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瘋人村早就消失了,眼下到哪裡去給他找宗祠。”

“我越聽越糊塗了。”我一聽這話,面色陡然一變。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雲定湘叫我扶他去貨箱旁邊,我不知老人出於何意,但還是照做了。

雲定湘顫顫巍巍地走到貨箱邊上,一手扶住膝蓋上,一手耷拉在裹箱的油布上。他摸索了一會兒,就問我這箱子是什麼樣的。

“先前拆過一次,不知道跟其他的是不是一個模樣,我記得是口刷著黑漆的木箱,用料挺結實,箱口是用鋼釘封住的,再詳細一點兒的情況,我也不太清

楚。”

雲定湘急切地問:“有沒有魚,有沒有小魚?”

“有,有,蠟做的封口魚……”

“這就是了,就是了。”雲定湘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陣。他一把拽住我,頗為激動,“快走,跟著我走。抓住他了,我們要抓住他。”

“老爺子,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沒說還有一半故事呢!”

“等到了再說!”

我被雲定湘瘋癲的話語弄得摸不著頭腦,任永海跟徐雅嫻他們幾個也是一頭霧水,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沒時間了,推車!跟我走,路上再解釋。”雲定湘一跺腳,比畫了一個“走”的手勢。

我明白這其中必定有驚天的秘密,就先忍住了疑惑,一起推起小車,跟在雲定湘後邊朝山上走。

強巴忍不住嘟嚷道:“這糟老頭子又看不見,一個人跑在前頭,萬一帶錯路怎麼辦?”

雲定湘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話,仍是大步流星地朝前邁步。

“我怎麼覺著這事不太靠譜啊?”次旺壓低了嗓子對我說,“咱們跟著一個有精神病史的糟老頭這麼漫山遍野地瞎溜達,這要是有個閃失......”

“不跟著他走還能怎麼辦?”我搖了搖頭,也很無奈,“我就納了悶兒,你們倒是說說,哪個不開眼的渾蛋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折騰人。啊,村子都沒有了,還往宗祠裡送貨,這不是有鬼嘛!”

“可我看老爺子的樣子,像是胸有成竹。他是不是知道些隱情,還有剛才那個故事分明才講到一半,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瘋人村是怎麼消失的。”任永海說道。

“對啊,”被任永海這一接,我才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雲定湘跟我說的故事,講來講去都是那一夜神隊的遭遇,根本沒有談到關於瘋人村的話題,或者說,他沒告訴我如今的瘋人村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雖然搞清楚了瘋人村是怎麼來的,但是根據他的說法,這個地方最多不過是個極度殘忍的‘養老院’罷了,現如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總不至於老人都集體掛了吧。”我越想越不對勁,“這老不正經的,差點被他忽悠過去。”

我將小車交給了任永海,追上前去,醞釀了一下感情,然後問雲定湘,說道:“方才還沒聊完,後來到底怎麼了?”

雲定湘到底上了年紀,走得快了些難免有些喘息。我伸手要扶他,不料他卻反手將我擋住:“不礙事,我們不要停,再走一會兒就到了。我就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這次絕不會叫他得逞。”

“誰?難道瘋人村裡還有其他生還者?”

“你真想知道?”

“這不是廢話嘛。”

“不是我不說,而是,我怕我說了,你們反而不信。”

“這年頭的怪事還不夠多嗎,既然您知道我是做什麼行當的,那這天下還有什麼怪事奇事是我不敢相信的?”

雲定湘沉吟了一會兒,伸出手來,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當時對雲定鄂救人之事心存猶疑,畢竟當時的場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絕非這小子憑一己之力所能做到的。”

“所以呢?”

“但也只疑問,並無根據,那之後,我就將剩下的三人留在祠堂裡頭,命他們將大門反鎖,天亮之後再尋渡船回村。然後與雲定鄂一塊兒抬

著米袋師傅和小婭回到寨子。當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嘈雜哄亂的聲音響徹了整寨,我們還沒進村子,裡面就亮起了火把,立刻引來了村裡的寨兵。那時像玉兒這種個頭的猛犬,滿村都是,家家戶戶有一隻到一隻以上。寨兵裡配得狗更是百裡挑一的烈性子,厲害的一口就能吃掉半隻牛頭。我怕他們放狗傷人,只好將船停在湖面上,然後朝寨兵喊話。對方開始怎麼也不相信我說的話,誰都知道今天是個大日子,巫早早地帶著供奉之物去了大孤山,得到明兒個才能回來。我急得只差當場將那個帶隊的揪出來暴打一頓。等到最後終於弄清楚我的身份之後,天都快快亮了。”

“大夥慌慌張張地將米袋師父和小婭抬進了村子,小婭的師父叫三娘,是上一代巫,一見徒弟這個時辰回來深知大事不妙,她招呼人將小婭抬進了屋,然後把我和雲定鄂單獨召到了一處僻靜地方詢問事情的始末。”

“三娘說祭祀一事關係到整個黑雲寨的繁榮興盛,處理不好是要出大亂子的,便命雲定鄂立即回大孤山,將鎮魂寶塔與神隊裡的其他人帶回來。為防不測,又派了一隊寨兵配合他同去。”

“你為什麼不去?”

雲定湘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是替雲定鄂那小子扛責,哪知道這罪過竟然這麼大。”

“難不成你被族中降罪還有另外的隱情?”

雲定湘點了點頭,說道:“等雲定鄂帶著人終於趕回大孤山上的祠堂時,卻發現祠堂的門洞大敞,牌位碎了滿地,屋子裡頭空無一人,更別提鎮魂寶塔了。”雲定湘得知此事,當時整個人幾乎要昏厥過去,他怎麼也不敢相信,才四五個鐘頭的時間,一切居然都變得面目全非。

“我曉得這次闖了大禍,就叫人將我捆了,親自去找族長請罪。從那以後,大家夥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年紀長一點兒的就叫我是喪門星,更有人提出要拿我去祭祖洩憤。總之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變了。”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你淪落至此,不光是因為你替雲定鄂頂罪,更嚴重的是因為鎮魂寶塔丟了?”

說到此處雲定湘忽然停住了腳步,我聽得正入神,不知他為何要停下來。

雲定湘抽了抽鼻頭問我說:“你看見前頭的山坡沒有?”

我眺望了一下遠處,的確是有一個陡坡在離我們百十來米的山林盡頭。

“宗祠就在那裡,咱們這條路快到頭了。待會兒你見了莫要奇怪,我沒有騙你。”

我心說不過就是一個宗祠,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怎麼還扯到騙不騙上去了。他說到了地方,我們自然明白,我也不方便多問,顯得自己沒有深度。

此時,清晨的第一縷光線已經越過了山頭,我招呼大家加把勁,務必要在日出前將東西送到。

很快我們就爬到了峰頂,原本以為這神秘的黑雲寨祠堂會是一個古老的建築,但是真到了那裡反倒輪到我傻眼了,“這裡是祠堂?”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只是一個山洞。山洞裡確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黝黑的牆壁上鑿有洞壑,裡頭還留有蠟油燃燒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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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破地方啊?”

雲定湘欷歔道:“看來不將當年的事情講清楚,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我繞著黑長的洞穴走了好幾圈,探出手指,摸了摸牆壁,問道:“這個祠堂到底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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