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渺看看那人,嘆道,

“封老八,本是潛在西邊夷狄頭目身邊,已有幾十個年頭了吧!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三十年前那場惡戰!”

小乙點點頭,

“我知曉此事,也正是因為那一戰,才改變了你的一生!”

唐渺嘆道,

“也許這就是命吧!後來我為了報仇,挑唆他們內部爭鬥,之後他們用了二十多年,方才慢慢恢復元氣。那次過去,恰好遇到封老八,我猜出他身份有所不同,後來被我知曉他真實身份,呵,倒是讓我興奮不已。”

小乙又問,

“這又是為何?”

唐渺道,

“你有沒有聽過隱翁?”

小乙唸叨這兩字,好似在哪聽過,卻仍就搖頭。又聽唐渺說來,

“這隱翁便是隱門最神秘的人物,他掌管這天下機密,卻無人知曉他真實身份!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去挑戰這類有高難度的事情!不過被其他事情耽擱,這才沒有繼續深挖。這次從唐門出來,便去找了這封老八,想要再探究一番!封老八嘴巴緊,而且以他這級別,也沒見過隱翁真面目,當真讓我驚奇。封老八變了節,他極力掩飾,卻還是被我發現。閒來無事,跟他們提點幾下,可是他們也真是太笨了,什麼事都做不成。”

小乙道,

“所以他們所說,都是真的了?那些蠻夷真會來成都作惡?”

唐渺笑道,

“你倆不已經知曉了麼?他們再來,只怕也得不了多少好處!所以啊,也沒太大影響了!”

小乙心中疑惑解清大半,直愣愣看著那暈死之人,

“那這肖棠,又如何解釋!”

唐渺挪動身子,輕輕靠在一棵小樹上,抬起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慢慢回道,

“他啊,真名其實不叫肖棠。”

小乙問道,

“他真名是?”

唐渺道,

“反過來念便是!”

小乙口中唸叨,

“棠肖,棠肖,棠,唐?難道他也是唐門中人?”

唐渺笑道,

“你還不算傻,確實是我唐門中人。他死皮賴臉想要跟著我,還說要拜我為師!呵呵,要做我的徒弟,就他這資質,我還真看不上眼。不過看他如此殷勤,便教他用些下毒之法。”

小乙恨恨道,

“於是那齊天門上上下下,便是被他毒死的!”

唐渺又道,

“這實在是個偶然!他下毒不假,但那毒清除不盡,卻是讓人不解。我後來也去檢視過,確實太過巧合!這可真有意思!”

小乙趕忙問他,

“如何去解那毒,你可有方法?”

唐渺笑了起來,

“我還沒能研究好,哎,一天忙的事情太多,真是辛苦啊!”

小乙想了想,又問,

“那雪山上的幾十號人又是何為死在他手?”

唐渺笑笑,

“聽這小子說,他駕車與那些人發生了口角,後來知道是些隱士,便跟去將他們一同毒死。哎,這小子怎麼殺人殺上癮了。他本想著把屍體推到崖下,卻是被一頭雪豹給嚇個半死,於是棄屍下山,再沒去管那些人。”

小乙疑團總算解開,慢慢道來,

“好了,總算明白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自己?”

唐渺道,

“我有一個條件,你若答應,你想知道何事,我都不會隱瞞。”

小乙道,

“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唐渺微微一笑,說來,

“你若做我徒弟,學了我這一身的本事,我便將所有一切都告知於你!”

那昏厥良久的唐肖醒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師,叔父,你怎麼,怎麼會想要收他為徒!”

小乙能聽出他言語之中的嫉妒,

“你這惡賊!竟然一念之間殺了這許多無辜之人!真是該死!我定要為那一門老小和那幾十號隱士報仇!”

小乙持棍起身,來到唐肖面前,唐渺卻未作阻攔,唐肖有些慌亂,看著唐渺,急道,

“叔父,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我也為你奔走過許多次啊!”

小乙舉起棍來,正要砸下,唐渺開了口,

“小乙,這人啊,不該由你來殺!你手上本不該沾上這許多鮮血的!他作惡,定會有人來讓他償命。你不如把他帶回去,讓那倖存的齊天門門人處置!”

黑棍停在半空,再無法向下,小乙心知他說的不假,自己就這樣殺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他問唐渺道,

“他叫你一聲叔父,你不救他?”

唐渺笑道,

“我跟他無親無故,救他作甚?他所謂的為我辦事,也只是倒上半盆洗腳水罷了。”

唐肖大哭起來,

“叔父,叔父,你可不能這樣!你可不能這樣啊!”

他言語開始不清,哭得死去活來。

小乙心中解氣,又問唐渺道,

“我還有些疑問,你說這人也不會武藝,為何能夠尋得到你!老祖宗可是指派了大批弟子去尋你,卻是一點線索也無!”

唐渺笑道,

“這傢伙鼻子比狗鼻

子還靈!大概十多年前吧,第一次與他見面,他便認出我來,非要跟在我身邊,說我是他最敬佩的人,呵呵,朝誰說理去!我一人待慣了,哪會讓人跟在左右。我第二次見他,已是兩年之後!沒想他竟然尋了我整整兩年,連唐門都不回了!我見他已然不成樣子,有些不忍,便讓他在一處安下家來,回來過兩次,教了他一些製毒方法。這次見他,大概是半年之前,他聽唐門弟子講,門中分了幾派出來,相互爭鬥,老祖宗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我跟他講,若是有空,不如去看看哪一派系更有希望,佔對了隊,以後也能平步青雲,沒準我還能沾上他的光。所以他去了齊天門,想要吹吹唐家幾個掌櫃的冷熱風。呵,他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人家齊天門當家的,也只是利用利用他,最後還差點把小命搭在上面!他氣不過,下毒殺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半月前,又遇到他,跟在我身邊死活不走了!我去那邊看看封老八,便將他一同帶去,他二人倒是一拍即合,非讓我給他做上一張麵皮。哎,我這一陣有些閒功夫,也就答應了。我與他們一同回來,也想看看他們能不能成事。呵呵,可是被我猜對了,他們果然沒能幹成!”

唐渺說了這好些話,取了水袋出來喝上一口,然後丟給小乙,小乙把那壺嘴蓋上,又問,

“那林梵現在何處!是否還活著?”

唐渺笑笑,

“那林梵在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應該無人能夠找到。他一條腿廢了,是我故意弄的!性命無憂,現在過得也還算不錯。”

小乙知他必然不會講出那惡賊所藏之處,因而也沒再多問。浪哥兒一直張大嘴,傻傻望著二人,口水都流了一地,聽得似懂非懂。唐渺看著二人,眯眼道,

“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小乙點點頭,問道,

“可以說說你自己麼?”

唐渺搖頭,

“我剛才已經說了,關於我的,我一句都不會多講,除非你拜我為師!”

小乙冷冷道,

“休想!”

唐渺也不惱怒,又道,

“沒關係,我能等。”

唐渺盯著小乙看了良久,閉上眼來,

“小乙,聽說你當上了唐門長老?”

小乙回他,

“老祖宗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絕。”

唐渺笑笑,

“把那護心石給我看看可好?”

小乙早知曉這其中緣由,從包袱之中取了出來,遞給唐渺,唐渺將那護心石捧在手心,仔仔細細觀瞧了一陣。小乙二人看他如此專注,也未作打擾,只靜靜守在一旁。唐渺眼中閃爍,不知悲喜。他把護心石放在胸口,用心感受了一番,這才遞還給小乙。

“這東西你還是放在心口,以你這性子,容易出事,還是護著點好!”

小乙正想說沒有必要,唐渺卻已然猜到他想說些什麼,

“用處定然是有的!這東西別看模樣醜陋,但堅固程度一點不壓於你那黑棍!”

小乙也知道這東西很不一般,

“你也知道我這棍子?”

唐渺笑笑,

“這棍子,知道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一個!”

小乙奇道,

“我知這棍子與眾不同,但又有何說法?”

唐渺還是那副模樣看著小乙,

“拜我為師,自然就會告知於你。”

小乙沉默不語,唐渺也不勉強,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

“哎,時辰不早了,也該走了!那封老八我帶走,這二人,你倆自己看著辦吧!小乙,記住我的話,很多事情不該由你來出頭!還有,我自會去找你的!你倆呀,也別浪費力氣了,阻止不了我出這片林子,出了林子,也就再不可能找到我了!這米老七話都說不得,也怪可憐,我給他來上幾針,讓他交待下後事吧。走啦,走啦!”

唐渺從懷中取出針來,給那米老七頭頂眼間扎了幾針,把他的臉歪向一邊,米老七身子抽搐起來,好像起了些用處。他用肩頭扛起那封老八,慢慢走入樹林之中,很快,再不見二人蹤跡。小乙呆立當場好長時間,還是浪哥兒叫他方才回轉過心神,

“小乙哥,小乙哥!”

小乙身子一晃,慢慢坐了下來,浪哥兒過來撫他額頭,

“小乙哥,你沒事吧!”

小乙微微搖頭,

“沒事,沒事,只是有好多事情一時想不通。浪哥兒,你說,這般讓他走了,豈不是還有更多人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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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哥兒拍著小乙後背回道,

“小乙哥,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人如此厲害,我倆鬥他不過,若是硬來,真得不到什麼好處。咱們現在沒事,至少能將所知情報告知於吳大人,也算是為成都百姓做了實事!至於那唐渺,咱們都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去超越他!”

小乙沒想浪哥兒竟能這般安慰自己,聽了他的話,心頭也是好受了些。浪哥看他氣色緩和過來,指著那邊兩人,問他,

“小乙哥!咱們,咱們現在就帶他二人回去?”

小乙看看地上兩人,一個中毒臉上已然爛了一大半,另一個失魂落魄,似個木偶一般。

“帶他們回去吧,把這唐肖交給吳大哥發落。這米七哥,也不知還有沒有什麼遺願,

我先過去問問。”

小乙來到米七身邊,俯下身子問他,

“米大哥,這毒,這毒我解不了,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儘管對我說來!”

那米七口中吐了好多濃水出來,臉色竟是有了好轉。他口中嘟囔起來,緩緩出聲,

“樓……外……樓外……樓!”

這聲音極難辨別,還是浪哥兒聽出門道,

“小乙哥,他說想去樓外樓!”

米七又道,

“樓外樓!”

這次二人聽得清楚,正是那樓外樓無疑!小乙道,

“咱們這就送他過去。”

小乙正要去扶米七,想把他扛到肩頭,卻被浪哥兒制止,

“小乙哥,他中了劇毒,也不知沾了這腐血會不會有危險!還有,你這雙腿剛好,還是不要這樣做!我看這米老七骨架不大,身子應該不重,就由我來背他回去吧!我把揹簍裡的乾柴倒出,把他裝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浪哥兒呵呵笑著去取那揹簍,小乙在旁邊看著米七,

“米大哥,你再稍等片刻,馬上就送你過去!”

米七眼珠子微微轉了一下,應該是心存感激的。小乙過去扶他,米七眼中一閃,小乙覺察出異常,身形一閃,跳了開來!只見那唐肖手持一小盒,對準了小乙,盒門只比筷子稍寬,小小蛇頭半露不露,正在尋覓敵人!小乙怒喝一聲,

“好你個惡賊,到了此時,還想行兇?!”

那唐肖哈哈大笑起來,

“我要你死,要你們所有人都一起去死!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浪哥兒取了揹簍回來,小乙讓他不要靠近,浪哥兒看那唐肖手勢,已然明白一切,他遠遠叫喚,

“我說唐肖啊,大和尚們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要好好想想才是。還有還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小乙聽得好笑,回道,

“浪哥兒,這人早就沒了人性,不用跟他講那許多!”

唐肖冷冷道,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一直走惡運,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小乙回道,

“哼,我真是後悔那日救你一命,害了齊天門,害了那群隱士,還害了這米大哥!你這人恩將仇報,顛倒黑白,到了此時還不思悔改,還要反抗,真是一點羞恥之心也無!哼,還有什麼理由留你在這世上!”

唐肖大怒,扯著嗓子叫喊,

“誰需要你來救,害得我再在這世上受苦!你若是不去救我,我也只是摔死了事,只是痛上片刻罷了!如今這般,還不如早死了事!我心中恨啊!恨啊!”

那唐肖持著小盒不要命的往小乙這邊衝來,小乙哪會讓他近得身,一棍飛出,直直砸到胸口,唐肖受這一擊,整個人往後倒去。那小蛇一驚,順著小洞鑽了出來,它無法穩住蛇身,往下邊落下,直接入了唐肖張開那嘴。小乙也是一驚,浪哥兒趕緊往這邊跑來。唐肖雙手掐著喉頭,滿臉紫青,也不知道是否被那小蛇咬到,他把自己掐得口吐白沫,再看那雙眼,盡是血絲,整個往外翻出,異常嚇人!

浪哥被他這模樣嚇到,

“小乙哥,他,他活不成了!”

小乙也不知如何才好,只道,

“這蛇極毒,若是這般吃下,也不知會不會叫人立時身死。”

那唐肖在地上撕扯了幾下,慢慢沒了動靜。

浪哥兒慢慢靠近了些,又道,

“他果真死了!真是入口封喉啊!”

小乙用長棍去探他,連杵了幾下,一點動靜也無。他用衣衫將手裹住,慢慢去探唐肖鼻息,一點氣息也無,定是死了無疑!小乙向浪哥兒搖頭,

“死了,一點氣兒都沒了!想不到他竟是死在自己所養的小蛇手中,報應啊報應!”

浪哥兒嘆道,

“是啊!這惡人自有惡人魔,小乙哥,他本就該死,死得這般痛快,也算是他的運氣!”

小乙點點頭道,

“讓他待在這兒不是個事,咱倆快些挖個坑把他埋了吧!別讓這屍身再被吃了,再害了那貪嘴的禽獸!”

浪哥兒沒有異議,二人馬上行動起來。浪哥挖土也是一把好手,二人一人挖一人刨,很快就挖出一塊坑來。小乙將那唐肖的屍身放入坑中,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剛好裝下。填土拍實,唐肖便葬在此處了。小乙與他算得上是相識一場,這般為他下葬,情面已然給足。

浪哥環視四周,對小乙道,

“小乙哥,他在這麼多野墳之中,也不算孤單了。咱們還是快些將這米七哥背回去才是!”

小乙看那米七,大半邊臉都爛了,只剩下一隻眼珠緩緩移動。衣衫溼了一片,盡是膿水,已然是大半個死人了。小乙不忍再看,脫下自己衣衫,給他把那爛臉遮上,只露一眼看向外邊。小乙抱他進蔞時,似乎聽到他說了一個“謝”字。

浪哥兒背起揹簍,小乙一旁扶住,穩穩往回趕去。

快到茶館之時,童陸遠遠看著,站到茶館旁邊的大石之上,開口抱怨,

“你們兩個男的,怎的一齊出去這麼久,難道都好上那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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