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玦,怎麼樣了?”看蘇玦似回過神來,越千瀧馬上問。

“趙殊衡,原來在當年是被凰滅所養育的。”

“被凰滅養育?”

“對,就跟齊衍一樣,”蘇玦不禁想,若不是今世自己出生時凰滅還被困在滅境,他也定會把自己帶到太華山的,“凰滅,他就是有窮的亡國之君齊旻。”

他是亡國之君?這樣,一切反倒對上了。

“看來他早就盯上了天熾國,早就盯上了藺家,那阿玦你有沒有看到曄剎的人?”

“沒有,”蘇玦搖搖頭,心中又明朗不少,“我們原以為趙殊衡是被曄剎控制的,但這時我猜,或許趙殊衡並未跟曄剎接觸,從頭到尾,都是凰滅在操控著趙殊衡。”

“那凰滅為什麼這麼做,阿玦你可有頭緒了?”

“凰滅,他曾想為無欒建築靈搭,我猜他的所作所為是跟無欒有關。”

那高塔,不應該是在志掩山的嗎?但為什麼他們之前在山中沒發現任何痕跡,莫不是,凰滅最終並沒建成?又或許在後來被毀掉了?

“千瀧,你可有看到什麼?”蘇玦忽問。

“我?那時候我還被關在女媧神境呢,我又能看到什麼?”

“我是問,你因這介河河水有沒有看到洪荒之事。”

“哦哦哦,”越千瀧這才明白,蘇玦是擔心自己仍然被前事所困,“當然看到了啊,這介河之水又不是對你一人有效的,不過你放心,無欒還有巫族我都已經在夢裡見過多少次了,況且我從拿回混沌之力後就陸續恢復了些洪荒的回憶,憑這條介河是擾亂不了我的。”

“我是問,你在被喚起的記憶中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用的?”

“有用的?呵,”越千瀧尷尬的笑道:“暫且,也沒什麼。方才我見到的,不過跟滄溟還有星璇的尋常相處。大家閒時聽琴談天,對妖族還有無欒的事都沒有涉及。”

“光憑這些根本就不夠,”蘇玦聽後呢喃著,“走,我們再往深處去。”

這裡雖然被稱之為‘河’,但實則並沒有多深,只要其中之人不被過去所迷惑,他就絕不會沉下去。蘇玦閉上眼睛,在不覺中將越千瀧的手握得更緊了。

下雨了,此時的蘇玦還沒睜開眼睛,他只感覺周遭大雨瓢潑,而這一點也不像尋常的雨水,它們打在身上又沉又寒,讓蘇玦一時使不上勁來。

“陛下,”他含糊不清的叫了聲,是趙殊衡的聲音,蘇玦明白,自己這是又回到趙殊衡的身體裡了,“陛下,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趙殊衡試著起身,可四肢癱軟下他還是跌在了水泊裡,呵,雨幕中趙殊衡無奈的笑了,莫非自己已成了廢人?

“陛下,你為什麼要騙我?”在這雨聲中,蘇玦聽到了細密的啜泣,是趙殊衡哭了,即便得不到回應,他也依舊質問道:“放棄皇權、放棄有窮、也放棄我跟所有你的臣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爹爹,你能告訴我嗎?這到底……到底是為什麼!”

終於睜開眼睛時,融於趙殊衡之身的蘇玦也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他一身赤衣,及腰的髮絲被雨水浸透了。這人,就跟他今世所見的凰滅一樣,可唯獨凰滅的眼神,蘇玦自問,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冷情的眼神,就算是滄溟跟公孫翎也遠遠不及。

“五靈血陣……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隔著雨幕蘇玦看不清那人表情,他五指緊蜷,正盡力想撐起身來,“你不是答應過,會放過天熾國的百姓,你不是答應要放過藺珩還有夏罄書的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屠城?那可是數十萬人命,齊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衡兒,我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不知道的,是你啊。”這人語聲中透著嘲諷跟得意,他正低頭注視不遠處的趙殊衡,彷彿很是享受此刻。

“你,是早就想好了?”

“對,在你沒出生時,我就想好了。”

“什麼意思?”趙殊衡終於凝起幾分力道的站起了身,他步履不穩的挪向那人,正直視著那張臉質問道:“我出生時?你……你說什麼?”

“這不過一個局啊,你心裡也已經明白了不是嗎?你不是被父母所遺棄,而是被我,生生從家人手中奪過來的;至於這個有窮國,也只是我無聊時奪來擺弄的玩物。”

“玩物?”

“這有窮國主總是自誇為伏羲之後,什麼血脈珍貴、什麼得承人皇啊,可笑,區區凡人就這點本事也敢沾沾自喜,他人族能興盛也不過一時之運,在我眼裡,有窮還有天熾的百姓,他們就跟螻蟻蟲蛭無異。”

“你是誰?”趙殊衡終於明白,他並不是齊家的人,“你不是齊旻,你到底是誰?”

“你怎麼就斷定我不是齊閔,又或許,你怎麼知道,齊旻是真實存在的呢?”

齊旻是先帝長子,因為是唯一的嫡出,為保他周全,在四歲之後齊旻就被送至宮外隱密養護,直到立儲之日,也就是十一年後才被送回有窮王宮中的。

趙殊衡明白過來,“真正的齊旻,他早就死了?他是早早就篡奪了齊家長子的身份,這麼說,你不是齊家的人,你根本……就不是伏羲的後人。”

“不是又如何?縱然我跟伏羲無半分關聯,但我,還是有辦法讓大家相信我就是有窮之主。至於真假與否,原就沒那麼重要。”

“什麼?”猛衝上來的趙殊衡一下拽緊了這人的衣領,他拉起凰滅就急吼道:“你沒有人皇的血脈,那你掌控有窮十來年,你跟天熾還有藺家的糾葛,難道……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當然,否則,你怎麼會答應去接近藺珩,以作為我的內應呢?”凰滅尾音上調,其中還帶著得意。

“你是誰?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盯上藺珩跟天熾國!”

“因為他是人牲啊,沒有他,這五靈血陣是不會開啟的。”

“人牲?什麼人牲?”

“關於五靈血陣,它並不是能讓有窮復國的陣法,我開啟它,是另有目的。”

如今沉在趙殊衡的意識裡,蘇玦自然明白他當下思慮。其一,親自養育趙殊衡,跟他猶如建立父子的感情;其二,讓他眼看有窮國破,甚至在明面上“手刃”國主齊旻;其三,就是凰滅在金蟬脫殼後從暗處操控於趙殊衡,教他怎麼獲取藺珩跟夏罄書的信任、教他怎麼開啟五靈血陣。而他讓趙殊衡屢屢信服的理由,便是這陣法可讓已經覆滅的有窮國繁盛如昔。

趙殊衡顫聲道:“所以你,不是為了有窮國,更不是……為了讓天下相安?”

“有窮跟天下與我有什麼干係,我所做的,都只是為了我自己。”

“為你自己?”

趙殊衡細細打量著這人,而凰滅的目光也定在趙殊衡此處。

這滂沱的雨水沒減弱絲毫,只是它們還不得近身就在凰滅周遭化成了嫋嫋水霧,凰滅再開口,冷硬語聲中的威壓讓人透不過氣來,他說:“你跟我,都不過是殘片,在我們兩個裡註定只能留其一,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殊途同歸。”

“什麼?”

“這一世,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了,我早該奪下你這一魂三魄的,可沒想到,我竟然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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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魂三魄?齊旻你是瘋了嗎?”急怒下趙殊衡又加大了力道的推搡著這人,“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是被什麼妖邪蒙了心!”

“你看看,凡人就是這樣,比起實話來,倒更喜歡聽那些被曲意編造的謊言。”

“告訴我收手的辦法。”趙殊衡一時冷靜道。

“都到這一步了,志掩山也都準備妥當,你覺得你還能收手?”

“你這是違逆天道!”

“天道,呵,”凰滅冷嘲一聲:“衡兒,你不是最不信天的嗎?怎麼如今反倒跟我講起天道了?天地本是不仁,你空要這天地也是無用的。”

趙殊衡本想反駁,但下一剎他就被凰滅掀開,癱倒在了雨幕中。

“還有機會的,現在五靈血陣還沒有被真正開啟,”趙殊衡像是入了魔,他趴倒在水泊中,不斷重複著,“我可以毀了那五處祭壇,一定有辦法……我可以當這一切沒發生過!”

“可笑,”也不知是氣還是怒,凰滅俯身逼近了,他的鼻尖正貼著趙殊衡那張扭曲猙獰的臉,不過在蘇玦眼中,凰滅這鎮定自若的模樣才更叫人恐懼,他說:“衡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吧。明明我們同出一源,明明我們都是無欒的半身,可憑什麼,你連半點洪荒的記憶、連半分妖族的罪責也不用揹負?!你能入輪迴,你得生人世,每一次你都有家人有好友,每一次你都可以做個普通無憂的凡人,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就我逃不開,為什麼我要永生永世都被困在‘無欒’的影子裡啊!”

聽到這裡,蘇玦明白了大半,這一切,果然是跟無欒相關的。不過他沒想到,凰滅……在那人的心中,竟會有如此陰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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