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桓?你怎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洛吟桓聲音極小,他腕上用力,正壓著女子小步往後退,“這不是幻境,我們也沒被困在洛家宅院,我本來,是想去救你的,但我沒想到他真放你出來了。玄霜,總之你聽好,忘了我跟孟青闕的話,我們沒來找過你,你也沒回蜃天城,你馬上走,最好回到崑崙山回到你師父身邊去!”

“我師父?可我已經被逐出師門,師父她……”

“被逐出去了難道就不能再入嗎?你求她,你求南燻真人啊。”

“吟桓,你在發抖,”玄霜不安道:“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害怕什麼?”

“難得,吟桓也有在玄門中的友人。”

這聲音讓洛吟桓瞳孔驟收,他立馬收回手來,強顏道:“哥,這位姑娘,她並不是……並不是我的友人。”

“不是友人?”青年看著眼周遭不絕的人流,“在睽睽中竟對你如此輕慢無禮,不是友人,難道是仇人?”

“不是,不是仇人,我跟這位姑娘素昧平生,怎麼會是仇人呢?”

這位姑娘?第二次聽到這稱呼玄霜也察覺出不同來,不僅洛吟桓,還有眼前的‘洛言’都跟自己在幻境中見到的大相徑庭。況且,如果這裡是織幻之境,那為什麼自己的意識可以這麼清晰?難道,玄霜猛然意識到,洛吟桓剛才說的,都是事實?這裡不是洛家宅院,自己所見的也不是什麼幻術?那麼洛言……

“哥,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還是別管她了,我們先回去吧。”

“你……還活著?”這時玄霜才敢直視起洛吟桓身邊的青年,她語帶哽咽,又問:“洛言,你從虞山中活了下來?你活了下來對嗎?”

可為什麼?在陵墓中重逢時她明明探了洛言脈象,人五臟皆敗,他是絕不可能撐過一個時辰的!就算自己強帶他出陵尋醫,也是藥石罔靈。身為崑崙門人的玄霜很清楚,以洛言當時身體的狀況,在世間不會再有醫治的法子。

“洛言,”或許是出於感知,即便還沒得到回答,玄霜也斷定道:“你活下來了,真好,這樣……真好。”

青年姑且聽過,神情不見絲毫變化。

見狀,洛吟桓忙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你叫他‘哥’,我怎麼可能認錯人?難道除了洛言你還有第二個兄長嗎?”

“這女人是神志不清了,”洛吟桓索性拉了洛言就道:“哥我們快走吧,對她不用理會。”

“你不能回寧王府,公孫翎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洛言,你跟吟桓都不能回去!”

玄霜一把拽緊了洛言的腕子,而那人也不掙扎,倉促中女子輕易就將這人奪到了自己身邊。

她繼續說:“跟公孫翎在一起你們會有危險的,他會再傷及你性命!”

“危險?”洛言甫然開口,那目光,也挪到了女子手背上,“你們玄門中人,便都是如此的不顧俗禮,如此的,不知自愛?”

不知自愛?這語氣和這目光,這人根本,就不是洛言。

“怎麼了?如此不肯撒手,姑娘,就這般恬不知恥麼?”

“我……”

不等玄霜說完洛言就自顧的掙了她的腕子,轉頭呵斥道:“洛吟桓,你如今已不在幼年,若往後再如此肆意結交,便自己回府領罰!”

“是,哥,我知道了,吟桓,絕不會再犯了。”

怎麼回事?就算從前在洛家,這人對洛言也不會如此依順,他從來都是被洛言無理慣著的。

“吟桓你到底怎麼了?從洛家離開後你又去了哪裡?”

“什麼洛家?什麼叫我去了哪裡?我一直都在王府,倒是姑娘你為什麼一直胡攪蠻纏?”

“公孫翎他……”

洛吟桓一聽又怒目而來,“你這樣直呼王爺的名諱,可知是大不敬?”

“大不敬?你,還是不是洛吟桓?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他不是洛吟桓,那姑娘你道他是誰?”

本已挪開目光的洛言又靠近過來,他審視著玄霜,眼中有剛才不見的專注。虧得玄霜方才還義正言辭,如今跟他對視一眼,竟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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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姑娘,不知你所見的洛吟桓,到底是怎樣的?”

“沒,沒什麼。”玄霜後退幾步,明明心中有萬千言語,開口時卻怯生生的。

“姑娘,你從前,見過我?”

“沒有!”洛吟桓再不顧一切的插身而來,“她不是北域中人,又是第一次來蜃天城,你們……怎麼可能見過呢?”

第一次來蜃天城?

見洛吟桓驚惶的神色,玄霜終於變了口風,附和道:“對,我跟公子,從沒見過。我方才,是將公子錯認成了他人,幸而,有吟桓在,我一時失智,才會……說了那些胡話。”

“胡話?那不知,姑娘將我,錯認成了誰?”

“既然是錯認,那公子,也不用再費心了。”

“你既驚詫於我還活著,難不成,那被姑娘錯認的人,已經不在人世?”

“我……我還有要事,先告辭了。”被戳中痛處的玄霜不敢多留,疾步去後就趕著融到了那人群之中。

“哥……”

“她是何人?”

“一個尋常鄉野女子罷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尋常女子?”那人著青白兩色的衣裳,又隨身背劍,明明還是風華正盛的年紀,發中卻已多了好些灰白。況且這人五官靈透,眉間的琉璃紋樣更顯玲瓏別緻,若不是她容貌有所毀損,必是個能引人駐足的美人兒,“洛吟桓,你是在欺我無知麼?”

“我……我沒有!”

“崑崙門中弟子,入室時會得師長的一點琉璃,那姑娘既然是崑崙門人,又怎麼會是尋常的鄉野女子?”

“她曾經的確是崑崙中人,但現在,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逐出師門?為何?”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哥,倒是你,你怎麼會,忽然對一個女子如此在意呢?”

“我是對她在意麼?”撞見這人目光中的質詢,洛吟桓也垂下了眸子,洛言繼續道:“一個容貌有毀、不入官家的女人,竟然當街對洛家二公子糾纏不休,別說是旁人,就是在我看來,也要疑心你們私相授受。”

“我沒有,我心裡本是恨極了玄霜的,怎麼會跟她牽扯到情愛呢!”

“恨極了她?”捕到這話頭的洛言問:“為什麼?”

“都是些誤會,如今也澄清了,那我跟這女人,就不會再有什麼糾葛。哥你放心,往後我不會再與她見面。”

“你有這心思自然好,倒是恐怕這女子,不會就此作罷。”

“玄霜她對我……”

“你既然不願多提,那她對你如何,我也沒興致多問,只是等會就要隨王爺一起進宮了,你因為一個江湖女子就獨自離開王府,你如此作為,豈不是心中有異?”

洛吟桓輕嘆一聲,少許,才坦誠道:“哥,宮裡……我能不去嗎?”

“不去?”

“阿真死在王爺手中,而陛下,他又對阿真那麼看重,我,我不敢去。”

“若是不敢,那這趟,就更少不得去了。”洛言回著,臉上也現出了久違的笑意。

“為什麼啊?我這些年來承蒙陛下恩顧,哥你是知道的。如果真見到了陛下,我也不知……能說些什麼。”

“不知道說,那便不用說。”

“哥?”

“王爺有吩咐,你跟去便好。”

“可是王爺,”洛吟桓本還想掙扎的,但接過那人一記眼刀之後,洛吟桓也只開口,“我知道了,那回到王府,我就準備同哥哥你們進宮。”

這大乾宮,他有日子沒來了,當下站在這巍峨宮闕前,公孫翎不禁百感交集。而洛言就站在隊身側,正欣賞著四周景緻。

“阿言,你看來心情甚佳啊。”

洛言點點頭,開口也不免讚許,“這裡建築華美,倒是有幾分雅緻的。”

“你喜歡便好,這大乾宮裡不管哪一處宮苑,只要是阿言你中意的,搬來長住就好。”

“長住?呵,”洛言一時哂笑著,“這宮裡,陰戾之氣太重,就算再精緻恢宏,也沒法讓人生出長住的心思來。”

其間這二人不乏言語,倒是洛吟桓,從出王府起就只低頭守在一旁,看來跟丟了心魂似的。

公孫翎來宮裡,到底是為了做什麼?洛吟桓想到,莫非,是為了蕭祈煜的性命?

“那阿言,可還記得先皇?”公孫翎如此喚著,從舉止看,已跟洛言親密非常。

“先皇?這蕭家的人,與我有什麼相關?”

“是啊,與阿言,是不相關。”

聽他這語氣公孫翎也滿意得很,焉茴果不欺他,除卻自己跟洛吟桓,這人對於從前之事已經不記得絲毫,甚至將結為親兄的蕭北煌也忘了。

傳聞,在那奇冰中沉睡之人,都會被洗去前塵情愫,亦會,將醒後所見的第一人認為至親,看來這說法不假啊。西境的織幻師,還真是群有意思的人。不過也虧得自己仁慈,才會在洛言甦醒之際讓洛吟桓同留在身邊。否則這洛家兄弟可要形同陌路了。只願這孩子,別又叫他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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