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會再回到這個地方,看著眼前殘敗的山闕,蘇玦竟覺得有幾分感慨。

“怎麼,你是想到了從前?”素靈犀往前邁出一步,瀟瀟的山風吹來,讓她不由得將衣袖一攏的說:“大家都說太華的雪景為天下一絕,跟門中宮闕道宇襯起來,就像是仙神所在的化外之地,不過我每每來太華總是生不出常雪的心思,阿玦你呢?你好歹在太華學藝一段時日,你可曾好好看過這裡的雪景?”

雪景?蘇玦目光一黯,好像陷入了沉思。

“風花雪月、紅香軟帳,在不日城的時候,這些對你來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字眼,唯一能讓你眼中生出波瀾的,不過是‘蘇燁樓’三個字,怎麼,現在你是變了?心軟了?難不成你還想回到過去做你的太華弟子嗎?”

這人提到‘雪景’,原來就是想說這個。

明白過來的蘇玦只淡言:“我、齊衍、越千瀧,我們三人早就被當作太華叛逆,而且如今這整個山巒都不在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你動搖了,就像是太華崩塌的那天一樣,即便開始只是一絲小小的裂縫,最後也可能讓整座山川不存於世。”

“你在指什麼?”

“你曾經的同門,如今就在這山腳,你還記得我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嗎?”

“我當然記得。”

“那寧辰,你是打算讓我動手,還是要跟我一起動手。”

“天下間能幫到我的不只寧辰一人,”毫不猶豫的,蘇玦又接道:“就算是要用到人靈,也不一定非得是他。”

“對啊,不一定是寧辰,只要是根骨不俗的玄門中人都可以試一試,在這片山腳下,除了寧辰以外你大可選擇厲染,換成他的話,你有勝算嗎?”

厲染,執律長老,他的能為,蘇玦自然清楚。

“其他弟子修為淺薄,就算白白送來也沒什麼用,又或者,退而求其次,重謹的入室弟子趙輕衣。”

“不行,她是女子!”

“呵,”素靈犀冷笑一聲,“原來你還會憐香惜玉?我還以為在你心中就只有越千瀧呢。”

“總之,趙輕衣不行。”

“那麼就是寧辰,我想辦法把他引出來。”

“可是寧辰……”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崑崙,我倒想看看,以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有沒有能耐進它們的山門。”

雖然明知道是這樣,但蘇玦就是耐不住心中的猶豫。

“被涅穹箭所傷是不可能癒合的,這一次不同於齊衍走火入魔,在裴家別館他只需要一個梓兮就能復原大半,可你現在不同。師父也早就說明白了,就算是再重新回到魘池對你也是無濟於事的,在這世上能幫到你的人本就寥寥。北域之中的牧言真、崑崙玄門的習仙人、還有被囚禁在不日城裡的凰滅、齊衍,最後還剩的,就都在這太華山腳了。你怎麼抉擇我不清楚,但你要知道,寧辰,他可是親手殺了重謹的,他為寧王府做了那麼久的內應,在暗處做了那麼多背棄師門的事,現在易瀲音死了,雖然他不會再被幻術所迷惑,但他總會把自己做過的都想起來。按寧辰的性情,到那時除了自盡他不會再有第二選擇,你讓他為自已所用,也不算是害他性命吧。”

“現在太華滿門都在這裡,況且我如今負傷不能運功,光靠你我二人,你覺得我們能拿下已經清醒的寧辰嗎?”

“我說過,只要你定了心,我總有辦法把他從這山腳裡引出來。”

“什麼辦法?”

“重要嗎?只要能幫到你,你又何必管這麼多?”

他是不應該管,可偏偏他太瞭解素靈犀,那人口中所說的‘辦法’,蘇玦早已經猜到了大半。

“放心吧,我們不會孤立無援,師父還有滄溟大人,他們都會幫我們的。”

蘇玦又惶惶道:“如果沒用呢?”

“沒用?”

“要是用寧辰的命也換不來一絲好轉的話,或許,我們也只能回不日城求求越千瀧了,畢竟她曾為救你甘願開啟了滅境之門,如果這一次要用她的命來換的話,她應該也會答應吧。”

“靈犀!”

“好了,”女子轉過身去,她肩上多出了一隻蘇玦未見過的符鳥,素靈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後又說:“我們先守候在附近,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阿越,希望你還記得你對蘇玦樓是怎麼承諾的,現在他的身份已經被公孫翎知曉,如果你還是現在這副樣子的話,那麼十多年前你們被追殺的那一日很可能會重演。你覺得,這次蘇燁樓還可能從黃泉回來嗎?”

“你不用再多說,我該做什麼,我清楚。”

如此,素靈犀才放心些許的到了一僻靜處,這是她給孟青闕的那只符鳥!那人離開啟荒城已經有些時日了,可這麼久過去他一點訊息也沒有,他明明說要回來找厲染的,但現在太華山腳也從沒出現過他的影子。

孟青闕,你到底在哪裡?!難道他根本沒能離開啟荒城嗎?這正是素靈犀連日來所擔心的,浸燭曾經讓她早日跟孟青闕了斷,而浸燭口中所謂的了斷,不過是要結果他的性命,但自己卻讓那人回到太華門中。浸燭不可能對此事一無所知,難道她在暗中對青闕下了手?可那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太華弟子,浸燭又有什麼非殺他不可的理由?是因為那人與自己的肌膚之親嗎?因為在卻玉城的那一朝,她不再是處子之身,自然也失去了跟族長罹要成婚的資格。換言之,她就是曄剎族的最後一任司命,只因為這樣的不潔之身,是不可能跟罹要結合誕下後裔的。這倒讓素靈犀想起了自己的生母素瑩,那人是在生下自己後才跟凡人有了阮非顏,跟素瑩比起來,她才真是曄剎的罪人吧。如果這一次還不能破了塗月之陣,那麼曄剎族人,就真要被囚禁在不日城中永生永世了。只是一時的情動就毀了曄剎所有的希望,這樣看來,浸燭,她又憑什麼要放過孟青闕?

“你到底在哪裡?”素靈犀輕點著那符鳥,雖然這就是自己給他的那只,但每每回來總是一句言語也沒有,“你到底是不是還平安?孟青闕,你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問,素靈犀也不敢去問浸燭,她瞭解那人的脾性,如果自己對孟青闕表示出一絲關心的話,那他才是真的斷了活路。

“難道你也在不日城嗎?”素靈犀閉上眼睛,抬指看那符鳥飛去後她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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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想孟青闕的時候,就算要找,她也必須了結完蘇玦的事,她可不想眼看那人化成一灘白骨。

雖然太華山崩塌了,好在,門中的弟子大都平安,只是可惜了掌門師尊。

“齊衍,”寧辰默唸著這個名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伏誅。”

雖然說得字句清晰,但寧辰的心中似乎沒那麼大的波瀾。阻止滅境現世、護太華滿門周全,這些聽來他都不可推卸,只是如今想起這些,寧辰的心中竟然生出了幾許厭煩。難道他這一生,就只能為了太華嗎?凰滅要封印滅境,所以就要滿門的人都跟他同心同念?

自已是怎麼了?寧辰回神之際也驚出了身冷汗,他怎麼會有這些背棄的念頭?

“大師兄,”門外響起了女子的聲音,“是我,輕衣,方才我為門中弟子都配了些藥茶,喝了能安神的,我給大師兄你也備了一些。”

輕衣?開門見到那人時,寧辰竟避開了她的目光。

“謝謝,師妹費心了。”

見這人就要關門,趙輕衣忙說:“大師兄,我們好歹也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你就不讓我進去坐坐?”

“不,只是,這時辰不早了。”

“我們原就是修道之人,難道大師兄還在擔心那些俗禮嗎?”

寧辰無可辯駁,只得把女子迎了進來。

“先喝杯茶吧。”

趙輕衣接過杯盞,再挑眸時正瞥見了窗邊几案上的一條紫色絹紗。那是女子的東西,而且,為什麼會是紫色?

暫且按下心中的驚詫,趙輕衣關切道:“大師兄,你的雙目復原後可有什麼不適啊?”

“沒有,很好。”

“那麼,大師兄可否告訴我這傷是被哪位名家聖手所治癒的嗎?我自從就跟師父學醫,但對大師兄的傷勢去束手無策,如果有機會的話,輕衣還想向這位前輩好好討教一番。”

“我不清楚。”

“不清楚?難道那前輩給大師兄療傷的時候,大師兄並不清醒?”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細處師妹就別再問了。”

聽出這人顯然的迴避,趙輕衣才轉了話題說:“師兄前段日子是在蜃天城的,那裡是北域的王都,不知道師兄有沒有見過虞則?”

“虞則?”

“他真實身份是北域的太子,大師兄難道沒聽聞?”

對了,蕭虞則,這名字似乎被寧王提到了不少,但他太子的身份,寧辰實在記不真切。

“既然他是太子,怎麼可能輕易見我?”

“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處?”

“沒有,”寧辰難得笑道:“只是近來發生的變故太多,有些疲了。”

“那要不……”

“我們還是改日再聊吧,師妹諸事纏身,也該早點休息才是。”

趙輕衣就這般被寧辰勸了回來,可到房中後她怎麼也放心不下,寧辰,他有些奇怪,但自己又說不出是哪裡?難道,那盅惑於他的邪術還沒有散盡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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