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黑了下去,集市中的行人、商販陸續走光了,蘇玦牽著這小娃娃走在街上,突的感覺手下一重,是那小姑娘拉了拉他。

“大哥哥,蟬兒累了,實在走不動了。”

蘇玦笑了笑,蹲下就抱起了那小丫頭,而對方也很是配合一點也不認生,趴在蘇玦的肩上立馬就睡著了。看著這人甜甜的睡顏,蘇玦禁不住戳戳她粉嫩嫩的小臉蛋。算了,反正出海一事沒找出任何頭緒,不如先找個地方歇息。

“客官,歡迎啊!”蘇玦找了家集市附近的硯居樓,剛一進門老闆就熱情招呼了,“小哥,您這是要住店?”

“嗯,可還有空房?”

“有有有,多著呢。”那掌櫃笑得眉眼彎彎,目光卻是在盯著他肩上之人,“小哥您這麼年輕,這小娃娃不會是您女兒吧?”

“這……是我妹妹。”

“她是你妹妹?”

“怎麼?”

感覺到蘇玦的警惕,掌櫃的馬上笑嘻嘻的說:“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我看小哥你年輕俊朗的,妹妹也是生這麼可愛,心中羨慕罷了。”

“我還有要事在身,馬上給我準備房間。”

“好好好。”

看著蘇玦進房間後好一會兒後,掌櫃的才招呼小二過來跟他說了些什麼。那店小二點點頭,放下肩上的抹布後出門就不見了。

這些日子都是餐風露宿的,所以剛進房間蘇玦就覺得疲累不已。他將小姑娘輕放在床榻上,自己則趴在床邊睡著了。腦袋好重,身子也完全沒力氣,可他還有些意識,再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海。

“今天,可不可以讓我聽聽《滄海》?”

又是這個女子的聲音?蘇玦已經在夢中聽到這個聲音不下百次,可奇怪的是,每每他在夢中都會這聲音印象深刻,一旦醒來就對這聲音記不得半點半分了。海邊琴音響起,這彈琴之人著了一身廣袖的白衣,看起來是個年輕的男子,不過蘇玦每每上前也看不清這人的面貌。

天地廣闊間,只聽見嫋嫋琴音。

“這首曲子真好聽,不過可惜了,我從沒見過真正的海,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見到。”

“你到底身在何處,這麼多年了,竟沒見過海?”

那女子的聲音頓了頓,隨即帶著自嘲的說:“族長大人說我是在魘池裡,不過這裡時而冰寒時而酷熱,所看見的東西總是混沌一片,就算有也不過是些失了神智只剩慾念的魘靈,你之前說的那些高山大川、奇花異獸什麼的我不要說看了,這些真是連聽也沒聽過,更不知道該用什麼來想象。”

“魘池?你在巫地的魘池之中?”

“你知道這個地方?”

男子似乎嘆了口氣,“你所在之魘池是妄海在下界的一處倒影,說來也是這妄海的一部分。”

“是嗎?”

“嗯,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能聽到你的聲音吧。”

魘池?這男子說的魘池,可是大宗祭守護著的那個魘池嗎?莫非,這夢中的兩人跟南疆還有曄剎族有關係?可自己並不是曄剎族人,為什麼會總會做這樣的夢境呢?靈犀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夢?

“它是倒影?那既然是妄海的一部分,是不是我出了魘池就能見到你了?”

男子沉默了,良久之後,直到這一曲終了,那人才回道:“現在,能日日聽到千瀧的聲音,跟千瀧談天說地,於我,已經足夠。”

千瀧?蘇玦渾身一震,剛才那人喚那女子千瀧!

這時,蘇玦突然感到脖間一涼,他登時就驚醒了,這一次跟往常一樣,蘇玦對之前在夢境中看到的、聽到的都毫無印象,連那男子提到的‘千瀧’這二字也忘記了。

“怎麼回事?” 蘇玦看了看自己周身,他手腳被緊緊捆住了,而這個地方也不是客棧的房間,對了,那小丫頭!

“終於醒了?”

蘇玦身邊圍了好一圈人,有客棧的掌櫃,還有那個帶自己上樓的店小二,看起來都是一臉不懷好意。

“我妹妹呢?”

“你妹妹?”那掌櫃的笑了笑,“那小蟬兒明明是夏書生的閨女,什麼時候變成你妹妹了?你這人販子也是腦子不靈光,拐了人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膽的住硯居樓!”

“我不是人販子。”

“證據確鑿的被我抓到了,還敢抵賴!”

“你找那位小姑娘來一問就知道。”

人群中起了一陣笑聲,掌櫃的指了指角落裡,原來那丫頭就在當場,只是身量被他人攔住了,而她的手被一全年輕人牽著,看起來應該是掌櫃說的那個夏書生。

“夏蟬息天生就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只會啊啊呃呃的,你讓我們問她不是在說笑話嗎?”

人群中又是一陣鬨笑。

“你要拐也得拐個伶俐點的好賣價錢啊,要這麼個傻子有什麼用?”

“都快十歲的人了還不會說幾個字,想想也真可憐。”

……

在大家的議論聲中,夏書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只能將小姑娘緊緊護在了懷中。

“這孩子生來如何本就不能自己選擇,你們何必這樣嘲笑他人?”

“你這小賊,管得還挺多,大爺喜歡說什麼就說什麼你管得著嗎?”

“我跟掌櫃的抓了你現形,你要是不想被我們拉去見官呢我就給你指條明路,給夏家二百兩銀子就算了了。”

呵,原來是為了銀子,蘇玦看了看這客棧裡個個凶神惡煞、粗胳臂高個子的夥計,又看了在一邊縮成一團的夏家父女,蘇玦瞬間明白了。想來夏家父女定是被這幫人脅迫著做偽證的,自己就範交了銀子後那錢肯定會入客棧這些人的口袋。

“你們對外來之人都是如此行事的?”

“我管你是從哪裡來的,看你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好東西,別告訴我你連二百兩銀子都沒有!”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蘇玦冷哼一聲,登時他身上的麻繩就齊齊斷開了。

“掌櫃的!”

“你你你,你怎麼做到的?”

角落裡的夏書生也嚇了一跳,他明明沒把目光從蘇玦身上移開啊。看蘇玦一番動作,旁邊的幾個大漢愣是嚇得不敢動作。

“怎麼,你們不是要銀子嗎?這就沒膽來拿了?”

“你……”那掌櫃的死死瞪著蘇玦,面色慘敗的喊道:“妖術,你會妖術!”

不過是些小把戲竟被當成了妖術?蘇玦搖搖頭,正正當當的就走出了大門去。

此時明月當空,他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真有些淒涼,罷了罷了,看來今晚是又要露宿在野外了。

“這位公子,請留步。”

蘇玦轉身,只看到剛剛在客棧裡的書生跟小丫頭,這年輕人手中提了個白紙燈籠,暖暖的光暈襯得他的臉色格外柔和。

“何事?”

“不知公子要去哪裡?”

“你還要找我算賬?”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我知道您不是向他們說的那樣,可是我,我……”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難處,道歉就不必了。”

“現在時辰這麼晚了,公子還能往哪裡去呢?”

蘇玦這下才認真看起這人來,他長得斯斯文文的五官也雅緻,“我的確不知要去何處。”

“不如,公子就在寒舍委屈一晚吧。”

“你就不怕我?”

“我相信公子。”

正是猶豫著,那小丫頭就跑過來拉著蘇玦喊起了‘大哥哥’,蘇玦心下一軟,竟然答應了。

三人同行下偶有交談,蘇玦這才知道這人名叫夏罄書,在城中的官學中任教,因為夏蟬息天生痴障只能時時刻刻跟在父親身邊,所以平日常常鬧出些笑話,而夏罄書這個人呢性子又悶悶的說起話來還喜歡咬文嚼字,大家就習慣了叫他‘夏書生’,其實是為嘲弄他的酸腐勁。

“你們住在山中?”

“是啊,我喜歡清靜的地方,而蟬息也不適合居住在城中。”

蘇玦看了看被夏罄書背在背上的孩子,怎麼快就入睡了?

“蟬息今年幾歲?”

“下個月就九歲了,我本想今年至少教會蟬兒寫自己名字的,可惜了。”

蘇玦嗯了一聲,又說道:“或許她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夏罄書的步子停了停,“沒什麼不好?”

“至少,小蟬兒心性單純,不會懂那麼多的煩惱。”

“是啊。”夏罄書感嘆了一聲,這會兒他們到了夏罄書住的竹屋,那人將夏蟬息安頓好後就趕到了院中,說:“房子簡陋,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你客氣了。”

“聽蘇公子口音像從南方來的,不知為何到了這東海之邊的濟硯城。”

“我要出海去。”

“公子要出海?”

“可今日打聽了一番,居然沒有一戶船家願意載我。”

“這個,蘇公子是有所不知。”夏罄書將泡好的茶水遞與蘇玦,“自古外間就傳聞,濟硯城的東海之濱有祖洲、瀛臺、蓬萊等多座仙山,上面不僅僅鋪滿了金銀玉石,更是有讓人長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的靈藥,所以,年年都會有他國之人來濟硯城問仙尋藥。”

“可有人找到過?”

夏罄書搖搖頭,“從來沒有,那些出海之人大都在上船之後便失去了蹤影,連同出海的船隻也沒回來過。”

“他們都死了?”

“不知道,或許,是真的找到了仙山仙人不願回來了呢。”

夏罄書勉強笑了笑,其實這結果如何,他跟蘇玦都清楚不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