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瀧依舊很信任你,你可一定要抓好機會與她多親近親近,否則,我可不保你能安然走出太華山。”

“我知道。”

“阿玦,你這戲既然做了,就要把它做完,而且要做全,不是麼?”

蘇玦盯著這只符鳥,褐色的雙眸有些觸動。

“我不會。”

“阿玦是不會,還是根本就不想?”

“我與好毫無干係,何來的不想?”

“你若是不會就好好想想你跟蘇燁樓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你們失去的東西難道就這麼一直讓仇人攥著?蘇燁樓可以不在乎,但是你這個做弟弟的既然拿走了他這麼多,如今總要替他在乎在乎吧。”

蘇玦一時捏緊了手中的書卷,再抬眼那符鳥已經消失了,不過多久,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

“阿玦。”是越千瀧。

“什麼事?”

“沒什麼,我就是,給你送點飯菜過來。”

“不用了。”

“不用怎麼行?你練了一下午劍,不吃東西身體怎麼撐得住?就算不餓也要逼自己吃點吧。”

本要斷然拒絕,可一想到素靈犀的話,蘇玦還是開了門。

“這樣就對了嘛。”越千瀧提著食盒進來了。

葫蘆雞、紅燒小排、糖醋丸子、熱絆青葵、還有菜飯跟兩樣冷碟,這份量實在不是一個人能吃得下的。果然,擺好後越千瀧就拿出了兩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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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麼?”

“我怕你一個人吃太寂寞,所以打算陪你一起吃。” 蘇玦沒好氣的拿起碗筷,特意走到了離她較遠的位置坐下。

“我以前聽人說過,如果你不想吃飯就要找一個特別能吃的人一起,這樣你看著別人吃得那麼香自己自然就會想吃了。”

蘇玦動了動筷子,可他只顧吃飯,根本沒去夾菜。

“怎麼了?這些菜不好吃?”

“不是。”

“那就是不合你口味?要不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下次跟焉管家講。”

“不用了,吃什麼於我來說都是一樣。”

都是一樣?越千瀧費神的皺起了眉,“這人間的菜餚有酸甜苦辣鹹好多種味道,吃起來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我嘗不出味道。”

越千瀧手中的筷子一落,“什麼?為……為什麼?”

“不知道。”她一時覺得無比痛心。

受了傷也感覺不到疼痛,吃什麼都嘗不出味道,這樣活著豈不是猶如白水般寡淡無味?

“怎麼了?”越千瀧一臉愁色,對著這一桌子好菜竟忽然沒了精神。

“對不起。”

“為何突然道歉?”

如果不是因為她和疏忽,怎麼可能會給孟青闕機會帶這人去卻玉城?

“沒什麼,你會不會覺得,我就是個災星?”

“嗯?”

“自從你遇到我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如果不是我偷了你的犀珠你就不會被困在寧王府;在滄浪原如果不是因為我拖累你你也不用……不用割肉不會受傷了,還有那麼多的事,總之,如果沒有我,你跟靈犀,或許會過得很好,你也不會,連飯菜的味道都嘗不出來了。”

“進食不過是為了恢復體力,嘗不嘗得出味道又有何異?”

看這人毫不在乎的樣子,越千瀧終於發現了他改變的原由,若是自己也這樣活著,心也會一點點變冷,變得同樣無知無覺吧。看著這人淡然用餐的樣子,越千瀧暗暗立誓,往後她一定要對蘇玦好,一定不能讓他這麼痛癢無關的活著。

太華山,太華秘境。

幽靜的竹林中站著位身著青衣之人,他這次帶了酒,還有幾株豔麗的山桃。

“這是我用去年的桃花釀的,雖然年頭不久,可味道好極了,本來說好了要跟你共飲,沒想到現在已沒機會了,”重謹說著將酒水倒入泥土中,他眼前的法陣泛著幽幽赤光,讓他想起了那日齊衍的眼神,“齊師弟,掌門師姐說了,你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可我就是不信。世尊離開了就是離開了,我不信你還會抓著往日的一個殘影不放,沒想到幾十來年過去了,倒是我做師兄的低估了你。”酒入愁腸,重謹說完就盤腿坐下了。

“這桃花是從你天璣宮摘來的,不知你在裡面還能不能看得到。”

眼前陣法幽幽,沒有絲毫回應。

“的確是我跟師兄師姐騙了你,此生相負,我也想不出能用什麼償還,不過非顏和蘇琰我都會好好照顧,你大可放心。”

三年前暮昭明終於可以從星轉輪中窺得些許天機,星途昭示齊衍將陷整個太華於劫數之中,起初暮昭明並不相信,她總以為是自己的推算出了差錯,可這次齊衍回來,卻恰好印證了星途所言。

“還有世尊,並不是我們將他封印在太華秘境的,是他自己將自己囚在這裡,他這麼做是為了保住太華,更是為了天下蒼生,你當時小小年紀,這些事情怎麼能明白?我們三人欺騙你,也實在是出於無奈。”再過一個多月,齊衍便再也出不來了,他們二人相見無期,在這門中再也沒人跟他一起品酒看雪了,想來重謹苦嘆一聲,眼中已經盈出些許霧光,“我本來也不相信什麼星命,可是我不能違抗師兄和師姐,而且你執念太重又有人皇之血,我也是沒法子才會將你封印在這裡。不過你放心,往後我每逢三天就來一次,師兄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眼前陣法隱隱而動,看來齊衍又在掙扎了。

“師弟,你還是安分些吧,這樣只會白費你的真元,只會讓你多受些苦楚。”

陣中光澤漸漸加深,看來齊衍並未聽他勸告,就算在外頭,重謹也能感到他的濤濤怒意。

“你恨我是應該的,如果不是有這執明長老的名號,我一定會救你回來,可現在為了太華,我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冒險了。”

齊衍從來性情孤僻古怪,除了世尊之外,他在門中也只會跟重謹多說幾句。明明知道世尊凰滅的去處,可幾十年來重謹都為他找尋,都在不斷給齊衍假的線索好讓他在凡世白費時光,這樣看來,欺他最深的恰是自己。

因為星途中遙不可及的一個預召就斷定了齊衍的一生,就認準了他一定入淪為魔道,這說話是何等可笑,不單單齊衍覺得憤恨,就連重謹也對他自己憎恨不已。劍氣一起,他周圍的翠竹倒下一片。

“師叔?發生何事了?”本退讓在附近的寧辰循聲而來。

重謹面色頹然,只說:“沒什麼,剛才不過是我為阿衍鳴個不平而已。”

“不平?”

他沒做錯一件事,如今落到如此下場難道僅僅是因為對世尊的不捨?這樣說來,如果將人都變作無情的草木豈不更好?

“沒什麼,我隨口說說,倒是辛苦你守在這裡了。”

“弟子無妨。”

“這酒還有大半,你陪我一起喝了吧。”

寧辰正色道:“師叔,弟子不會飲酒。”

“太華秘境是個法外之地,況且這裡又沒有他人你也不是執教大弟子了,寧辰,你不用有那麼多顧慮吧,每日給自己定那麼規矩難道就不覺得累?”

“既然師叔有興致,寧辰便作陪吧。”

這山桃釀芬芳清冽,遠不如寧辰多年前喝過的酒水燒喉,入口後還有淡淡香味從唇齒透出,聞來讓人心情大暢。

寧辰由衷讚道:“師叔真是好手藝。” “手藝還有什麼用?我劍法不行術法也不怎麼樣,唯獨煉丹製藥還有點心得,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選我做了長老。”

“師叔在醫藥雜學上的造詣門中無人可及,這個執明長老的位置自然實至名歸。”

“可我不想當,我有時真羨慕青闕,師父跟師兄都對他這麼放縱,竟然都能由著他的性子讓他在山下胡鬧。”

雖然看不見,但寧辰心知,重謹當下必然神情頹喪,從聲音中他已經聽出了這人的醉意。

寧辰摸索著酒壺,還好差不多見底了,他將其倒出後便一飲而盡,說:“師叔,時辰不早了,您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算了,你這木頭腦袋聽不得這些,我明白,我這就走。”

神思恍惚的到了執明堂,重謹原想去丹房拿些醒酒的丹藥,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從裡面傳來許許議論聲,是梓兮跟趙輕衣。

“師姐你為什麼要研究這本集子?”

“閒來翻翻,沒什麼?”

“你是不是想給大師兄換了雙眼?”

什麼?難道趙輕衣從兩儀閣拿了《參習錄》?那上頭記載了諸多器官替換之法,在太華醫道中一直是不入正流的。

“師姐難道打算用自己的雙眼嗎?”

“梓兮,今日的事,你只當沒看見就好。”

“大師兄的傷師父會有辦法的,師姐你現在是門中的執教大弟子,怎麼能這樣以身犯險置大局於不顧呢?而且,這本《參習錄》中的東西門中從沒來人實驗過,大師兄的眼部的傷處已經癒合結痂,就算要換也不是現在而是在剛剛受傷的時候啊,師姐你就算再擔心大師兄也不該做這些無用的事。”

“你還沒試,怎知是無用呢?”

“師姐……”

“輕衣!”重謹將門猛然一推,嚇得裡面兩人連連行禮。

“梓兮的猜測可是真的?”

趙輕衣不躲不閉,直言道:“弟子,的確有此想法。”

“荒謬!”重謹大喝一聲,趙輕衣手中的書卷即刻化為了碎片。

“師父——”

“你既是太華大弟子就該擔起肩上責任,你心中該有的是太華滿門,而不是一心一人!你在這裡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來見我。”

重謹說完就叫上梓兮一起離去,走時還把門窗都封住了,這是斷了趙輕衣的五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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