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只有半個時辰便天亮了,永乾宮中的噬牙獄中晃出兩道人影,他們一人身著內侍文服,另一人穿著禁衛的輕甲。牧言真心中驚訝,這人明明受盡苦刑,可不過小睡一會兒那些傷口便不見了。之後這人讓牧言真想法子引來守衛,兩人下輕鬆便逃出了噬牙獄。

“這裡是宮城的中城,從這裡出去還要經過四道城門,而且每道城門都有重兵把守,闕樓上有還駐軍,你要硬闖是不可能的。”

“你能帶我出去?”

“沒有完全把握,先試試吧。”牧言真身上有塊蕭祈煜御賜的令牌,只是他從沒用過。

看到他拿到手中的令牌,青年說:“這是北域皇帝給你的。”

“嗯。”

“你既然被已經他關起來了,現在還用他賜的令牌出去,這不是自投羅網?”

“噬牙獄中關押的都是宮中密犯,其中犯人的情況是不能輕易外傳的,所以,我猜這裡的守將根本不知道我被陛下關起來了。等下我先去試試,如果沒危險你再過來。”

現在剛到卯時,是城門大開的時刻,牧言真正走向四座城門的第一道。

“牧言大人,怎麼這麼早就到了中城?”

“陛下讓我出宮辦差。”

守將看了看天色,“天才剛亮呢,陛下就讓牧言大人出去辦差了?”

“是,是啊,陛下的差事我也不敢耽誤。”

“但是牧言大人,末將並未接到陛下的任何指令,你可有陛下任何憑證?”

“憑證?”看來訊息果然沒透出去,牧言真假裝看了看腰間,慌道:“糟了糟了,我忘記陛下給我的令牌了。”

確認後牧言真又帶著青年回來了,剛才是一個人,現在不光多了令牌還多了另一個人,不過守門將士倒爽快,詢問兩句後就放行了。牧言真松了口氣,想不到這東西還這麼好使。如此兩人穩步走在宮闕中,永乾宮形制龐大,兩人走到開耀門時已經過了卯時二刻,這裡的守將看著令牌好像若有所思。

“怎麼,這令牌不對?”

“牧言大人的令牌為陛下親賜,當然沒問題,放行!”守門之將一揮手,齊齊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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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言真邊走邊有些緊張,攀談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牧言真。”

青年聞言,忽然一抬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了?”

“這裡不對。”

“不對?”

周圍好像有兵甲集結的聲音,牧言真再抬頭只見城牆四周都佈滿了弓箭手,而前面的興慶門已經關上了。姬灝出現在闕樓上,他一手執劍,目光緊盯著二人。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們早就知道我們逃出來了?”

青年掃了眼牧言真,如果不是這個人有問題,就是他的那塊令牌有問題。

青年抓了牧言真往胸前一扣,小聲道:“得罪了。”

“賊子,還不束手就擒!”姬灝的聲音從闕樓上傳來。

城牆上的數千名禁衛也齊齊喊道:“束手就擒,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要死,我就和他一起死。”青年的聲音在宮闕中震盪開來,他扣緊了這人的脖子,手上力道一點沒減,拖著牧言真往下一道城門而去。

“還不停步!”

城頭突然箭雨齊下,完全封住了兩人的後路。

“將軍,”副將韓汝走了上來,問道:“您看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如果我們放箭必然會傷了牧言大人,可這人近戰能力極強,如果先讓城下的守軍圍過去,恐怕免不了傷亡。”

“牧言真算什麼,不過是陛下身邊一條不聽話的狗,從他昨天拒絕陛下的那刻開始,他就再沒有任何價值了。”

“將軍?”韓汝驚詫道:“您是要?”

“下令放箭。”

“要不要先請命於陛下?末將聽說陛下正往中城趕來了。”

“我說了,放箭!有什麼事我一力承擔。”

韓汝一抱拳,“末將遵命。”

牧言真看了看身後之人,“看來,你逃不出去了。”

“即便這樣,我也不會輕易放你。”

“既然跟你到了這裡,我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刻,我在宮中本就是個無用之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但是你家中還有人等著犀珠救命,你如果再被抓住,就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青年忽而垂眸看了看這人,“我信你。”

“什麼?”

“犀珠就埋藏在我被擒時那座破廟後面的荒地裡,旁邊兩丈外就有口枯井,你日後若找到了請暫替我保管,往後如果有人來找我,你可否替我將犀珠交給她?”

“你要做什麼?”

“你是我在這城中信的第一人,望你不要辜負我之所託。”

青年放開這人正要開口時,第二輪箭雨不期而至。

“小心!”

青年將牧言真往後推去,自已趕緊拔劍以擋這滿天箭矢。

姬灝手勢再起,第三輪箭雨應勢而下。顧不得這麼多了,看出身側的間隙,青年趕緊將牧言真拉在自己身後,劍鋒再起時他背上已經多出三支翎羽。

“你受傷了?”

“管好自己。”

真是難纏,姬灝拿過韓汝背上的玄弓拉弦而立,一時三箭齊發。韓汝原以為這人瞄準的是盜珠的賊人,可沒成想是牧言真。

“將軍!”

“牧言家的人都該死,這等禍害正好除去。”

青年察覺為這人擋開了第一箭,可失力中仍擋不住接踵而來的第二箭、第三箭,發箭之人力道非同一般,何況他現在受了傷。

“怎麼樣,你手中還有什麼砝碼?”

“你為什麼對自己人下手?”

姬灝丟了弓箭,得意道:“他是棄子——”

“姬灝,你好大的膽子!”

是蕭祈煜的聲音,該來的,還是來了。姬灝眼看蕭祈煜帶著銀麒侍衛快步而上,心中還是不免惶恐。

“參見陛下,這裡乃是血光之地,還是請陛下暫避的好。”

“退下。”

“陛下!”

“姬灝,”蕭祈煜眸中泛著瑩瑩金暈,姬灝見狀趕緊伏拜在地,“等回去了,本皇再治你的武逆大罪!”

“末將任憑陛下處置。”

蕭祈煜一下立在城頭,喊道:“你最好給本皇將人好好送回來,本皇或可饒你!”

此時牧言真被青年半挾在懷中,他遲疑了幾分,回說:“放我出去。”

“你現在還敢跟本皇談條件?”

“我說了,要麼放我出去,要麼,我跟這個人一起死。”

可惡!蕭祈煜雙手緊緊扶住城牆,他眉宇間沒有猶豫,只有憤怒。

“開城門。”

“陛下——”

“本皇說開城門,姬灝你聽不到嗎?”

“再給我備馬。”

蕭祈煜一指,“本皇給你宮中最好的馬,那你打算把本皇的東西交還本皇?”

“犀珠我不會還。”

“本皇說的是牧言真!”

在場的姬灝跟韓汝都一驚,沒成想蕭祈煜會說出這般話。

青年低頭看了眼懷中之人,回說:“你撤掉守軍,等我出了最後一道城門自然會將他留下。”

“本皇如何信你?”

“我要的只是犀珠,東西既然拿到了我就不想多傷人命。”

“好,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就有人為青年牽來一匹馬,青年一看就知這是良駒。他先將牧言真扶上去,之後自己坐在他身後,策馬疾奔下接下來的兩道宮門暢通無阻。而蕭祈煜跟姬灝等人隨在其後,等到最後一道宮門時已不見青年蹤影,只留下倚靠在城牆邊的牧言真。

“真是個廢物,這次本皇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蕭祈煜下馬而去,正要開口再罵時卻見這人衣物染血,“牧言真——”

他左胸前和肩膀各中一箭,蕭祈煜一看便知左胸那一箭危險,而牧言真已經人事不知了。

“來人,醫官呢?快傳醫官!”

正要進宮的洛、越二人正遠遠看見一匹疾馳的快馬,那人穿著銀甲,脊背上所中箭矢沒有拔出,衣襬上也還有不少血跡。

“遭了,”來不及阻攔的洛吟桓大叫一聲:“難道宮中有變?陛下!”

然而當二人一進宮門,卻只見蕭祈煜將劍架在姬灝脖間。

“陛下,陛下您沒事吧?”

蕭祈煜滿臉憤然,完全沒將出現的洛、越二人放在眼中,他只問:“為什麼私自行事?為什麼下令放箭!”

“陛下,微臣掌管內宮安危,既然知曉宮中重犯出逃自然有所佈置。”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姬灝腰桿挺得直直的,沉穩應道:“這裡是王城,而微臣是這裡的守將,在微臣眼中除了陛下別無他人。若是陛下覺得微臣做錯了,大可現在殺了微臣以正天威,微臣定當死得其所絕無怨言。”

“你以為本皇不敢?”

“陛下,陛下陛下陛下……”幸好洛吟桓手快抱住了蕭祈煜的胳臂,要不然姬灝的腦袋可真搬家了,“陛下息怒,姬灝將軍一門數代都是忠烈,從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開始就為北域立下了多少功勞呀,更何況現在姬將軍還沒子嗣,陛下真要讓堂堂姬家絕了後嗎?”感覺到這人力道松了些,洛吟桓繼續說:“而且姬灝將軍的忠心可謂日月可鑑天地可證呀,不過武人的性子總是直快,如果姬將軍一時順不了陛下的意陛下也請千萬寬心,畢竟這腦袋砍了就再也長不出來了呀。”

‘哐當’一聲,蕭祈煜手中長劍落地,他一上馬直往宮中去了。

洛吟桓三魂總算回了大半,直問道:“我說姬將軍你怎麼得罪陛下了,怎麼這麼大陣仗?”

“那盜犀珠的人跑了。”

“跑了?從這永乾宮?這怎麼可能?”

“他挾持了牧言真,是陛下下令大開城門,而且為那人準備了快馬,就在你趕到的前一刻那人才出的宮門。”

這樣說來,他剛才跟越千瀧看到的原來是那個黑衣人?

“陛下是因為這個要治罪於你?”

“這個,”姬灝洩氣的垂下頭,“不提也罷。”

“千瀧,看來今天陛下……”

洛吟桓扭頭下哪裡還見越千瀧的影子,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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