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些錢剛同村的受害者的家屬,很容易,他們正集體居住在一家小旅館的幾間客房內,有的還帶著孩子,每個人的臉上都蘊含著悲痛。

一聽到曲卿三個的身份,還有的家屬期待地問:“警察妹子,那個姓餘的什麼時候抓起來?”

曲卿一臉無奈,她只是警察,不是檢察院,不是法官,但也只好隨口安撫了句。

家屬們對17號那天的回憶,沒有半點異常之處,只是強調了秦律師的熱情。

看來,這些人也提供不了什麼線索了。

三人告辭離開,一個男性家屬追了上來,問:“警察大姐,能不能幫俺個忙啊?”

這人二十出頭,那種在農村即將成家立業的年歲,皮膚黝黑,顯然經常下地幹活,問的時候略顯緊張,生怕被拒絕。

“你說,只要我能幫到的。”

“太好了,俺叫大牛,秦律師讓我照顧好他們(家屬們),還說準備好了就聯絡俺們,可到現在秦律師也沒聯絡,俺打電話過去,不通,那個賓館俺怕進不去,能不能幫俺聯絡秦律師啊?”

話說起來,曲卿前面詢問的時候,非常注重技巧,沒讓這些人聽出是秦律師出事了,所以,此刻她儘量也不讓表情有異常,輕輕點頭:“沒問題……你想讓我們轉告秦律師什麼?”

大牛說:“進城,就是秦律師讓俺們來的,秦律師還說,這幾天裡要和俺們向媒體開一個發佈會,日期都定下來了,就在明天上午,可現在秦律師也沒聯絡俺們做準備。”

離開賓館,方樂嘆息:“看來秦義仲的死,隱瞞不了多久啊。”

曲卿也是這想法,沒介面。

小韓則不解說:“秦義仲說的開新聞發佈會,是要做什麼啊?”

方樂幾乎要亮出白眼。

“這還不明白,媒體造勢啊,說不好聽一點兒,叫賣慘,想告餘氏集團,哪兒有那麼容易,餘氏是本地龍頭企業,每年光繳稅就有多少,誰也說不好二審判決什麼結果,會不會推翻一審判決,但有點兒輿論壓力的話,法院多少會顧慮到輿情的。”

小韓不甘心地駁斥:“可怎麼判不該看法律事實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現實語境下,輿論是不可避開的一面,不顧及輿論影響來審判,結果不合世俗情理,會有人說法律有漏洞的。”

曲卿抬手制止爭辯。

“好了,別說這些了,這話題超出了我們的辦案範疇,我們現在只查兇案兇手,不考慮其他!”

“哦,師姐。”小韓立馬老實了。

這時候,來了電話,卻不是去了分局的大何。

曲卿接聽完,面色放鬆,說:“留在醫院的人告訴我,死者秦義仲的妻子許蓮醒了。”

“那是好事啊。”

要是受害者家屬也出事故了,案件的後續影響就更不好處理了。

“許蓮說要見我們,她有事情告訴我們。”

醫院,病床上的許蓮面色蒼白,但意志很清醒。

在見到曲卿的第一時刻,許蓮就抓住了她的手,激動地說:“警察同志,是餘承海,是餘承海殺了老秦,殺了我丈夫!”

“許阿姨,您別急,慢慢說。”

許蓮略略平靜,緩緩闡述。

“事情發生的一週前,也是在第一場審訊開庭前,一個晚上,餘承海的那些保鏢來我家,帶走了老秦,我自然不願意他去,可老秦怕我受到那些人的傷害,只好跟著去了。”

“去之前,老秦還說,要是他一個小時內不回來,就讓我報警。”

“我等在家裡,戰戰兢兢。”

“還好,一個小時快到的時候,老秦回來了,但面色很不好看。”

“我問他怎麼了,他說餘承海想拿錢收買他,讓他放棄對餘氏的控告,接受私下的調解,老秦沒答應。”

“第一場審訊判決對餘承海不利,他肯定對老秦非常記恨,老秦平時為人正直,連他以前那些對手私底下都很尊重他,除了餘承海,不會有第二個人想要老秦的命的!一定是餘承海,沒錯了!”

曲卿三人對望。

光靠這一個表述,根本沒辦法確定餘承海企圖殺害秦義仲,甚至都無法定餘承海的嫌疑。

畢竟雖然工地死了人,說到底還是工傷事故,不是謀殺案,想私底下達成調解,是很正常的想法。

曲卿就只好問:“只是這樣嗎?您的丈夫有沒有說過,餘承海威脅對他動手的話?”

許蓮點頭。

“有的,老秦以前曾經歷過類似的事,甚至我家裡也曾被寄過刀片,所以他有經驗,去之前,就帶了不容易被發現的竊聽器材……我家裡臥室櫃子的後面,有一個暗格,格子裡有一段老秦離開餘承海那裡後,竊聽到的錄音,你們可以取出來聽一聽。”

“警察同志,我知道餘承海身份不一般,是我們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但我想要一個承諾,如果真的是餘承海殺了老秦,你們警察,能將他繩之以法嗎?”

許蓮的灼灼目光逼視過來,讓人無法迴避。

曲卿心頭一熱,脫口而出。

“許女士,既然犯了罪,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逃脫法律懲罰……”

出來醫院,小韓滿臉小星星。

“師姐,您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好帥啊。”

這貨沒救了。

方樂和曲卿對望,眼裡都是一個意思……

秦義仲的家,是一處比較老舊的小區,4樓,從外面看,陽臺那裡佈置著很結實的鐵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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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許蓮提供的鑰匙進入這個家,家裡佈局也很簡陋。

實在很難想象,一個也算著名的律師,家裡這麼甘守貧乏。

而其本人的道德層次,也可從其物質的追求上得到側面印證。

秦律師不會是個貪財忘義的人。

三人來到臥室,一同挪開了那面靠牆的立櫃,找尋到了那個牆體上的暗格,從中取出一個明顯是竊聽器接收端的東西,並播放了起來。

嗤啦啦的短暫前音之後,就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男子的聲音。

那聲音低沉、堅決,從聲線判斷,來自於一個50歲出頭的男人。

“……這個姓秦的,一直在和我作對,現在又不同意調解,總有一天,我要親自的、一刀捅了他!”

這聲音是如此的狠厲,以至於隔著播放口,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陰森的冷意。

不,是純粹而赤.裸的殺意!

曲卿立馬面色凝重,說:“回局裡,做聲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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