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種形式見到分開不足半個小時的警察,何恩泰除了緊張,還有著不小的不解。

從前頭手機通話的時候他刻意壓低聲音且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看,是刻意瞞著妻子和繼女出來的。

“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私人手機號碼的?”

他這個號碼,不是工作時候用的,只和家人之間使用,外人根本不會知道。

大何刻意說:“何先生,警方所會知道的事實,遠比你想象的多。”

這句話無疑是個下馬威。

所以何恩泰立馬面色不好看地說:“你們到底還有什麼事情,要是沒必要的話,請你們快點兒問完,我還要回去陪伴我的家人呢。”

“何先生,不會耽擱你太久的,因為這個問題相對簡單。”

曲卿以公事公辦的語氣,直接問:“在劉國勝,就是你妻子的前夫出獄日期的四天前,你透過一個賬戶,給他的銀行戶頭匯出了整整一百六十萬,可以解釋怎麼回事嗎?”

一聽只是這個問題,何恩泰明顯松了口氣,渾身的緊繃感也不見了,承認說:“錢的確是我匯給他的,不過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請他別騷擾我家就行了。”

“讓他別騷擾你家?”方樂很不解。

何恩泰點頭,面上閃過輕蔑,表示:“你們問我妻子和那個人見面的事,應該就是在調查他吧。”

“你們要是調查了他,那麼就該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粗魯、無賴,野蠻、暴力。”

說這些的時候,何恩泰就像是刻意要和這些詞彙保持距離似的,充滿著道德指責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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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樂本能想要駁斥,因為這些形象的判斷,和他所第一次見到的劉國勝,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不過他也沒有立場說什麼,因為何恩泰所表述的前任的形象,很可能來自於8年前,坐牢之前的劉國勝,印象多少也會受到非常討厭前夫的鄭婉的影響。

曲卿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為了不讓劉國勝危害到你,以及你現在的家人,給他錢只是為了消災,是麼?”

何恩泰讚賞地看過來一眼,點頭,說:“是的,我這個人,一向講究和氣生財,不願意招惹這些因為重傷害罪坐過牢的兇徒,而且這個數字也不是胡亂給的,我是估算過他坐牢之前所賣出的房產、店面、賠償被他傷害的人的錢,所大致估算出來的規模。”

“對了,還有我的妻子以及女兒當時接受過的他的錢的數額,所統計出來的。”

“一百六十萬,應該差不多了吧。”

方樂暗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何恩泰前頭的估算倒是沒什麼問題,只不過將妻子和繼女跟劉國勝生活的時候的開銷也用單純的金錢估算了出來,這未免太過於局外人化了,甚至是冷漠。

曾經的家人之間的牽絆,很難說給了這些錢,就是撇清了關係。

不過,都是別人家的事,他還是不好說什麼。

曲卿繼續問:“劉國勝就甘願接受了你的這些錢嗎?”

一提這個,何恩泰就面色不悅,帶著氣憤說:“他接受了錢,我也曾在他打我公司電話聯絡我的時候,暗示這些錢算是他和我妻子女兒斷掉關係的錢,算是某種他的補償費吧,可是他竟然不滿意,在我結束通話了電話之後,直接又進來我公司裡找我了。”

“我直接讓秘書說我不在,可他還是在公司裡很大聲地喊我,搞得公司裡人人在猜測怎麼回事。”

“我只好又叫來大樓保安,他還是不願意走,說必須見到我才行,實在是無賴。”

“後來還是作為財務部經理的我妻子出來,把他罵走了。”

“你們之前在家裡問我妻子私下約見那個人的事,其實我妻子就是因為那件事才接觸他的,這個事,婉婉後頭也跟我解釋了。”

“我太太絕對和你們要查的事情無關的。”

那麼你的女兒呢……很想來這麼一句的方樂卻沒開口。

到此,何恩泰方面對這一百六十萬的解釋算是很清晰了。

告辭,迴歸公安分局,和小韓匯合,又再次提審另一方的劉國勝。

“劉國勝,何恩泰的這個說法,符合事實嗎?”

劉國勝一聽原來是在問這個,苦笑:“何先生所說的,大致是事實,不過也有部分是失真的。”

“說說。”

“其實我一開始是不想去他公司裡找他的。”

“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也不想被我前妻和女兒認為我是上門騷擾。”

“但何先生是個商業名人,他的公司的情況,怎麼聯絡卻很好蒐集出來情報,我在電話裡聯絡到了他——那個時候,我出獄前後不到一天,都還沒有註冊手機,我原先的號早停了,我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小超市用人家的座機打的。”

“我在電話裡直接講了那一百六十萬的事,想問清楚事實,同時把錢還回去。”

“可是他只是闡述了他的身份、立場,還沒等我說清楚我的要求的時候,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沒辦法,我只好去他公司裡找他,可是他又推脫人不在。”

“我想這種事還是早一步解決更好,所以堅持要見到他。”

“大概他是誤會了我的意思,覺得我是對那些錢的數額不滿足吧,就叫了保安,然後我前妻還出來了,把我轟走了。”

“我覺得愧對我前妻,所以也沒爭辯。”

這些說法,跟何恩泰的講述,完全對上了號,只不過是講述者的立場不同。

如果雙方都沒刻意作假的話,那無疑是何恩泰用著舊印象誤會了劉國勝的意圖了。

曲卿卻找出了話裡的破綻,說:“既然如此,你為何沒有透過銀行渠道,把那些錢再匯過去?”

劉國勝無奈說:“我是這麼想過,不過人家銀行說了,那個賬號匯了這些錢之後,戶主就把賬號給登出了,人家是專門給我匯這些錢才開設的賬號。”

“我是想著,後頭慢慢找到機會還吧,這些錢根本不是我的錢,我是不會使用的。”

方樂此刻插口:

“劉大哥,可你還是使用了這些錢吧,前後兩次,分別是2萬,共4萬。”

劉國勝苦笑。

“我是不想動這些錢,可是我女兒需要,我是為了她,才臨時使用了這4萬的,現在用掉的這些錢,我會後續透過打工攢出來補上的。”

“是不是因為黃自聰,就是騷擾你女兒的那個人?”曲卿點名。

聽到這話,劉國勝估計也知曉,警方查出了些什麼來,點頭承認:“是的,黃自聰就是個黏皮糖一樣的無賴,這樣的人,在坐牢之前,我是見過的,很不好對付,我是想給他錢和他私了的。”

“一開始是給了他2萬,誰知他又不滿足,14號那天的下午,他收了我的錢,卻完全沒有給我相關保證,答應不再騷擾欣欣了,所以我打電話給他,他果不其然再次索要相同數額的錢,我只好在6點多謝取了錢,打算再給他一次。”

等等——

曲卿問:“你14號那天下午給他打過電話?”

“是啊。”

劉國勝點頭,不明白為什麼問這個。

曲卿不得不問這個,因為那家鮮花店的店員陳述說,案發那天下午5點,黃自聰買花的時候,接到過一通電話,還有過什麼約定,看來在這裡對上了。

因此曲卿追問:“那電話裡,你有沒有和他約定在哪裡,以及什麼時候交接,讓你給他錢呢?”

劉國勝猛然搖頭,否定說:“我根本沒接到他的電話,他也沒有後續聯絡我,直到你們說他出事之前,我都沒再見到那個人了。”

“劉國勝,你對你現在說的這句話,能確認嗎?”曲卿看過去,視線咄咄。

劉國勝心虛垂頭,咬了咬嘴唇,否認說:“我們沒再見過他了。”

“他的死和我完全沒有關係。”

“我就剛開始遇到的時候跟他發生過衝突。”

“劉先生,你問你記住你現在所說的這些話。”

曲卿下了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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