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通，杜成海便客氣地說：“請問是‘東域知天下’欄目組嗎？”
對方沒有回覆，而是直接問：“你是哪裡？什麼事？找哪位？”
杜成海說道：“我找你們主編，副主編也行。我是新新市艾河區萬邦種業經理杜成海，我想……”
對方“哦”了一聲，打斷了：“萬邦種業？什麼事，跟我說。”
杜成海遲疑了一下，說道：“就是貴欄目發的我公司那個貼子，可不可以撤下？”
“揭露邪惡和黑暗、主持公道、堅持正義是我們新聞人的職業操守。”對方言詞鏗鏘，擲地有聲。
“我知道各位的辛苦，肯定不能讓大家白忙活，需要多少您開個價。”杜成海祭出了自認的殺手鐧。
不曾想對方立即怒了：“你是在侮辱我們。”
“您誤會了，我……”杜成海話到半截，“哎”了一聲，放下電話，因為對方早已結束通話了。
這他娘的誰呀？是管事人嗎？
運了一通氣，杜成海又打了先前那個號碼，想著一定要找到管事人商量商量。
剛開始裡面沒聲音，隨即傳出“呼叫受限”提示。
杜成海先是一楞，隨即明白，這號碼被拉黑了。
“你有政策，我有對策。”
杜成海又用新的號碼撥打。
可是讓杜成海無語的是，無論換手機號還是固話，同樣都是“呼叫受限”。
“奶奶的，這是徹底和老子做對了。”罵也不解決問題，杜成海只得先放棄了這家。
再找“東域百態”，只要把這個榜單第三名處理了，其他的都不算事。
杜成海這樣想著，又照著紙條撥出了另一個號碼。
“嘟……嘟……”
兩聲回鈴音後，電話裡傳出一個女聲：“您好，哪位？”
杜成海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先確認著對方的身份：“請問是‘東域百態’嗎？我找主編。”
“我是我副主編。”
“副主編也行，副主編也行。”
“您有什麼事嗎？”
“副主編女士，請問貴網的個別帖子可以刪掉嗎？”
女副主編楞了一下，說道：“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就是說想和您商量一下，刪一篇帖子。”杜成海儘量斟酌著用詞。
“具體說說。什麼情況？”副主編回應道。
語句客氣，用詞溫和，有門呀！
杜成海心中大喜，馬上講說起來：“我是新新市艾河區萬邦種業公司經理杜成海，貴網有一篇帖子涉及到我公司，對我公司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您看可否把帖子刪掉呢？”
“這篇帖子是我網首發嗎？帖子內容是否有失實之處？”女副主編反問道。
“不是貴網首發，是轉載的。帖子內容……反正對我公司不好，我們想刪掉。”杜成海說到這裡，又補充道，“也不讓您白刪，我們一定會有所表示。”
“表示？怎麼表示？”女副主編再次反問。
更有門兒了，挺上道呀！就沒有不吃腥的貓。
杜成海喜不自禁，快速地轉動著腦筋，然後給出回覆：“給貴網兩個，給您個人一個。”
“不明白。”
“給‘東域百態’網兩萬，給主編您一萬，也兩萬，怎麼樣？”
“單位兩萬，個人兩萬？兩萬什麼？”
“各給兩萬塊錢。”
“你的意思是只要把帖子刪掉，網站和個人都給兩萬塊錢？”
聽音知意，杜成海心中暗諷，嘴上卻是另外的說辭：“主編，只要您幫我把這事辦了，我再另給您加一萬，您個人兩萬變三萬，交個朋友。我杜成海優點不多，但愛交朋友是出名的，只要您幫我把事辦了，以後少不了您的好處。”
女副主編“哦”了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杜成海連連擺手：“不不不，結交，我願意結交您這樣的朋友。”
“兩萬加三萬，一共五萬塊錢，買我們把那貼子刪了，你是這個意思嗎？”女副主編追問著。
“是，五萬……不是買，是互相幫忙，價值交換。”杜成海心中罵著不堪的詞句，但表面卻說的冠冕堂皇。
女副主編“哼哼哼”一陣冷笑：“你剛才所有的語句我都已經錄音，這些錄音將做為你意圖賄賂我網的直接證據，我網和我個人將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
什麼？杜成海立即驚得張大了嘴巴。
女副主編聲音繼續：“杜經理，你公司地址是什麼，你的現居地準確位置在……”
杜成海馬上打斷：“不好意思，我不姓杜，只是和姓杜那個經理有私仇，這才給你們打電話的，我不知道那家公司在那，那家公司根本也沒有讓你們刪帖的意思。”
女副主編跟著追問：“那你怎麼稱呼，這個號碼是你的嗎？你要……”
去你娘的吧。杜成海心中暗罵，“啪”的一下結束了通話。
“咚咚咚”，
杜成海心臟急速跳動了一番，才稍稍降了些速度。
“奶奶的，這是幹什麼，給老子玩釣魚執法呀？”
“再說你他娘的執的哪門子法？還真能找老子來呀？”
“到時老子就不承認打電話，你能怎的，還能把老子雞子咬掉？”
“你們他娘的不買帳？老子還不稀罕呢。過兩天就毛事沒有了。”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呀。”
連著說了幾句壯膽話，杜成海心緒才算是平復下來。
“老子該幹嘛還幹嘛。”杜成海冷哼著，開啟勁爆歌曲聽了起來。他這既是表示不屑，也是在用以壓制對這事的憂慮。
“咚咚咚”，
“恰恰恰”，
果然，一通勁爆音樂播下來，杜成海早把那惱人事拋到一邊，整個人還跟著沉浸了進去。
“叮呤呤”，
“叮呤呤”，
來電鈴聲不知響了多少遍，杜成海才從爆嗨情景中走出來，但還是有些糊塗：什麼聲音？這時間準嗎，兩個小時過去了？
轉頭四顧，注意到不時閃亮的手機，杜成海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靠，又是那個申滑頭。老子該怎麼應對呢？”
杜成海自語著，轉動了幾下眼珠，一邊關掉音樂，一邊按下了接聽鍵。
“你他娘咋回事？到現在還沒處理呀？蠢貨。”申總監開口就帶髒字。
“這還沒到零點呀。”杜成海橫乎乎地回著。
“零……是沒到零點。那你說什麼時候處理利落？人家是怎麼答應你的？”
“這……那十多家都拿錢擺平了，就是還有兩家軟硬不吃，我親自打電話也不通融。兩塊茅坑石頭，翻不起多大浪花來。”
“翻不起浪花來？你他娘的還要多大浪花？”申總監聲音又提高了兩度，“你他娘的看看，現在‘東域百態的帖子已經由第三到了第二，‘東域知天下’也由第十躥到了第六，還都上置頂了。”
“是嗎？沒那麼快吧？”杜成海狐疑著，“啪啪啪”點開了電腦屏幕，“第二……第二不是那篇帖子呀。”
電話裡驚呼了一聲：“啊？！我靠，這又到第一了？你睜大狗眼看看，榜單第一了，第一了。”
“第……”杜成海眼睛瞪成了鴿蛋大小，嘴巴則可以吞進一個雞蛋去。
“總公……”對方話到中途，忙又急匆匆著道，“總公司電話又來了，指定還是這事，你說咋辦呀？”
杜成海也急了：“我他娘的錢也花了，頭也磕了，又不是我自個捅的簍子，憑什麼就我自個挨刀呀？”
申總監吼道：“憑什麼？憑……哼，跟老子說這些沒用，到時老子就公事公辦，該撤消你的分公司合作協議就撤消，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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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成海身上冒出冷汗，馬上又求饒著打斷：“申總監，請多原諒，我也是急的。你說這十多萬花出去了，又想著拿錢堵那兩家的嘴，可他們根本就有買帳呀，還請您幫著想想主意。”
“解鈴還需系鈴人，該撤撤該退退，自然就降溫了。”申總監給出著主意。
杜成海急道：“可我們都做了好多工作，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入了，我這裡還備了好多種……”
“火燒眉毛顧眼前吧，啊？”申總監吼嚷著摞了電話。
“火燒眉毛……哎，也只能先這樣了。”杜成海嘮叨著，撥出了號碼。
“嘟……嘟……”
連著響了好幾聲回鈴音，才傳出急切的聲音：“杜老闆，你得趕緊處理呀，我這根本都頂不住了，總公司一個勁的質問呀。”
杜成海嘆息起來：“哎……我更著急了，總公司、分公司都找了我，可那兩家網站就不通融呀。老哥，這麼的，咱們先都撤了吧，退出這次競標，帖子熱度自然就會降下來。”
“退出？這倒也是個辦法。那你就把我們的費用結一下。”對方回道。
“什麼費用？”
“這次完全就是給你圍標，我們完全就是按你要求做的，這前前後後又是準備又是溝通的，可是投入了不老少呀。”
“這事誰也想不到，我的損失更大，老哥您就多理解一些吧。”
“我理解你，誰理解我？這錢好多可都是我自個墊著，也根本沒法入帳呀。”對方聲音冷了好多。
“老哥你就……”
“我不能又貼人又貼錢吧。”
“老哥你……”杜成海話到半截，放下了電話，因為對方已經結束通話了。
“王八蛋，老滑頭。”杜成海罵罵咧咧著，撥打了另一個號碼。
這個電話接通的很快：“杜總，怎麼辦呀，我根本頂不住了。”
“你這樣，先退出競標，然後……”杜成海給出建議。
“行，現在把我們投入的成本給了，我立馬就撤。”對方也很乾脆。
“成本？多少？”
“不多，三萬九，還有……”
“啊？您多理解理解，先退了，然後再商量。”
“不可能。”對方甩出這仨字，聲音戛然而止。
“哎……”杜成海嘆著氣，又撥打了另兩個合作伙伴，好話也說了一大籮筐，可那兩家同樣不買帳，同樣要求先支付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