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會議以一個較奇葩的方式結束了:責成環保部門限期解決,根據解決效果再定處罰程度,而安全生產話題卻被有意識地忽略了。

雖然沒人提到自己,但自己分管環保工作,在現場數十道目光注視下,江鑫焱臉頰通紅一片。當然他並非臉皮薄,更不是覺著有愧於職責,臉紅全是氣的,氣柯正行這傢伙亂咬一通。

好不容易盼到散會,江鑫焱氣咻咻地直接回了辦公室。

不一會兒,秘書來了,言說柯正行要見他。

“他還有臉來?叫他滾。”江鑫焱吼道。

秘書不敢再多言聲,快速回到自己屋子,委婉地轉達了常務副區長的態度。

儘管吼了“滾”,但江鑫焱的火氣卻沒退去,反而越想越惱火,越想越氣大。

“讓他過來。”江鑫焱一個電話打給了秘書。

秘書先是一楞,隨即馬上回覆:“柯局長走了。”

“走了?他走了?”江鑫焱咬著牙結束通話電話,直接便打給了柯正行。

柯正行剛回到單位,正走樓梯上樓,看了眼號碼便沒接。

“叮呤呤”,

“叮呤呤”,

在鈴聲響到第五通時,柯正行回到局長室,接通了來電。

江鑫焱的吼罵聲立馬傳來:“你他娘的咋回事?連電話也不接了?”

柯正行賠著笑臉解釋:“剛才我正在上樓,就……”

“一會兒你都不能等?急著回去搶死呢?”

“當時不是你正生氣嗎?我就想著等你消消氣……”

“等個屁,你眼裡根本就沒老子,老子……”江鑫焱髒詞連連。

柯正行臉色難看之極,但仍儘量壓著火氣:“姓江的,你罵誰?給你臉了。”

江鑫焱氣樂了:“吆喝,還敢叫板了。老子就罵你,罵你這個兩面三刀、有奶便是娘的的傢伙。以前數你反對姓羅的,甚至恨不得把人家嚼巴嚼巴吃了,現在可倒好,人家叫你幹嘛就幹嘛,叫你懟誰就懟誰,簡直成了人家的孝子賢孫。我看要不這樣,你立馬改姓羅,乾脆喊人家幹老子算了。”

這可衝了柯正行肺管子,他最忌諱的就是罵自己老人,現在再也壓不住火了,拍著桌子大罵起來:“江鑫焱,我曰你娘,有本事就把工作做好,沒本事嘰歪你娘個屌。知道你心眼小,我還想著當面跟你說說,結果你讓老子滾,現在又電話追著罵,你他娘真以為自己是大人物了?狗屁,你就是條狗而已,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本來仗著職務權威,還自認對方理虧,想著罵上一通出氣,不曾想這個王八蛋還蹬鼻子上臉了,江鑫焱真是氣炸了肺,直接抓起桌上水杯扔了出去。

“啪”,

“嘩啦”,

就著瓷器碎裂聲,江鑫焱回罵道:“好啊,你他娘這是翅膀硬了,抱上新大腿了,不拿我和阮書記當回事呀。那你就試試,看看你這局長位置能不能佔的牢,看看艾河區能不能容下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拿職務要挾老子?這是柯正行最在乎的,但他沒有選擇求饒,而是蒼涼的一聲冷笑:“哈哈哈,江鑫焱,你也太狂了吧?我是為黨工作,一切都是組織給的,不是誰的私家授予。你還說什麼忘恩負義?我請問你,當初若不是老子伸了把手,還有你們的命在,還有你們耀武揚威的機會?到底誰是忘恩負義?”

江鑫焱啞炮了,就衝這一件事,他就不能對柯正行如何。而今天自己卻罵了對方,還罵了其父母,這真的過分了。

喉結動了幾動,江鑫焱顫聲道:“老柯,我也是……”

“忘恩負義的東西。”柯正行吼了這一嗓子,直接掛了電話。

“叮呤呤”,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江鑫焱皺著眉直接接通。

手機裡立時傳來阮鈞鋼厲聲喝斥:“挺大的常務副區長,樓裡大喊大叫,丟不丟人?”

江鑫焱趕忙解釋:“書記,您聽我說,是……我現在就去你那。”

“沒空。”阮鈞鋼硬梆梆甩出兩個字,摞下了聽筒。

“唉……”江鑫焱長嘆一聲,眼中泛起了淚花,他覺得實在悲哀,為自己,也為三人曾經的情誼。

嘆息之後,江鑫焱又咬起了牙,眼中滿是恨意:都怪姓羅的傢伙,否則何至於弄到這個地步呀。

其實這事還真怪不得羅程,羅**沒任何設計,也沒想著在會上捅出鑫鑫礦業環境汙染的事。怪就怪江鑫焱等人弄巧成拙,又自恃身份,才有了這接二連三的鬧劇。

在這件事中,要說火氣最大的就數戴中發了,他是既惱火又窩火,只不過他沒有副區長的威風,也沒有柯正行的底氣,只能暗氣暗憋了。

從戴中發的角度來看,這簡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本來戴中發自有一套工作方式,如果那件破事走正常程式,只需自己派人去查一下,再給那些村民爭取些補償,就完事了。假如操作得當的話,還能當做政績擺出來,甚至獲些獎勵也有可能。

但偏偏柯正行就在會上捅出來了,還是在那樣場合與那樣氛圍的會,無形中負面效應就擴大了數倍,上綱上線也就在所難免了。否則即使汙染再重一些,對村民傷害更大一些,自己也不至於混個戴罪立功,頂多也就是對部門象徵性處理一下而已,撐死了副職頂一下就可以了。

“柯正行,我把你姥姥……”

戴中發暗中問候了柯正行的諸多長輩,但最終還得面對現實,還得處理這件事,而且必須是從速從重處理。否則很可能功難抵過,自己沒準還得背個處分,被人趁機弄掉都有可能。

事不宜遲,經過一番思考,戴中發立即召來眾副職與相關部門負責人,安排相關事宜。

人們已經聽說了擴大會上的事,知道局長在那裡吃了癟,誰都不敢不重視,也不敢隨便言語,生怕成了局長撒氣的物件。

“怎麼都不說話呀?到底這麼安排行不行?”戴中發已經來了火。

“行,行。”

“挺好。”

“……”

現場響起一片唯唯諾諾地應允之聲。

戴中發抬手點指眾人:“我可告訴你們,誰都別想應付,若是不能迅速果斷解決此事,我先拿當事部門試問。在上級處分我之前,必定摘了你的烏紗帽,誰拖累我我處理誰。”

“刷”,部門負責人們全都出了冷汗,幾位副職同樣也不免發怵。

“馬上去辦。”戴中發不耐地揮走了眾人。

長長噓了口悶氣,戴中發叫來了辦公室文員。

女文員進門自帶笑,聲音也發著嗲:“局長,您找我?”

戴中發今天可沒心情調笑,而是皺著眉道:“以後只要是有關汙染的舉報信、告狀材料都要報給我。”

女文員收起了笑容:“都報了呀。槓子村那幾份也報給你了,可就只有一次你讓下了文,檔案上也說的很含糊。”

“真的嗎?”戴中發確實記不清楚。

“真的呀,第一次送來的時候,正趕上你落枕,你還讓人家給你捏脖子,說人家的手又軟又綿呢。”女文員說著說著,眼中已然帶出了笑意。

“好了,好了,去吧。”戴中發不敢再過多招惹對方,只好低著頭揮動了手臂。

“局長,我先去了。”女文員俏皮地做著鬼臉,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唉,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呀。”戴中發眼望屋門方向,發起了感慨,隨即便又換上了苦臉。

天黑時分,帶隊的仇副局長來到局長室,進門就報怨:“局長,鑫鑫礦業根本不鳥咱們,太氣人了。”

“反了他們了。怎麼回事?”戴中發沉聲道。

仇副局長彙報起來:“我們到了以後,直接就找礦上,結果礦長杜偉亮不在,只見到了他的女秘書。女秘書說是需要向礦長彙報,還說安排我們吃飯,顯著很客氣。”

“我們自個到鎮上吃了飯,兩點多又返回了礦上,這個時候沒見到那個秘書,也沒人理我們。後來我就打杜偉亮電話,根本就不通,其他號碼也不知道,找人打聽也沒人告訴。”

“我們又找了礦上幾個部門,全都是一個腔調——一切聽礦長的。眼看耗到了下班,您也囑咐我儘量不要激化矛盾,我就什麼也沒做,只好帶著人們回來了。”

戴中發稍稍沉吟了一會兒,說:“這麼的吧,明天再去一次,也許下面人就這德性,到時看杜偉亮怎麼說。”

“好的。”仇副局長應答之後,又問,“那要是他還不露面呢?”

“還不露面……”戴中發略一遲疑,然後才說,“礦上肯定還有其他負責的,如果找不到杜偉亮,就找別人。”

仇副局長領命去了。

第二天一早,仇副局長又帶著人去了礦上,回來時天又黑了。

“見著了嗎?”戴中發上來便問。

仇副局長苦澀一笑:“見著了,見了個混蛋。上午到的時候,女秘書在,可她說一直沒聯絡到礦長,讓我們改天再來。我就說礦長不在可以找副礦長,她說副礦長也都不在,別人又做不了主。”

“一直等到中午,都沒見到管事的,我們只好先去吃飯,下午繼續又等。快四點的時候,進屋一個梳分頭男的,聽別人稱呼他老總,才知道是副礦長。”

“我立馬跟副礦長說了這事,可他矢口否認,等我拿出證據時,他又說村民胡說八道、跌皮訛詐。結果什麼也沒弄成,我們幹帶著一肚子氣回來了。”

“現在從上到下這麼重視環保,可他們卻頂風而上,還這麼猖狂,必須給他們教訓才行。依我說,像是這樣的企業,就不能跟他講程式,直接下罰單完事,不行就封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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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中發遲疑道:“罰單……合適嗎?”

“哪有什麼不合適?咱們手裡有證據,連去兩天他們又不鳥,不下罰單怎麼行?再說了,人家應急局不照樣下罰單嗎?礦上不照樣任打又任罰呀。”

“這個……應急局不是見到杜偉亮了嗎,我再想想。”

“好吧。”仇副局長帶著一絲不滿離開了局長室。

“唉……”戴中發嘆了口氣,撥打了一個號碼。

“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連打三次都是同一回覆。

“奶奶的,耍什麼肉頭。”

戴中發嘴上這麼說,但隨後發去的簡訊卻很客氣:杜總,方便回個電話嗎?

短消息發出後,就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直到九點多也沒收到回應。

戴中發只好又發了一條訊息:杜總,村民反映貴公司汙染嚴重,對他們的土地、牲畜造成了很大傷害,你們應該適當補償才對。尤其現在應急局把證據交到了區委,若不妥善處理的話,恐怕要鬧大了,那時對誰都不好。

眼看十點鐘了,依然沒有任何簡訊發來。

戴中發狠了狠心,發出了第三條訊息:我知道杜總能看到訊息,希望你能正視,否則我們只能採取強制措施了。

十分鐘後,一條短消息回了過來:你不要逼我。

看到這樣的內容,戴中發咬著牙罵了“混蛋”,但卻沒發短信回應,也沒向屬下釋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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