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開始,羅程開啟手機,連通網路。

一陣短促鈴音響過,一條條推送資訊彈了出來。

“這傢伙也太多了,看來得好好設定一下。”羅程自言自語著,快速瀏覽著標題。

“明為抗震救災,暗行苟且之事——剷車司機勾引村婦為哪般?”讀到這個題目,羅程下意識地點開了。

這是一遍短訊,字數不多,二百來字,但意思表述的很清楚:剷車司機參加抗震救災之際,勾引村裡小媳婦,最後竟然發展成了私奔。

讓羅程憂心的是,這個剷車司機自稱參與了牛肚峪搶險,還把這做為了勾引他人的資本。

羅程不由得眉頭微皺,就要撥打邢俊的號碼。

在手指即將觸碰到綠鍵時,羅程又停了下來,他想到了一件事:這都兩週多了,邢俊卻沒找自己簽過類似票據,難道從別的部門報了?難道這裡邊還有什麼說道?

“叮呤呤”,鈴聲忽然響起。

看了眼來電,羅程拿起聽筒:“書記找我?”

“現在召開班子會,第三會議室。”聽筒裡傳來聲音。

怎麼是恭欣?羅程稍一遲楞,說了聲“知道了”。

結束通話,羅程不由得納悶:恭欣在書記室打電話,那就是受阮鈞鋼吩咐了。任何提示、前兆都沒有,是什麼會呢?

拿起筆和本,走出屋子那一刻,羅程忽的意識到:莫非專為那事?

羅程進到會議室的時候,發現除了書記、區長外,自己是最後一個。

自己可是接完電話就起身的,怎麼會這樣?即使按排名順序通知,自己與他人間隔時間也太長了吧,難道是有人故意的?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要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噔噔”,

一陣腳步聲響,區長魯炬進了屋子。

人們立即又正了正身體,這既是對區長的一種尊敬,也是在迎接即將開始的會議。

果然,又過了不到一分鐘,阮鈞鋼就到了,坐下便宣佈“開會”。

人們都展開本子,手握水筆等著,卻沒聽到下話,不由得抬頭看去。

怪不得阮鈞鋼沒有繼續出聲,原來是在環視眾人呢,現在目光正停在羅程身上。

獨獨又盯了足有五秒,阮鈞鋼說話了:“現在召開緊急會議,議題就是一個,剷車司機勾引村婦一事。‘勾引’一詞可能有些刺耳,但這是眾多媒體上普遍用語,我這裡只能引用了。用詞不雅可以規避,但事情卻沒法逃脫,因為上面明確寫著‘艾河區’字樣。對於這樣的會議內容,可能有的人不太理解,覺得小題大做。不過當你看完這些媒體的來頭,大概就不會這麼想了,應該足夠重視才對。”

在阮鈞鋼話音剛落之時,恭欣已經拿起一沓紙張,挨個分發了一份。

《東域基地法制報》、《東域農業新聞網》、《東域基地民聲》……

全是大部頭名字,光是帶“東域”或“基地”字樣的就不下三十個,加上那些行業媒體,最少有上百家之多。而這百家媒體全都關注了一件事,就是剷車司機勾引村裡小媳婦。

“看到了吧,這是幹什麼?《抗震救災為藉口,勾引村婦結野情》、《抗震還是炕震?》,你們看看,丟不丟人,害不害臊?全域影響力最大的前五媒體就佔了三個,就差《東域基地報》、東域電視臺了。一塊臭肉壞了滿鍋湯,全區抗震救災的大好形勢敗壞殆盡。”阮鈞鋼說到這裡,“啪”的一摔紙張,“說吧,怎麼辦?”

宣傳部長陸建敏接了話:“必須找出害群之馬,必須給整個社會一個交待,必須要為整個抗震大好局面正名。嚴肅查處惡行,宣傳部門責無旁貸。”

“責無旁貸?你們也是有責任的。一夜之間出了這麼多報道,宣傳部門是幹什麼吃的,提前一點兒都不知情?危機攻關攻在哪了,攻了嗎?”江鑫焱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

沒想到會被人這麼懟,而且對方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陸建敏一時只氣得臉色漲紅,爭辯道:“大晚上的,誰還二十四小時盯著呀?”

江鑫焱嘴上一點都不讓:“宣傳部門就要有這個敏銳度,特殊時期二十四小時派人值守也正常。”

“兩週前發帳篷,民政局一下子多發了一倍,你不是親眼見了嗎,為什麼不提前阻止,為什麼任由在市長面前丟人現眼?”陸建敏找到了反擊點。

“這……”確實那事夠丟人,也實在沒有可借之口,江鑫焱竟然打嗑巴了。

“現在說的是什麼,不明白嗎?還胡扯什麼?”阮鈞鋼發了火。

江、陸二人立即蔫巴了,屋子裡也靜了下來。

靜了足有兩分鍾,阮鈞鋼又催促道:“怎麼又不說了?”

江鑫焱馬上接了話:“經過全區上下共同努力,能夠取得這樣的救災成果真的不易,可就被這一粒老鼠屎給壞掉了。這件事看似偶然,也有其必然性,分明是把關不嚴、管理不善所至,歸根結底是整個救援指揮出了問題,是……”

羅程不由得暗自冷笑:來了,這才是會議導向呢。

果然,江鑫焱接下來又說了一堆,全是上綱上線語句,圍繞的就是一個中心:救援指揮員失職。

有了江鑫焱開頭,其他人也紛紛發表看法,也對這種行為予以了譴責,但側重點卻不一樣。大部分人都是批評事情本身,偶爾提個一兩句“某些部門工作不力”,但還有幾人和江鑫焱一個腔調,都在批羅程失職。

看了看沒發言的魯炬,阮鈞鋼點到了羅程:“羅副區長,你沒什麼說的?”

羅程接了話:“抗震期間竟然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可惡之極,我們一定要嚴肅查處這種行為,給廣大人民群眾一個交待,給整個社會一個交待。”

“害群之馬當然要查,要嚴查,但根源也必須找出來,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阮鈞鋼話中有話的說過之後,又點到了魯炬,“魯區長,區府的意見呢?”

“一、成立調查組,調查事情來龍去脈;二、對於……”魯炬很乾脆地給出了五條意見。

阮鈞鋼點點頭:“魯區長的建議很好,我表示贊同,那麼現在就來確定一下調查人選,大家看誰牽頭呀?”

沒人言聲,這就不是自告奮勇的事。

“羅副區長牽頭怎麼樣?”阮鈞鋼給出意見。

“羅副區長本身就管這事,又是運動員又是裁判……”江鑫焱欲言又止。

阮鈞鋼微微皺眉,嚴肅地說:“江副區長,正因為羅程同志分管,我們才要讓他牽頭,要相信我們的同志。身為區委班子成員,羅副區長肯定明白自己職責所在的。”

人們品著江、阮對話內容的意思,都不禁偷偷去瞅羅程。

羅程反倒很自然,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阮鈞鋼就是要借題發揮,江鑫焱只是雙簧的臺前表演者而已。而且他還知道,讓自己牽頭實為一箭三雕,這僅是開始,更厲害的殺招在後面呢。

“羅程同志有什麼要說的嗎?不要有負擔。”阮鈞鋼話中有話。

“責無旁貸。”

這樣的回覆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卻也在意料之中,阮鈞鋼並未予以評說,而是繼續道:“組成人員由你來定,以六七人為宜,不過紀檢、組織、政法、宣傳都還是要有人參加的。”

這還是由我定嗎?羅程暗哼一聲,乾脆直接道:“趁著各位都在,不如現在請示一下,請紀檢、組織、政法、宣傳各派一人,可以嗎?”

既然羅程當面發問了,四人自然不能說別的,全都表示沒問題。

羅程一抱拳:“謝過各位,那就會後請參加人員直接找我。”

“這樣,對了,恭秘書長也參加一下,輔助羅副區長,也加強一下調查力量。”阮鈞鋼又說了話。

加強力量?人們都暗自笑了:這分明是監督呀!

羅程當然能看透這層了,但他很無所謂,反正自己也是要據實而查的。

“那就儘快組織,儘快行動,爭取中午之前便付諸行動。趁著市裡還沒過問,早查早好,對你尤其要好。”阮鈞鋼看似偏向羅程,其實又是狠狠地壓了大帽子,進一步坐實著羅程的某種身份。

“散會。”

會議到此結束,人們紛紛離席而去。

那麼多媒體都報道了,市裡豈能不知?市長肖陸生甚至知道的更早一些。

提前到了單位,肖陸生直接喊來了秘書金卓嘯:“你見了嗎?”

金卓嘯回道:“見了,這次擴散非常廣泛,媒體份量也很重。”

“你說怎麼辦?”

“責成艾河區一是快速調查事情經過,果斷、快速處置;二是協調眾家媒體,儘可能降低負面影響力;三是引導輿論導向,儘量控制在就事論事範圍,嚴防打擊面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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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陸生擺擺手,打斷了秘書打電話舉動:“區裡當然要找,但不是現在。密切關注艾河區進展。”

“好的。”金卓嘯領命離去了。

再次看著螢幕上刺眼的字眼,肖陸生恨恨地拍了桌子:“真是亂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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