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出幾里地的大軍,在璀璨的照樣下閃閃發光,像極了一條盤旋在天地間的蛟龍。

太平關城門樓子上,騾子目送著大軍遠去,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甲冑還未曾卸下的紅雲說道:“是不是有點失望?”

紅雲瞥了騾子一眼,哪裡肯認:“要說失望,應該是你覺得失望才對吧?好歹也是個八品,楚爺回回跟北蠻人幹仗,不是讓你先走,就是留你看家……”

騾子不吭聲了。

扎心了,老鐵!

好半響,他才道:“楚爺讓你幫他看家,你就踏踏實實的幫他看家吧,盟裡的事兒,交給我就成!”

紅雲:“你一個人撐得住麼?那兩位,可不是什麼好的主兒!”

她沒點名,但說得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騾子齜著牙笑道:“我就一個跑腿兒的,他們能拿我怎麼的?弄死我?借給他倆膽兒,他們也不敢!”

“放心吧,只要楚爺好好的,他們就不敢拿我們怎麼的地,頂多也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只要不過分,我都順著他們。”

紅雲:“那要是他們過分了呢?”

騾子:“那我叫教他們知道知道,在咱這太平關,哪怕楚爺不在,也輪不到他們放肆!”

紅雲一聽立馬警惕的看著他,冷聲道:“你可悠著點,這可是咱的家,那些呯呯砰砰的玩意,別在家裡使!”

騾子“哈哈”一笑:“在太平關收拾他們倆,還需要用那些玩意?”

“放心吧,我早就針對他們倆制定過方案……只希望他們倆能悠著點,放過我,也放過他們自己!”

他不說還說。

他越說,紅雲心頭越是覺得不踏實。

“你覺得,我要不要把夫人和少爺他們,藏到其他地兒方去?”

她在問騾子。

世人都道,北平盟張楚發起狠來是敢把天都捅窟窿的狠人。

但只有及少數知道,騾子這個笑面虎發起狠來,比自家盟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少,盟主無論多狠,都還有底線,禍不及家兒。

而這個笑面虎,發起狠來是真敢屠人九族的角色!

她還真怕盟裡那倆不知好歹的玩意,逼急了這貨,搞出點什麼大動靜兒來波及到張家人。

“不用,楚爺最痛恨的就是連累妻兒像耗子一樣東躲西藏!”

騾子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你就放心吧,我縱是死,也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三位嫂嫂,和我那倆侄兒一根寒毛!”

“別瞎說。”

紅雲輕輕的呵斥了他,“咱都得好好活著,不能再死了……再死,楚爺真要扛不住了!”

騾子愣了愣,嘆息道:“是啊,不能再死了,烏老大走了,楚爺一年多都沒緩過勁兒來,再死人,楚爺真要瘋了……”

重情重義的人做大哥,太難了。

……

潛淵軍輕裝簡行,一路疾行軍。

在這個時代裡行軍,原本都是要隨軍攜帶大量民夫,運送輜重和糧草的。

戰事越是緊急,隨軍的民夫隊伍就越是龐大。

因為寶貴的軍力,不能耗費在這些瑣事上,必須要養精蓄銳,時刻準備投入作戰。

甚至很多時候,三軍未動,輜重和糧秣就得提前抵達預定地點,等待三軍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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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兵法所書“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含義。

潛淵軍行軍,不需要這麼麻煩。

既不需要龐大的民夫隊伍,也不需要隨身攜帶輜重。

因為這是在玄北州!

北平盟的地盤!

北平盟的分舵,早就已經入駐到縣一級!

潛淵軍不過萬餘之中,走到哪都不愁沒飯吃,該地的北平盟分舵,會拼盡全力,將潛淵軍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至於作戰需要預備的輜重和糧草,早在潛淵軍開拔之前,北平盟就各個渠道就已經在開始運送。

保證能在潛淵軍進入武定郡之前,交接到潛淵軍的手上。

而且數量只會多,不會少。

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敢任何潛淵軍的給養!

張猛手下的龐大“會計師”隊伍,只差拿著放大鏡盯著潛淵軍的寄養。

出任何一點問題,張猛都會毫不猶豫的反手殺人!

不單單是寄養。

包括醫務、偵查、戰場打掃等等雜務,都有龐大的隊伍,替潛淵軍服務。

可以說,除了抵達戰場砍下北蠻人的腦袋這一件事,需要潛淵軍親自動手。

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潛淵軍操心!

龐大的北平盟,會十二時辰,三百六十度的時刻準備為潛淵軍服務!

直到凱旋!

這種龐大的主場優勢,是巔峰時期的鎮北軍,都不曾擁有的。

畢竟玄北還有一個州府,會和鎮北軍博弈。

還有喝兵血這種令人髮指的行為,也是鎮北王都無法杜絕的。

翌日晌午,潛淵軍抵達太白府。

濮文軒提前得到通知,早已領著大批民夫等候在太白府外,見了張楚,濮文軒連忙領著一群人迎了上來:“下官濮文軒,拜見徵北……”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檀木匣子就砸在了他的懷中,濮文軒本能的抱住。

張楚淡淡的說道:“給我換一個,從五品的。”

他的語氣,就像是去市場上挑西瓜,發現西瓜沒熟後,讓老闆給自己換一個。

濮文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懷裡的是什麼,頓覺得燙手無比,連忙雙手捧住檀木匣子:“張將軍,徵北將軍一職是柱國大將軍親自定下的……”

沒等他說完,張楚就不耐煩的給他堵了回去:“別跟我扯犢子,北飲郡哪來的北蠻人,你們心頭有數,我心頭也有數,我來,是衝北蠻人來的,別是衝你們,給就給,不給,我去找霍少帥,我相信他一定很樂意給我想要的印鑑。”

他對那位柱國大將軍的“激將”手段,表示理解。

換做是他,他可能會做得更過分。

嗯。

不是可能。

當年他在錦天府任假郡兵曹的時候,是真架著床弩,逼那些慫貨江湖中人入他麾下,聽他調遣……

但這並不代表張楚會認同這件事!

更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抗擊北蠻的糧草,在北平盟的商道上被劫。

丟的是他北平盟的臉面。

死的是他北平盟的弟兄。

張楚沒就此跟那位柱國大將軍撕破臉,已經是顧全大局了!

還想拿一個破三品官位,換他偌大一個北平盟?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濮文軒不敢再反駁張楚,只能揖手道:“張將軍稍後,下官這就給您去取從五品的寧遠將軍的印鑑來。”

但凡是擁有開府建衙開府建牙權力的大員,手裡邊的官位都不太多。

那位柱國大將軍輕車簡從入玄北州整軍,手裡肯定就攥著一大批官位,等著官兒迷們願者上鉤。

以柱國大將軍正二品的品級,正三品以及正三品之下官位,他應該都有先任命再上報朝廷的權力。

畢竟是正二品,降一級也是個三品的飛天宗師……

張楚沒搭話,往身後一揮手道:“來人,交接旌旗、兵符、令箭。”

“喏!”

大劉大聲應喏著打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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