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形如狗洞,不甚高、也不甚寬,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木樁承重。

人在其中,只能蹲著前行。

張楚和騾子二人在地道內前行了二十餘米,就到底了。

張楚慢慢站起來,藉助火摺子的暗淡光芒看了看頭頂上,發現頭頂是一塊石板。

他將火摺子換到左手,右手頂住那塊石板,試探著往一側移動。

石板紋絲不動。

少說也有兩千斤!

張楚不驚反喜,暗道這事兒做得靠譜。

“拿著。”

他將火摺子遞給身後的騾子。

騾子接過火摺子給他照亮。

張楚雙手頂住石板,低喝了一聲,雙手發力,推著石板慢慢移動。

低沉的摩擦聲中,石板緩緩移動到一側,一絲絲暗淡的光亮,透過空隙落入地道裡。

張楚並未將石板徹底推開,只移動出一片能過人的空隙後,就罷手了。

他扣著地道邊緣躍出地道,打量四周。

這是一座數丈高的空蕩倉庫,光線從瓦簷下的柵欄窗內投進來,不用火摺子也能視物。

倉庫的一角,堆積著十幾口大木箱子。

“不少啊!”

騾子從地道裡爬出來,看著角落裡那十幾口大木箱子說道。

“速度檢查,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物!”

“明白!”

兩人走向那十幾口箱子。

……

張楚麻利的將堆積成一團的木箱子卸下來,平放在地上。

騾子一一開啟這些木箱子。

分工明確。

第一口木箱子開啟,是不知名的草藥。

第二口木箱子開啟,是不知名的草藥。

第三口木箱子開啟,還是不知名的草藥……

騾子一連開啟了六七口大木箱子,裡邊裝的全都是草藥。

這些草藥他倆雖然都不認識,但光看這種一箱子一箱子亂七八糟堆積的架勢,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名貴寶藥。

像上了年份的人參,哪一根不是用錦盒細細的將每一根參須都固定好,光賣相就給人一種價值不菲,兜裡沒倆錢連價格都不敢問的感覺?

騾子還不信邪的翻了翻那幾箱子草藥,檢查了一下箱子是不是有夾層,最後發現,草藥箱子裡的確只有草藥。

躍馬寨和烏氏搞出這麼大陣仗,難道就為了這麼一堆不值錢的爛草?

騾子一臉嗶了狗的表情。

張楚表情如常。

百勝道人曾明確告訴過他,這批貨裡有一批關外的草藥,還有一批珠寶。

騾子開啟第九口箱子,終於有了新發現。

一箱子閃閃發亮的翡翠、瑪瑙、玉石,以及少量的金銀首飾。

再看剩下的五六口大木箱子,全是這種俗物。

二人仔細檢查了一遍,的確沒有其他東西了。

張楚深深的皺起眉頭。

這些翡翠、瑪瑙、玉石,的確都不是什麼便宜的物件。

張楚不是很瞭解錦天府內的珠寶行情,但就這批珠寶,少說也得值好幾萬兩,如果能控制一下出貨量,賣個十來萬兩也不是難事。

但光這批珠寶,還不足以讓烏氏和顧雄如臨大敵。

“難不成,是我神經過敏了?”

張楚暗自反省。

他對這批貨的所有推測,都來自於烏氏和躍馬寨對這批貨的反應。

事實上,他沒有收到過任何實質證據,證明這批貨有問題。

萬一烏氏走馬道運送這批貨,只是為了穩定錦天府的珠寶市場呢?

萬一烏氏不承認這批貨是他烏氏的,只是惹不起顧雄,又不願砸了他烏氏招牌的權宜之計呢?

萬一顧雄急於將這批貨脫手,真的是缺錢了呢?

萬一烏氏肯拿一個人情來換回這批貨,不過是為了挽救他烏氏的招牌呢?

這四種可能同時出現,的確是太過於巧合,但就像李寧,一切就有可能。

就在張楚翻來覆去的覆盤整件事的始末時,忽然聽到了“鏗”的一聲。

他一低頭,就見騾子拿著一把嵌滿各式珠寶的花哨黃金彎刀,正在仔細打量。

他沒往心裡去,隨口就道:“別玩了,抓緊時間再檢查檢查,沒什麼問題就趕緊撤。”

一件黃金工藝品出現在珠寶裡,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麼?

“屬下已經檢查過了,這批貨沒什麼毛病……要說蹊蹺,也就這把刀了。”

騾子琢磨著手裡的黃金彎刀:“一把刀,怎麼會出現在一批珠寶裡呢?”

張楚愣了愣……刀?

是啊!

他一下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前世的思維誤區裡。

他用前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這把刀工藝品的定位,卻忽略了它是一把武器的本質!

一把武器,怎麼會出現在一批首飾裡?

“給我看看!”

騾子將彎刀入鞘,遞給張楚。

張楚接過彎刀,仔細打量。

這把黃金彎刀非常精美。

刀柄刀格刀鞘,皆以黃金作底,綴以頂級的瑪瑙、貓眼石、綠松石。

刀柄底部浮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狼頭,刀鞘上的花紋更是繁複無比,通體閃耀著異域美感。

再將彎刀從刀鞘中抽出幾寸,刀身雪亮如鏡,刀口鋒利無比,即使比不上驚雲那種殺人的刀,也定有吹毛斷發之能!

以張楚兩世為人的眼界來看,單以工藝和價值而論,唯有那把曾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排出天價的“乾隆帝狩獵刀”,能與這把黃金彎刀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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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想到此處,張楚突然一個激靈。

“帝王?”

“黃金彎刀?”

“我草泥馬!”

他猛地將整把彎刀從刀鞘中拔出,仔細打量彎刀刀身。

就見彎刀刀身一側,刻有一排蚯蚓似的異域文字。

“騾子,找個能寫字的東西來。”

騾子一聽,頭都大了。

我現在上哪兒給您找能寫字的玩意去?

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靈機一動,將火摺子的帽子拔了,一口唾沫將火苗熄滅,然後遞給張楚。

張楚一頭黑線的看著他。

騾子尷尬的說:“實在沒別的東西了,您湊合著用吧。”

張楚無奈的接過火摺子,左看看右看看,又找不到能寫字的物件。

“把袖子拉起來!”

張楚對騾子說道。

騾子一臉嗶了狗的表情。

得,自作自受了。

張楚把他的手臂拉過來,比對著彎刀刀身上的蚯蚓文字,慢慢彎、慢慢畫。

沒等他畫上幾筆,倉庫後方忽然傳來“布穀、布穀”的鳥叫聲。

騾子一聽,臉色陡變,“糟了,官兵出動了,是衝著這批貨來的麼?”

張楚一聽,臉色也是狂變:“官兵已經進入城東了?”

“不是,這是官兵從北大營開拔的訊號。”

張楚心下急轉。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想的那樣,那官兵十有八九是衝著這批貨來的。

或者說,就是衝這把黃金彎刀來的!

郡衙肯定早就收到風了,就等著烏氏接貨,好抓一個人贓並獲呢!

這一秒鐘,張楚腦海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手裡黃金彎刀握得“吱吱”作響。

“已經卷進來了,現在抽身也來不及了!”

最終,他還是狠狠的一咬牙,顧不上還未抄寫完的蚯蚓文字,一把將黃金彎刀插回刀鞘裡,“我收拾,你給血影衛傳訊,讓他們去稟報烏潛淵,叫烏潛淵迅速來收貨!”

騾子下意識的問道:“不是由您去通知烏潛淵麼?”

張楚:“來不及了,快傳訊!”

他將黃金彎刀塞進一箱珠寶裡,七手八腳的將十幾口箱子恢復原狀。

騾子跑到倉庫後邊,拉長了脖子學鳥叫:“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很快,倉庫外邊就傳來了回應音聲:“咕~咕咕咕。”

張楚忙活完,一臉黑線的衝到地道前,“你這是什麼鬼訊號?”

騾子尷尬的笑道:“這是稚雞叫,昨晚定暗號的時候,由血影衛直接通報烏潛淵收貨是備選方案,所以暗號……”

“別囉嗦了,有話回去再說。”

張楚拉著他跳進地道裡,將石板歸回原位。

然後讓騾子在前、他在後,沿著來路,瘋狂向前爬。

他一邊爬,一邊拆下地道裡承重的木樁。

一連拆了五六根木樁後,張楚回過身,深吸了一口氣,一掌拍在身後地道的頂端。

洶湧的暗勁沿著泥土一路向前迸發。

拆了承重木樁後本就不太穩定的地道,當即崩塌。

騾子見狀心驚膽戰的低吼道:“楚爺,地道要塌了,快爬……”

……

兩人灰頭土臉的從地道裡爬出來。

“你先走,留一個血影衛的弟兄在我周圍,一旦我發響箭,立刻通知李正做事!”

張楚一邊手忙腳亂的換衣服,一邊急聲道。

騾子驚駭的望著他:“楚爺,事情真到了這一步了?”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如果烏氏沒提前做準備,以後玄北州內就不存在‘烏連城’這個名頭了,你快走!”

騾子心下駭然,丟下一句“您萬事小心”,帶著一身泥土就衝了出去。

……

張楚和騾子離開那間倉庫後沒多久,倉庫頂端的瓦面就被人掀開了,一個蒙面黑衣人順著一條繩索滑到倉庫裡。

這個黑衣人一落地,沒有絲毫猶豫地直奔角落裡那一摞箱子衝了過去,抬腿就是一腳。

“嘭。”

摞得整整齊齊的十幾口大木箱子當場炸開,草藥和珠寶如同天女散花般灑落一地。

“啪。”

黃金彎刀高高揚起,重重落地。

黑衣人的目光,瞬間就定格在了黃金彎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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